一百一 比試
唐楓沒想到竟是這樣一種比試法門，一時作聲不得。
卡娜亦是對此覺得不可思議，這弈門主竟要和唐楓比雕刻，這和要跟大馬猴比算數也差不了多少。一時對這弈門主生了幾分厭惡之感，覺得他如此刻薄唐楓，實有點**份。
出乎她的預料，誰知唐楓尋思一陣，竟開口說道，「好吧，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如何？」
顯是答應了弈平凡這雕刻比試。
她自然不知道，這一老一少並非比雕刻，而是借助雕刻，比武道妙理上的領悟。
弈平凡自有情報來源，知道唐楓一身是劇毒，又那裡敢去招惹。
最主要的是，他這次前來首都星，主要是想和唐楓結交。並不是要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陳細彩對唐楓所為，即替他遮掩刺殺朱高尊之事讓他覺得不解。
但這不影響他作出判斷，這人對陳家顯是重要人物。
以他的精明，自不會放過唐楓了。
敵人爭取的我更要爭取，這本就是他這幾十年，家族的事業能穩穩壓倒陳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何況，根據情報分析，他始終覺得，唐楓背後，有那幾百年前，從自己家門獲得自由的人工智能，凌夷在撐腰。
別人不懂這人工智能的厲害，他又那裡會不懂。
三百年前，若不是這人工智能幫手，戰神龍飛即使再厲害，最多也只是一介武夫而已，根本無法以一己之力掃平天下。
這也是他要結交唐楓的另一個原因，想將這事查探清楚。
他見唐楓爽快答應，就笑道，「好，爽快。這樣好了，我們定三個小時的時間，你看如何？」
唐楓沉吟一陣，跟著點了點頭，「這三個小時可能不夠，我盡力而為吧。」
卡娜聽了又自好奇，心裡暗想道，「這樣加工下成品，怎麼需要那麼多的時間。三個小時都不夠哩？」
卻是已知道這兩人比試的雕刻有些古怪了。很可能是在比試古武之道，這，屬於自己難以理解的範疇，自忍住好奇心而沒有出聲詢問。
她自然不知，這些心靈上的感悟，上秉天機，並非靠努力思索就能得來。十分講求靈機一動。
而這靈機一動，最是和時間無緣。古地球那家喻戶曉的達摩師祖，為了捕捉禪機，甚至面壁長達十多年，方才破關而出。
正是莊生化蝶，一夢覺來千年已去。
弈平凡見艾夢臉上露出一陣不忍之色，知他心痛自己的作品，就對他笑道，「老傢伙，心痛自己作品了？你放心，如果我們兩雕刻得你不滿意的話，我就把我珍藏的那個青玉佛頭送你。只求你做裁判公道一些就是了。」
這青玉佛頭是他收集的古地球珍品，實是雕刻界的無價之寶。艾夢聽了當即大喜，「一言為定！」
跟著笑道，「最好你們兩把我那石獅子砸了！哈哈哈！」
閒談碎語之間，那對石獅子已被送進了聽雪軒之內。
兩人自定了定神，跟著站在石獅子面前閉目沉思，開始了這別開生面的比試。
唐楓其實早就想好了主意。
他進門之時才進入那玄妙之境一次，其實知道其中厲害，若非艾夢當年瑕疵讓自己無法繼續下去而醒來，可危險之極，大有可能會在一對石獅子前枯坐上三年五載，現在又那敢輕易嘗試。
自裝模作樣似在沉思，實則開始了作弊，「大軍師，幫手時間到了。」
有凌夷大軍師在，人類歷經幾十萬年的各類雕刻風格，林林總總，盡在他內存之內，可以隨時調用，又何須唐小爺去以身試險哇。
這次，並非要他出手打架，只是幫手應付一下這用意不明的陳門主。
想必，凌夷這次總不好意思拒絕吧。
跟著繼續加強求助意願，「等我動手時候，你給我劃個線條，我就按著一刀切下去。哈哈，我們今天合夥忽悠一下這闊佬，看看能撈點什麼好處！」
又自**裸地用「糖果換功課」的利誘，「哈，如果這單搞定，我給你買最好的內存……」……
凌夷過了一陣才回答他道，「小朋友，本來我想幫你……」
說話之間有些斷斷續續，顯有什麼難處。
唐楓不禁心慌。跟著就聽凌夷繼續說道，「弈平凡一直懷疑我在背後幫你，所以這次動用了老弈家，我出生的那台超級電腦前來監視。嘿嘿，這老傢伙不厚道，還想把我捉回去哩。」
頓了頓，跟著又自斷斷續續說道，「這老傢伙也刁滑，想的主意還不錯，那大塊頭雖然沒生命，但因我在裡面出生的緣故，一直就和我有種古怪之極的聯繫。我要躲開他監控的確非常困難，就現在和你說話，我都要非常小心才行。這次，可幫不了你。」
唐楓聽完頓時錯愕，「弈平凡把你老媽叫來了……」……
凌夷自默不作聲，顯是不敢再和他聯絡了。
他主意是盤算得不錯，卻是萬萬沒想到，弈平凡竟然如此蠻不講理。
又過了一陣，只好無奈吞了吞口水，跟著開始自己想辦法。
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就是慌慌張張開始考試了。
自收攝心神，將雙眼微閉，只是露出一絲餘光望向那對石獅子。
也是艾夢這作品太過出色，只是稍稍看了幾眼，自然而然，心神又自進入忘我身的恍惚狀態。
目光自順著一條條妙趣盎然的線條，自落到了石獅子鬃毛之間的缺陷處，就此停頓了下來。開始了進門之時，對那武道妙理的捕捉。
「對，就是這裡，那空靈之感就斷了，該如何連接上去呢？「
雙瞳之間，不知何時自燃出兩團紫色火焰。
比之第二層心法之時大上了約莫一半。隨唐楓心意微動而搖擺於雙瞳之中。
又待一陣，額頭竟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卡娜見此大覺得心疼，自取出手帕要將那細汗抹去。卻好艾夢對古地球武道有些瞭解，見此慌忙阻止，「千萬不要去干擾他，他現在身心完全沉浸於一種玄妙之極的狀態。可受不得干擾。」
見卡娜露出迷惑神色，就指了指弈平凡，「你看，何止是你男朋友，弈門主現在也是如此。」
卡娜依言望過去，方才發覺弈平凡早自週身大汗淋漓。
順著滿臉皺紋的臉滴滴嗒嗒滴到了地面之上。比之自己男友唐楓情形更是不堪。
跟著又自看到這超級世家的門主，雙腳不知何時已深陷地表。
卻是因心神完全沉浸於武道玄妙之境，體內修煉多年的真氣竟控制不住。硬生生擠進了堅硬的地表。
心裡好奇之際，一老一少自一前一後發出一聲長嘯。跟著幾同時飛身而起，復手腳並用，就好似一道淡煙紫火也似，只是在眼前稍稍掠過，已出現在了石獅子那鬃毛之處。
卡娜見此心裡又自大奇。
她見識過多次唐楓的輕功，對他現在所為自不足為奇。讓她覺得好奇的是，這弈門主的輕功，竟似絲毫不差唐楓。
何只是她心裡好奇，艾夢這雕刻大師亦是看得眼花繚亂。覺得今日前來大開眼界了。
他沒想到這一身土裡土氣的鄉下少年，輕身功法竟比自己老友高明上許多。
艾夢精研古地球《道德經》，眼光卻是遠比卡娜高出許多，看出兩人之間輕功的高下之分。
唐楓的輕功已似不帶一絲煙火之氣，妙曼輕靈處自然而然，和陳門主那形近取巧的輕功想比，在境界上顯有泥雲之別。
兩人驚奇之間，石獅子之上啪啪幾聲輕響，幾乎同時，兩人手掌已切向了石獅子。
唐楓沒弈平凡功力深厚，進入這忘身妙境之中本凶險異常。卻是因經歷過投胎轉世，已堪破生死之關，別的不說，心靈上的抵抗能力，卻是遠高世間之人。所以在那妙境之中沉浸了許久，卻是平安無事。
自渾渾耗耗之中，被剛剛弈平凡那嘯聲刺激，靈機忽自湧來心田，忽然就把握到了心頭那層妙理。
這等頓悟，本就是強求無果，卻是不請自來之事。
古地球釋家的佛陀，行苦禪修煉了足足六年都毫無結果，不得解脫，在菩提樹下又自冥想了七七四十九天，依然是沒有得道，卻是無意中抬頭看到明星，忽然之間就想通了。
一時心頭歡喜，自順意而為，自然而然就跳上了石獅子，跟著向那鬃毛的瑕疵之處揮手砍下。
只是覺得石獅子鬃毛有些礙眼，要將其修好，以合心頭之意。
只是輕輕一掌，帶出一蓬石屑火花。
自收掌停足，看了一眼，跟著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就自手腳並用，跳下了石獅子。
卡娜見他終於收工，一顆提在嗓門口的心自放鬆了下來。就走上前去，取出手帕將他額頭的汗水抹個乾淨。
片刻功夫，弈平凡也完成了自己的改造，自哈哈哈笑了幾聲，「哎，這年紀大了，身手可沒年輕人厲害。」
他最近幾年已將家族之事給自己兒子打理，心情鬆閒了許多，因之家族傳承的古武修煉大有進展，這一番比試雖是為了結交唐楓，亦是存了看看自己的進步有多大之意。
剛剛一番冥想，因有唐楓在身旁，無形中產生了一種壓力，卻是讓他心靈上的修煉提升了不少。
跟著一縱身，亦自跳下了石獅子。
見艾夢正津津有味望著自己修改的那個石獅子嘖嘖讚歎，心裡有些得意，就對艾夢說道，「老傢伙，別陶醉了，現在好做裁判了。」
跟著又自笑道，「哈哈哈，你若是不公道的話，我可就要讓我那寶貝女兒跟你學雕刻了。」
艾夢一聽，情不自禁打了幾個冷戰，自滿臉土色。
他領教過弈家千金，弈洋洋的厲害。實在怕極。
慌忙說道，「我那裡敢不公道。」
沉吟一陣，就對兩人說道，「若是你們兩都改行做雕刻，只怕，我就要失業了……」
這，自然只是討好弈家門主之話。
隔行如隔山，即使唐楓和弈平凡的武道修煉再厲害，天賦再高，又豈能和他這雕刻大師相比。
他卻是十分擔心弈家門主真的會讓他那寶貝女兒前來跟他學雕刻。
跟著繼續說道，「如果從雕刻上的視覺效果來說，老朋友，你將我當年的雕刻這鬃毛的線條修改得更為平滑自然。這的確是了不起。可比我十幾年前，那時候起刀雕這石獅子的心態好多了。」
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勝負，所以這話語措辭十分巧妙，並沒說弈平凡的雕刻技術比自己高，而是說他心態好。
跟著繼續說道，「而你說的這個唐少校，如果在雕刻上來說，他那一掌那裡是什麼修改瑕疵。簡直太過分了，你們看下，本來我這石獅子的線條，從頭到尾，氣勢上都做到了前後呼應，將整體連接起來的。現在卻是被他這一掌硬生生拍斷了。」
「而且不只如此，甚至還留下了一條折角一樣的線條掛在中間。這後生……哎……你們看我一輩子雕刻，可從來可有用過直線的？」
弈平凡聽此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卻是心頭不禁覺得有些惱怒。
因為唐楓如此亂來，顯有拒絕和自己結交之意。
自乾笑了幾聲，「老傢伙，你這裁判，也太公道了……」
顯要提醒艾夢的評論就此打住。
他畢竟還是不想放棄結交唐楓之意，不想讓他太過下不了台，心頭自尋思用什麼方法，要讓這不肯合作之人知道些自己的厲害，卻又不會讓他太過失體面。
艾夢見他這神色，顯是沒留意到自己說話的細節處，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跟著說道，「不過，我不得不承認，老朋友，你輸了……」
這話一說，弈平凡臉上頓時露出狐疑之色，暗想道，「艾夢莫非看出了我要結交這人之意？只是，他心思沒這樣玲瓏啊？」
艾夢臉上露出無奈之色，跟著繼續說道，「你和我當年一樣是犯了同一毛病，只是想在雕刻的線條上著手，去修改這石獅子鬃毛處的瑕疵。卻沒想到，原來，這瑕疵是不需要修改的。我們兩都深通古地球道家文化，卻是忘記了古地球那句很簡單的話。「大道以不全為全」。」
「這瑕疵，本來就不需要修改。」
「唐少校的一掌，雖然硬生生拍斷了線條的連貫。卻是破而後立，加了一條折角線條之後，給我這石獅子注入了因我一直追求雕刻線條優美平順的完美，而稍稍欠缺的陽剛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