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小比翼鳥」
天下的學校都有個便利師生的小賣部。
自然也有個好心的老闆娘。不只可以賒賬月結，而且私下還會給學生們賣一些香煙和水酒。
老闆娘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半老徐娘，因為保養得好，雙頰紅潤如玉，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少女始終缺乏的成熟風韻。
懷裡摟著個肥嘟嘟的寵物貓，不時順著它那雪白的毛髮輕捋。
小賣部外面，正有三個人自那裡拼酒。
正是唐楓，仇彪和那個蔣少將三人。
時間已是晚上，三人依約前來盡興，就店裡討要了幾張籐椅，自坐在小賣部外面的葡萄架下，湊著涼風繁星，幾碟小菜下酒，已自喝了半個小時。
一番長吁短歎，人生不勝噓噓，杯轉三巡後，少將酒意已滿，自迷迷糊糊，唇間襟上殘酒滴滴，一片狼籍，扯著通紅的脖子在那猛喘粗氣。
他喝酒又那裡是仇彪和唐楓這兩狼虎之將的對手。
一邊開始了人生回憶，一邊竟自嗚嗚大號，一陣捶胸頓足，撕心裂肺個痛快。
「小白那條腿好點了沒有，那是救我被帝國的毒匕首劃傷的……」
「我對不起他，當年他要我成家之後才准見他，嗚嗚嗚……我沒用……這幾年一直都沒成果。那些娘們都嫌我性格古板……」
仇彪的老大叫胡白沙，是聯邦英雄營，071特種機甲營的營長，小白是他的外號。
兩人見已報復了他一直迴避不見仇彪之仇，心頭一陣快意。
復一陣黯然，「這類學術強人，往往都有生活上難以自理的毛病，性格很是古怪執拗，有時單純得如小孩子一樣。有時卻偏執古板得讓人窒息。復加上在聯邦這樣的自由世界裡，女性的獨立能力都很強。成家還真成了件麻煩事。」
自饒了他。又叫了幾支酒，要繼續切磋，喝個盡興。
「對了，彪哥，你說胡老大那條腿是怎麼回事?」
唐楓剛剛看仇彪因少將說胡白沙的腿傷之時臉色微變，心裡覺得似乎有買賣上門，就想問個究竟。
「嗯，那次他為了救少將，老大硬是殺了帝國五個特種兵，然後背著他狂奔了足足三公里。一條右腿因此就壞了，不只走路十分不方便，而且一到晚上總是癢得難受。」
說完自仰頭咕咚喝了幾大口，眼角自連連抽動了幾下。
那是因救治不及時而導致毒氣侵入經脈中糾纏盤結的緣故。唐楓聽他所言已自得了個大概。
以他那醫術，自是不會將這等風痛之症放在眼裡。
「果然有買賣上門咧」
不禁一陣得意，卻是不知仇彪的老大，胡白沙究竟肥不肥，能不能賺上一些油水，眼睛自轉動了幾圈，就低聲說道，「我認識個退伍老軍醫。」
復拍了幾下胸口，「他老人家，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保證胡老大腳上那毛病一貼見效，彪哥！你的的老大也是我的老大。這介紹費就由小弟我先墊著先。」
何其豪氣干雲，何其直爽。
唐楓溝通能力不強，但往往一逮著發財機會之時，卻是辯才無礙，舌綻金蓮。足以氣死聯邦所有政治掮客，投資經理人。
跟著繼續口沫橫飛，「這個你可別和我客氣，客氣我翻臉的。」
「那老軍醫水平是高，不過收費也有點高，不知道胡老大當兵多年，這個……」
只是正自要開出價碼試下胡白沙的身家深淺，卻是覺得心頭微微一跳，無端端竟生出被人窺視之覺。
大好買賣上門，竟然有人如此不識趣。
就自停了說話，跟著舉起手前之酒，借玻璃杯上的光影，自將周圍情形看個明白。
四周安靜一片，天空繁星閃閃。
晚風輕撫綠葉，一片蔢颯之聲。
「彪哥，你先喝上幾口，我去看看有什麼小吃。」
卻是不想驚動仇彪，自尋了個理由站起了身，不經意之間，向星光璀璨的天空掃了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淺笑，跟著向小賣部的老闆娘處行去。
老闆娘正自逗著懷中那條肥胖的白貓。
「嗯，怪不得局裡說你有些特殊本領！沒想到才這樣偷偷看你一下就被你發覺了。」
老闆娘見他行之而來絲毫不覺得詫異，微微笑了笑。
眼中春水一泓，一時風情萬種。
懷中那條寵物貓卻是忌生得很，頓時張開眼逢，一雙藍寶石的雙眼霎時盯著唐楓這不速之客。
「唐中尉好！」
「綠水長流！」
復伸出了白白嫩嫩的手，「我叫倪紅狐，局裡讓我給你傳達一下「妖姬」的意思。」
妖姬是聯邦情報局現任老大，Z少將。
「綠水長流」是情報局的聯絡密語。
老闆娘原來卻是聯邦情報局之人。
「中尉？」
唐楓不知自己何時竟然有了這中尉官銜，不禁滿頭霧水，遲疑之間就伸出了手，輕輕握了一下表示禮貌，復說出接應暗號。
「高山崔嵬！」
「唐楓。」
仇彪正自搖頭苦笑，「這混蛋，連我老大的錢包都要伸量……」
卻是看到這混蛋買小吃竟然買到大吃老闆娘的豆腐，才說幾句話，竟然就握住了頗有一些姿色的老闆娘，心下不禁佩服萬分，「***，小兄弟不錯，會輕功，機甲天賦也那麼好。現在看來，這折騰娘們的功夫竟也如此了得，才說上幾句話就摸來摸去……」
老闆娘看唐楓這迷惑神色，就解釋道，「嗯，唐中尉，你升職是這樣的，由於你處理詩酒淳一事狠狠敲了帝**機處的龜殼，給局里長了臉，局裡已破格將你升到中尉了。」
「這是大家的意思。」
詩酒淳暗殺情報局前任老大「賽金花」之事，讓整個聯邦情報局上上下下一直憋悶之極。得到他暗殺唐楓失敗的消息，全局上下經過表決，一致同意了提升他為中尉的決議。
唐楓頓時喜出望外，「趕緊的，叫局裡把我這中尉打折套現……」
「你們看誰順眼就把這官銜給他，說是那人整跑了帝國那個裝逼殺手。嘿嘿，這中尉，我看最少也能低得二三十萬的。三天後不到我賬上，我就回局裡去找妖姬，拒絕接受這職位……」
邊自說，雙眼金光閃耀一片，得瑟之極。
他自有自己的計較，「嘿嘿，這免費帽子……」
「還玩得這樣漂亮，「上下一致同意」，還不是又有什麼苦累活要我去折騰。當小爺我傻的哇……」
「這什麼人啊……」
倪紅狐瞬即被這憊贛傢伙雷得眉關內元神一陣躁動。
她在情報局工作多年，還沒聽說過有誰要將自己職務折現如許稀罕的事兒。
過了許久，她才恢復了些許元氣，就說道，「第七代機甲到了最後階段，帝國方面最近的動作非常大，妖姬要你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蔣少將。」
盯了唐楓一陣，卻是看到這混蛋滿臉不在乎的神情，只好無奈提醒，「可別怪我不提醒你，03學院不簡單，帝國有條大魚一直藏在這水中。」
她是情報局老資歷的員工，自然有些唐楓不曉得的機密。
前任局長「賽金花」正是因追查03學院第六代機甲機密洩露之事，五年前，聯邦的第六代機甲才剛下線，沒想到帝國那邊竟然也立刻就生產出性能幾乎一模一樣的第六代機甲。
他正是查出03學院那條帝國大魚的一些線索，因之才導致埋伏在他身邊多年的詩酒淳驟然發難，因之慘死。
邊說邊將懷中那只肥貓放在了地上。
唐楓聽了楞了楞，「大魚？」
「嗯，很大很大的魚，我們只知道他在帝國的代號叫「七少爺！」其它一無所知！」
「很肥很肥的羊……」
唐楓對她這提醒糾正了一下用詞。
說話之間雙眼忽自滴溜溜轉了幾圈，跟著好奇問老闆娘道，「還不叫你拍檔下來，在天上飛了這樣久，不容易啊。」
剛剛那窺視直覺有兩個方向發出，不只老闆娘處，還有天空一個飛來飛去的物事。
聯邦情報局的工資並不怎麼高，但這傢伙工作如此賣力，飛那麼久監視自己可不容易。
唐楓心裡十分佩服。
「你說什麼？我自五年前奉命查探那條大魚的底細，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這學院啊。」
老闆娘臉上一陣迷茫，對唐楓這莫名其妙的話如墜雲霧。
唐楓聽此臉上頓時變色。
既然不是自己局裡的同事，那還能是什麼。
心內靈覺所感，那空中飛行之物已越飛越低。
而且忽然加速急衝而下。
一股從來未有的危機感忽自襲上心頭。
他一把摟起身前的老闆娘，立刻挫腰仰身，復手掌就地上一撐。
當即貼著地面斜刺裡滾出十幾米。
無奈之下只好使出十分沒面子卻實用的《懶驢打滾》。
同時大吼，「彪哥，天空！保護少將！」
哧哧幾聲輕響，好似紙張撕裂所發的聲音。
幾束藍光自天而來，射至剛剛唐楓和老闆娘站身處。
那只肥胖的白貓躲避不及，當即被這幾束藍光擊中。
喵嗚一聲慘叫，當即被這些藍光燒成了灰燼。
整個小賣部頓時揚起一陣刺鼻之極的焦臭之味。
仇彪見他不只吃老闆娘的豆腐，而且竟然色心大起，三言兩語就將她樓起來滾向地上，大有就地正法之意，不禁暗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的小伙子都急色……」卻是忽然聽到他那聲呼叫，方才發覺情形危急，當即就將手腕一震，激活了特種兵使用的小型能量盾，跟著一個搶身提起身前猶自喃喃自語，醉得一塌糊塗的蔣少將。
復將能量盾向空一舉，瞬即貓腰縮身躲之於下。
一陣急如黃豆打瓦之聲，一排藍光同時自天空射下，和仇彪手腕上那能量罩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火花飛射。現場又自發出一陣電弧灼燒的焦臭之味。
卻是不饒不依，沒有一絲停歇之意，那能量光束自空如密雨般繼續射下。
幾秒之後，他手腕之上的能量盾已自閃耀出一陣紅光。
隨時可能被頭上這急如連珠的全覆蓋射擊崩潰。
這能量盾屬於聯邦最新的高科技產品，雖有急迫之時的保命效果，卻是難於持久。
更為要命的是，天空上忽自發出一聲尖嘯。跟著一個小小的飛盤飛出夜色，現出了真身。
那一輪激射，正是這飛盤也似的物事所發。
並非是唐楓所認為的監視自己的勤勞同事，而是一無人駕駛的小型飛行器。
一邊掃射，忽然之間好似受到什麼拉拽，自空一挫，猛然之間向著仇彪這方向急墜而下。
「***，小比翼鳥。」
仇彪自戰場廝殺多年，自是識得眼前之物。
這叫作「小比翼鳥」的飛行器，是一種半自動飛行機器人，因有良好的低空飛行能力和性能卓越的自控電腦系統，屬於一成功率非常高的暗殺武器。
它如此急墜而下，顯已自動激發了身上攜帶的小型炸彈，要完成最後的一擊。
將自己和蔣少將瞬即燒成等離子的最後一次爆炸。
仇彪不禁心頭暗暗叫苦。
好端端喝酒，卻是不知如何惹到這從天而降之禍。
若是他自己逃跑還勉強來得及，但身邊卻有個老大的死黨。猶自酒深熟睡的「強蠢驢」，蔣少將。
他那最少一百八的豬級體重，若是帶上他一起逃跑，最後結果只能是兩人一起掛掉。
畢竟，仇彪雖然特種兵的各種技法都算上佳，卻並沒有唐楓那樣的輕身功夫。
他正自彷徨無計，眼見要玩完之時，那新結識的小兄弟，唐楓忽自旁邊發出一聲十分開心的估價之聲。
「這光閃閃的飛碟可不錯，不知能賣多少錢……」
他早自地上站起。
卻是見仇彪這神色知道這光閃閃的飛碟不是什麼好東東，當下不敢怠慢，當即手指微彈，立刻就將唐門「游碧絲」射向這不知值得多少錢的「飛碟」。
「游碧絲」是提自一叫女王蜘蛛所吐的蛛絲，十分細小，平時可以收藏於指甲之內。最擅以柔克剛，需用陰柔之勁發出。
唐楓也是進入《紫瞳》心法第二層才能發出這暗器。
他前世的武林同行一般叫唐門這暗器為「花如雪」。
這「花如雪」取發如雪之意，並非說「游碧絲」的顏色是白色。而是說這暗器一發出去之後詭異難敵，殺人罕有落空，會讓對手愁到滿頭雪白。
只是唐楓這此發出這暗器並非要讓「比翼鳥」發如雪。
也不是要殺人。
而是要救人。
電光火石之間，「游碧絲」已自飛出幾十米，自粘上了那急衝而下的「比翼鳥」。
翻腕一震，復一拽一放。
那小比翼鳥下衝之勢的力道非常大，他一時吃力不住。當即大吼了一聲，跟著自深吸了一口氣，使出一記千斤墜。
復手臂猛然橫彈而出。
急飛而下的「比翼鳥」受他自一加力，自偏離了軌道，跟著斜斜飛了出去。
「嘿嘿，彪哥，你看我這風箏好玩不好玩！」
唐楓見大功告成，自是一臉的得瑟……
只是似乎……
似乎仇彪並沒給自己捧場。
小賣部忽自變得安靜一片。
他心裡有些奇怪，跟著就看到仇彪提著蔣少將，自慌慌張張尋了個掩體，跟著飛速將身體縮了進去。
就連老闆娘亦早不知躲於何處。
「是炸彈哇……」
他瞬即反應了過來，當即發出一聲怪叫，跟著烏龜變大炮般雙腳一陣加速。
雙手抱著個小小腦袋，狼狽不堪地電射而出，飄出了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