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葉重,苪冰鼻子突然一酸。強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身形一振,她有如一隻翩飛的雪白大鳥,朝前方狂奔的破車老頭一行人飄去。她知道,現在自己要做的是什麼,唇上殘留的餘味,淡淡的,帶著佑葉和他獨特的味道。
「請您出手吧。」王莊主欠身懇求。老人一臉漠然,搖搖頭:「我是不會出手的,那倆個小夫妻出手也不光明。哼哼,王家,什麼時候連最後一點承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了?」言語間的不屑讓王家主原缺少血色的臉剎那紅了。
但她只有緘默不言,下面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老人的話讓她無話可說。但是對於王路夫婦的舉動她同樣也不能說什麼,她知道,如果任由事態的發展,年輕一輩之中將有許多有雄心的人離開。這些人可是王家的骨幹力量,如果他們走了,王家在今後的三十年裡,力量將跌至谷底。
她是斷然無法容忍這種事在她面前發生,所以對王路夫婦的所作所為,她採取了默許的態度。這種狹隘的部族精神,是葉重無法理解的,可能所有人中,只有苪冰才能理解吧。
不過誰也沒想到,一個被認做調培師,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居然有著如此強悍的身手!
老人盯著下面發生的一切,忍不住道:「好重的殺氣!」
事實上,下面已經血流成河。混戰和近身搏鬥是葉重向來最喜歡也最擅長的戰鬥方式。
神出鬼沒的槍技,黝黑的槍尖此時卻有如宇宙中閃耀的恆星。而那飄忽的軌跡,就仿若人生對命運的哀歎,是那麼不可琢磨。說不上燦爛,說不上絢麗,若有若無,忽明忽滅地那一點光芒卻讓所有人心悸膽寒。
葉重很明白苪冰地為人,而且剛才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去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本來他是想取出含家的,可是很快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含家在這裡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如果取出含家,葉重相信,雖然不能踏平整個王家莊,但是絕不會有人能擋住自己。當然,他能出去,苪冰也當然沒有問題,葉重甚至還可帶走幾個。但是,他可以確定,己經被確認為外來者身份地他們,立即會受到前所未有的猛烈攻擊。
讓葉重忌憚的並不只是王家莊的人,還有許多原本中立的高手。
比如那位換寶閣的店長,比如言師,這些天地熟悉已經讓葉重明白了自由星區的高手之多,遠非其他地方可比。這些高手當然對他和苪冰無法產生傷害,但是其他人可能就危險了,而且這種危險是極為致命的。
與其讓他們陷入危險,葉重更願意讓自己陷入危險,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足夠的自信,再危險也不是沒有脫身的機會。但是如果那些保鏢之中死了幾個的話,那基本就可以確定別想回到河越星域了。
這是葉重最不想遇到的情況。
所以他才下了這看似危險的決定,也許並不完善,也許並不是最優化地選擇,但是在那短短的時間內,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沒有時間讓他思考。
事實也證明葉重的選擇沒,到現在為止。攻擊全部都是王家莊的人。眼角掠過那些高手,他們對王家莊的不屑之意流露無遺。葉重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
這是不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危險地一戰,葉重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了,如潮水一般的敵人幾乎眨眼間把他吞沒。在澤西學院遇到變異生物地那次戰鬥的攻擊密度和這次相比,完全是小兒科。
這裡的每個人,如果丟在河越星域,都是一流高手,如果丟在五大星域,那就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了。葉重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幾乎都有兵器劃過,而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快成布條衫了。
葉重雙手的速度已經發揮到極致。
被包圍的葉重已經成為一團虛影,密集如暴雨的兵器相交聲,從攻擊開始的第一刻開始,就根本沒有停過,每個人都在等待,等待這高潮的突然過去,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高潮越積越高,但想像之中的嘎然而止卻沒有出現,揪心的兵器相交聲不斷地考驗人們的心理承受能力。
四十五秒!
葉重在這般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下硬生生地挺住了四十五秒!腳下一步未移。他就有如暴風雨中的礁石,任憑浪潮再大,也一步不退。
「好堅韌的性格。」會元樓上的老人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葉重現在的模樣說不出的狼狽,他上身如今已經是寸縷未有,衣服早已經在無數兵器劃過,化作無數碎片,在激盪的氣流之中有如蝴蝶四下飛散。
儘管葉重的動作夠快,眼光夠準,格鬥動作夠簡練,但是他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傷。精赤的上半身縱橫交錯無數細小的血痕,而且這些細小血痕的數量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加。細小的血痕從傷口中滲出,但旋即迅速被溪流一般的汗水沖淡。
儘管葉重現在狼狽不已,但是已經沒有人露出輕視的表情。恰恰相反,每個人眼中閃動的都是深深的敬佩和不能置信。
能在這樣的攻擊下硬挺四十五秒,這是什麼概念?這需要多麼可怕的反應神經,又需要多麼迅捷的格鬥動作,最重要的是,它需要多麼冷靜甚至冷酷?
而更讓人們感到恐懼的是,在如此絕對的劣劫之下,死在葉重槍下的莊民已經多達三十六名。要知道,這不過才四十五秒啊!
葉重現在也大感吃不消,體力已驚人的速度在迅速減少,鋪天蓋地的攻擊讓他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他完全是處於一種本能的反應狀態。他懷裡還有三顆夜迷,可是現在他連取出夜迷的時間都沒有。
「所有人都散開!」一個蒼老的聲音如雷聲滾滾,在每個人耳旁炸了開來。幾乎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抬頭,三道人影沿著房屋的屋頂正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掠來。
「祖堂內侍!」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失聲驚呼,而那些旁觀的中立者此時卻個個流露出凝重的神情。如果說,像王子石這樣的年輕人是一個部族的骨幹和中堅力量的話,那祖堂內侍就是一個部族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最為強大的防線。祖堂內侍只負責守護祖堂,平時決不干涉莊內事務。
每個部族的祖堂內侍都是這個部族最神秘的力量,平時絕難看到他們的身影。
「太好了,雲叔他們終於來了。」王莊主此時卻有如一位孩子,高興地拍起手掌。
幾乎在同時,葉重感到四周壓力頓時一輕,來不及思考,他下意識地抓住這個機會。他就像一根被壓縮到了極致的彈簧,猛然間,壓迫他的外力變小,他便開始了瘋狂的反擊。
槍芒暴漲!
眼中的藍線和藍點縱橫交錯,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哪個人了,他的視野中就有如一張再簡單不過的幾何圖形,單純得只有藍色的線條和亮點。
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猶豫,一瞬間,那一點微弱的槍尖光芒分毫不差地印在視野之中所有他能看得見的藍點上。
最血腥的一幕出現了。
淒厲的慘嚎,伴隨著數十聲高高噴起的血柱,漫無邊際的血雨籠罩了葉重周圍整整十米的範圍。
所有人都驚呆了!
葉重此時頭腦才驀地一清,暗罵一句糊塗,腳下驟然發力,整個人的身形飄忽起來。運動戰對他來說,才是眼下最適合的戰術。
「大膽!」正朝這邊奔來的三人目眥欲裂,怒目圓睜。雖然他們平時不問莊裡的事務,但是他們對王家的忠誠遠非一般的莊民所能比擬。如此慘況竟然在他們面前活生生上演,怎麼能讓他們不頓時暴走?
三人的咆哮葉重充耳不聞,腳下一沾即走,他就像一條滑溜至極的游魚,在人群之中穿梭自如。而又如一位死亡收割者,所到之處,血雨紛飛,悲叫慘鳴之聲連綿不絕。看似細微黯淡的槍尖閃動形成的光芒,卻是異常的犀利。
而那根再普通不過的長槍在葉重手中靈動異常,有如活物。生命在它面前脆弱無比,葉重所取之處全都是藍色的亮點,一槍致命。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會元樓上,王莊主的臉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葉重感到愈自如,消耗過度的體力甚至已經開始緩過勁來。葉重突然變化的戰術讓周圍的莊民們措手不及。
這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正在這時,一股幾乎微不可聞的風聲在葉重身後突然響起。正文第三百五十五節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