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扛著那個倒霉透頂的海德法師沿著他們的來路走出十幾里遠之後,便將他在石頭上磕醒,然後非常禮貌地詢問盜賊頭領亞芠和其餘手下的下落。
「呸,你殺了我吧。」沒想到這個反過來清理師父門戶的盜賊法師,醒過來之後骨頭倒異常的硬,滿臉凶狠地對楊林啐道。
「哦?殺了你倒是太便宜你了,我倒不相信你會這麼有骨氣。」楊林笑瞇瞇地對這個滿臉血跡斑斑、牙齒漏風的傢伙說道,然後雙手十指真元凝聚,先天火元不受控制地又冒了出來,一時間灼熱異常。
楊林也是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個地底火元真是麻煩。
當下將那火氣逼回仙脈之中,總是心頭忐忑,便將手上的白銀戒指放在了芥子袋中,生怕萬一火元失控有損這個紀念之物就不好了。
然後純用真元在那黑袍法師身上虛點了十數下,正是國安四組的各派逼供精華:「網絡驚魂」!
這招是四組裡的修真俊彥,將各派懲處叛徒的精華總匯了起來,創造出的逼供大法,因為講究的是搜盡各處仙脈和凡脈,連手指、腳趾甚至小JJ上神經末梢都不放過,所以被與時俱進的四組各位大爺統稱為:「網絡驚魂」!堪稱是惡毒無比的法門。
這也是為什麼少年不願讓海倫看到,這才將此人帶到這裡下手整治的原因。
此時這個手段一使出,異星五星法師又如何承受的起?!
此人原本只是想反正自己必無幸理,而且那亞芠頭領平時也對自己不錯,這才窮形惡狀地想求速死。
那曾料到身邊這個金髮少年不僅身手高超,而且逼供手段簡直就像惡魔,渾身每寸肌肉都如被千蟲在嚙咬一般,他本來就是一個天性涼薄的人,沒熬多久就將那亞芠對他的知遇之恩全數拋在了腦後,一邊慘嚎一邊將自己所知全部交代了個乾乾淨淨,連亞芠頭領臉上十字型疤痕的角度都精確無比的講了出來。
「果然色狼都是陰毒膽小之輩!」楊林想起師父的這句箴言,不僅感歎所言非虛。
得到所需的情報之後,楊林又將這個「網絡驚魂」的手段施展了幾遍,來回證實無誤之後,便讓這個異星法師得償所望、求死得死。
不過惱恨他之前殺師淫母的惡行,再加上十數年來手中所沾的鮮血,修真少年便用五行水術將此人從腳開始寸寸冰住,然後慢慢敲碎,直到零打碎敲了十數分鐘,才將這個慘嚎著死去的傢伙殘軀用離火化為了灰燼。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楊林在將此人以前對付無辜之人的手段返施回去的時候,心底是如斯感歎的。
只是用真元調動離火的時候,覺得五行仙脈中的地底火柱一陣噴湧,心裡一股煩惡感湧來,但是轉瞬即逝,彷彿如沒有發生過一樣。
心中驚駭的楊林連忙內視了一下。全身真元仍舊照常運行,不禁心中迷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三確認自己沒事的修真少年,將疑惑放在心中之後,便重新施展清風術,向那死鬼法師最後供認的黑風盜賊團營地疾奔而去。
只是當他在傍晚時分來到了小村南方五十多里遠的一個小山谷後,看著山谷內一片狼藉的營地殘跡仰天長歎道「終究是晚了一步。」
看著這個營地留下的殘跡起碼有半天以上了,再想起這個異星盜賊法師最後所說頭領可能已經繼續南下的情況,不禁又歎了一口氣,知道憑借自己的垃圾追蹤能力,恐怕一時半會是找不到了。
「只有先回去和海倫匯合,然後再繼續追蹤下去了。」楊林打定了主意,心道:「終不能讓這群盜賊如此殘害無辜的百姓!」又想修既然已經被封印在教廷,那一時半會還出不了什麼大事,眼前誅滅這個趁各國防守空虛然後橫行無忌的盜賊團,才是當務之急。
當下少年快馬加鞭地疾運真元,如電閃一般飛速向原先的小村奔去,此時已經是夜晚了。兩個明月當頭照耀之下,他的心中很奇妙的浮現出了小師妹和海倫的清晰頭像,好似都在向她微笑,但是又遙不可及,彷彿在很遠的地方輕聲呼喚他一般。
「不會的,不會發生。」那種微妙感覺出現以後,修真少年便一直在心中這樣否定,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否定什麼,只是心內空蕩蕩很難受,當下人如清風一般掠過無盡的金黃色田野,向著那俏立身影所站的地方飛奔。
不到三四分鐘,楊林已經回到了那個小小村莊。
村莊中依然寂靜無聲,顯然那些村民還沒有回來,楊林神念所感之下,赫然沒有發現海倫的任何蹤影,不由心中大急,連聲大呼海倫的名字,繞著這個不大村莊急速飛奔。
只見須臾間身形來回穿插,楊林已經在這個村子裡搜尋了三四遍,心中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的呼喊也越來越顫抖和嘶啞。
「難道是被盜賊團再次突襲?」
「不會的不會的,憑借海倫老婆現在的身手,即便一時間應付不了這麼多人,脫身還是沒問題的。」
「那些村民帶著衛兵回來,然後發現了海倫的身份?」
「不會的,海倫的化妝這麼好,連哨卡都看不出破綻,又怎麼會發現她的身份!」
「她自己心煩自己出去轉了?」
「不會的,現在都那麼晚了,也會回到這裡等我的。」
楊林腦海中不斷浮現各種可能,但又都被自己否決,心中焦急難以言喻,只是將清風術運到了極至,那絲絲火元的煩悶感越來越強,但他此時無暇理會,只是以這個村子為中心,如疾風閃電一般將搜索的範圍慢慢擴大。
過得一個多小時,依舊一無所獲,即便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般真元的消耗,楊林只覺得全身疲乏無力,慢慢地走回那個小村莊。
此時他心中既是難過又是悔恨,只覺得自己總是辦不好任何事情,保護不好任何想要保護的人,修是這樣,海倫也是這樣,每個人都關心自己,卻又都因為自己而落入了不可知的命運之中。
「就連那些死在盜賊團手中的無辜村民,也是因為我!」萬般悔恨的楊林,此時感覺所有的責任彷彿都和他有關,一時間全身真元更加激盪。
忽然他舉目四顧,只覺得眼前景象十分熟悉,原來他又回到了先前和海倫分手的那個地方。
眼見身邊的景色在深夜雙月的照耀下依舊是那樣眼熟,但是兩個小時前仍在這裡癡癡等他回來的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楊林只覺得心中既難受又悲傷,恨不能大哭一場。
忽然他的腳步停頓下來,只見在一個方方正正的板凳石頭的中間地貼著一塊潔白的手帕,正是他先前從掠進村子的時候注意力都在神念之上,所以才沒有發現。
楊林不禁心中一陣激動,認出這正是海倫隨身攜帶的那塊手帕,馬上飛身上前,將這塊手帕從石頭的正面取下,拿在了手中。
楊林依稀感覺這手帕上有字,當下便藉著雙月的明亮光線細細看去,不料一見之下,頓時心中巨震,差點坐倒在地上。
原來這塊手帕的正面端端正正地寫著幾個大字,但上面的內容卻明顯是另一個人所為:「我已經帶走海倫了,至於你的所為……」寫到最後卻是再沒有寫下去,顯然不知道該怎麼評論楊林偷盜十國的膽大妄為和懲奸除惡混在一起的特立獨行。
楊林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中無數個聲音在輪番響起。
「『我已經帶走海倫了』!這是什麼意思?他認出了海倫?怎麼可能?」
「他是誰?雪甫蘭導師?不可能,雪甫蘭導師一定會等我的!那麼還會有誰?還會有誰?」
「他要把海倫帶到哪裡去?教廷?傭兵行會?索斯王國她父親那裡?孟菲斯王國的雪甫蘭導師那裡?」
「他為什麼不等我來?為什麼不做個陷阱順便抓我?」
這些想法在少年的腦海裡來回翻滾,片刻都沒有安寧,楊林只是癱坐在地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痛苦不堪地看著雙月。
直到即將天明,楊林才忽然站了起來,此時他心中已經依稀有了決斷:「既然此人只是說帶走海倫,又沒有提出什麼要求,那麼起碼海倫現在還是安全的!」
「至於為什麼他會帶走海倫?為什麼不等我來繼續抓我,只要我能找到海倫,那麼總能碰到此人當面問個明白!」
「對了,即便不是他的對手,我也要先找到海倫!」
可是當他主意剛剛決定的時候,忽然心中又有一個念頭猛然升起:「那些盜賊團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海倫和無辜的百姓哪個更加重要?哪個更加刻不容緩?」這兩個選擇在他的腦海裡激烈交鋒,按照情理來說,自然是應該先去消滅盜賊團,然後再去救這個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實的少女。
但是當他想到海倫對他的綿綿情意、兩人在明月當空之下的瘋狂纏綿、少女眼中對自己無時不在的灼熱眼神和那個銀鐲子的時候,楊林只覺得自己的頭快要分成了兩半,心中的煩悶感愈加嚴重,第一次想到要嘔吐。
忽然聽到一陣流水聲,他舉目四望之下,原來自己無意中一直在向前行走,此時已經來到了一條蘭國的大河邊上。
心中煩悶無比、頭痛欲裂的楊林衝到水邊乾嘔了起來,驀然看見水中的倒影,好像已經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修那金黃色被封印的身軀,交疊著希爾的斷腿、費茜的憐惜,最後是那金髮少女調皮而喜悅的眼神,忽然間小師妹的俏臉再次從心頭劃過。
他只覺得全身一陣火熱,彷彿連腦海都燃燒了起來,然後眼前一陣發黑,真元衝上天頂又落回湧泉,在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聽到了「撲通」一聲輕響,然後所有的一切彷彿都被清澈的泉水阻隔在了外面。
無憂無喜、無悲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