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四野,天幕深藍,雷雷獨自站在花園中的幾簇殘菊前,深吸一口清冷空氣,又微微歎息了一聲,***輝煌的大殿中隱約傳來陣陣歡快的樂曲以及談笑的人聲,雷雷卻再沒有心思回到那裡了。
剛才那一幕讓雷雷心裡很是膩味,他又不傻,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到一切發生的有些離奇,雖然沒有見過希拉米婭,但是關於她的事情雷雷卻從許多人那裡知道了不少,一個向來以聰慧著稱的女子,又怎麼會在如此盛大的舞會上朝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揮掌相向呢,這樣魯莽的行徑就算一個普通女人也做不出來,偏偏希拉米婭就做了,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而且加蘭特和皇后的表現也有些反常,按道理,加蘭特明明知道他和希拉米婭有婚約在身,就應該會先把希拉米婭介紹給他,而不是等雷雷和希拉米婭冷眼相對的時候才出現,至於雷天怒和希拉姆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更能說明問題了。
那就是,所有人都不希望這個婚約成真!
雷雷伸手觸摸一朵黃色殘菊的花瓣,感受著它冰冷的溫度,心中微微有些發寒,政治果然充滿了勾心鬥角。
軍政分家是每一個當權者所必須遵守的遊戲規則,作為帝國皇帝,加蘭特是不可能願意看到自己手下三大軍團之一的軍團長和自己的宰相聯姻的,何況其中還有一個風頭正勁的龍寵魔法師,雷雷雖然不懂得太多政治上的事情,但是當加蘭特說要為他舉行一個盛大的訂婚儀式的時候,雷雷從加蘭特眼中看到不是歡喜,而是隱藏極深的警惕!
希拉米婭為什麼要這樣做,雷雷已經懶得去深究了,他當時甚至都不想躲開那一巴掌了。畢竟他欠著希拉米婭一份愧疚,在配合這位帝都玫瑰進行了一場默契的表演之後,他與希拉米婭之間地婚約幾乎可以肯定會取消了,雷雷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月殘如鉤,星辰爭輝,雷雷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又是一聲長長歎息,他只想簡單的生活。簡單的去尋找那歸去的路途,那些權勢名利對他來說連浮雲都算不上。可是誰又明白他呢?
享受著花園中的冷意幽清,回到自由之城的心情變得有些急切了。雷雷想到羅綺,心裡便沒來由的一軟,這些日子她可又清減了?從兩人相逢開始,似乎就有忙不完的事情,完全沒有戀愛中地男女應有的親暱,剛剛穩定一點。就會被其他事情打斷,委實有些對不起這個女子。
想想一年之後隱聖院地人便要出現了,雷雷心中掠過一絲陰霾的同時,也暗自下定決心,回到自由之城後再也不亂跑了。好好與羅綺度過一年地愉快時光。清冷的晚風吹過雷雷身前的殘菊,搖落下幾顆露水,雷雷突然歎道:「出來吧,秋深露重,小心別凍壞了自己。」
花園中一樹依然青綠的四季樹後走出一個玲瓏有致的人影,她走到雷雷面前,一臉淡然冷意看著雷雷。似乎並不因為被發現了而感到有任何不妥。那姿態就好像法官看著罪犯一般,讓雷雷不禁搖頭。
「希拉米婭小姐。做什麼事都應該有個限度,此刻花園裡就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再用再演戲了,雖然你的演技不錯。」
希拉米婭俏臉上冰冷一片,她盯著雷雷地眼睛說道:「雷雷閣下,你今天讓我在大家面前如此丟臉,此刻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得不說,您真是讓我失望,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拯救帝國的英雄人物,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真正的紳士,一個……」
「不用再演戲了,希拉米婭。」雷雷表情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雖然我只是勉強算九級,但是一些應該有的技能還是掌握著,您的演技雖然很好,但是您的身體卻出賣了你,就算你表面上最憤怒的時候,你的脈搏和心跳也沒有絲毫加快,那麼,你……真地發怒了嗎?」
希拉米婭臉上地冷意漸漸融化,眼中略帶訝異,櫻唇輕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雷雷閣下,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而已,如果你非要說我是演戲,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雷雷一臉淡然看著她,微微搖頭:「曾經有人說過一句話,現在我把這句話轉送給你,一個人要騙人,首先要騙過自己,很遺憾地是,你沒有能做到,你的肢體動作,你的眼神,你的一切都表現的非常完美,但是你的心卻絲毫不動,當你應該憤怒的時候,你的眼神中怒火滔天,當你應該表現出冰冷的時候,你的臉上同樣冷如冰霜,你的肢體,你的表情,你的動作,都做的完美無缺,甚至一開始我都以為你真的是憤怒於我逃婚的事情,因此想借跳舞的機會讓我出醜,一開始,我已經打算配合你了,但是……」
「但是什麼?」
希拉米婭臉上冰雪完全融化了,她笑靨如花的看著雷雷,神情有些天真爛熳的味道,卻帶著絲絲難以言表的誘惑,就好像放蕩和純真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糅合到了此刻的她身上。林雷
「但是你太刻意了,反倒落了痕跡。」雷雷坦然說道:「或許你只是想表露出那種恨意吧,所以一開始未免太過強硬,當時我的氣勢鎖定你的時候,一般的女孩子早就無法支撐了,可你就連臉色都是自己運用鬥氣逼的發白的,因此,你最少也擁有六級武者以上的實力,我不知道今天的舞會中有多少人看出了你在演戲,不過,我想某些有心人應該能注意到的吧。」
希拉米婭眉頭微蹙,似乎很苦惱的樣子,便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表情,也自有一股讓人不禁心中生出將她好好憐惜的念頭,雷雷心中暗自感慨,這個女孩子實在是美得有些禍國殃民了。
「你贏了。」希拉米婭突然笑了起來。她眼中帶著一絲狡黠,問道:「不過,雷雷閣下,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雷雷一聳肩膀:「不想,我們原本就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交集,那個可笑的婚約解除之後,更加不會再有什麼瓜葛。你想什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不是嗎?」
希拉米婭眼中閃過一絲不忿。以她的美貌,什麼時候受到過如此冷遇。眼看雷雷一副雲淡風輕地樣子,她心中多少有了一絲不忿。
「那個婚約在你眼中真的有那麼可笑嗎?甚至讓你星夜出走,看來,我這樣的醜女孩你一定也沒有放在眼中吧?」
雷雷微微蹙眉,若是之前希拉米婭這樣說,他還不會覺得有什麼。現在事情都說開了,還這樣糾纏不休,未免就有些無聊了,不過,想想自己多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他便耐著心思解釋道:「婚姻不應該是利益的結合,而是一對男女相互之間的愛戀之花結出的甜美果實,沒有愛情地婚姻能有什麼幸福可言呢?你的美貌讓整個帝國為之瘋狂,我想,無須我再去讚美了。」
「愛戀之花結出地甜美果實……」希拉米婭喃喃低語,品味著雷雷的話,完美無暇地俏臉上浮現出一絲令人心碎的哀傷。她望著雷雷的雙眼。久久不發一語,雷雷也默然看著她。眼中無悲也無喜,只有一片寧靜平和,過了許久之後希拉米婭才發出一聲幽然歎息,轉身朝大殿方向而去……
當午夜來臨的鐘聲響起,舞會終於結束了,雷家的四個男人與戈登、修德米克一起回到了帝都中的宅子中,當看到老管家雷舒還站在門外等候地時候,雷雷立刻上前輕輕擁抱老人,老人非常欣慰的拉著雷雷說了許多話,同時讓人將準備好的宵夜端了進來。
吃過宵夜,將修德米克和戈登的寢居安排好,雷雷走進了雷天怒的書房,將今天晚上舞會中發生地事情說了一遍。
「你無須擔心,我當初選擇希拉米婭就是因為這樁婚事成不了。」雷天怒淡淡說道:「陛下是個很聰明的人,這些年來為了隱聖院的事情,我一直在暗中發展勢力,也籠絡和培養了不少人才,這些舉動自然瞞不過陛下,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困守帝都,名義上是拱衛帝都,實際上陛下一直不放心我,若不是這次其他兩個軍團實在脫不開身,只怕也輪不到暴風軍團上陣,至於希拉姆公爵,他現在身為帝國宰相權勢也足夠大了,陛下更不可能讓他再染指軍方。」
雷雷有些不解的問道:「既然這樣,那希拉米婭為什麼要演出這樣一場戲呢?今天發生的事情雖然無損她的聲名,可手段未免有些幼稚了,這對她和她的家族有什麼好處?」
雷天怒含笑搖頭,輕聲說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們這些做臣子地在做什麼,陛下何嘗不少時刻緊緊盯著,適當地壓力才會產生一種微妙的平衡,希拉姆那麼輕易地就答應婚約,其實也是想給陛下一個信號,讓陛下生出一點忌憚之心,現在目地達到了,兩個家族的聯姻必然就是鏡中水月的事情了,做的越是幼稚,越是能表明他的態度。」
「政治這個東西實在不適合我玩。」雷雷笑著感慨道:「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委實傷腦筋,我還是趕快去自由之城把學院辦起來吧。」
聽他這樣說,雷天怒的臉色也是一肅:「對了,你怎麼突然提出要弄個學院,那個學院到底是什麼用意?」
「其實也沒有什麼用意,學院當然是教授技能和知識的地方,擁有了八大聖騎士的神識,如果不發揚開來,豈不是太過浪費了?」雷雷笑瞇瞇地說道:「我一開始只是想把一些不太得志的魔法師聚集起來,讓他們利用自己掌握的魔法知識為大眾服務,看能不能製造出些能改善民生的小玩意,但是後來一想,與其這樣小打小鬧的,還不如弄一個將魔法武技和基礎技能融合為一的學院出來,選撥人才的同時,也能集合眾家之長。而且學院不光要教授魔法武技,商業技能的教育也是重點。」
雷天怒沉吟了一會後又說道:「你這等做法倒是開了珈藍大陸未有之先河,若是能因材施教,未嘗不能吸收人才,不過,現在時間緊迫,一年之期轉瞬即至,我覺得你跟著辛克蘭大師好好修煉才是正理。何必費心費力地去做那些無謂的事情。」
言語中,雷天怒隱隱表達了自己的擔心。雷雷微微一笑,解釋道:「最好的修煉就是走到這個大千世界中去體會百味人生。父親,因為許多原因你一直隱瞞著自己九級境界的實力,不過,自從進入九級之境後,你的力量可再有突破?」
雷天怒黯然搖頭:「自然沒有了,無論如何苦練。為父的境界也只停留在了九級初階,再無寸進,你給我講的那些神妙境界怎麼也體會不了,果然是知易行難呀!」
「這便是了!」雷雷看著雷天怒說道:「武學之路,絕不能閉門造車。傲天涯便是通過不停地去和不同的高手戰鬥,時刻不停地在生活中磨礪自我,從而走向了九級上品境界,您以前還不是軍團長的時候,也如同他一樣隨時在生死磨難中掙扎,因此進境極快,可是現在身居高位了。真正戰鬥地時候就屈指可數了。想要再進一步自然有些艱難了。」
雷天怒默然點頭,一臉的回憶。兩父子又交流了一會武學上的心得,便各自休息去了,於此同時,宰相府邸中也進行著一場談話……
希拉米婭端坐在希拉姆面前的椅子上,一身白色的晚禮服已經換成了家居的舒適棉袍,她臉上帶著幾絲迷惑地神色說道:「那個雷雷的資料和現在的他完全不相符,如果說一年之前的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廢物紈褲,那麼,現在地他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他才合適了!」
希拉姆坐在書桌後的寬大椅子上,就好像一堆肉山堆砌在那裡,一雙小眼睛中精光閃爍,竟然有了幾分凌人氣勢,與平時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他聽完希拉米婭的話之後,微微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短短一年時間,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擁有龍寵的九級強者,這事本身就已經不能僅僅用奇跡兩個字來形容了,便是神跡也不過如此,再傑出的天才也不可能用這樣短地時間跨越這天地一樣漫長距離,所以,你地任務是找到他背後隱藏的事情,先說說你對他地感受吧。」
希拉米婭想了想,沉聲說道:「他很聰明,有著敏銳的洞察力,思維很靈活,不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墨守成規,而且很謹慎,性格也偏向溫和,我很難將這樣一個人與曾經因為一個花瓶而生生將一個僕人打成四肢殘廢的紈褲子弟重合到一起,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十七八歲的年齡,行事說話卻十分老道,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會刻意的隱藏鋒芒,與他交談許多,他卻始終沒有洩露一點有用的信息,更不像資料上記載的那樣好色。」
伸出肥胖如蘿蔔一般的手掌,希拉姆微微一招手,書桌上的一疊厚厚資料便落到了他手中,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場,一定會驚訝的嘴都合不攏,帝國宰相竟然也是一個高手!
希拉姆將這份已經翻閱過無數次的資料又翻了一遍,其實他早已經能背誦下裡面的每一個字,可是現在還是忍不住要再看一遍,原因就是雷雷的表現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常理已經完全無法度量。
「他十六歲之前的經歷有多人作證,便無須質疑了,不過,他十五歲大病一場之後立刻便發生了巨大變化,根據給他看病的醫生提供的情報看,雷雷得的是一種因為長期心情壓抑加上酗酒成性,又過於縱情聲色才導致的慢性疾病,平時沒有任何異樣,一旦病發就會迅速滑向死亡的深淵,病重的時候雷雷數次陷入呼吸停止的境地,當時這個醫生都已經放棄了,偏偏他卻奇跡般的活了過來,自此之後,雷雷便像換了一個人,性格變了許多,更不再涉足任何尋歡之地,在家中靜養了三月之後便來了帝都,你覺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秘密?」
希拉米婭眨眨眼,似乎很迷惑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這樣說,不過是一場病而已,又能有什麼秘密呢?
「或許……」希拉姆的小眼睛中閃過一絲光華,低聲說道:「或許這個雷雷已經不是原來的雷雷了!」
「這怎麼可能?!」希拉米婭頓時一驚,希拉姆看了她一眼,哼道:「為什麼不可能?或許雷天怒從小就把他的三子送到了別的地方撫養,留在柯林斯郡的不過是個替身而已,當正牌的雷雷要回來的時候,替身當然要被清除了,否則為什麼雷天怒會對自己的親身兒子不聞不問,視若仇敵呢?」
希拉米婭瞪大一雙美目,很是認真的想了半天之後,歎道:「您覺得有那個必要嗎?」
希拉姆想了想,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假設:「確實沒有那個必要,那麼疑點只能是他離開帝都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了,列數他出走帝國之後到過的那些地方,有幾處值得注意,你以後要多探聽這些方面的消息,首先是那個發生死亡詛咒的火焰山鎮,當時雷雷和神聖教廷的畢加索主教以及很多高級神職人員一起進入了礦洞中,但是最後出來的只有他一個人,從那些鎮子上的居民那裡獲得的相關記錄你應該還記的吧?」
「當然記的。」希拉米婭微微點頭:「某個帝王陵墓中的死亡詛咒,雷雷為了解除鎮子上那些居民的危機,因此和紅衣大主教畢加索以及若干護教騎士一起進入了礦洞中,聽起來似乎很平常,但讓人疑惑是,實力明顯比他高出許多的畢加索紅衣大主教和那些護教騎士以及其他神法師都沒有能活著出來,偏偏他一個人逃出了生天,而且現身的方式類似某種非常高級的空間傳送法術,其中有許多讓人生疑的地方,不過,現在那個礦洞已經坍塌成了一片水澤,便是想找什麼線索也不可能了,他不說,任何人也別想知道。」
希拉姆摩挲著胡蘿蔔一般粗大的手指上那碩大的寶石戒指,瞇著眼睛說道:「我的乖女兒,真相就需要你去尋找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不光那個地下的帝王陵墓有古怪,更為古怪的疑點還有許多,比如神奇的鬼武者和幽靈法師,再比如他被蘭迪斯帶走之後發生的那場激戰,以及最後他是如何去了龍島,又是怎麼和龍族接觸到的,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你都要一一查清楚。」
希拉米婭完美無缺的俏臉立刻一肅:「請您放心,父親,為了我族的復興大業,女兒一定會全力以赴!」
希拉姆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柔和的看著希拉米婭,緩緩說道:「是呀,一切都是為了我族的復興,只是苦了你,為父實在於心不忍,希拉米婭,這件事情之後,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做任何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讓你幸福的去生活。」
微微點頭,希拉米婭突然想起不久之前雷雷說過的那番話,一時間竟有些微微失神了……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