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敬臣情急的追問:「那你說,天官還要等多久才回來?」
狄仁傑略作尋思道:「這個不好說.說不定明天就放了,說不定,還要等個三兩月。」
「三兩月,這還不久?群龍不可一日無首,軍隊可不比別的地方!」馬敬臣大聲道,「現在眾將士們已經在議論紛紛了軍心在浮動呀!」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一定要想辦法穩定軍心。這首先,就要先穩住你自己的心。」狄仁傑鄭重的道,「永遠不要忘了,天官和你們,都是根植於軍隊。你們的軍隊,絕對不能出問題!這是你們安生立命的根本!」
「好吧。我知道了。就按你說的,我老老實實,什麼也不折騰。」馬敬臣撇了撇嘴,道,「不過,有些事情可能連我也無法保證。天官在右衛的地位與重要性,無人可以取代。他要是離開的時間太長,或是受到了什麼委屈迫害,右衛的七衛兄弟們……」
「馬將軍,你就盡力吧。」狄仁傑不驚不忙的微笑,「我相信你,肯定能辦到的。」停下了兩張車兒。心急如焚的黎歌和韋團兒吃驚的出來相迎,卻見車上下來的是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
「公主殿下,婉兒姐姐,你們都來了!」黎歌憂急的迎上去施禮道,「可把我急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左右執住黎歌的一隻手,紛紛言道:「郡主勿急。聽我們細細道來……」
於是,四個女人進了府裡,坐在了一間清淨的雅室裡。黎歌與韋團兒剛剛聽到消息不久,如遭晴天霹靂,驚得呆了有點不知所措。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你一言我一語,簡單明瞭的將劉冕被囚的原因簡單地做了說明。
黎歌與韋團兒這才如釋重負,但心頭一塊大石仍是放落不下來。
畢竟。劉冕仍在階下囚中。
「公主殿下,婉兒姐姐,我可不可以去神都探望一下天官呢?」黎歌情急的問道。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對視一眼,然後道:「按理來說,御史台看押的人都是重罪嫌犯,不許家屬探望。但是,你是郡主,又是劉冕名媒正娶的正妻……你去哀求皇帝求見劉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見得著見不著,都值得一試。」
「那好,我馬上去神都!團兒。馬上收拾行裝!」
「妹子勿急!姐姐有句話要叮囑你。」太平公主拉住黎歌,輕聲道,「我先要告訴你,你此行未必就真能見得到劉冕。如果皇帝不允許。或是根本就不想接見你,那你千萬不要勉強死纏,這樣會讓皇帝心煩意亂,你可知道?」
「小妹知道了。」黎歌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點頭道,「皇帝陛下的脾氣我也略知一二。她若不允,我不強求。」
「甚好。」太平公主繼續道。「你若見了劉冕。可以向他轉達一句話。這句話至關重要,你務必在一個安全、安靜地環境下說給他聽。不能讓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
「好,請姐姐吩咐!」
太平公主附到黎歌耳邊:「就是……」
黎歌聽完。點頭:「小妹記下了。姐姐放心。小妹雖然無才無德,但還懂得小心謹慎,不會胡來的。」
「如此甚好。」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都輕吁一口氣,露出微笑來。
黎歌雖然心急如焚,也沒亂了方寸。定下心神後,她不禁露出一絲曖昧的微笑來:「難得公主姐姐和婉兒姐姐都一齊登門拜訪了。小妹雖然急著去神都,但也不急於一時半刻。現在小妹就吩咐廚子安排酒菜,我們姐妹坐下來淺酌幾杯如何?也好商議一下天官的事情呀!小妹對朝堂之事一無所知,還要請公主和婉兒姐姐多多提醒點撥呢,免得去了神都誤事。」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聽出了黎歌的弦外之音難得你們這兩個天官的情人一起來了,我們這些姐妹們也好不容易齊聚一堂,該交流一下感情嘛!
太平公主略顯尷尬的笑,上官婉兒的臉則是有些發紅了。既然女主人都發出了這樣地邀請,二女也不好拒絕推辭。於是都答應留了下來,吃頓便飯喝點小酒,商量一下黎歌此行去神都要注意的諸項事宜。
畢竟大家心裡都牽掛著遠在神都囚室之中的劉冕,這一頓飯並沒有吃多久。飯後,黎歌與韋團兒踏上了旅程,快馬趕向神都。太平公主則是邀請上官婉兒去公主府小住一晚。
回到府裡,二女對席坐下,繼續商量了一陣關於劉冕案子地事情。說到最後,太平公主禁不住提到:「婉兒,你感覺這黎歌如何?」
「接觸不多,不便評議。」上官婉兒只是微笑。
「婉兒妹子,在我面前你也晃這樣的虛槍了?」太平公主沒好氣的笑罵道,「讓你說你就說嘛!咱們之間還用得著藏藏掖掖嗎?」
上官婉兒微笑道:「當初黎歌在邙山出家修道時,我曾與天官去看過她。這個女子,怎麼說呢……她跟我們所有人,都不相同。她的心思,非常簡單。簡單得就像是一杯純透明地白水。」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所以我才奇怪了。天官怎麼會一時興起想到娶她這樣的女人為妻?和她生活在一起,會有樂趣可言嗎?」
「天官自有他的道理。」上官婉兒微然一笑,略顯落寞的道,「誠然,黎歌沒有天官身邊其他的女人所具備的才情、美貌、地位、財富、見地和智慧。但是,她身上所具備的一點。卻是其他人都沒有地。」
「什麼?」太平公主好奇地問。
「真誠。」上官婉兒略抬眼瞼,道,「殿下難道沒有發現,黎歌有著一種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雅氣質麼?她待人接物永遠都是真誠地,沒有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就算明明知道你在欺騙她、糊弄她、諷刺她,她也依舊會對著你真誠地微笑。她這種的人心思,永遠是透明地。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斤斤計較。可以想像,當她真誠的對待天官的時候,天官是何等的輕鬆和開朗。一個女人,能讓自己的男人感覺到安寧、舒服、發自內心的輕鬆愜意,那她就是最成功的了。」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其實我並不喜歡母親收養的這個螟蛉之女。但每次我對著她,我都感覺我發不起火來,生不起氣來。」太平公主輕皺了一下眉頭。低聲嘟嚷道,「想不到,我們都輸給了這樣一個簡單得像一張白紙地小女人……」
上官婉兒微笑的點頭:「黎歌是用不爭。贏得了爭。用她的簡單、純潔和真誠徵服了天官地心。殿下,其實我覺得像黎歌這樣的人,才是有著真正的大智慧的人。這種智慧,能將世上最複雜地事情化繁為簡。用最直接明瞭又有效的辦法,來解決。」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的眨著眼睛,緩緩點頭。
四天以後。
神都皇宮,萬象神宮前。韋團兒攙著黎歌緩步走來,擔憂的道:「郡主,你也太心急了。你如今有孕在身還日夜疾行百里,要是動了胎氣或是傷了身子。如何是好?」
「這都到了。就不必說這些了。」黎歌微然一笑,臉色有些蒼白。
二女走到了萬象神宮前。戍衛的士兵早早迎了上來伸手攔住:「站住!爾等何人,明堂禁地豈容亂闖?」
韋團兒生氣的喝道:「大膽!你竟不識得慈安郡主殿下。還敢在此大呼小叫!」
小卒一愣,急忙拜倒:「郡主恕罪!小人有眼無珠不識真顏!」
「罷了。」黎歌有點虛弱的輕聲道,「麻煩小哥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慈安請求覲見皇帝陛下。」「請郡主稍候!」
此刻,萬象神宮地二樓御書房裡,武則天正與武三思秘談。
「三思,案子進展如何了?」
武三思歎氣道:「來俊臣辦事實在是不利索,去了這麼多日仍不見回來。手邊若無證據,對那劉冕也是無可奈何。目前……案子並無大地進展。」
「嗯。意料之中。」武則天平靜的道,「要抓緊時間呀!現在,朕身上可是背負了很大地輿論壓力。現在神都城裡各種流言蜚語都盛傳開了,攪得人心惶惶。而且,最麻煩的是那個突厥公主。一連數日不讓她見劉冕又將她軟禁在上陽宮養心殿裡,這個胡人公主每天都在大發雷霆。萬一消息傳到了突厥草原,朕擔心我大周和突厥剛剛修補地兩國關係,又會蒙上一些陰影。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侄臣謹記陛下教誨,一定用心辦事!」
武則天略作停頓,又道:「朕剛剛收到了長安送來的消息。那裡,卻有點出乎意料之外的安靜。雖然市井上略有傳言囂起,但留守西京的臣子和戍衛的軍隊,卻是保持著冷靜和安寧。這多少免去了朕的一塊心病。但是,這種冷靜和安寧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所以三思,你一定要加快進度。」
「侄臣遵旨。」武三思應了諾,轉口道,「陛下,你剛才說……心病?難道你擔心長安的軍隊會出什麼問題?」
武則天輕皺了一下眉頭,道:「這個,暫時倒是不必擔心。因為朕知道,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與狄仁傑努力的結果。有他們兩個在,朕多少可以放心。太平公主是越來越成器懂事了,看來朕把她安置在西京打磨並沒有錯。三思,在識大體這方面,你還得向你這個妹妹學著點。」
武三思心頭一窘,只得拱手應諾:「是……」
正當這時,一名宦官碎著步子走到門口輕聲道:「陛下,方才神宮門口小卒來報,說慈安郡主從西京趕來了,請求覲見陛下。」
武三思眉毛一揚:「她來作甚?」
「不關你事。」武則天揚了一下手,略作停頓又道,「三思,你且先退下。」
武三思無奈,只得施了一禮退出。出門後心中鬱悶,嘴裡碎碎念叨:「我這姑母,總是喜歡女孩子多一些,愛屋及烏的又喜歡女婿多一些……居然讓我向太平學,哼!」
黎歌緩步走上了萬象神宮二樓,在御書房外停下,拜跪下來:「兒臣慈安來給皇帝陛下請安了。吾皇萬歲……」
且料武則天居然從屋內走了出來,親到門口將她扶起:「來,黎歌,起來。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行如此大禮了哎呀,你的氣色怎麼這麼差?」
「回陛下,兒臣只是趕路趕得急了一些,累著了。」黎歌微笑的起身,御書房伺候的兩名宮女急忙過來攙扶。
武則天讓她進了書房,安排她坐在了一張舒服的椅子上,摒退了旁人。
「黎歌,你此行前來,想對朕說些什麼呢?」武則天的表情倒是平靜,只是眼神中隱約透出一絲凌厲的光芒。
黎歌從座椅上起了身,雙膝拜道:「陛下,兒臣請求讓我去監獄中探望一下劉冕!」
「就這事?」武則天輕皺眉頭。
「是的。僅此一事。」黎歌一邊磕頭一邊道,「數日不見,兒臣對他甚是想念。日夜不能成寐,茶飯不香。長此以往,兒臣擔心會苦了腹中孩兒。因此,請求陛下恩准,讓兒臣進到監視探望一下劉冕。」
「黎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武則天說道,「劉冕現在涉嫌殺人,殺的還是皇親國戚,這可是重罪。關在御史台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前去探視的。」
黎歌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陛下、母后!天官殺沒殺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他若無罪,天理自會還他公道;他若真是殺了人,也自有律法懲戒。兒臣只想看他一眼,一解相思陣疼之苦,也為了腹中孩兒著想……就請母后看在兒臣腹中無辜孩兒的份上,法外開恩請準兒臣去探望天官一眼吧!兒臣從不過問朝中之事,也不會干涉什麼案子,只是想見他一見!」
「哎……」武則天搖頭,歎息。親自上前將黎歌扶起,輕輕撫摸著她磕紅了的額頭:「你都這麼說了,朕還忍心拒絕嗎?」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