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劉冕仍然打著呼嚕睡得極香。[閱讀文字版,請上]太平公主臥在他身邊,雙手托著腮數他下頜的胡茬子玩,不時又拿頭髮逗一逗他的鼻孔發出嬉笑聲來。
劉冕終於醒來了,伸手往旁邊摸去拍了一拍太平公主結實而有彈性的香臀,翻了個身作勢又要睡。太平公主才不依他了,咯咯直笑的將他扳過來壓到他身上,壞壞的笑道:「還沒有睡好嗎?」
「饒了我吧,公主大人。」劉冕做出一臉苦笑的道,「折騰到天亮才睡,你就不累?讓我再歇會、歇會兒。」
「都快到午時啦!」太平公主笑嘻嘻的嚷道,「起來起來,我的衛隊都到了多時在外面等著呢!起來我們吃過飯了一起出城遊玩。難得如此清閒啊,來嘛!」
「快午時了?」太平公主剛一說,劉冕就聽得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咕的響聲,看來真是睡了許久。
二人又在床上糾纏扭打了一陣,方才懶洋洋的起身來。剛穿好衣服準備走出臥室,聽得樓下有人喊道:「將軍,皇宮派使者來了!」
劉冕和太平公主對視一眼:「宮中使者?」
太平公主馬上搖頭:「沒事沒事。」示意劉冕,肯定不是太后要來怪罪她徹夜不歸的。
於是,劉冕先下了樓來迎接使者。是名宦官傳來了武則天的口諭,讓他即刻入宮見駕。
劉冕也就來不及陪太平公主吃飯更不用說出去玩了,略作收拾隨這名宦官進了皇宮。心中一直在暗忖,這會是什麼事情呢?
進了皇宮來到仙居殿,武則天就在御書房裡。入內參見後,武則天對劉冕道:「天官,今日喚你來是有件事情通知你。」
「請太后示下?」劉冕頗感好奇。
「是這樣的。」武則天說道,「剛剛出使突厥的使者從草原回來了。由於大雪阻隔。行程耽誤了不少,往返居然花了近半年的時間。使者回來說,他們到草原的時候,突厥大汗阿史那骨咄祿身染疾病臥床不起,彷彿很嚴重。因此……許婚的事情可能要暫時擱淺了。」
劉冕甚感驚訝,問道:「太后,這是突厥的明確答覆嗎?」
「算是吧。」武則天點頭道,「現在突厥由亞汗阿史那默啜執政理事。我們派出地使者與他交涉多次也沒有好的效果,默啜彷彿並不大樂意馬上舉辦婚事將洛雲公主嫁過來。」
劉冕擰起了眉頭:「默啜一直是強硬的主戰派,而且掌握突厥的兵權。骨咄祿如果有什麼差錯。接位的肯定是默啜。到那時候,突厥與大唐的關係可能又會變得緊張起來。「是啊,予也正是有這樣的憂慮。」武則天說道,「吐蕃使團一案是默啜一手幕後策劃的。失敗之後他被迫暫時交出了權力再請骨咄祿出來主持大局。如今骨咄祿病重,默啜又很自然的浮上了檯面。一旦骨咄祿逝世,默啜必然接掌汗位。到時,他恐怕又會不安份了。」
劉冕略作尋思,說道:「默啜故意拖延不將洛雲嫁過來。就可以見得他心思不正。等他繼掌汗位遲早對大唐發動戰爭;但如果有洛雲在我們這邊,他又會多少有點棘手。因為他這個當叔叔的也是很疼愛洛雲地。而且洛雲是骨咄祿的親生女兒,他就算不必忌憚洛雲什麼,也總得考慮到草原各部族的感想並擔心他們會反感。因為如果許了婚,突厥就是大唐的兒女親家,他再發動戰爭就會有些師出無名。所以微臣覺得……默啜恐怕有些居心不良。」
武則天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沉思片刻後道:「再過三個月予就要登基了。在此之前,予不想鬧出任何的差池。劉冕,你能不能想個什麼辦法能夠穩住突厥的?」
「這……」劉冕皺起眉頭來飛快的尋思,然後道。「太后,微臣倒還真是有條不得已地小計。」
「講。」
「是。」劉冕道,「骨咄祿率眾叛逆背反大唐攻殺單于都督府時起家。直至統一整個草原威震北方。*但是,他們一直還只是自封為汗沒有得到大唐的認可。太后就要登基為帝了,不妨趁這個契機明確承認骨咄祿的突厥大汗的地位。封他們做個郡王之類。這樣一來,或許可以暫時穩住他們。而且,如果骨咄祿當真是病重不起,相信時間也會無多。等他駕崩之時太后再派人去弔喪撫慰。總而言之,給點好處暫時穩住他們。加上他們自己的大汗命在旦夕,這樣暫時就更不好主動興兵向外了。」
「言之有理。」武則天面露微笑讚許的點頭,「那就依你所說的這麼辦。劉冕,想不到你還當真有些經邦濟世之才。予差點就小看你了。」
「太后謬讚了!」劉冕謙虛的拱手。
武則天的表情變得輕鬆了一些,面帶微笑的道:「你也不小了,今年也該有二十二了吧?突厥人反覆無常,這公主還不定什麼時候嫁過來。這萬一一日不嫁,你就等一日不成婚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正則公在天之靈可能都要急壞了。劉冕,你是不是該為自己地終身大事考慮考慮了?」
「這……」劉冕一時把握不住武則天這話中的意思。只得吞吐。上官婉兒可就站在旁邊呢。劉冕瞟了她一眼看,上官婉兒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很淡定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武則天呵呵地笑了幾聲:「我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昨天吐蕃的使者送來了他們的贊普器弩悉弄的親筆書信。信中說,想求我們在今年過年後,就將慈安郡主送入吐蕃。過了今年,他們的贊普就虛歲十五,按中原習俗就能成婚了。劉冕,你說,予是該不該送出去呢?」
劉冕心中一緊飛快的盤算,拱手道:「此乃國家大事。太后當問宰相才是。」
「呵呵!」武則天笑了起來,笑得挺和善,「你這小廝,在予面前也如此口是心非。予不問宰相,就問你的意思——這慈安郡主,應不應該送入吐蕃?就說你自己的意見。」
劉冕咬牙,把心一橫:「不該!」
「為何?」
「其因有三。」劉冕硬著頭皮狡辯,但說得字正腔圓大義凜然,「其一。慈安本無皇家血統,只是太后義女。以前曾經發生過這樣地事情。異邦人以血統不純為由不認可中原賜婚過去的公主,並借此興兵刁難。前車之鑒,不可不慎;其二,吐蕃人當初來求親,不過是為了緩和本國國內矛盾,並無真正與大唐修好地意思。而且後來還發生了吐蕃使團被殺一案,議婚之事已然告吹雙方還起了兵戈。既然是請婚的使團沒了而且已經打過仗了,前面許的婚也就自然告吹。吐蕃現在又來索取慈安郡主。*是為無禮。就算要嫁人過去,也得再議許婚重派使團過來。否則就是對我禮儀之邦的大不敬;其三,器弩悉弄野心勃勃無時不想攻取中原,對論弓仁當初毀了他十萬崑崙鐵騎投誠大唐更是耿耿於懷。和親,根本無法真正的穩住器弩悉弄。微臣反而認為,現在的吐蕃蒙生內亂實力大不如前,我大唐非但不該與之和親許婚,反而應該趁勢奪回安西四鎮重鑄絲綢之路。」
「哦?」武則天甚感驚訝,「你竟是此等想法?非但不許婚,還主動與之開戰?」
劉冕自信滿滿的道:「也不盡然是公然宣戰吧——安西四鎮失落於吐蕃之手已有些年月。唐休鎮守西域用兵有方,有這個能力來收復。微臣以為,吐蕃人屢次向大唐提出各種要求我大唐都來者不拒一一答應。這完全有失我大國之風範!看起來,倒像是我大唐怕了他吐蕃了——誠然早年我們曾數戰敗於吐蕃,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忌憚他們。太后,微臣認為太后就要登基了,不妨在外交上表現出與此前不同地立場與態度來,也好讓天下人看到希望、對太后更加尊敬和擁護。如果太后能在對待吐蕃地事情上保持一個強硬的態度,必然令天下人眼前一亮;若能趁機用外交加軍事雙管齊下地手段收復安西四鎮,無疑能讓太后的人望空間高漲。請太后三思!」
站在武則天身邊的上官婉兒聽得有點愣了神,連連眨巴眼睛驚訝的打量著劉冕。武則天也頗感意外連連點頭:「好。說得好。說下去!」
劉冕這下可就來了勁了:「其實我們這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吐蕃那些蠻胡,弱小時臣服強大時入侵,反覆無常卑鄙無恥。現在吐蕃剛剛蒙生內亂元氣大傷,就來向我大唐求婚求嫁卻還表現得那麼無禮。微臣愚見,我們不妨向吐蕃的使者提出兩點:一是之前許婚論嫁的使者遇到意外,而且雙方也釀出了戰事。之前地婚事已經當不數了。否則未免太過草率兒戲。顯得我大唐的公主太不值錢;其二,既然是來請婚修好。就要拿出點誠意來。早年侵佔的我大唐安西四鎮,現在何不當作娶親的聘禮送回來?否則,吐蕃手裡揣著我大唐的土地還要來搶我們的公主……豈不是欺人太甚!」
「呵呵!」武則天禁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將軍就是將軍,血氣方剛慷慨凜然!予要的就是你這個意見。這麼多年來,我大唐對吐蕃一再忍讓,已到了忍無可忍讓無可讓的地步。正如你所說,現在他吐蕃虛弱我尚且如此禮讓,若待時日等他強盛起來該如何是好?在對待外寇的立場上,予地態度是很堅決的——彼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仗;彼若無禮,我必反擊。突厥人是嫁女主動權在他們手上,這點予無話可說只好將其穩住。吐蕃人如此無禮,絕不能姑息!予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登基,我們就吐蕃地使者留在神都作客觀禮予的登基大典。在此期間我料他吐蕃也不敢胡作非為。與此同時,予會勒令西域唐休以外交為主、軍事策略為輔的手段,克圖收復安西四鎮!這時間拖延下來少說也得一年半載。到那時候再看吐蕃是何態度。如若仍是如此大膽無禮冥頑不靈,予就要採取強硬措施了!」
「太后英明!」劉冕心中大喜而且甚感欣慰。女人怎麼了?有時候比軟蛋男人當皇帝更有氣魄!而且眼前的這個老女人不僅有氣魄,還有謀略。對突厥,用穩;對吐蕃,用威。恩威並濟方能讓四海歸服,這種外交智慧和膽略說來容易,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
武則天也甚感欣慰的點頭讚許:「劉冕,此事乃國邦外交大事,予沒有召集宰相眾議而是聽取了你一人之言,但願你的觀點沒有錯。大唐尚武不屈,予可不想讓人失望。萬一到時候有戰事,你可以一力肩挑承擔起來,讓天下萬民看到我大周朝的赫赫威風!」
「是!」劉冕重重的抱拳應了一聲,心中卻重複著武則天說過的那個詞:大周,大周!……
「話說回來。慈安現在獨居三空觀孤苦伶仃,予甚是想念她。」武則天突然調轉話鋒說道,「劉冕,你抽個空跑一趟吧。去三空觀把慈安接到宮裡來住住。就說……予想念她。」
劉冕心中思忖一時想不通她是何用意,當下也只得先應允了下來:「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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