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的馬快,十幾名緊隨的鐵衛這時才緊跟上來,都驚道:「將軍,你負傷了?」
劉冕偏頭瞅了自己的左臂一眼,一口咬上箭竿朝外一拔,將一枚帶血箭頭扯了出來。
鑽心的疼!
劉冕狠一咬牙握了下拳頭,活動無礙,大聲道:「小傷無礙——隨我追殺敵軍主將!」
衝鋒陷陣,這種傷的確是小傷了。劉冕還是第一次負傷,於是趁正在衝動的時候一下拔出箭來。這是馬敬臣教給他的經驗。拚命的時候人興奮,也就不那麼怕疼了。真要等到打完仗再拔箭,反而還難受些。
摩咄混在人堆裡躲閃了一陣,跳上了一匹空馬,在一具屍身上拔下一柄馬槊,又四處衝殺起來。狼牙棒丟了沒了趁手的兵器,他的威力已是大打折扣。只不過,這人武藝的確出眾,雖是如此一般的唐軍將士仍是無法與之匹敵,手起槍落之間已是結果了數條人命。
契力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手裡綽著一柄彎刀驚聲道:「摩咄你沒事吧?我看你被劉冕打下馬來,嚇得壞了!」
「無妨!」摩咄既羞又怒,咬牙恨道:「劉冕那廝勢大力沉馬力又猛,一不小心吃了他一招。再若遇到,定然斬他於馬下——他左臂負箭,力道定不如前。」「還是小心為妙。」契力放眼四下去看。從馬身上彎下腰來撿起一壺箭懸在腰間,「這下不怕了。我又有箭了!」
「來了!看——那邊!」摩咄驚聲一呼。用刀指向戰場一方。
那裡,一面紫青地將旗迎風招展甚為醒目。劉冕的方天畫戟大開大闔也很是惹眼。他帶著十幾名近衛,專往人群最稠密地戰團裡衝殺,遇到他們的突厥人死傷慘重。
摩咄和契力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恨道:「一起上!」
於是招呼起一群近身的鐵衛,向劉冕蜂擁殺去。
城頭之下,馬敬臣握著刀柄舉目遠眺,這時手指朝前一指:「看那裡,劉冕。」
芙玉和黎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方大戰場上。隱約可見一面飄揚的紫青將旗。混亂如粥的戰局中,那面將旗旁邊跟著一群人,就像是一條火龍在任意馳騁,所到之處無處阻擋。又如破冰鐵艦,將整個僵持的戰局就從他那裡開始破裂。
「看到了吧?金甲紅袍騎一匹火炭馬使方天畫戟的那個。」馬敬臣揚起嘴角微然一笑,「他麾下地先鋒越騎,全是皇家御率。個個衣甲光鮮威風得不得了。很容易辨認。」
「看到了。」芙玉點了一點頭,睜大了眼睛很是有點震驚地道:「好……勇猛!看不出啊,劉冕平常倒是不顯山不露水,不像有些莽漢子一樣一眼就能看出霸道和威猛來。他雖然看起來比較健壯,但絕對讓人想不到,上了戰場會如此英勇。」
「砍、砍翻了!」黎歌的臉蛋兒刷的一下就白了,「劉冕怎麼這麼……凶狠啊?把一個人砍翻了!」
馬敬臣哧笑一聲:「他不砍翻人,就要被人砍翻。[閱讀文字版,請上]你希望是怎樣?」
黎歌吃驚的瞪大眼睛掩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惶然呆住了。
此時,陣中的劉冕已經殺得紅了眼。也許是痛刺激了他潛能的爆發,自從負了箭傷以後,他反而比之前更加勇猛了。
陣中,兩軍將旗撞到了一起,兩隊人捉對廝殺。
越騎中最精銳地兵鬼兵王,對陣突厥軍中最彪悍的大將與鐵衛。殺得異常兇猛!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隨之一陣陣血光噴濺殺氣四射。
劉冕一戟放翻了一名突厥騎兵後,一眼就瞥到了正在身邊不遠肆意屠殺唐軍的摩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劉冕大喝一聲,揮戟格開了圍繞在身邊的突厥人,勒馬朝那方殺去。正在這時,他眼角一道餘光一閃,突然瞟到了躲在人群中又要對他施放冷箭的契力。
說時遲那時快,劉冕突然一矮身伏到了馬背上,一枚冷箭插著他的背掠過過去,直直射中了他身後的一名突厥,插中咽喉。
契力惱火的揚了一下弓,然後愕然瞪大眼睛——劉冕也操起了弓來!
居然是一弦三矢——刷刷刷三聲利響,那三枚箭羽如同閃電一般朝契力射來。
契力玩了半輩子弓箭,這時心裡一下就涼透了——這劉冕,箭術居然如此登峰造極!
他來不及細想,急忙伏到馬身上來避箭。可是這箭來得實在太快,又同時來了三支,他雖是躲過了沒有被射中,但那匹馬卻被一箭插中了馬眼,慘叫爆跳而起就朝一旁翻倒。
契力大聲慘叫失去了重心,砰的一聲被重重摔到了地上。附近地幾名唐軍將士馬上綽起長槍來刺。契力也算機靈,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方才堪堪避過。
幾名突厥人大聲叫了起來,摩咄聽到喊聲急忙回頭,看到契力在地上一陣翻滾嚇得肝膽俱裂,歇斯底里的大叫幾聲衝殺過來。那幾名正在圍殺契力的唐軍抵擋不住,被他逼退到一邊。
契力倉皇的爬起身來驚魂不定的連聲喘氣:「好險——二弟小心!」
嗖嗖嗖!又是三枚箭矢當空襲來。摩咄的反應也還真是快極,連舞長槍來撥箭矢,居然沒有中箭。契力急忙朝旁跳閃,一把扯下了一名唐軍騎兵翻身騎上了馬背。
劉冕兩箭落空。心中不免有些惱怒。他一把扔到了弓箭,怒吼一聲揮舞方天畫戟朝這二人衝來。
契力和摩咄也殺得眼紅性起。兄弟二人齊齊一聲大喝,各持彎刀和長槍向劉冕迎來。
劉冕把心一橫:我若不死,必斬汝頭——今天就跟你們拼了!
光當當——一陣脆響,劉冕以一挑二,先和他們兄弟二人對了一招。彎刀加長槍,各有所長各有所短,這一招下來劉冕沒有討到絲毫便宜。兄弟二人地防守密不透風,而且配合非常之默契。
遭遇強敵,劉冕心中地戰意完全被挑了起來。全然忘了左臂地傷勢。他心中回想起昔日大戰赤必苛地情景。
赤必苛是契力和摩咄的弟弟。三人同時草原上齊名的勇士。想來差距不會太小。當日力戰赤必苛不下,劉冕一時覺得很惱火。如今同時對陣兩個——他反而覺得鬥志昂揚!
真正的本領,就該是這樣的強強對戰中磨煉出來;方天畫戟的最後兩式,從來都沒有固定的招式,講究臨機應變遇強則強!
劉冕的前八式已經練得極為純熟,後兩式破、靈二訣還缺乏實戰經驗。這個時候,他大膽地決定——就拿這二人來開刀!
成。則武藝上升一個檔次;敗……將軍難免陣前亡,有何懼哉!
想到此處,劉冕怒吼一聲,人馬如電向那兄弟二人撞來。契力和摩咄縱橫草原這麼多年,從來就沒遇到過什麼真正地對手。如今兄弟二人聯手,哪裡還會怕了劉冕?
於是,一刀一槍,不退反進朝劉冕兇猛殺來!
劉冕身邊的鐵衛們,全都陷入了戰團根本無法脫不開身。實際上。戰陣之中如此的強者對話,一般的小卒根本就不敢攏身,也無法攏身。
破,以守為攻後發治人,關鍵在於識出對方招術的破綻,充分發揮方天畫戟這柄武器靈活、多變的優勢。八個基本招式,隨機臨斷使出恰當的招式來對敵。
劉冕地基本功算是練得很扎實了。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契力與摩咄的刀、槍之間幾乎毫無破綻!
劉冕與之對戰一回,僅能發揮力量與長度的優勢與之周旋。占不得半點便宜。
三人三馬呈品字狀在陣前廝殺開來,一時難分勝敗。
城頭上馬敬臣皺起了眉頭:「劉冕有麻煩了。他怎麼在陣中剛好撞到了摩咄和契力兩兄弟?」
芙玉吸了一口涼氣接道:「這兩個人的大名我都聽說過。據說,他們是突厥汗國最有名的勇士。再加上赤必苛,兄弟三人號稱虎獅狼三將軍,是德元珍最為得力的幫手。幫助他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
「赤必苛是被劉冕斬的。」馬敬臣淡然道,「不過我聽他說,當時勝得很僥倖,用智取方才得勝。如今卻獨力面對兩人……恐怕會很吃力!」
「那劉冕能贏嗎?」黎歌飛快的接了一句,神色之間頗為擔憂。
「不知道。」馬敬臣搖頭,漠然地一笑,「如果只是尋常比武,勝負可以用實力來決定,那樣的話劉冕會有五成勝算。可現在是在戰場之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一枚冷箭,馬匹失蹄,任何的事情都能決定生死。」
黎歌聽得膽戰心驚刷白的臉蛋兒一陣抽搐,心慌之下突然就跪倒下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喃喃念叨:「滿天的神佛,你們一定要保佑劉冕得勝;一定要保佑……」
馬敬臣和芙玉看了她一眼,一起搖頭歎息。
此時的劉冕,當真是越戰越勇。至從習武從軍之後,他還沒有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讓自己必須打起所有精神才能對付、甚至感覺到有點力不從心地對手。
有對手,是一件很愉快地事情——劉冕一直都這麼認為。
三柄兵器飛快的交鋒,半空中一陣砰當作響火星四射,伴之以三人雷霆般地巨吼。幾名突厥人和唐軍想要混殺進來助戰,但是很快就被結果了性命橫屍在三人的戰團周圍。
劉冕將方天畫戟的招式翻了個新,全不按既定的八字基本招訣來運用,而是臨機應變使出了破、靈二訣。雖然還不是很熟練,可是出奇不意的取得一點局面上的先機。方天畫戟是重兵器,火猊馬又反應機敏體力十足,因此他才在兩名強敵的圍攻之下力保不失,甚至還佔到了一些優勢。
契力和摩咄惱火之餘有點驚愕:這劉冕怎麼越戰越強了?!如此下去,可是不妙!
與此同時,唐軍在整體戰場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戰團周圍唐軍漸多,而且全是中軍最精銳的鬼龍兵王。
這下契力和摩咄有點心慌了——再這麼下去,車輪戰也要戰死他們!
於是兄弟二人遞了個眼色,心裡嘀咕著殺出去突圍,不能再跟劉冕這麼耗下去了!
劉冕何等心細機巧之人,馬上看出了二人的心思,於是越戰越勇死死纏住他們,才不讓他們有任何分身逃走的機會。
劉冕越是纏得緊,兄弟二人越是心中憂急,漸漸刀槍都使得有點散漫起來,無心戀戰。
劉冕瞅準時機,一戟架開摩咄的槍之後,沉聲一記怒吼當頭朝契力砍去。契力自然是很機敏的躲閃——可是劉冕使出這招時力道早有保留,這時突然凌空變招,斜刺裡朝契力的馬頭砍去!
卡察一聲,契力躲開了劉冕的這一戟砍殺,馬頭卻是縮在前面沒能縮回。劉冕這勢大力沉的一戟,生生的砍斷了那個馬頭!
那匹馬都沒來得及抽搐,轟然朝前倒翻。契力慘叫一聲,朝旁落馬。
劉冕一夾馬腹,火猊突然一個前跳高高揚起前蹄,朝剛剛落地的契力狠准的踏了下去!
「呃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火猊雙蹄正踏中了契力的胸前。他雙眼暴突揚頭踢腳渾身一個驚彈,口中噴出一股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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