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寅時剛過(五點左右),劉冕全副武裝披堅執甲的出現在了點將台前。按照慣列,軍隊的操練都是在卯時末刻左右開始。這時候,大部份的軍士還沉醉在睡夢之中。
鬼平坪四周非常的寧靜,偶爾聽到晨風吹響樹葉的聲音。
「將軍,真的要吹嗎?」胡伯樂的面上露出一點窘態,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肩頭扛著的那只巨大的號角有點愣神。
「本將像是在開玩笑嗎?」劉冕用手托起那支一人多長的號角的根部,深吸一口氣湊上去用力吹奏起來。
「嗚——嗚、嗚!」突兀的號角聲平空響起,胡伯樂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得聾了。
各個軍帳裡頓時炸開了鍋,一片罵咧之聲響起:「瘋了!」「莫非有敵軍突襲!」
怨言歸怨言,號角即是軍令,眾軍馬上披衣上甲跑出軍營,極快的集中到了點將台前。
劉冕對他們的反應速度還算滿意。
「很好,但仍然不夠快。」劉冕走在眾軍面前,昂然道:「從今天開始,本將要在你們中間挑選二百名精銳出來。至於如何挑選、選中的人有什麼好處,想必你們都知道了。那麼現在開始——全軍負重長跑十里。以隊為單位,每們前三名的名字會記錄下來,留作入選精銳的參考條件;最後三名也會被揪出來接受一定的懲罰:做一百個俯臥撐。嗯,俯臥撐是這樣的。」
劉冕當眾趴倒下來做了個演示,然後起身拍拍手大聲一喝:「現在開始,以隊為單位出發!方向鬼龍坪正東,那裡有你們的隊正在等著你們。每人拿一根認簽了回來。出發!」
眾將士都一醒神,許多仍然半夢半醒的人也驚醒了,排好隊後朝東面奔跑起來。
劉冕看著這群漢子一起撒丫子狂奔。摸了摸鼻子有些暗自好笑起來。他知道,眼下他的時間並不多,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練出兵王來有點不現實,能挑出二百名毛坯就不錯了。眼前最重要地,是拉近和這些將士們之間的關係,讓彼此有個深入的瞭解。然後建立起自己的權威來。
那麼。先和他們同苦共苦吧!
劉冕深吸了一口氣,提上自己的方天畫戟,邁步朝前奔跑起來。
五千軍士被劃分開來,在寬闊的鬼龍坪上分批跑步,四處都是人。他們全都穿著鎧甲挎著佩刀,跑得氣喘吁吁。劉冕提一桿方天畫戟大步追趕上來甚是惹人注目,附近地軍士都吃了一驚。
「快跑——」劉冕大喝一聲加快了速度。那一柄方天畫戟扛在肩膀上就如同一面旗幟。分外地醒目。
本來累得有點呲牙咧齒的軍士們,看到主將都這麼拚命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躲懶,個個咬起牙關來加快了速度。
全副武裝跑個往返十里,一般的人是吃不消的。測試文字水印5。第一天的負重長跑訓練,有不少人跑得抽了筋或是嘔吐起來。劉冕跑回軍營點將台時,也有點累得虛脫一般。畢竟他現在這副身體還沒有這樣折騰勞累過。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
許多人不免了一些怨言:我們又不是步兵,有必要練這個嗎?
對此劉冕充耳不聞,自然也不會跟他們一一去作解釋。按規矩,每隊最後三名趴下來。做俯臥撐。一共三百人,當著眾兄弟的面趴到了地上。劉冕親自在旁監督。
大唐的軍人,哪裡會做什麼俯臥撐?劉冕揪出了幾個動作最彆扭地典型,親自給他們指導示範。
同時,每隊的前三名則是被放了個小假,可以回帳略作歇息。
劉冕就是故意要在自己的軍隊裡豎立起典型,好的標榜。壞的例子。有功即賞有過則罰,起到督促和鞭策的作用。讓每一個人都處在競爭之中。有榮辱感。
受罰做俯臥撐的三百將士苦叫連天,其餘在一旁看熱鬧地將士們開始還感覺有點滑稽好笑,到後來也沉默無語變得嚴肅起來。因為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新上任的年輕小將軍可不是在鬧著玩。那看似簡單的俯臥撐可能不是那麼好做的。
許久,今日這早操才算結束,眾軍散去吃早飯。以往尋常地早操,不過是射射箭或是練練槍。相比之下,今天這麼折騰一回可是要了一些人的小命了。
劉冕回到帳中,也感覺有點肌肉酸疼。草草吃過了飯略作休息,他又來到了點將台前擂起了大鼓。眾軍叫苦不迭,只得又集合起來。
「上午的操練還剩一項,射箭。」劉冕說道:「別高興得太早,我不會讓你們像以往一樣隨便練練就好。同樣的以隊為單位,每人三壺箭。分別練習步射、長垛和騎射。隊正做記錄,以中紅心數量為準,前三名劃入精英備選名單,後三名懲罰做臥俯撐!」
「嗚——」許多人驚呼了一聲,看來是被那俯臥撐折騰得怕了。
劉冕面露慍色的一聲怒喝:「還是男人嗎?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給我練去!」
「是!」五千人大聲一吼,分批散去。
稍後片刻,劉冕綽起一柄弓掛上一壺箭,騎上大馬走進了訓練場。他明白,自己這樣嚴格要求手下的人,自己得先拿出點讓人信服的本事來才行。於是,他在訓練場上當著五千士兵地面,以指導地名義,拿出了自己騎射的絕活兒表演了一回,也算是讓人心服口服了。
這樣一來,本來是非常輕鬆地箭術操練,變得嚴肅而緊張起來。所有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練習,生怕落後了要被處以懲罰。
最後,自然難免又有三百人排名末端被揪了出來。
這一回劉冕倒是沒有急於處罰他們,而是把他們叫到了一起開小灶,親自指導了一回他們的箭術。射箭不比長跑。不是拚命努力就能有長勁的,得有人點撥掌握技巧。劉冕同時叫來了一些擅長箭術的將士作為陪練指導,帶著這些人加練了一回。
然後,再讓他們加罰俯臥撐。這一次,就沒什麼人暴出怨言了。畢竟技不如人的事實擺在眼前,這樣公正公平地競爭輸了下來。他們也沒話好說。只能日後自己提高技藝免於處罰了。
到了下午。又是一輪越野長跑。這一次是攀越鬼龍坡附近的山林。那山雖然不高,可是樹木雜草叢生,路面並不平整。劉冕再度以身作責身先士卒的參加演練。
一天折騰下來,所有人都感覺像是小死了一回。半夜裡,整座軍營中四處可聞嗚呼哀哉的叫苦聲。劉冕自己也感覺有些體力透支,坐在榻上不停的喘粗氣兒,身上一陣陣酸疼。
可是他心裡。卻感覺非常的充實。
體能訓練進行了足足七天。有一批人累得趴下了,有一批人適應了過來。還有一批人冒出了尖,被劉冕劃入了備選精英地行列。人數,大約有七八百人。
當然這七八百人,離劉冕地要求還遠之又遠,不是體力夠好就行。接下來,劉冕將大部軍隊的日常操練交給了郎將和校尉們。自己將這七八百人帶到了身邊。
「想當兵王,不是體力夠好就行。」劉冕當著他們的面大聲宣佈,「我要在你們當中,挑選出兩百人來。首先。是膽量的測試——就像這樣!」劉冕將祝騰喚了出來,低聲道:「兄弟,信得過我嗎?」
「信!」祝騰斬釘截鐵的一點頭。
「那好,站到那邊柱子邊。」
祝騰如言站到了一根釘在地上的大木頭旁邊。劉冕手提弓箭站到了離開二十開外的地方,舉箭瞄準。
所有地人都要呆了——他想幹什麼?
劉冕並沒有給眾人任何的解釋,飛快的拈弓上弦,刷刷刷連射出三箭!
那三箭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支緊緊挨著祝騰的頭頂釘在了木柱上。另一隻挨著脖頸,最後一隻插在了襠部以下的空處。牢牢釘在木頭上。
祝騰的臉一陣陣發白,眼睛都要有些直了。但他強嚥了一口唾沫總算鎮定了下來,小跑來到劉冕面前站定。
劉冕拍拍祝騰的肩膀,對眼前那目瞪口呆地七百八百人道:「誰能有他這樣的膽量,就可以上前來一試。否則,就回歸本隊去吧,不必在此浪費時間了。我不會給你們多少時間考慮。走或者留,都不強求,現在就決定。」
第一輪的膽量測試選拔,足足淘汰了近三百人。留下來的四五百人,成了全軍注目地焦點。
現在,整個先鋒營裡已經刮起了一陣訓練風。每天的訓練,贏的受獎頗感榮耀,輸的受罰全無臉面。劉冕還鼓勵各隊之間進行比賽彼此促進。
與此同時,劉冕自己也通過若干層次的選拔的淘汰,將手中的精英人數壓縮到了二百人。
這二百人,在先鋒越騎營裡有了一個默認地綽號——鬼龍兵王。而劉冕,則成了眾將士心目中地屠夫和神人。所有將士對他是又愛又恨,感激佩服之餘,時常受罰的一些人又恨不得將劉冕撕成碎片。
劉冕對於自己目前地處境非常之滿意。神人也好屠夫也罷,他都不在乎;愛也好恨也罷,總不會像當初那樣被人忽視。那些恨他的人,無非是因為能力差在每天受罰。可他們受罰之餘也在不斷的提高,這就夠了。最重要的是,整支軍隊如今都有了一個良好的競爭氛圍,這才是進步和團結最好的土壤。
兩百名毛坯挑選出來了,劉冕讓中侯祝騰當了這隊兵王的頭兒,暫時先進行一些日常的普通訓練。而他自己,則是回了一趟燕門軍營大本營——去找馬敬臣了。
馬敬臣在後面押解糧草物資,比劉冕和張仁願晚了近十天才到燕門,昨天才剛剛交割了物資。
劉冕不聲不響的摸到了馬敬臣的軍營裡,剛走到他帳外就聽到馬敬臣在帳中哼著小曲,彷彿心情非常之美麗。
劉冕也沒讓門外的小卒通報,自己輕輕掀開軍帳摸了進去。這時看到,馬敬臣正躺在睡榻上,胸前抱著一個酒甕撂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好不逍遙。劉冕暗笑一聲,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突然暴喝一聲:「馬敬臣!」
「呃——啊!」馬敬臣條件反射的嚇得一下彈起,抱在胸前的酒甕朝旁倒翻落了滿榻的酒水。
劉冕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馬敬臣如同見鬼一樣的瞅著劉冕臉皮一陣抽搐,仍有點驚魂未定的連連眨著眼睛:「好小子,你想嚇死我!」
劉冕忍俊不禁的大笑了一陣,扯著馬敬臣坐了下來。馬敬臣心有餘悸之餘又有點惱火,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馬老大心情如此之好,莫不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劉冕問道。
「那是當然!」馬敬臣嘿嘿的偷笑好不得意,湊到劉冕身邊低聲道:「有件事兒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動身離開洛陽的前晚,芙玉終於被我,嘿嘿!」
「搞定了?」劉冕愕然的瞪圓了眼睛。
「怎麼說得這麼難聽呢?」馬敬臣猥瑣的壞笑,拍著大腿搖頭晃腦的道:「這叫美人伴英雄,天作之合——你知道嗎,她說她會在洛陽等我。等我打了大勝仗回去,她就嫁給我,哈哈哈!」
劉冕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表情肅然神色嚴峻的盯著馬敬臣。馬敬臣本來還在得意的大笑,這時突然感覺很尷尬只得收了聲,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兄弟,有什麼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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