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吃過飯後,劉冕就打算去一趟寶城找馬敬臣。[閱讀文字版,請上]馬敬臣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思量娶個老婆成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一直在千牛衛衛所的宿舍裡棲身。當然,他睡得更多的地方卻是北市諸家不同檔次的鶯菀。
劉冕騎著馬兒晃晃悠悠的往寶城走去。雖說這一天下來都忙碌得緊,可劉冕絲毫不感覺得累,反而比當初天天在同心閣裡犯閒時來得有精神。
去到衛所找人一問,馬敬臣果然不在,看來又是出去風流快活了。到宿舍找到他的鬼混同黨之一打聽消息,差不多得知他又是去了清荷鶯菀。
劉冕不禁好笑,這馬敬臣還真是王八瞪綠豆對芙玉那老娘們看對眼了,可別損在她手裡。心下一尋思,本不想再去清荷鶯菀見到芙玉,但一想,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幹出什麼對不住她的事情,怕什麼呢?再說之前她有求於我,如今我也該正面推辭掉才算乾脆,免得她日後再作糾纏。
於是泰然的朝北市而去。
日暮西沉,北市上開始熱鬧了,很有點21世紀大城市步行街的味道。往來的人群很稠密,沿街的店舖開得正熱鬧。朝廷前不久剛剛收回了宵禁令,北市成為最先恢復熱鬧的地方。劉冕來到清荷鶯菀,由於今天穿著一身便服倒也不打眼。入得店來四下一看。四方坐榻邊都坐著喝酒聊天地男女,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一個小丫鬟上前來點頭哈腰道:「公子有何吩咐?可有相熟的姐妹,是否要喚來伺候?」
「我找人。」劉冕尋思了一下。乾脆道,「找芙玉,你們的鶯姐兒。」
小丫鬟仰頭打量了劉冕幾眼:「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就說劉冕來找。」
那小丫鬟一聽劉冕二字,慌忙矮身就拜:「劉公子恕罪,婢子有眼不識泰山——請公子隨婢子到後院雅房奉茶。」
劉冕心中略感驚訝,看來自己僅僅來過兩次倒是小有名氣了。點了一點頭,隨那小丫鬟往後院走去。來到一間雅房前。小丫鬟推開門請劉冕坐了進去。然後就去請人了。
劉冕走進去四下看一眼,一間佈置得很精緻地房間,地上鋪著一層蔑制的地榻,踩上去鬆軟舒適。四方壁板刷得油亮頗顯幾分古味,卻又不失清雅。
劉冕走到矮几邊坐下,心中尋思著一會兒應對芙玉的說辭。就在這時,側門被輕輕拉開了,一道粉紅的靚影閃現在他面前。
「黎歌?」劉冕不禁有點驚訝。怎麼老娘沒來。女兒來了呢?
黎歌依舊戴著面紗,頭髮高高的束起。穿一襲粉紅的襦裙。她的身裁個子比較高挑,款步走來時宛如一弱柳扶風般優雅。
劉冕目視這個女子走到自己身前坐下。她地眼睛中,頗有幾分複雜地意味。
「將軍好記性哪,還記得小女賤名。」黎歌淡淡道,「今日想必是個大吉之日,早知如此黎歌就當焚香沐浴恭迎將軍大駕光臨。」
劉冕信然的笑了一笑:「姑娘莫要冷嘲熱諷。我是來找你母親談事情的。」
「將軍好不多疑。黎歌見故友來訪特意前來侍奉恭維,將軍卻當我是冷嘲熱諷。」黎歌也不急惱。不帶一絲煙火氣般的說道。「將軍就如此討厭黎歌嗎?」
「說不上討厭。」劉冕揚了揚嘴角無所謂的笑一笑,「也談不上喜歡。」
黎歌微然怔了一怔。略露不快的皺眉看了劉冕一眼,輕歎一聲道:「將軍倒是個實誠人。不像某些登徒浪子,見面就是甜言蜜語哄騙胡弄。敢情將軍也把黎歌當成了風塵女子般看待,對嗎?」
「我對你沒有特別的看法。」劉冕依舊無所謂的微笑,「就算有,我對風塵女子也沒什麼偏見。」
黎歌地眉頭再次皺起,單眼皮的大眼睛凝視了劉冕片刻,站起身來道:「看來將軍地確對黎歌沒有好感。黎歌實在太過自作多情了。告辭!」說罷,裊裊然就朝外走去。
劉冕沒有絲毫出聲挽留的意思。他此來的目的,也不過就是為了和她們母女劃清界限,這種時候完全沒必要多生枝節。
黎歌走到門口略停半步,回頭看了劉冕一眼,飄然而去。
劉冕發現,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幽怨和慍意。只是,她的眼神遠比自己見過地任何風塵女子都要清澈,全不是那種做作出來地清純。片刻間,劉冕心中微然一動,心忖莫非我真的是疑心太重唐突了佳人?
可是只過了一秒,劉冕就在心中作一暗笑:算了吧,我可不想當什麼大情聖。這對母女神神鬼鬼,我離她們遠點保持點距離沒壞處。
過了一會兒,芙玉來了。遠遠就笑吟吟地打招呼:「貴客臨門賤妾有失遠迎,萬望將軍恕罪!」
「好說,請坐。」劉冕隨手回了她一禮,開門見山道:「芙玉,我的好兄弟馬敬臣今日是否來了你這裡?」
「馬將軍?」芙玉的眉宇間一閃即逝流露出些許失望神色,馬上又微笑道:「的確是來了,正在另一間雅間裡喝酒聽曲。」
「稍後帶我去見他。」劉冕說完後做一停頓。他知道,芙玉肯定會主動問起那件事情的。
果然,芙玉應下聲後就問道:「將軍今日前來,莫非只為找馬將軍?日前賤妾拜求將軍的那件事情,可有著落?」
「還有販糧一事,我今日也來跟你回個信。」劉冕不想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幫不了你。」
「哦?」芙玉皺了一下眉頭,明顯的很是失望,但馬上又微然笑道:「沒有關係。賤妾也不想強人所難,將軍也定有自己的難處。買賣不成情意在,希望以後仍然能和將軍做朋友。」
「好說、好說。」劉冕隨口敷衍。
「那請將軍隨我來。」芙玉起身,沒有絲毫不快的盈盈微笑領劉冕去見馬敬臣。
劉冕心中暗忖,這個女人的確很沉得住手。換作是任何人,總會要不死心的多加盤問幾句……由此可見,她心術不淺
見到馬敬臣時,那貨已經喝得半醉,摟了一個標緻的小美人兒在懷裡一陣亂摸,嘴裡烏七八糟的喊著美人親個嘴,腰身肉真緊之類的糊塗話。
劉冕走過去沒好氣的拽了他一把,大聲一吼:「馬老大!」
「啊、啊!」馬敬臣都沒注意到劉冕來了,這時被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愣頭愣腦的看著劉冕:「幹嘛?」
「找你有事。」劉冕哭笑不得的搖了一搖頭,示意那些姑娘們下去。芙玉也沒有多言,笑吟吟的招呼那幾個女子退了出去,還親自收拾了一下酒饌,替二人斟上酒水後識趣的退下。
馬敬臣瞅著劉冕嘿嘿的傻笑:「兄弟,想不到哇!你這麼快就學壞了。我說過了,清荷鶯菀這地方不錯吧?」
「少來,說正事。」劉冕略作尋思,「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去哪裡?這裡多好呀——喂,別扯啊!等一下,我還沒付賬——啊,身上沒帶錢!」馬敬臣使潑耍賴全來了。劉冕苦笑一陣,乾脆替他結了帳將他拽出了清荷鶯菀。這一結帳可小吃了一驚。馬敬臣這貨也不知道在這裡賒了多少日子的帳沒結了,數目居然高達百餘貫。幸得劉冕出門時身上帶足了錢財,用一錠並不常用來交易的金子替他埋了單。
馬敬臣喜滋滋的雙眼直冒精光:「兄弟就是兄弟呀!嘖、嘖嘖!還是兄弟好!……」
劉冕將他拉到一家茶肆裡,叫了一間僻靜的雅室將他按得坐了下來,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馬老大,你現在怎麼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逛窯子也賒賬,我真是服了你了。」
「老熟客了怕什麼。我堂堂三品大員,總不會少她幾個花酒錢。」馬敬臣滿不在乎的拿起杯子灌下一滿杯茶,「只是可恨哪!我都喝了不少於二十回花酒了,芙玉愣是沒陪我睡過一晚!」
劉冕不禁冷笑:「你就是再喝二百回,她也不會上你的賊船的。」
馬敬臣一激靈的看向劉冕:「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女人哪,心比天高城府極深,可不是你想像中的尋常鶯姐兒。」劉冕虎虎的瞪了馬敬臣一眼,「警告你小心著點,別到時候被她賣了還幫著數錢!」
馬敬臣不可置信愕然的眨著眼睛:「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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