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劉冕,拜見太平公主殿下,拜見薛附馬。小人謝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劉冕上前拜禮,目不斜視。
「哦,劉冕來了呀。什麼救命之恩呀,我可沒幫上你什麼,那張撲克不是都還給你了嗎?」太平公主幾乎都沒有轉過臉來,只顧跟薛紹玩著牌,「你不錯嘛,挺機靈,果然想出了自救之法。擁六皇兄掛帥這樣的點子你也想得出來,真是令人驚歎。你可能不知道吧,母后私底下對你可是頗為讚賞呢!」
「太后和公主都謬讚了,在下何德何能。」劉冕謙虛拱手,心中暗忖你們母子一體,這種話你是故意洩露給我聽,好讓我對武則天死心塌地的效忠吧?
太平公主繼續玩著牌,漫不經心的道:「叫你來也沒別的事。你馬上就要出征了,到了前方見到我六皇兄,記得告訴他我非常的想念他呢!還有,皇嫂與侄兒侄女們,在後宮一直都很好,我今天還去看過了,叫他不必擔心。告訴他有妹妹在這裡照看著,不會出什麼岔子的。記住了嗎?」
「小人謹記。」劉冕拱手應過。就知道太平公主肯定會說這些的。打完這一仗,李賢歸朝的可能性是十有**。能先賣幾個人情到時候也就多條路子,這未嘗是壞事。
太平公主好似拿了一副好牌,咯咯笑了一陣又道:「劉冕,明日我就和薛郎去酈山行宮觀賞秋月紅楓去了,會住很長一段時間。眼下這朝堂上呀,有得折騰了,我們可不想沾染什麼麻煩上身。若能與薛郎執手紅塵,便也只羨鴛鴦不羨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人明白,公主請放心。」劉冕心忖,一個公主對我說這些私事,也有夠滑稽了。不過細下一想就能明白,她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轉達給李賢吧?要我告訴李賢,她雖然會樂意幫一幫小忙也願意和李賢和平相處,但不想攪進這許多的朝堂是非當中來。
「好哪,沒事兒了,就這些了。」太平公主終於是轉過了一下頭來,一臉笑意吟吟,「有興趣來一起玩幾把麼?我今天手氣很旺哦!」看得出,她心情的確是不錯。
「謝公主美意。在下還要去交辦乾陵的公幹,然後去魏將軍麾下報道。所以……」劉冕這時候才沒什麼心情玩牌,更不想當什麼電燈泡。
「那好吧,公事要緊,我也不強留你了。」太平公主站起了身來,款款幾步走到劉冕身邊,湊到他身邊故作神秘輕聲道,「你尚未娶親吧?」
「呃……是。」劉冕有些悴不及防,無緣無故問這些作甚?
「嘻嘻!」太平公主笑得有點賊,臉上終於有了一點小女孩子才有的調皮神色,「告訴你哦,你可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然會有人不高興的!」
「公主……此言何意?」劉冕自然是大惑不解。
「女兒家的心事,豈能告得你知曉?」太平公主神秘一笑,又走回矮几邊和薛紹膩在了一起,「薛郎,我們繼續玩牌吧,才懶得理會這根大木頭了。」
薛紹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呵呵的笑道:「劉公子聰明過人,卻為何如此不黯風月呢?佳人有意,彼何無情?」
「薛附馬取笑了……小人告辭。」劉冕識趣的退了出來,心中驚疑念叨:『木頭』?怎麼聽來如此耳熟?
略作尋思,不由得想了起來,頓時婉爾暗笑:算了吧,我一個小命都難保的微末小子,何德何能蒙她垂青?加起來也不過是見了幾面而已,我自認也不是什麼第一眼帥哥,更沒有蓋世才華與著卓名望。那就更無厘頭了。太平公主,大概是取笑玩樂罷了。
出了太平公主府,劉冕輕吁了一口氣。很明顯,眼下太平公主愛情甜美小日子過得羨煞旁人。她所做的這一切,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多一些生存的本錢。畢竟她是武則天的親女,三個親哥哥都命運叵測,居安思危前車之鑒,也不容她不多作調停來讓自己更加的安全。
現在的太平公主,雖有心機,卻倒也不見得有多喜好權勢……誰讓她生在這樣一個複雜詭譎的家庭中呢?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不願意去想也得要細作思量早作防範。
這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我劉冕什麼時候也能享受一下就好了……『木頭』?呵呵,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想也罷,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和時間談情說愛花前月下。
馬車駛離了太平公主府,劉冕看天色還早,心想不如早點將乾陵的事情給交待了也好了去一棕事。皇陵事務歸屬宗正寺管,要交接得進皇城。那地方豈是尋常可進,劉冕現在也沒有官憑碟文在身。於是回家取了劉仁軌的碟文來,再度驅車進了皇城,說明來由後果然暢通無阻。
宗正寺就在御台史旁邊。劉冕一路上見到許多囚車來來往往,一片怨聲哀號四起,估計又是御史台在四處拿人了。
劉冕剛下了車來,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喚:「劉公子,真是幸會呀!」轉頭一看,來俊臣。
來俊臣正在御史台門口,頗為得意的指揮著那些囚車,正遙遙的沖劉冕打招呼。劉冕對他雖不感冒但也沒想得罪這種人,於是拱手回了一禮:「來大人辛苦了。在下前來宗正寺辦些事情。」
來俊臣卻是朝劉冕走了過來,彷彿還頗為親熱的呵呵直笑:「劉公子,我就說了吧,你總會逢凶化吉。你呀你,真是一個奇跡啊!兩進御台史沒有受半點刑罰,還都平安無事的走了出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他日若是飛黃騰達,可不能忘了下官哦。」
「好說、好說。全蒙來大人照顧,在下感激不盡。」劉冕客套回了一禮,「不耽誤來大人辦事了,在下去宗正寺。」
「好走好走。」來俊臣笑容可掬,自言自語一般的道,「可憐這裴炎一黨啊,怕是都性命難保嘍!他們若是有劉公子半點識時務,何必落得這般下場?」
劉冕微自皺了一下眉頭:原來是抓的與裴炎相干的人……這又不知道要羅織多少罪名、牽涉多少人進去啊?一場血雨腥風,難道就真的無法避免嗎?
劉冕細一尋思,武則天不是要收伏李賢、收伏關隴貴族嗎?如果殺了裴炎等人,豈不是與這一初衷背道而馳?照這樣想來,裴炎卻倒也是有救……既然如此,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想到此處,劉冕的眼睛靈活轉過了幾下,不進宗正寺反朝大明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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