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光順有些不快了,劉冕便將折扇拿了出來逗他玩。孩子麼,哄哄就開心了。
果不其然,李光順見到別緻有趣的折扇,立馬面露驚喜眼放精光,搶過扇子就細細把玩,末了歡喜道:「好東西,好東西,我很喜歡。劉冕,你辦得不錯,小王有賞!」
劉冕微笑拱手回禮:「臣下但求殿下能開心就好,不求賞賜。臣下居於東宮衣食無憂,要那錢財錦帛也無特別用處。」他這倒也是實話實說,李光順這個愣頭青,開口輒賞。劉冕房間的箱籠裡已經堆滿了一箱兒銅錢錦緞,可見以往所獲賞賜不在少數。
不多時,寢宮裡來了個侍婢,劉冕認得她是太子妃容氏的近侍。聽她道:「太子妃娘娘差婢子來傳話,娘娘說駱賓王駱先生已到宜秋宮正書院,請樂安郡王殿下與伴讀劉公子一起過去拜師。」
「駱賓王?」劉冕心中略一凜然:這倒是個才子名角兒,大詩人。雖然我不知道歷史上的他在政治上有何建樹,但1世紀的孩子們恐怕都能熟練的吟出他的詩作。
「好煩哪,來得如此之早!」李光順惱火的起了身來,輪了輪眼珠子道,「劉冕,你認得這個駱賓王嗎?小王聽著這名兒,卻也覺得耳熟。」
劉冕回道:「回殿下,臣下之前從未見過此人。不過據說此人是個才子,七歲便能吟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想必殿下也曾聽聞過。」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這詩句我亦早能背頌,只是不知出自駱賓王之口。照此說來,我那新來的先生倒也是個少年成名的大才子。」李光順有些沮喪但也無奈,揚了揚扇子,「那就去吧,可不能讓母妃等得久了。白毛浮綠水,哎,煩人!」
劉冕便跟著李光順一起去到正書院。對於大唐的歷史名人,劉冕還是很有興趣的。此時正當華夏強盛之時,盛唐的榮光令天下傾服。這樣的一個輝煌盛世,賢臣良將何其多,詩人才子盡極風騷,美女佳人風華傾國,那不讓鬚眉的武則天更是千古傳奇。
若有機會一一親眼見識,卻也不枉在大唐走這一場。
劉冕跟著李光順一起進了書房,自知不是今日的主角,於是見禮之後便垂手立於一旁。此時旁側書桌邊正跪坐著一個老頭兒。大約六十左右年紀,鬍鬚灰白身形瘦長,臉上的皮膚乾癟的緊貼著骨頭,一雙眼睛卻間或流溢出凌厲的光芒。
看來此人便是駱賓王了,原來已經這般年紀。
「順兒總是姍姍來遲,還不進來給先生見禮。」大廳正位上,坐著一個身穿紫青團花銀鈿袍的婦人,舉止雍容淡雅,那便是李光順的母親太子妃容氏了。由於保養得法,容氏雖有三十出頭的年紀了看起來卻像是雙十妙齡明艷照人。看她身形有些發福異常,估計又是有了身孕,看來還是蠻受李賢寵幸的。
容氏素有賢德之名與李賢也相敬如賓,在眾人眼裡都是個合格的東宮賢內助。只是一向對李光順過於溺愛,時常惹得家教從嚴的李賢有些不悅。
「孩兒拜見母妃。祝母妃貴體金安。」李光順雖有些調皮,對這個一向溺愛於她的母親卻是孝訓恭敬。
容氏微微一笑,抬手引向一旁的矮几坐團:「順兒還不拜見駱先生。駱先生等候多時,順兒快給先生賠個不是。」
李光順轉身施手輕飄飄的一拜:「學生李光順,給先生見禮賠不是了。」
駱賓王輕皺了一下眉頭,表情卻是不變拱手還了一禮:「好說、好說。殿下果然知書達理。」
一旁容氏見李光順並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舉止,心下略安,展顏對駱賓王笑道:「駱先生勿要怪罪。我家順兒自小就有些頑皮,不過心性卻是善良淳厚。還望先生嚴加管教細心栽培,讓他學有所成。」
駱賓王拱手回禮:「娘娘謹請放心,臣下一定悉心教授,不敢有半點松怠。」
劉冕卻發覺,李光順的一雙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轉了。這個調皮搗蛋的二世祖,估摸又是在尋思什麼法子溜之大吉。
「如此甚好,有駱先生做主我就放心了。順兒,此番以後,你也要收斂心性,好好跟著駱先生學習才識、培養德行。」容氏的聲音不徐不急,嚴肅中又透出許多的慈愛,「你現在整日裡只知道吃喝玩樂荒廢時日,若不學些才識在身,將來唯恐辱沒了皇家尊嚴。」
頓了一頓,容氏轉頭對劉冕說道:「還有劉冕,你身為順兒的伴讀,也不可每日只想著花樣逗順兒去玩。他比你年幼,玩性總是大一些。他日順兒學業不成,你也脫不了干係。」
劉冕心中微微一凜,出來拜道:「小人定當極力督促殿下專心學業,不敢造次。」大唐尊卑等級明嚴,劉冕在容氏這等人物面前,都沒有資格自稱『臣下』,只敢以小人自稱。不過,這總好過滿口的『奴材』賤稱。大唐的時候,還不實興這等玩藝兒。
容氏說這番話,也並不是針對劉冕什麼,當著新先生駱賓王的面兒走走過場罷了,已前已有多次。容氏一向脫身於政治之外潔身自清,想來也不是含沙射影,劉冕倒也不怎麼在意。
容氏將李光順喚到身邊,舐犢之情溢於言表低聲道:「順兒,你切不可再頑皮。你父王說了,你若再不安心讀書,便要將你禁足不許出宮玩樂。」
「呀?」這倒把李光順嚇了一嚇,急忙點頭如搗蒜,「孩兒定當安心讀書!」
劉冕在一旁暗笑: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還是有剋星的。他那個太子老爹倒是個一板一眼言出必行的人物。
「既如此,為娘便也稍稍安心了。」容氏扶著腰小心的站起身來,「駱先生,既如此我這孩兒就拜託你了?」
駱賓王坐直了身子拱手長拜:「容娘娘敬請放心就是。」
容氏剛走,駱賓王便要李光順和劉冕坐了下來,開始授課。李光順頓時面露苦色眼巴巴的看向劉冕。劉冕卻只是暗笑,以前的先生頭一天都只見個面走個過場,第二天才授課。沒成想這駱賓王頭一天便上了真格,自然惹得李光順這寶貝疙瘩不高興了。
李光順倒也無奈,只得乖乖坐下。
東宮正書院是專供東宮皇子讀書的地方。諸子雜家林林總總的書籍汗牛充棟,書櫃就擺在側堂。
駱賓王目不斜視正色說道:「樂安郡王殿下,老夫從即日起,開始教授殿下學業。按我大唐例制,供天下學仕修習的儒經有多門。分別是大經《禮記》、《春秋左傳》;中經《詩經》、《周禮》、《儀禮》;小經《易》、《尚書》、《春秋公羊傳》、《春秋谷梁傳》。」
「一般的國子監學士,必修大經一門,再選習中經和小經若干,最多修習五經。其中《孝經》與《論語》為必選必修,學業至少一年。老夫想問一問殿下,至今修習了哪幾經?」
李光順輪了幾下眼睛:「呃……《論語》好似學了幾篇;《孝經》似乎看過,看過一點……」
劉冕在一旁暗笑。以前幾個先生,還來不及開講就被這寶貝疙瘩給氣走了。哪裡教過一篇半文。
駱賓王面不改色:「那殿下可曾有感興趣的經籍?」
「沒有。」李光順回答得異常乾脆。
駱賓王捋捋鬍須微笑:「那老夫就先教殿下學習《孝經》。我大唐以孝治國,做人以立品為先,此經在諸家經典中顯得尤為重要。」
「等一下、等一下!」李光順急忙出聲打斷,「先生,學生有個不情之請。」
「講吧。」
「學生不喜跪坐,可不可以坐椅子?」
駱賓王輕輕擺了一下手:「如此也好,速去取來就是。」
劉冕無奈,只得起身去拿椅子,不料李光順急忙躥了起來:「等等,小王自己去拿!」然後掄起腳丫子就跑了出去。
劉冕苦笑,他都有些替駱賓王擔心了。因為這寶貝疙瘩今天算是跟他鬧上了,如今正挖空心思想了在折騰,想要將這新來的先生擠兌一番呢!雖然還不置於就這樣溜號逃走,但指不定就會想出個鬼點子來搞些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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