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還有事情和夏薇說,正要追上去,卻見一個滿面臘黃的中年婦女顫微微的走進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滿臉渴望的說:「您就是治好阿兵的那個莫醫生吧?我可等到你了!」
莫一凡莫名其妙地問:「阿兵?阿兵是誰?」
中年婦女說:「阿兵是我的房客,聽說他的老胃病就是你給治好的,我還聽說你當時只是隨便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真神呀……莫醫生,我的胃也不好,您幫我看看行嗎……」
莫一凡想不到自己才在這裡坐診了一天,居然就有慕名而來的了,無奈之下只得老老實實的留了下來,為那中年婦女診起脈來。
本來他還想快些把眼前這幾個患者打發走,卻哪知這患者卻源源不斷起來,直忙到吃飯的功夫都沒有,後來還是夏薇特地買了一大碗牛肉麵來,那些患者見醫生在吃飯,也就自覺地在門外等候起來。
看著門外越排越長的隊伍,莫一凡大感頭疼,看來陪養接班人的計劃要進快的提到日程上來了,要是每一天都這麼忙,那他可就除了給人看病,別的什麼事也不用做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華天慈善醫院門前開來了一輛救護車,原來是警方把於娜送了過來,隨車來的還有四名便衣警員。於娜畢竟是金龍大劫案的涉案疑犯,警方雖然相信應該不會有人會殺於娜滅口,但是卻也不能就把她往這兒一扔就不管了,因此還是要派幾個人過來,象徵性的監管一下。
昨天特警在大廈裡捕獲於娜的時候,她大概是因為親眼看到豹子的慘死而受不了刺激,已經完全休克了過去。不過現在經過警務處醫院對她傷勢的處理,現在基本上外傷都已經沒有什麼大事了,只是於娜的精神卻很差,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呆愣愣地望著棚頂發呆,不言不語,也不肯吃東西喝水,幸好她在警務處醫院裡打地生理鹽水葡萄糖什麼的就一大堆,即使不吃不喝也絕對死不了。
莫一凡總算把幾個重要的病人處理完畢。然後就把攤子又交給了夏薇。*總的來說,夏薇的理論知識現在已經算是比較紮實的了,所欠缺的就是經驗而已。現在有這個現成的機會,可以讓她每天接觸到這麼多的病例,也算是一個十分難得地鍛煉機會。
夏薇也明白這點,因此莫一凡如此按排她也沒有再拒絕。
莫一凡來到於娜的病房,看到於娜仍然好像一截無知的木頭一樣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心下也不禁微感測然。
關於豹子和於娜的事他算是知道得比較多一些的人,雖然他不贊同豹子為了一個女人瘋狂的做法,但是卻對豹子的癡情多少也有些感動。
豹子可以說是為了於娜而死地,於娜要是不受到打擊那就太冷血了。因此她現在的反應才算正常,莫一凡見到她這番模樣絲毫不覺得意外。
莫一凡沒試圖去喚醒於娜,而是直接抓起於娜的手腕,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她的脈象。
結果莫一凡發現於娜的情況相當不容樂觀,身體內的癌細胞正在瘋狂的擴散,這種擴散的速度超過了昨天的數倍。如果造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地話,只怕不到兩個月,她的生命就將要走到盡頭了。
莫一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知道於娜現在是一心求死,因而自我斷絕了生機。
有人說樂觀地心態可以戰勝病魔,不過很多人都認為這是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治病當然還是得靠藥品、靠醫生,不是你自己有信心,有毅力就可以讓身體上的疾病不藥而癒的。
而莫一凡對這一說法是持認同態度的,他感覺人的身體是一部最神秘而精妙的機器,一個病人的心態對於疾病所產生地作用。是人們永遠都想像不到的。
當一個人擁有強烈的求生**時,大腦中會因刺激而產生某種奇怪的物質,這種物質可自然抑制住體內的一些病變和細菌,雖然不能真的讓病人不藥而癒,但卻絕對可以讓病人的身體瘓發活力,再配合適當的治療,自然就是事半功倍了。
而當一個人一心求死地話,失去了大腦分泌地那種特殊物質。也就等於是失去了一半的生機。所謂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如果一個人自己都不想活了,那麼你就算是給他吃上傳說中地仙丹妙藥,結果只怕也是照樣無力回天。
於娜的病情本來就很嚴重,現在她根本已經不抱什麼希望活下去了,再加上豹子的死對她造成的打擊,她或者會認為現在只有死亡才是最完滿的結局吧……
莫一凡放下於娜的手腕,抬手拿起一旁的記錄本,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他一連畫了五六張紙,每畫一張就撕下來團成一團扔到紙簍裡面,幾張畫完之後,他的眉頭似乎略微舒展了一些,又站在窗前閉目沉思了片刻,然後才霍地轉過頭來,對著床上的於娜說:「越南的黑河谷你去過嗎?」
於娜仍舊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沒有動,眼睛也還是直勾勾地望著天棚,不過莫一凡卻看到她的眉梢不太明顯的輕輕聳動了一下。
莫一凡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很陽光的笑容,接著說:「你猜豹子現在會在哪裡呢?」
於娜還是沒有動,但是這一次她眉梢跳動得更加明顯了。
「豹子他信教嗎?」
「你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和地獄嗎?」
莫一凡一連問了好多問題,但是於娜就是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看也不看莫一凡一眼。
莫一凡卻也不著急,緩緩走到床前,一邊從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來,一邊笑著說:「我知道你現在很想早點兒死去,然後好可以永遠的和豹子在一起。是不是?可惜呀……如果你真的死去的話,讓豹子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呀!」
「你說什麼!」
於娜聞言蹭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急切間將手上連著的輸液管都給掙斷了,卻恍若不覺。
莫一凡沉穩地一笑,抓起於娜的手腕,幫她把還插在手背上的針頭拔了下來,然後輕「噓」了一聲,說:「如果你不想把這件事鬧得滿世界都知道的話,你最好就什麼都不要說。\靜靜地聽我來告訴你就可以了……」他說著伸手向門口指了指,意思地提醒於娜別忘了門外還有四個警察在。
於娜的神色有些疑惑,也有些激動,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嘴巴,輕輕地點了點頭。
莫一凡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很好。只要你聽我的安排,也許還有再見到豹子的機會,接下來我說的話,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否則地話,可能會對豹子十分的不利,你明白嗎?」
於娜臉上仍然還是疑惑,但還是茫然地點頭應了下來,不論如何。只要涉是及到豹子的事,她都無法拒絕。
莫一凡壓低了聲音,輕輕說:「接下來我說的事可能會令你很震驚。如果你擔心自己會不由自主地叫起來的話,不妨先用手把自己的嘴巴堵住,可以嗎?」
於娜滿眼的不解,但還是如同中了邪一樣按照莫一凡說地伸手把自己的嘴緊緊地堵了起來。
「我懷疑豹子可能沒有死……」
莫一凡正式一開口,於娜就驚得「嗚」的叫了一聲,好在她的手捂得很緊,所以這聲驚叫十分的細微,也只有莫一凡才能夠聽得到。
於娜強忍住心中的驚駭。急聲問道:「不可能,我親眼看到他……」
莫一凡搖了搖手,止住她的話頭,低聲說:「現在你什麼也不要問,只聽我說,好嗎?」
於娜無奈之下只得點了點頭,仰著頭滿面期待的望著莫一凡,隨後又再次用纖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怕莫一凡再說出什麼樣驚天動地地話來。她那脆弱的神經恐怕無法承受得住。
「我本來也以為豹子已經死了!嗯……他死的時候我離得最近,而我又恰好算是一個略有一點兒本事地醫生。所以……一般由我判定已經死亡的人,按理說不可能會出現什麼差錯的。」
莫一凡說到這裡,眼角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是在半機械狀態之下,以意念搖控著豹子圓睜的雙眼閉合了起來。而莫一凡的意念控制一向對於活人沒有什麼效果的,他之所以能夠輕鬆的搖控豹子的眼睛閉上,就完全可以證明豹子地的確確已經死了,這種驗證的方法,莫一凡相信會比醫院裡的任何儀器還要準確,可是……如果豹子真的死了,那麼那個紙條又是誰留下來的呢?
如果單純只是豹子的屍體失蹤,莫一凡並不會想到什麼鬼怪的事情上去,因為屍體失蹤可能是豹子地同夥兄弟所做,但是用那個可怕地病毒來威脅香港警察的人絕對不會只是豹子地朋友兄弟能幹出來的,這一點令莫一凡疑惑之極。
當然了,莫一凡也不認為憑豹子那個粗魯的武夫會製造出可怕的末日病毒來,所以就算豹子真的沒死的話,那麼在他的後面也必然會有一個可怕的勢力在支持著他。
想到這裡,莫一凡的心裡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來,就好像在虛無之中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在狠狠地瞪著他似的。這種錯覺十分的逼真,竟然讓莫一凡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莫一凡輕呼一聲,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讓心底那一絲莫名的恐懼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的散開來。然後他才輕吁了一口氣,接著說:「不過……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也許這一次我是真的判斷錯了……」
莫一凡說這話時,雖然用了「也許」兩個字,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也不知道是他想要說服於娜。還是想說出自己。
「我知道我現在不論說什麼,你都未必會相信,現在請你聽一段錄音,我想你會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地……」
莫一凡說著把手機佩帶的耳機接上,輕輕塞到了於娜的耳朵裡。
於娜不知道莫一凡要給她聽什麼,一開始只是茫然地眨著眼睛,待聽了一會兒後,臉色頓時一變,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事情是這樣子的……這次的金龍大劫案雖然算是比較完滿的解決了。涉案人員也基本上盡數落網,只是……昨天晚上卻出了一點兒事情……那個劫匪的首領,也就是和你一起從樓上摔落下來的那個綽號叫豹子的劫匪昨天夜裡失蹤了……」
聽到耳機中傳來地清晰的錄音,於娜先是全身顫抖,然後臉上漸漸地堆滿了喜色,過了好半晌,直到手機內的錄音停止下來。她才緩緩抬起頭來,激動地望著莫一凡,艱難地把捂著嘴巴的手挪開了一點兒,用沙啞的嗓音問道:「這……這是真的嗎?」
莫一凡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你認為我會找人錄這麼一份無聊的錄音來騙你什麼嗎?你又有什麼值得我騙地呢?我不是警察,沒必要套你什麼口供,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你也就是豹子的一個附屬品,如果豹子真的已經死掉了的話。沒有人會在乎你這麼一個小人物的,無論你對金龍大劫案的事認不認罪結局都會是一樣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豹子可能真的沒有死……你再看看這個……」
莫一凡說著又抓起手機調出了一張圖片來,照片拍得略顯有些模糊。但是仍然還能看得到,那是一張套在塑料袋裡地紙條,上面的字跡也勉強可以辯認得出來。
「你看看……這是不是豹子的筆體?」
「啊……這……」
於娜駭然地抓著手機,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半晌,才微微皺著眉頭說:「我……我也不能確定,看起來是很像,不過……不過這照片拍得太模糊,如果有實物在地話。我一眼就能夠認得出來。」
莫一凡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可能的,這實物是警方重要的證據,是不會讓我拿出來的,就連這張照片也是我偷偷拍下來的。」
他這話到是沒有說錯,事實上他為了偷偷拍下這張照片,甚至於動用了全機械狀態,否則的話當時辦公室裡面有三位警界大什麼一直盯著他。他又怎麼可能如此從容的把紙條的照片拍了下來。而又讓那三人毫無所覺呢?
於娜「唔」了一聲,再次低頭細看了照片兩眼。仍然還是不敢確定,只是說道:「這字體真地很像,可是……如果是有人刻意模仿的話,只看照片我是絕對分辯不出來的。」
莫一凡也知道她能認出筆體的機會不大,於是點點頭,說:「那就是說機會各佔一半兒了,豹子有可能還活著,也有可能確實是死了,只是有人在冒他的名搞鬼而已。但是雖然只有一半的機會,你也必須得好好活下去,否則萬一豹子真的沒死,到時候來看你,而你卻已經……那你想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呢?」
於娜也不是笨人,她心裡明白,莫一凡說了這麼多,其實為地就是要對她說出這句話來。於是她那雙略顯頹廢地眼神驀地冒起一陣寒光來,死死地盯著莫一凡,緩緩說道:「可是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偷拍這張照片,又要錄下這段錄音呢?你可不要說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哼……你根本不是一個好色地人,更不可能對我一見鍾情。而你……雖然不是警察,但是顯然和警察的關係比較親近,你這麼做就不怕警方發現了,會對你不利嗎?」
莫一凡讚賞地看了於娜一眼,不厭其煩地解釋說:「你的懷疑很有道理,如果是我面對這樣的事也肯定要懷疑的。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段錄音我的確不是為了你而錄的,只是因為以前我和國際刑警有些磨擦,因此對於警方很難十足的放心,今天早上那個錢副處長莫名其妙地讓我到他那裡去,卻又不告訴我是為了什麼事,我就只好多留一個心眼兒,預先將懷裡的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呵呵……其實他們當時已經很小心了,儘管對我這個人他們還是比較放心的,仍然還用一種可能是掃瞄竅聽裝置的儀器在我的身邊偷偷掃瞄了一下。只不過他們忘記了,要想錄音不一定非用什麼竅聽器的,手機的功能就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於娜聞言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可是這張照片呢?這個又怎麼解釋?他們既然把這個當做重要而又機密的證據,怎麼可能會給你拍照的機會?哼……在三個人的面前,你怎麼可能讓他們毫不察覺的偷拍?」
莫一凡笑笑說:「你的疑心還真的很重呀!沒錯……這張照片是我在得知我將勢必要負責治好你的病之後拍下來的,因為我早就猜到你現在的情況,如果不讓你知道豹子的真實情況,我就算真的治好了你的病,你也可能會自殺而死的。所以我才找機會拍下了這個證據……嗯,其實也不算是找機會了,我就是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拍的,只不過我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他們都沒有發覺到罷了。」
「什麼,你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拍的,他們怎麼可能還發現不了?」於娜臉上滿是懷疑的神色。
莫一凡也沒多做解釋,先把自己的手機接過來,收到了上衣兜裡,然後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看著於娜,說:「現在麻煩你隨便做一個手勢,無論多古怪的手勢都可以,看看我能不能當著你的面把你的樣子偷拍下來?」
於娜當然不會相信了,於是歪著腦袋想了一想,伸出一隻手筆出一個中指來。
這麼粗魯的手勢於娜還是平生第一次做出來,因此她相信莫一凡就算想做假,提前用PS合成假照片的話,也絕對不會想到合成這種姿勢的。
莫一凡望著她微微笑了一笑,大約過了兩三秒鐘後,忽然說道:「好了……現在你的照片已經拍好了,麻煩你自己到我的衣兜裡掏出手機來看一看吧。」
「拍……拍好了!」
於娜明明見他這麼半天一直高舉著雙後,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怎麼可能有時間拍照?愣了一下後,還是伸手到莫一凡的兜裡掏出了那個手機。手機還是那個手機,上面還有著於娜手心裡剛剛留下的餘溫,可是當於娜拿到手裡看了一眼後,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這……這怎麼可能!」
只見那手機上剛好有一張新拍的照片,尚且沒有儲存,照片裡就是她自己,穿著藍條病號服,右手筆著一根中指,與她剛才的樣子絲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