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在鹹湖中被那群凶狠的尖嘴魚包圍時,從未下過鹹湖的他以為會葬身魚腹。神人對生命的漠視有跡可尋,花花自掉進了湖中,就沒想過有人會救他。他更沒指望過沐風,因為在半個時辰前,他還想把雪雁搶到手上。如果逍遙神珠在花非花手中,可能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沐風。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幹掉競爭對手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心腸軟的人做不了大事。花非花不是個心軟的人,他現在不對沐風下手,主要原因是根本沒法下手。
沐風又一次救了他。花非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他不想在心裡產生沐風有恩於他的想法,這不利於境界的提升,雖然在罰神異域不能修行,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出去?
花非花狼狽不堪地躺在岸邊。沐風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就往樟林外走去。那邊還有個被怪貓咬傷的神人——魯達彪。
此時,雪雁和無言正束手無策,腿上露出森森白骨的魯達彪,眼神比較茫然,曾經叱吒風雲,一手撼天雷威猛無比的他,如今英雄氣短,一隻怪貓就差點要了他的命,魯達彪的心越沉越深,以致身上還在淌著水的沐風看到他的時候,他跟一塊木頭沒什麼兩樣了。
沐風沒說話,這種絕望的神人,除非可以給他承諾,能夠從罰神異域中出去,不然,說再多安慰的話都沒用。沐風默默從乾坤如意鐲中取出一些以前在日月湖島收集到的藥材,其中阿膠和當歸用於生血,珍珠有利於生肌。沐風用嘴嚼爛了,小心地敷在魯達彪的腿上。獸類的牙齒都含有或多或少的毒素,而沐風曾經誤食了萬年蜈蚣的內丹,他的血液和唾沫都是解毒的良藥,這些藥物中混上他的唾沫,正好起了解毒之用。
敷完藥,沐風從衣襟上撕下塊布條細心地纏上魯達彪那條破腿上。
自始至終,沐風沒說一句話,魯達彪也沒說話,臉容呆滯地望著他。一個失去了生存信心的神人原來和一個普通人並無兩樣。
雪雁心裡有些難過,魯達彪在神界,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硬漢,而現在,竟落魄得來像個活死人!
「起來!」沐風突然冷冷地發話。
「你叫我?」魯達彪抬頭驚訝地看了沐風一眼。
「對,是條漢子就站起來!」沐風冷漠地沉聲喝道。
「哈哈哈……」魯達彪坐著沒動,忽然放聲大笑,「我現在連一隻野獸都打不過,還算得了漢子嗎?」
「魯大哥,那不是只普通的野獸,它是罰神異域的守護神獸啊!」雪雁忙安慰道。
無言緊緊地貼著沐風,別說這麼沮喪的神人,如此灰心喪氣的仙人她也沒有見過。
「守護神獸算得了什麼!」魯達彪情緒激昂,提高了聲音:「我在神獸那些年,見過多少神獸,又有哪只見了我魯達彪不俯首帖耳?如今,落在這裡,簡直是生不如死!一隻牙齒利點的貓也差點把我啃來吃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罰神異域,又不是你一個人才打不過那只怪貓!如果這樣,你不解恨,那等你傷好後,我把逍遙神珠借給你,你去把那只怪貓殺了,以洩心頭之恨!」沐風平靜道。
「你敢把逍遙神珠借給我??」魯達彪眼睛一亮,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在罰神異域,隨便哪件神器都必然是寶中之寶,而逍遙神珠美名遠播,那是異神最引以為自豪的兩件神器之一!
「不過就是一件神器嗎?如果一件神器能幫你找回生存的信心,卻比我拿來砍樹造物更有價值。物盡其用,你拿去吧!」沐風用意念喚出逍遙神珠,遞到魯達彪身前。
「我不能要,要了沒用,這逍遙神珠會認主,我喚不動它!」魯達彪搖了搖頭,看著沐風手心的逍遙神珠無可奈何道。
「沐風,這逍遙神珠,你從哪裡得來的?」雪雁好奇地問。
「我在凡間時,得自菌人國。我倒不知這逍遙神珠還會認主,一直以為誰得到了它就會聽誰的。」沐風臉色平和。
「逍遙神珠怎麼會落在凡間?」魯達彪更加驚異,先前還以為沐風只是做作一番,但現在看他一臉坦然,看來他當真不知道逍遙神珠會認主,憑他這種超然於物外的心境,魯達彪不禁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也不知道。」沐風忽然記起那日同嫣然一起無意中闖進了菌人國,那時他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因為身邊有他傾心愛慕著的嫣然。
「逍遙神珠以前的主人是誰?」無言忍不住插了一句。
「傳言,當年神魔現世,至尊為了對付它們,特命異神采集了九界至純之物,自損萬年功力,費盡心思才造出了逍遙神珠和天衣神甲。這兩件奇寶自然應該在至尊手裡。」魯達彪茫然不解道。
雪雁知他口中所說的「至尊」是已經故去的神界至尊,也聽說過逍遙神珠和天衣神甲這兩件神界至寶,卻沒聽說過它們的來由,心下好奇,便問道:「既然逍遙神珠和天衣神甲乃異神所造,且又耗去至尊萬年功力,想來這兩件神器定然非比尋常!而我曾聽說至尊爆體時,並沒有出現這兩件神器,難道那時這兩件神器沒在至尊身上?還有,如此厲害的神器,為何至尊不使用?」
魯達彪歎了口氣,望著沐風喃喃自語:「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雪雁和無言也不解地看向沐風。
沐風聽他們說起天衣神甲,只覺得心頭如沉了塊千鈞巨石,面色凝重得如一塊萬年寒冰,良久,他才歎息道:「我在菌人國得到這兩件神器時,那些菌人告訴我,有人很早前就托付他們保管這兩件神器。說是有緣者得之。」
「天衣神甲你也得到了?」魯達彪驚得目瞪口呆。
沐風重重地點了下頭,默然無語。如果不是天衣神甲,嫣然又怎能閉下死關!不知得了這兩件神器,到底是禍還是福?
「以前我在神界時,就聽爹說過,下界有人得到了逍遙神珠和天衣神甲,他自是沒放在心上,原因有二,一是這兩件神物離奇失蹤,傳訛甚多,至尊逝去後,幾乎每隔數年就有人說見到了它們,而最後證實,都是一些好事者故意造謠,下界怎會有人得到?更加不可信;二是這兩件神器均會認主,不管它認了誰,別人根本就不可能搶得了。」雪雁接過話茬兒道。
「這逍遙神珠除了可以幻化兵器,似乎也看不出有多少過人之處吧?」無言親眼見沐風變幻過多次逍遙神珠,如果不輔之以本身的法力,它卻和一件普通的仙器差之不多。
「我們知道的只是表向,既然至尊以萬年功力傾注於其中,它定然還有別的妙用,或許我們都不知道罷了。」魯達彪反駁道。
「還有別的妙用?」沐風把逍遙神珠拿在手心反覆查看,始終看不出端倪。暗想自己現在無法運用神識,不然,就分出一絲透進去查看究竟,或許會看出一些名堂來。
「花非花救起來沒有?」雪雁突然問了句。
「他在那邊。」沐風擦了擦從頭髮上流到額上的水珠,漠然道。
「吃一個小孩子的醋?」雪雁瞥見沐風淡漠的神情,伸手拉過他的手,狡黠地笑問道。
沐風不置可否的笑笑。花非花除了身子小,他能叫小孩子嗎?
「雪雁姐姐,可能他怕你被別人偷去了吧。」無言酸酸地說了句。
魯達彪狐疑地看了看沐風和二女,向來不解風情、粗枝大葉的他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我扶你過去。」沐風伸出一隻手,躬身想扶起魯達彪。
「不用,給我砍根棍子吧,我這蟑螂命,暫時還死不了。」魯達彪平靜地看著沐風,這傢伙渾身都是古怪,竟能同時得到異神的兩件得意之作,或許有一天他能把大家帶出罰神異域也難說,魯達彪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頓時來了精神。
沐風出手幾劍,削了根木棍遞到魯達彪手上,頭也不回,逕直往樟林中走去。二女嘻嘻一笑,跟在了他身後。魯達彪拄著木棍,一瘸一拐,遠遠地跟著三人。
回到林中,花非花正低著頭,沒精打采地坐在「狗棚」前。
看見三人走過來,花非花抬頭落落寡歡地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用樹枝在地上有一筆沒一筆地亂畫。
「花花,你不高興啊?不會是湖裡的魚又啃掉了你的寶貝吧?」無言跳過去,拍了下花非花的腦袋瓜子,調笑道。
「啃了才好,留著也沒用。」花非花抬起頭,把冰冷的目光放到笑顏如花的無言臉上。
「小屁孩!你還想怎麼用,公子他……」無言差點脫口而出「公子他的也沒用」,臉不禁一紅,心道,我多少還是個淑女,怎麼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再說,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
「他怎麼了?」雪雁斜睨了眼沐風,走到無言身邊問。
無言掩著嘴偷偷一笑,湊近雪雁耳邊小聲道:「公子和你用過沒有?」
「用過什麼?」雪雁一呆,鬼丫頭,又想說什麼?
「那個寶貝啊,花花剛才說的那個。」無言嘿嘿地提醒道。
雪雁「啊」地驚呼了聲,臉上泛起紅暈,慌忙「呸」了口:「要用你自己用。」
無言眼見雪雁羞得手足無措,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在說什麼?很好笑嗎?讓我也聽聽。」沐風微笑著走過來。
「不准說!無言!」雪雁著急地喊道。
「哼!我偏要說。」無言狡猾地轉了轉眼珠。
雪雁伸手想摀住無言的嘴,無言閃身躲開,大聲道:「雪雁姐姐剛才給我說,她想和公子……」
「無言!」雪雁大羞,急得直跺腳,這丫頭嘴裡沒好話,我又沒那樣想過,她一定會說自己想用他那個……,羞死人了!
「你想和公子一起去獵兔子,這有什麼嘛,還不好意思說呢!哎呀,獵兔子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無言嘻嘻地笑道。
「雪雁,你想和我去獵兔子?」沐風臉上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笑意,無言的心思多,只需看看雪雁那張紅得像蘋果的臉,不用猜也知道她說了什麼逗樂雪雁的話,礙於花非花在旁邊,魯達彪在身後不遠,自己倒也不好點明。
「嗯。」雪雁鬆了口氣,撫了撫胸口,連忙應道。這丫頭,差點害死我了!
哪知無言又笑瞇瞇地補了句:「孤男寡女進那林中,只怕沒有獵兔子那麼簡單吧?」
「你……,你,你亂說!」雪雁剛剛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一時急得語無倫次。
「我哪裡亂說了?雪雁姐姐。」無言假作天真地問道。
「我根本就沒說過要和公子去獵兔子!」雪雁急得滿臉通紅,思維一亂,更加不知道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那你想和公子做什麼呢?雪雁姐姐!」無言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雪雁傻了眼,這下越說越糊塗了。
「哼!你們孤男兩女在一間屋裡住了那麼久,還有什麼沒做過?你們當我是傻瓜啊!」花非花出言相譏道。
「關你什麼事!妖精妖怪,不吃酸菜!」無言凶巴巴地瞪著花非花。
花非花縮了縮頭,趕緊閉上了嘴,她小姐脾氣一上來,自己免不了又要挨上幾腳,近來學得烏龜法,得縮頭來且縮頭!
雪雁臉紅耳赤,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暗想自己和沐風早已突破了純潔男女的範疇,他那雙手已經偵察過自己的身體,自己倒也傾心於他,別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天下男女白天時誰不正正經經?晚上不都那樣行那見不得人的事嗎?心下一寬,面上頓露出一絲嬌媚之色。
沐風看著美艷不可方物的二女,心裡暢快,轉頭看著拄著木棍走過來的魯達彪道:「魯達彪,你暫時住我們這裡,我還有些藥,安心把傷養好了再說。」
魯達彪想了想,他現在行動不便,又擔心再次遇上怪貓,便也不再推辭,應了聲:「那就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