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國完了,楓國滅了,亞提也沒了,就剩下一個黎國,大半國土也已淪喪,僅剩國都做困獸猶鬥。該章節由提供在線閱讀.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輪到我們聖威爾了。可是你們卻還在這裡爭議是否應當抵抗!難道真要等到草原狼打到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你們才知道反抗嗎?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成了亡國奴了!」
米特列城,元老院。
斯波卡約正在慷慨激昂地表演說:「全面開戰協議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刻做好西線防禦準備!」
「斯波卡約大公,我承認您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們面對的,是六十萬草原騎兵。是由西蚩戰神格龍特沙庫而倫親自指揮的六十萬草原精銳。我們不想在敵人尚未打過來之際率先挑釁對手,至少不能給強大的對手以主動開戰的理由。」一位元老激動得站起來道。
斯波卡約怒吼:「他們打丘國楓國難道就有理由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不願意借道給西蚩人,西蚩人至少在名義上在爭取做我們的盟友,是幫著我們打天風來的,而現在,我們卻要和天風人聯手,這說不過去。」
「那是謊言!是借口!」
「我們都知道那是謊言,是借口,但正因為這樣,就更不能給他們口實,我依然提議,如果西蚩人要來,就給他們借道,讓他們在我們的監督下過聖潔走廊,去和天風人拚個你死我活。當然,我們可以掐斷他們的糧道,截斷他們的歸路,即使他們的士兵再強大,也會最終被困死。」
「你認為草原人都是傻子嗎?還是格龍特是一個可以輕易受你擺佈的白癡?借道?把我們所有重要的道路都交給他們控制?然後只要翻翻手就可以拿下我們所有的城市,驅逐我們的人民,殺死我們的士兵?到最後輕鬆就把整個聯合公國吞併甚至不需要付出超過一千條生命的代價?你這引狼入室的白癡!」
「斯波卡約大公爵,請注意你的用辭,在草原人對我們正式起進攻前,我們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們進攻我們的理由和借口!」
「侵略不需要借口!」斯波卡約狂吼:「不要被那些愚民的政策愚昧了自己!」
「至少我們能夠得到周邊鄰國的聲援和幫助,而且我們將站在正義的一方!」
「只怕到那個時候,觀瀾大陸已經沒有別的國家存在了,而只有勝利才擁有捍衛真理和正義的權力。」
眾元老互相看看,沉默不一言。
終於,元老長對斯波卡約道:「大公爵閣下,對於您的提議,我們需要再一次進行討論,並進行民主投票做出最後的決定。」
討論吧,討論到敵人打到家門口時再下決定吧!
憤怒得幾乎要狂的斯波卡約大公爵面對一幫愚蠢無知而又膽小如鼠的元老已經徹底失望了。
他大聲叫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們就在這裡慢慢討論吧,恕我沒有興趣奉陪了。但是我要提醒大家,千萬別對盟友抱指望。我們需要的不是聲援,不是同情,不是輿論,不是公理,而是自救!如果聖威爾被滅了,不會有一個國家同情我們,同樣的,就算他們過來幫我們了,我也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歡迎的舉動。當一個國家已經處在需要別的國家出兵幫助的危急關頭時,它離覆亡也就不遠了。不是死在敵人的侵略下,就是死在盟友的吞併與勒索中!」
說著,斯波卡約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這幾乎要令他窒息的元老院。
他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自豪的民主體制,其實根本不值得他驕傲。
獨裁更富效率,民主更具活力,這句話具有經典意義。生產力落後的年代裡,更需要的是效率,而非長久存在的活力。聖威爾人的政治體制注定了他們在遭遇緊急情況時,很難在短時間內拿出切實有效的應變措施。
如今這種體制正在將國家的生死存亡拉進一個無休止的循環扯皮當中,非到敵人打到家門口,元老院不會有結果。
因為這種決定國家戰爭的事,是非要元老院做出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數通過,才能生效。
「也許,我再不會看到明天那屬於我聖威爾的朝陽了。」斯波卡約歎息道。
「大公爵閣下!大公爵閣下!請等一等。」身後突然傳來一名元老的聲音。
「魯卡斯元老,如果你是想告訴我,元老院再一次拒絕宣戰的提議,我是不會感到驚訝的。」
您誤會了。元老院已經通過最終決議,我們決定正式向西蚩帝國宣戰,並且由你出任聯合公國的最高統帥,我就是過來通知您這件事的。」
斯波卡約大喜:「你是說真得嗎?真得通過決議了?」
「是的,大公爵閣下,不過您必須立刻領兵前往巴斯拉。」
「去黎國?」斯波卡約的眼珠都瞪出來了。
「是的,黎國國主玻利瓦特已經向我國出正式照會,如果我們能夠保住黎國國都,黎國願意向我國稱屬,如果我們能將草原人從他們的土地上驅逐出去,他甚至可以考慮將黎國合併入我們聖威爾聯合公國,當然,他需要至少一個公爵的爵位和起碼的公國自治權。同時他還將向我們移交五分之一的土地,並將黎國在驚虹的那一部分天風人欠他們的領土劃歸聖威爾。」
「我的天啊,你們是瘋了?我們現在真正要做的是立刻全面鞏固邊防,然後對準西蚩人的軟肋起主動進攻。我們的軍隊擅長在平原開闊地形進行陣地作戰,而不是千里迂迴式的奔襲作戰,更不可能在血浴高原那種跑馬都能累死人的地方作戰!草原人有專門的高原兵種,可是我們沒有!我需要絕對的軍事自主權,可是還沒開戰呢,你們卻已經開始命令我如何去打仗了?你讓我跑去巴斯拉救玻利瓦特,還不如讓我帶著大軍去送死呢!」
「這是出兵的條件,大公爵閣下,僅此一項條件。你必須保住巴斯拉,那可以將草原人的騎兵牽制在黎國。其他的你都可以自己做主。我們會給你提供最好的後勤保障。」
「你們被誘惑迷昏了眼睛,僅此一項條件就已經在戰略上讓我陷於被動了。」
「大公爵閣下,我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解救巴斯拉,就某種意義上而言,那已經是我們的領土了。保衛我們的領土,那不正是軍人的職責嗎?」
「可我想的是怎樣保住我們國家的現有領土,而不是趁機從狼口裡奪食,擴大我們的版圖,我他媽不是神!聖威爾的部隊也不擅長幹這個!」
「元老院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只要救下巴斯拉,黎國就不會亡。玻利瓦特在他的國民心目中極有威望,他會帶領他的子民繼續反抗西蚩人,這對我們也是一種幫助。我們不能僅靠自己抵擋西蚩人。」
「即使不救巴斯拉,黎國人也會進行反抗。」
「但他們需要有領頭羊。」
「如果是那樣,我不介意派出一隊精銳武士秘密前往,然後只救出玻利瓦特一個人,而不是全員出動跑到血浴高原上去讓西蚩人以逸待勞!那樣太冒險了!」
「冒險不正是軍人的職責嗎?」
「可冒險失敗的後果就是送死!」
「你可以拒絕這個任命,元老院會另選他人執行。」
很顯然,在這個問題上,元老院已經鐵了心了。
斯波卡約長長吸了一口氣:接受任命。身為帝人,執行命令是我的天職,至少……我應該和我的士兵一起戰死沙場,而不是把他們交給其他的懦夫。」
「那麼,願上帝與你同在,大公爵閣下。」
「願上帝與我們同在。」……
楓國,連碧谷。
這裡是位於楓國最東端的一處小山谷,再往東,淌過一條河,再穿過一片茂密叢林,就可以到達驚虹疆界碎玉城。
由此向北,則直上血浴高原,進入黎國領土。如今那裡大半土地已被西蚩人佔領,只有少數地方依然在做最後的戰鬥。
出了黎國之後,就是一些小型獨立城市,他們大都托庇於聖威爾聯合公國而生存,雖擁有一定的行政權,但很多時候卻不能不看大國家的臉色行事。
當西蚩帝國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分下周邊四國時,沒有人知道,那位領導草原百萬大軍的堂堂西戰神,此刻竟然不在最前線的戰場上,而是貓在這楓國的連碧谷內,因閒極無聊而出來狩獵玩了。
就像淺水清喜歡沐浴,雲風舞喜歡喝茶,雲嵐喜歡讀古書,烈狂焰喜歡釣魚一樣,格龍特沙庫而倫在面臨大規模戰爭時也有屬於自己的愛好打獵。
草原人是天生的戰士,他們不僅是強大的騎兵,同時也是最強大的箭手,這兩結合催生出來的職業便是弓騎了,一種冷兵器戰爭史上最難練,卻又真正最強大的兵種。
草原人從小開始就有騎馬射箭的習慣,他們的聚會,生活,娛樂等諸多方式無不與此有關,而行獵便是最基本的體現方式。草原騎兵個個都是天生的獵人,擅長圍捕,追獵,絞殺等一系列在馬上高難度技巧動作。
「嗖」!
一支利箭破空飛過,射中一隻麋鹿的身上。
那麋鹿搖擺著身軀走了幾步,終於無力地癱倒在地。
「大元帥神箭無雙!」身旁的一群將領同聲賀喜。
格龍特收起大弓,冷漠的眼神看著那麋鹿,對身邊人的馬屁全無感覺。
他淡然道:「我輩草原兒郎,從出生於茫茫草原開始,四歲起就要學會騎馬,六歲時就要學會射箭,十歲時已能提刀作戰,十四歲時已與大陸諸國精銳戰士相媲美,其托賴之處,全在於此,我不過射中一隻鹿而已,又有什麼所謂的神箭無雙了?若如此便算神箭,我草原哲別何止千千萬?如今我們進了這中土文明世界,到處都是一片浮華奢靡之風,如何能在這奢華之中保持自我,繼續保持我輩男兒之大好戰力,實在是我等領兵將領之重中之重。安逸令人委靡頹喪,艱苦令人健康勤奮,文明世界的那套虛華奢侈,虛偽狡詐的風氣,我不希望出現在我的軍隊中。所以,剛才那種溜鬚拍馬之言,請以後都不要再說,為帥,領千軍萬馬作戰,豈在乎一人武藝之高低。我不需要自己有什麼好箭法,哪怕是射丟了一百箭,一千箭,只要我的戰士們能夠箭無虛,那我西蚩大軍便可所向無敵,何懼烈狂焰,斯波卡約之流?」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幫將軍們全都羞得啞口無言。少數瞭解格龍特性情,沒有跟風拍馬的,心中暗自冷笑。
裡隆就是其中一員,他這刻道:「北夷族和裡瓦族又派特使過來了。」
「又是請求大軍齊嗎?」
「正是,這幫人有些等不及了,嫌我們給他們的命令太過保守,要求全軍強攻,聲稱三日內必下巴斯拉。」
群鼠目寸光的傢伙。」格龍特不屑道。他將手裡的馬鞭向後揮舞了一下,那意思是行獵今日的連碧谷狩獵到此結束。大隊人馬簇擁著這位帝國大元帥,開始向後回返。
向格龍特派特使的,是來自西蚩帝國北部的一些少數民族組成的聯軍部隊,也就是後來加入戰爭的二十萬部隊。
自從赤帝為他派來這二十萬援兵部隊之後,格龍特就開始命這二十萬後續部隊打頭陣,一路攻城掠地。在格龍特的眼中,這些非本族的部隊就和一幫要分自家家產的堂兄弟沒什麼兩樣,總是看見困難就躲,看見好處就撲上來。
不過格龍特可不會就此拒絕堂兄弟們的幫助,恰恰相反,想要分家產可以,目前這個家庭正在進行對外擴張的掠奪戰役,總得做出些貢獻才有分家產的資格。觀瀾大陸國家眾多,土地眾多,大家有的是機會表現。
他大手一揮,就把黎國交給了這支以北夷族和裡瓦族為的軍隊,任由他們在血浴高原的土地上浴血拚殺,自己則在楓國駐紮了下來,麾下四十萬大軍不動分毫。這樣的命令,一度引起了軍中眾將士的不滿,均認為格龍特在對待草原其他各族的問題上太過軟弱。黎國明明已經成為西蚩族的囊中之物,這刻卻要送於他人。
然而格龍特沙庫而倫在軍中的威望崇高無比,他的命令雖引起廣泛爭議,卻沒人敢不執行。
然而當以北夷為的二十萬部隊打到巴斯拉時,問題出現了。
格龍特沙庫而倫親自向北夷族族長沙羅曼下了一道命令:對巴斯拉,可包圍,卻不可進行規模在三萬人以上的大規模進攻,每日進攻時間不可超過兩個時辰。理由是高原氣候惡劣,為珍惜士兵生命與體力著想,不可使戰爭進行過於辛苦。有違反命令,作叛國論處。
這一次,格龍特的態度顯得異常剛硬,已經從黎國得到大量土地和財富的幾個小族族長不敢違抗此命令,只能每日對巴斯拉進行規模三萬人以下的中等程度進攻。
然而巴斯拉畢竟是黎國國都,不是三萬人就可以輕易解決的。草原人本就不擅長攻城作戰,他們以往的攻城術,大都是建立在依靠海量的戰士進行遠程壓制,同時派出精銳敢死隊登上城牆等粗陋行為進行。這種攻城戰術,在文明世界裡,屬於最低級的,只所以能屢見成效,原因在於一來他們總是來得太快,根本不給對手防禦準備的時間,二來是弓騎兵的遠程壓制能力過於強大,三來則完全托賴於草原戰士自身的強悍。
然而隨著巴斯拉被困的時間拖延,草原騎兵的優勢漸漸失去,這種速攻戰法就出現了極大的問題,巴斯拉憑險固守,國內軍民上下一心,二十萬大軍最多只能一次出動三萬人攻城,完全是捆著一隻手在打,面對堅城亦只能徒呼奈何。這種情況使得沙羅曼對格龍特跳著腳大罵,卻又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
這派來請求全面進攻的特使,到是來一撥又一撥,格龍特卻始終不為所動。
沒有人知道這位西戰神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今天,似乎到了謎底揭開的時候了。
連碧谷外,一名傳令兵向著回歸的狩獵隊伍飛馬奔來。
傳令兵長聲喊道,衝到格龍特的面前,跳下馬背,單膝跪地叫道:「報大元帥,聖威爾元老院通過宣戰決議,斯波卡約親領五十萬大軍,兵出冷泉關!」
格龍特的眼神在一剎那間放出奪目光華:「此消息可已確認?」
「已經確認,斯波卡約已做出師宣言,升稱不討西蚩誓不還!」
眼中那璀璨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格龍特的臉上浮現出陰婺的笑容。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他奸計得逞時的招牌笑容。
下一刻,他冷冷道:「裡隆,布爾干,雷拖那,帝元勒,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身邊四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四員戰將同時揚聲答道:「請大元帥放心,三十天內,定為帝國拿下米特列城!」
「記住,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字,就是快!你們的追擊速度,要比他們的消息傳遞速度還要快!你們的進攻速度,要比他們得到消息後組織防禦還要快!當敵人得知你們來臨時,不是從他們的信使中得到的消息,而是從我們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得知真相。我要你們在斯波卡約現我們進攻聖威爾之前,就已經拿下米特列城,不要顧惜傷亡,不要在乎財富,速度!速度就是一切!不要搶掠,不要治理,不要任何可以拖慢你們後腿的東西,一路殺到米特列,跟著他們的人民直接衝進城去,省卻一切不必要的攻堅戰,以最快的速度來完成攻陷聖威爾的責任!」
「誓死完成大帥所托,定不辱使命!」
格龍特沙庫而倫仰天長吸了一口氣,多麼美好的空氣啊,已經開始充滿了淡淡的血腥味……
財富,擁有令人犯罪的源動力。
它讓人為之癡迷,為之瘋狂,為之不惜殺戮天下。
戰爭永遠是掠奪財富的最好手段,而擁有財富最多的城市,便永遠是最重要的進攻目標。
米特列城,聖威爾聯合公國的王都,擁有三大名宮的世界中心之地,同時也擁有著傲視觀瀾的財富,這筆財富在草原人的眼中,便彷彿是無主的明珠,令他們的胃口大開。
沒有人會想到,早在進攻黎國之前,西蚩軍神格龍特沙庫而倫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攻打聖威爾的準備。
與淺水清看法完全相同,要想滅掉這個充斥著財富與的教會國家,最好的辦法不是打進去,而是引誘他們打出來。
聖威爾人用無數金錢武裝起來的重裝部隊,擁有大陸上最強盛的陣地戰力量,沒有人能在平原決戰時可以輕言戰勝聖威爾聯合公國的軍隊。
就算是能夠戰勝,也勢必要付出巨大的犧牲和代價,而對任何一位軍中戰神級的人物來說,以最小的代價去謀取最大的勝利,都是他們孜孜不倦,一再追求的事情,是他們區別於其他普通將領最大的特點。
因此,他做出了和當初淺水清一樣的選擇,就是引誘對方主動出兵,然後趁機攻打聖威爾。
而引誘聖威爾最好的肉餌,就是巴斯拉。
在格龍特眼裡,黎國這樣的國家根本不能和聖威爾相比。作為一個高原之國,他太貧瘠,也不適宜生產放牧,其地理形勢甚至不比草原好。相反,這裡的戰士到是極為飆悍勇猛,打起來頗讓人頭疼。如果不是這個國家是通往中土大陸文明世界的必經之路,他根本不會費心思去打這麼一個窮地方。
不過如今好辦多了,有北夷族等一批小族過來分食吃,他完全可以把這塊難啃的骨頭丟給他們,然後自己趁機在連碧谷休養生息,等待時機。
他太清楚聖威爾聯合公國的體制弊病了,那些元老們不懂軍事,卻一個個貪心無比。巴斯拉被圍困的時間越長,玻利瓦特開出的條件就越動心,開出的條件越大,聖威爾的元老們為錢失去理智,插手軍事行動的可能性就越大。只要他們一插手,格龍特的機會就來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格龍特更是花費了大量的金錢,許以無數美好許諾,採用拉攏,利誘,威脅等方法,先後脅迫收買了大批元老,讓他們批准通過此次軍事行動。儘管格龍特本人不是外交家,不過這一次,他的出手一如姬若紫般犀利,穩准,而且正是師法姬若紫。
大凡名將,都是擅長學習他人長處之人,不會為了標新立異,就非要讓自己和別人不同,到頭來弄得雞飛蛋打。好的戰略戰術從來都不嫌使用次數過多,拿來主義就是對我有用的我就用。
就像淺水清以大婚之名偷偷返回部隊,指揮大軍圍剿格龍特的做法是傚法塔蘭一樣,格龍特這一招,卻也是從淺水清的海上大迂迴中衍變而來。先引誘斯波卡約兵出聖威爾,再伺機強取米特列等聖威爾重要城市,然後回師一擊,截斷斯波卡約的歸路,就如淺水清在惡浪河上堵住麥加六十萬大軍一樣,將敵人的主力部隊殲滅於國門之外。
這一招,不可謂不陰險。
只是兩之間最大的不同是,淺水清要想達到此一目的,必須通過海上迂迴來進行,而格龍特則不需要。
因為他擁有這世界最強大的騎兵,他對部下的要求,放在大陸各國聽起來,似乎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可是在草原騎兵的耳中,卻並非那麼難以完成。
這正是格龍特相對淺水清最大的優勢。
至於斯波卡約趕到巴斯拉後,肯定會和北夷族等二十萬大軍大戰一場,格龍特就更不擔心了。
以黎國這貧瘠的土地為籌碼,將北夷族大軍牽制在黎國土地上,然後讓斯波卡約主動找上門去,最終讓兩邊拚死拚活,可以說是又一招妙棋。既把斯波卡約的部隊拖住,又把跟自己搶食的外族部隊也拖住,由他們去拚死拚活,自己則趁機撈取最肥沃的土地,最富裕的城市。
這一套組合拳,看起來簡單,打得卻是精彩無比。
為了完成這套作戰計劃,格龍特甚至還不惜重金收買了黎國邊境處獨立小城白沙城的城主,向他許諾,如果肯真正借道給西蚩帝國,該城可保證永久獨立性,並將聖威爾三個重要的邊貿城市劃歸其有,為誠信起見,格龍特沙庫而倫將以西蚩帝國大元帥之名義親自與之簽立書面協議,並於戰後公諸天下。在付出這樣重大的,連上帝都可買通的價格後,黎國那位曼德教的忠實教徒毫不猶豫地把他的上帝出賣了,大開白沙城城門,任由裡隆等人率領三十萬草原騎兵,一路秘密趕往聖威爾邊關。
類似這樣的協議,同時也和黎國的其他幾處尚未歸於西蚩人之手又屬於草原人必經之路的城市簽下。
至此,從連碧谷通向聖威爾的道路,就被西蚩人用尚未到手的財富和土地打通,成為一條通暢大道,在地圖上互出一道粗大的箭頭,直指米特列。
而斯波卡約所率領的大部隊,則與裡隆等率領的草原狼騎形成了兩道巨大的對沖線,在聖潔走廊的南北兩端交錯而過。
在完成這一系列的計劃後,格龍特本人親率十萬大軍,做最後的支援準備,進可幫助己方部隊強攻,退可扼守白沙城一帶,阻止斯波卡約的回歸。
巴斯拉,白沙城,米特列,這三個點在地圖上連成了一條粗厚的直線,囊闊了方圓萬里戰場。
然而即便如此,在做了眼下這一番安排後,格龍特的內心深處,卻隱然有一絲不安之感。
那是一種沒來由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純屬直覺,一如他當初憑借直覺感到淺水清攻打驚虹的計劃一般,突然間他覺得,自己這次設計的進攻計劃,好像有什麼不完美之處,隱隱然就有種遺漏了什麼的想法。
於是,在眾將離去之後,他問自己的幕僚松幹:「天風帝國那邊消息如何?」
「目前尚無動靜。」
「那淺水清呢?」
「他正忙著結婚。根據我們的線報,再過幾天,就是淺水清正式成親之日。在那之後,他至少還要渡過為期十天以上的蜜月。即使蜜月渡完,他也要登壇拜帥,才可引領天風帝國大軍。這一番動靜不會小,估計還要拖延些時日。呵呵,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淺水清沉醉溫柔鄉,怕是要等我大軍完滅聖威爾,他才會有所警醒了。」
格龍特冷哼道:「戰場之上,小看敵人是為大忌。」
「卻也未必是小看,要說蒼野望對淺水清沒有忌憚之心,終是不可能的。此番能讓他領兵,多半還是與婚事有關。因此淺水清是不能不成親,以駙馬之身,穩蒼野望之心,為將來天風帝國收回兵權打個準備。如此一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場為軍事服務的政治婚姻嗎……淺水清啊淺水清,你終究是可惜了,若論天下英主,蒼野望比起我主赤帝,那還差了一截。」格龍特沉吟了一會,他揚聲問:「對了,大國師那邊形勢如何?」
「聽說不太順利,圖紙得而復失,刺殺大計告吹,連大國師的四大護法都折了。如今大國師正在被都市聯盟舉國通緝,迫於無奈,他們只能選擇走陸路回國了。」
「陸路?這麼說他們是要走驚虹了?」
「正是。」
國師雖說武藝絕倫,智慧超凡,終究還是失之於心高氣傲。以他的能力,若不是小視天下群豪,做什麼事不是手到擒來?也罷,回來了也好,立刻命人信過去,讓沁珠旺做好迎接準備,務使國師順利返回,我這邊或許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大元帥……」
「怎麼?」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國師的為人有些詭異,在他的身上,好像總有些看不透的東西,令人難以放心啊。」
格龍特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道:「他是帝師,你我對他都當尊重。無論國師私事,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否則影響和氣。當今之計,就是先圖聖威爾,再滅天風,成就我西蚩霸業,我不想因為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影響大局。」
「是。」
然而松幹心中卻不由想到,堂堂帝國國師,行蹤若鬼魅,飄忽不定,心思難解,此種行為當真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