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城。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書房裡那個男子的身上,拉出一條和煦的身影。
男子在看書,正是淺水清所著的那本淺氏兵法。
在他的不遠處,一名勁裝漢子恭敬地立於下手。
「麥加的軍隊已經開始逼近蒼天城,雲風舞父子正在節節敗退,看起來,這一次麥加人要搶在聖威爾人的前面,先一步拿下此地了。不過蒼野望的口氣依然強硬,我看他只是在死撐而已。」
書案前的男子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淺氏兵法,淡淡道:「這就是你暗訪多日,費盡無數人力物力得到的信息嗎?」
那漢子心中一緊,忙回答道:「已經證實的消息,是淺水清離開了寒風關,並帶走了大批駐守官兵,但是他去了哪裡,我們卻始終無法查出來。估計蒼野望就是把淺水清做為他的秘密底牌,因此始終拒絕與我們合作。」
「淺水清是他的殺手鑭,卻絕不可能是他的底牌。德日勒,你的政治智慧幼稚到讓我驚訝的地步,難怪這麼多年來始終只能做一名萬騎長,再想寸進都難啊。」看書男子的話語不怒自威,德日勒立刻跪倒在男子身前道:「德日勒愚鈍,還請飛鷹將軍為屬下指點迷津。」
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草原帝國格龍特沙庫而倫的親侄子,西蚩大帝國飛鷹將軍沁珠旺沙庫而倫。
正是這個沁珠汪,曾經創下過單人獨騎闖敵營的輝煌奇跡,同樣也是他,幹下了曾經一夜間血屠四城的駭人行為,同樣是他,以少敵多,兩次打敗楓丘聯軍,威震大陸,還是這個人,在二十年前,就以十六歲的弱冠之齡,創下了當時戰史上高達二十一天的伏擊記錄,一舉擊潰十倍於己的敵人,為草原帝國反抗諸國聯軍的入侵立下汗馬功勞。
沁珠旺沙庫而倫,是目前沙庫而倫家族中被稱之為最有資格接替格龍特,成為未來帝國棟樑的年青一輩。帝國八駿中,沁珠旺位列,手下五萬草原精騎,獲赤帝親手賜予的飛鷹戰將稱號。
鷹,是草原帝國中是唯一在地位上可以與狼並列的生物,絕大多數的草原部落幾乎都是以鷹或狼為旗幟圖騰,只是形狀各異,色彩不同。飛鷹戰將,是西蚩帝國公認的高級將領,地位等同於一軍之主。沁珠旺的這個飛鷹將軍的稱號,是實打實的用手中的刀和敵人的鮮血殺出來的,這個人生性狡詐,陰沉多智,且極為堅忍,在西蚩帝國中享有極大威名,甚至連其敵對國家也不得不歎服是少年英雄。如今沁珠旺年僅三十六歲,正是將軍們鼎盛之時,無論經驗,戰力還是其他各方面能力,都處於最佳時期。
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這位西蚩帝國年青一輩的領軍人物,竟然會在這個敏感時刻,突然出現在蒼天城,實在是不得不耐人尋味了。
不過說出來也不奇怪沁珠旺受赤帝委託,親自前往蒼天城,求見蒼野望,希望能和天風帝國達成軍事同盟。
如今天風帝國正在受到大陸兩大強國的聯合攻擊,一直以來都蠢蠢欲動的西蚩人又豈能放過這個好時機?在格龍特公然宣佈願意天風帝國進行衛國大戰的同時,沁珠旺乾脆以實際行動,要將天風人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進一步催化他們與周邊各國的矛盾。
不過蒼野望也不是傻子,他太清楚和西蚩人結盟意味著什麼了。
與狼共舞的結果,意味著將自己孤立於大陸群體之外,一旦如此,很有可能就是舉目皆敵的結果。要讓天風替西蚩人背上大陸公敵的罪名,僅憑一個軍事同盟的名義,蒼野望才不會把自己如此賤賣。因此對於沁珠旺的「好意」,他老人家恭而卻之。
此刻沁珠旺緩緩收起書本,抬起額頭,此時,才能看出這其實是一個長相相當英俊的男人。與他的叔叔不同,沁珠旺的額頭光潔,面目英挺,神情儀態中頗有斯文儒雅之意,與傳說中那個性情堅忍,剛毅果敢的勇猛戰將的描述迥然不同。
從外表上看,他並沒有繼承沙庫而倫家族中那深刻的鷹鉤鼻和深凹碧目的形象,相反,他與淺水清到更多了幾分想像。都是那樣的儒雅風流,儀表堂堂。
「這些年來,有關於天風帝國,我們聽到的幾乎都是淺水清這個人的名字。相比之下,反而是堂堂一國之君蒼野望,我們對他的瞭解並不多。風婉公主前些日子從驚虹回來後,告訴了我淺水清和蒼野望之間的事後,我心中就一直有一個疑團……」
德日勒吃驚地看著沁珠旺:「將軍,您有什麼疑團?」
「淺水清現在說起來算得上是我們的秘密盟友。兩國聯軍進攻天風,可以說完全是此人一手推動。命令驚虹驅逐曼德教,這樣明目張膽地觸怒聖威爾,逼使其宣戰的行為,蒼野望不可能看不出其用意所在。既然如此,為什麼蒼野望要默認這一切?還有天風帝國如今的戰局已經顯得如此危急,面對我國伸出的援手,蒼野望的回絕態度卻是強硬之極,那麼他又憑什麼可以如此堅定立場?」
德日勒低頭思忖了一會:「屬下不明白。」
「因為蒼野望有把握打贏聯軍,而且是不靠淺水清也能做到!」沁珠旺非常肯定道。
蒼野望不可能看不出來淺水清驅逐曼德教後,聖麥聯軍的可能性,他之所以默認就是因為他同樣希望利用聖麥兩國聯合出兵的機會,一舉消滅敵國勢力,為其後的平定大陸做準備。可以想像的是,如果聖威爾和麥加被其拿下,那麼天風帝國的實力只怕連西蚩人也要退避三舍。
在這種情況下,西蚩人試圖與天風人結盟的計劃,就會受到重大的決策影響。蒼野望無求於人,自然不會平白去為西蚩人背這個黑鍋。
「可是現在北線雪風鷹揚兩大軍團被南下王打得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兵臨城下,不靠淺水清,蒼野望拿什麼來贏這場戰爭?」
「這正是我們需要知道的。我敢肯定,這一次蒼野望的底牌,就連淺水清都不知道。淺水清走了,他肯定已經做好了戰爭計劃,但是淺水清的作戰計劃,卻必須要告訴蒼野望。所以在消息的不對稱上,淺水清已經先吃了一個大虧,畢竟他是臣子,蒼野望是皇帝……」
德日勒眼中一亮:「將軍,您的意思是……」
「如果蒼野望真得有什麼底牌可以翻雲覆雨,逆轉乾坤,那麼即將倒霉的,不僅是聖麥聯軍,也一定包括了淺水清,這個皇帝可是天風帝國有名的老牌軍事家,他能忍淺水清一時,不可能忍他一世。天風帝國的擴張已經到了極限,我們不能容忍他們繼續囂張下去,否則未來的日子裡,我西蚩帝國面臨的不是踏板,而是阻路的巨石。所以必須想辦法找出蒼野望的底牌,並且破壞掉它。惟有如此,天風帝國才不得不依賴我們。」
「將軍英明,請將軍指點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沁珠旺爽快的回答令德日勒一呆。沁珠旺卻微笑著道:「因為我不需要知道。只有自己人才最瞭解自己人,要想查出蒼野望到底有什麼可依仗的底牌,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出馬。旺贊丞相曾經說過:要做好某件事情,找一個適合辦理此事的人遠比自己親自出手要來的快捷,方便,也更有效率。德日勒,懂得借力用力,是一個優秀政治家最基本的要求。」
德日勒恍然大悟:「淺水清?」
「你終於開竅了。」沁珠旺笑道:「淺水清不可能不知道蒼野望有底牌,但他還是決定出兵了,儘管我們不知道他打算怎麼打,但可以肯定,他一定也在千方百計地想知道蒼野望到底打算做什麼。以淺水清這些年來在天風帝國的辛苦經營,他要查出蒼野望的底牌是什麼,想必不會太困難,他差得只是時間。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幫他一把。」
「可是這樣一來,淺水清不就可以脫劫了嗎?」
「不管怎麼說,淺水清都算得上是我們的秘密盟友,雖然這樣的盟友有些三心二意,但總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堅固的堤壩,最易從內部摧毀,留淺水清一條命,對我帝國戰爭的未來的確有著莫大好處,此點不容置疑。只要蒼野望底牌被毀,又不敢把全部身家都壓注在淺水清身上,那麼我西蚩帝國正式出兵的時機也就到了。」
「那我們該怎麼幫他一把?」
「有些事,淺水清是做不出來的,他不能做的事,就讓我們去幫他做了吧。」沁珠旺微瞇起眼睛,手指敲打著:「既然來了這蒼天城,勢不能空手而歸。德日勒,去找幾個死士,我要他們今晚就做一件事,無論成敗,我都不希望看到他們活著回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