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裡,淺水清一人獨坐書房。
他的眉頭微微蹙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頭痛的問題。
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淺水清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林躍推門而入,面色凝重。
「我們碰上麻煩了,將軍。」
「出了什麼事?」
淺水清的聲音依然鎮定如常。
如今的他,已經越來越具備大將風度了。
「今天是蘇雲派人進京的日子,我在約定好的時間去了指定地點接他們,但是沒有看見一個人過來。」
「有派人去找嗎?」
「去了。結果在離城二十里外的地方,發現有一批人死於非命。」
淺水清的頭抬了起來:「多少人?」
「十二個,商人打扮,來自東部。看上去像是死於強人之手。」
淺水清想了一會,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應該是南山嶽派人下的手。」
林躍急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
「怕是早有準備,東部的動靜如此之大,有些事早晚都能查出來的。」淺水清淡淡答道。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檯面,淺水清閉上眼睛思索良久,才說道:「林躍,官場爭鬥,無所不用其極,小看了對手,是一定會吃虧的。南山嶽非比尋常,要想對付他,就得走一步,算三步。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在我的預料之中,你不必太緊張,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
「我?我現在還要做什麼?」林躍一呆。
淺水清笑道:「養好傷,然後準備跟我去寒風關,拜見你未來的老丈人。」
林躍的臉瞬時變得通紅。
一想到要見赫赫有名的龍牙軍帥鴻北冥,林躍的心便慌了起來。他如今攻不成名不就,仍只是佑字營的一名普通小兵,卻不知鴻北冥能不能將他這個女婿放在眼裡。
淺水清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有我在,有驚虹在,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就有的是。」
此話一出,林躍心中大定,渾然忘了淺水清到底為何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全然不在意……
南相府。
南山嶽的咆哮如雷動九天。
「我南山嶽做過的善事還少了嗎?什麼報應,竟然生下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那個女人是個什麼貨色?竟能將你勾得如此神魂顛倒?說是什麼商人之妹,其實和街頭婊子沒什麼兩樣!這些日子在蒼天城裡,她可是風光的很呢!又是青樓,又是淮河,吹拉彈唱,迎來送往,她是無所不為!也不知和多少男人睡過,怕是她身上有幾個毛孔都曾被人細數,長有幾個胎記都已為天下人所盡知!可你卻為了這麼一個小婊子竟然放著祖宗的靈位不去拜,爺爺的靈柩不去守,跑出去沾花惹草自命風流,和一干凡夫做一床同好!這件事若是捅了出去,你讓天下人怎麼看我們南家?怎麼看你這個堂堂的御乾院度支使?朝廷上大把大把的銀子到底是怎麼消耗的?難不成都讓你這個度支使拿出去花天酒地了嗎?」
南山嶽指著南無忌的鼻子跳著腳大罵。飛煙如今在蒼天城裡也是名聲大噪的女人,南山嶽的身份竟亦不僅是聽說過。
南無忌儘管已是成年人,且任有公職,可是在南家大院,南山嶽就是土皇帝,說的話一言九鼎,無人敢抗。
他也不是不爭氣,奈何有人算計,終究是入得槲中而不自知。
老爺子一聽此事,就知道大事不妙,還好消息來得及時,尚有挽回餘地。
這刻南無忌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顫顫驚驚聽父親的痛罵,老爺子罵得盡興,連帶著把南靖元也一起罵進去。
而他。
則冷冷地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滿好笑。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還會再次和淺水清合作,卻是以這種方式。
用另一個人的臉,另一個人的身份,進入這南府大院,以出賣淺水清的方式,來獲得南山嶽的信任與重用。
此時此刻,對淺水清來說,或許再沒有比這個好更快的解決對手的方法了吧?
即使是他自己,也驚訝於淺水清的狡詐,驚訝於淺水清分析人心的能力,驚訝於淺水清孤注一擲的魄力與決心。
誰會想到,淺水清竟會把對付南山嶽的真正殺手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呢?在那之前的一切做法,僅僅只是用來迷惑和激怒南山嶽的手段而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南山嶽相信,淺水清對南家能產生足夠的威脅,惟有如此,南山嶽才會在重壓之下,犯下致命的錯誤——信任一個陌生的來人。
「沒出息的東西就是沒出息的東西,永遠學不了好。跟著自己大哥不想法圖個功名,有點長進,卻帶他到處搞女人。什麼樣的貨色生養什麼樣的品種,這種敗壞門風的東西不要也罷,早早被人害死也省了我的心思,也免了整個南家被你禍害到敗落!」
聲若洪浪,氣若天火,連南靖元的父親也一起罵了進去,南靖元卻嚇得半點聲都不敢吭。他父親是南山嶽的親兄長,關係一度僵持到彼此做夢都恨對方到咬牙切齒的地步,儘管近年來有所緩和,但終究也好不到哪裡去。
南渙林一死,維持兩家人依然在一起的線崩然斷裂,南山嶽對南靖元再不必有好聲氣。
背著手在兩個人的面前踱了兩圈,南山嶽指著南無忌的鼻子道:「這種事,若是在往日,我不屑於說你。可現今是非常時期,須得格外謹慎,步步小心。可你到好,他淺水清挖了個坑,你就主動往裡面跳,還跳得歡天喜地,跳得不亦樂乎,跳得惟恐不深,惟恐不死~!」
「父親,孩兒知道錯了!」
「知道錯有個屁用!要不是閔先生及時報信,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淺水清……」南無忌咬著牙哼出一把冷聲。
他知道,這時候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欣然笑道:「相爺何必動怒,如今淺水清的陰謀已被我揭穿,則再無能力對付南家。以相爺的身份與手段,還不是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南無忌有些疑惑地看看他,這個人,他卻還是頭回認識。
猶豫了一下,南無忌低聲問:「請問閔先生是怎麼知道淺水清的陰謀的?」
他尚未回答,南山嶽已經替他答道:「閔先生智慧過人,見微知著。這些日子,我們和淺水清鬧得不可開交,天下盡知。閔先生去年在清野城曾與淺水清認識,彼此相交的並不愉快,淺水清口出惡語傷人,閔先生早看他不慣。你可知,淺水清的那本兵書是在什麼地方寫的?」
南無忌搖了搖頭。
南山嶽道:「是在一個青樓曾經的紅歌女的畫肪上。」
南無忌突然想起一個名字,失聲叫道:「樂清音?」
南山嶽嘿嘿冷笑:「我聽說,那個飛煙就是樂清音在大半年前收的一個弟子。確切地時間,是去年的十月份,你當知道,這個時間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東部草原馬匪猖獗之日!淺水清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下了一連串準備。樂清音和淺水清是什麼關係?」南無忌刷地站了起來。
「還能是什麼關係?一對狗男女而已!」南山嶽大叫道:「誰讓你站起來了?」
南無忌嚇得又跪了回去。南山嶽怒哼:「要不是閔先生早知道這兩人有隱情,在聽說飛煙是樂清音弟子之後,暗加觀察,猜出其中詳情,我南家現在也不可能知道淺水清的陰謀詭計。這一趟,真是要好好多謝先生了。」
「南相客氣了,我早看那淺水清不慣,驕橫跋扈,無所不為,苦於無縛雞之力,難以對付這個傢伙,還好總算及時揭穿他的陰謀,令其詭計不能得逞。南相若能借此機會反擊淺水清,也算是為幫閔某出了口氣。」
「沒錯!」南山嶽冷笑道:「淺水清陰謀害我,一旦失敗就反遭其噬。這些日子我苦思對付他之良策,沒想到先生卻為我送上門來。哼哼,如今他計劃洩露,那麼明日就是他敗亡之時。我將向陛下揭發他的一切罪行,包括他和草原蘇雲之勾結,殺害我父之毒辣,媚惑太子之陰謀,如今一切都已鐵證如山。我看他淺水清還拿什麼和我鬥!」
「那麼明日殿上……?」
「你將做為證人,與我一起晉見陛下。」
「謝丞相!能得見聖上天顏,正是江川一生所望。」
南山嶽陰森森道:「閔先生是才智過人之士,我看你有如此智慧,善於推敲人心,分析時弊,也算是我帝國人才。若是閔先生沒什麼去處的話,就來我南府做個參席吧,一來算我回報閔先生報訊之功,二來以後有什麼事,也可以向閔先生多多討教一番。」
「南相看得起小人,小人自當為南相做牛做馬,肝腦塗地以報之。」
「我不要你為我做牛做馬,我只要你為我剷除異己。」
「小人定竭盡全力,只為殺那淺水清!」他說這話時,臉色格外的猙獰,語氣分外的冰冷……
別看熊的樣子又憨又苯,一隻普通黑熊的奔跑速度,在最快時其實可以達到3秒鐘50米,遠比人類百米飛人的速度要快得多。而且它們維持高速奔跑的能力可以達到三公里之遠,其耐久力也要比人強許多,和熊比賽跑,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一種奢想。
眼前的這只黑熊,比一般的黑熊更要大出一倍,它每踏出一步,就頂得上常人跑出好幾步。儘管無雙離楚步履如飛,可是後面追逐的大傢伙卻還是越來越近了。
「媽的,它還陰魂不散了!」離楚憤怒大叫。他乾脆停下腳步,回手又是一箭。
依然無功。
「吼!」
巨大的山林黑熊仰天狂嘯,聲浪匯聚成無邊海浪,拍打著接天山叢林地帶。
狂風吹過,人連站都站不住。
嗖,嗖,嗖連續十數支長箭射在那熊的身上,卻連皮毛都無法射穿,反而引得它憤怒得連連大叫。
它一下子人立而起。
這一立,彷彿一座山橫亙在兩人的面前。
一隻普通的成年黑熊,一般在四肢著地的情況下,身高大約1。5米,立起時最高可達2。7米,但是眼前的這只黑熊,四肢著地時就已經達到了三米多高,它這一立起,眼前立刻是一片巨大的黑影撲面,身長差不多有七到八米,幾乎與樹等高。
它這一立起,巨掌拍下,身旁的一棵大樹被它一掌拍斷,巨大的樹幹破空飛起,掀起一片凜冽風牆,向無雙他們轟然撞去。
「快閃開!」無雙大叫。
兩個人同時往旁邊一躍。
前面奔跑的那個男孩反應就是出奇的敏捷,直接往地上一撲,大樹幹擦著他的腦袋飛過,轟的撞在地面上,砸出老大一個坑洞,漫天的枯枝敗葉亂飛。
「別惹它!你們不是它的對手!」男孩大叫,爬起來繼續跑。
「射它的眼睛!」離楚大叫。
「它的腦袋在不停地晃,我們沒有時間瞄準它!」無雙大叫。
離楚猛然停下腳步,他回身看向那只正向自己撲來的巨大黑熊,就像是在仰望一座高山,眼中突然露過一絲凶狠。
「老子做了一輩子獵人,還從沒被一隻畜牲追得到出亂跑過。我就不信我殺不死你!」
下一刻,他從箭匣中抽出長箭,緩緩對準了那隻大傢伙。
「吼!」
大黑熊再一次仰天狂吼,一個急躍撲向立在那裡的離楚。
與此同時,離楚手中長箭也勁射而出。迎著雷霆,長箭化成一道織熠生輝的光電,這一箭的奔擊速度比前更快更驚人,在風的流影中化成一道急電風雷,狠狠地扎向那隻大黑熊的眼窩。
「吼!」天搖地動,怒熊的吼叫濺躍出紛蹈起伏的狂潮,巨靈熊掌對準他凶狠拍下……
就前文部分內容做個解釋。
蒼野望不可能不知道清敏的作假,但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偶而裝一下糊塗也屬正常。具體情況我在書評裡解釋過。我本來以為我寫過這部分的解釋,但沒想到卻漏掉了,只是口氣中露出明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