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遲了,向大家道歉~廢話不說了,大家看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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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字營裡,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樹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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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臉上寫滿了剛毅與不屈的鬥志,眼神裡燃燒著憤怒與悲哀的火焰。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卻是伴隨著那燎原的戰火一起回歸。
在這裡,從這個角度,他看到了每一件正在發生的事。
展開屠殺的人,與被屠殺的家鄉父老……
他心中長歎,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站在遠處的小坡上,淺水清指了指樹下的年輕人:
「他叫易星寒,是原飛雪衛的一員。當初在駐馬店護糧三戰裡,他是唯一一個追上我和雲霓的人,我放了他一次,卻在南門關無意中遇見了他。」淺水清向身邊的兩位將軍解釋。
「就是那個粱史案中的易星寒?」洪天啟問道。
「沒錯,就是他。南督曾幾度向我要人,說這個易星寒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但都被我回絕了。我當時告訴烈帥,粱史一案,只有從內部傳出消息,才有滅敵士氣民心的殺傷力。從天風人的口中傳出,只會讓人覺得可信度極低。粱史一案出來後,抱飛雪反應極快,有知道消息的早被他清理乾淨,所以除了這個易星寒,我們沒有更多的傳播渠道。一旦動用國內細作傳播此事,則平白暴露我部人員,得不償失。所以這件事就一直壓著。」
說到這,淺水清微笑著看易星寒。
自從帝國草原回來之後,易星寒就一直被淺水清處於軟禁之中。
他做囚徒的這些日子,淺水清給他的待遇極好,不但身體上受到的刑訊之傷全好了,整個人都甚至變得白白胖胖起來。
在佑字營沒有大行動的時候,淺水清甚至會給他一把刀,讓他沒事練練武藝,以免長時間的缺乏戰鬥,將自己生疏了。
鐵血鎮兵出孤星城後,易星寒是天風軍中唯一的以戰俘身份前往的人。
他沒有拓拔開山那樣的經歷,所以至今也沒有投降。但是見多了太多生生死死後,他的心,也開始逐漸麻木。
他雖依然痛恨淺水清,卻至少不會再每日裡痛罵淺水清了。
對淺水清來說,這算是個進步吧。
淺水清屠城的時候,易星寒恨不能生裂了淺水清,奈何他是囚徒,終究是沒有辦法對抗的,而現在,淺水清卻主動來找易星寒了。
從他佑字營出了孤星城後,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
「走吧,我們去看看他,或許是時候道明這一切了。」淺水清笑道,首先向易星寒走去……
樹下,易星寒冷眼看著淺水清,心中升起一絲涼意。
隱隱地,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自從被俘之後,易星寒就一直在觀察著淺水清的一舉一動。這些日子來,或許再未有比他更瞭解淺水清了。
他用敵人的眼光來觀察,審視淺水清,用盡一切可能去尋找他的弱點,以他為假想中最大的對手,看在淺水清成名的那些戰例中,如果換了是自己,可有應對的良機。但最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對抗來自淺水清的任何一次攻擊。
這個人精於算計,每一次的行動,都會事先定下精密綢繆,且次次採取主動。他絕不是那種後發制人的對手,無論他面對的是止水也好,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也罷,從不將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上,是他的一個顯著特色。
而他對拓拔開山的算計,他也一一瞧在眼裡。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淺水清正式來找自己了,那他就一定有了對付自己,甚或利用自己的陰謀,而自己,未必就可拒絕抗衡的籌碼。
只是這一次,他又會拿出什麼來威脅自己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命運卻將他和淺水清緊緊捆綁在一起,自豐饒草原一戰開始,就再未有分開過。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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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淺水清來到他身邊之後,淡淡地道:「有件事,我一直嚴令手下的士兵告訴你,現在,終於到了通知你的時候了。」
易星寒看著淺水清,淺水清背著手,悠悠向天道:「京遠城被下後,天風軍得到了一個消息。為了阻止天風人大舉進攻的計劃,抱飛雪提出了護國三策。其中兩策,你已知曉,而這第三策,就是決堤頃國。以月牙河那滔天之水,換來止水人與我天風軍的同歸於盡。」
「你說什麼!」易星寒一下站了起來,身旁的幾名天風軍士同時拔刀,淺水清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無事。
他用同情而憐憫的眼神看著易星寒,完全理解他心中的悲憤。
他緩緩道:「易星寒,你能告訴我,何為國,何為民嗎?」
易星寒呆呆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淺水清卻道:「民者,國之主體,大廈之梁,中流之柱。無民,則無國。民亡,則國不復存。國者,民眾保身立命之所,遮風擋雨之瓦。民建國以自保,抗財狼虎豹,御外寇強敵,保國即為保家保民……易星寒,你說我這話,說得對嗎?」
易星寒無力地坐在地上。淺水清剛才說的話,絲毫不假。
淺水清笑了:「天下如洪水,國為舟,民棲其上,天子為操舟之人,領萬民出苦難為本分之事。羽家皇室竊國而居,以天下人之天下換其一人之天下,用心險惡,心地卑劣。易萬民以換江山,易星寒,這樣的國主,依然需要你來盡忠嗎?」
易星寒憤怒大吼:「如果不是你們天風人來打我們,他們又何必出此下策!」
淺水清大笑:「四十年前,北地依然是蠻荒叢林,山國未建。那個時候,羽家人在做什麼?他們發兵二十萬,兵進蠻荒叢林,試圖剿滅當地土著,為止水人出關掃清道路。結果呢?沒能打下來,反而逼使當地土著聯合起來建立山國,給止水人以迎頭痛擊。八十年前,自由都市聯盟新建之初,你們止水人試圖從這新興聯盟中取得好處,發兵十萬強攻硬打,結果逼得都市聯盟吐銀八百萬兩方肯退兵,此後聯盟臥薪嘗膽,全力武備,武裝起一支人數達八十萬之眾的傭兵隊伍,逐漸成為大陸第一傭兵之國,從而才擺脫了止水人的控制。」
「這些年來,止水人積弱,與內部民變不停,周邊矛盾加劇有很大的關係,在他們攻打別人時,可有想過自己又是為什麼要打人家嗎?」
易星寒一滯,這些歷史,他自然是熟悉得很。
淺水清這才悠悠說道:「所以說,國之戰爭,從無善惡之別,只有強弱之差。就像那力量大的孩子,總是會忍不住要欺負力量小的一樣,這樣的戰爭發生,不是因為你們善或者惡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你們弱。你既弱,別人就來打你,這又有何好奇怪的了。」
說到這,淺水清拍拍易星寒的肩膀:「只是戰爭雖然殘酷,但終歸有其底限存在。那就是戰爭,爭奪的是人民的控制權,而不是單純的土地控制權。天風人真正想做的,僅僅是讓止水的歸屬換個主人而已,其人民,卻還是想要的。而你的國主,呵呵,他卻是選擇了棄民而保他一家之天下。」
易星寒渾身一震,終於還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曾經勇敢的戰士,在為自己的國家浴血奮戰之後,卻落得個被當成奸細捉起來拷問的下場,抱飛雪將他當成了一枚除去政敵的棋子,他的國家也拋棄了他。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熱愛國家,從不想背叛祖國。他的心中始終還抱著一絲希望,家國不滅的教育,也依然佔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他對自己說,自己絕不會像拓拔開山那樣中了淺水清的計,可現在,聽到淺水清的說話之後,他卻依然不由自主地怨恨著這羽家皇室。
月牙河水壩一旦被絕,其死去的百姓,足抵得上淺水清連屠百城之數了。
轉眼之間,忠勇之士,天下黎庶,竟盡成國之棄民,他心中,又怎能不哀,不怒,不彷徨迷惘?
一個國家的武裝力量,不能用來保衛的家園,不能用來守護自己的子民,反而要借助於破壞生產,製造災難的方式來阻敵,這樣的國家,又怎麼值得去愛,這樣的君主,又怎麼值得去守護?
國家誕生的意義,難道不就是用來保衛家園子民的嗎?
他易星寒,只是一介平民,沒有太多的不可割捨,沒有所謂的榮華富貴需要他去守護,並為此不惜犧牲一切。
他只是一個經受了保家衛國教育的普通士兵,卻在這刻,得知原來教導他們忠心體國的君主和大臣們,可以為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犧牲國家的一切。
這一刻,他內心的深處受到衝擊,是可以想像的。
於是那個支撐他堅決不降的不屈念頭,也在這刻逐漸傾斜,再不知自己歸途何處。
這刻他便再克制不住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麼?投降你?然後和你一起殺進去,殺得血流成河,逼得國主決堤毀壩,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有家難歸,千萬人民死於水災?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嗎?」
淺水清搖了搖頭:「你可知道鐵風旗現在一路所向,是去做什麼嗎?」
易星寒冷哼:「去屠城,殺我止水百姓。」
「不。」淺水清立刻搖頭:「我知道你怨恨我屠城之舉,但是如果你夠聰明,你當可以猜到我為什麼這樣做。倘若愛民可以幫助我達到勝利,我會去表現得像個仁人義士。不過可惜,形勢逼迫我無法去疼愛我的敵對國家的百姓。相反,讓他們怕我,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我之所以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要告訴你,鐵風旗的任務是去保壩,是去阻止你國主的計劃。」
說到這,淺水清笑了起來:「瞧,這就是政治了。政治從來可笑,本該保護的人,卻要去摧毀,本該摧毀的人,卻要去保護。那麼易星寒,在你眼裡,如果可以選擇,你會支持哪一方呢?」
易星寒微顯呆滯,他不由歎息起這悲哀而殘酷可笑的現實。
止水人要決堤殺民,天風人卻要保堤保民,這世界,怎會變得如此荒謬?
淺水清要他選擇,其實就是要在忠於民還是忠於國主之間做個選擇,這樣的選擇,他又該如何面對?
淺水清歎息道:「不過可惜啊,商有龍是不會讓我們這樣輕易成功的。鐵風旗如果一路繼續東進,很可能大壩還沒見到,就已經被人給滅了。所以,這堤壩,僅憑鐵風旗是保不住的。」
「那麼你找我我做什麼?」
淺水清的聲音便在這刻低了下來:「只要你放棄那愚忠為國的可笑思想,放棄為羽文柳賣命的想法,你就會發現,眼前的這個世界,雖然苦難每多,卻總還是有些辦法可以挽救的。」
「棄國,保民。你去守護大壩,我則顛覆羽家王朝。你我一起在這止水國中開創一番大好局面,你覺得如何?」
這句話,徹底震撼了易星寒的心神……
回去的時候,洪天啟問淺水清:「易星寒會答應你,我不奇怪。任何一個有良知的軍人,都會選擇這樣的做法。可是他畢竟只是一個人,你把守護大壩的事交給他,未免太過倚重他了吧?」
淺水清長笑道:「為丈夫者,敢為天下所不敢為,知其難而進,捨死而已。易星寒是個人物,人也聰明,只是缺點時遇罷了。只要我們為他創造一點小小的機會,他就會趁勢而起。他畢竟是止水人,他去保大壩,是為萬民請命。我們去保,則是攻城掠地,性質大不相同。民心可用,則當用之。抱飛雪決堤毀壩之計雖毒,奈何一旦揭露,卻失天下民心。易星寒若不懂利用,便是個大大的傻子。他現在,只是缺一樣東西而已,只要我們給了他,則一切水到渠成。」
「什麼東西?」東光照急問。
「很抱歉,我不能說。」
「為什麼?」洪天啟和東光照同時叫了起來。
淺水清悠悠回答:「軍人,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皇帝要我們砍向哪裡,我們就砍向哪裡。但是怎麼砍,用多少力,那不是皇帝所能決定的。那取決於天時,取決於地利,取決於對手,同時還取決於握住這把刀的手。」
他看著洪天啟和東光照,一字一頓道:「很遺憾,你我三人,都只是刀,而那握著刀把的手,是南督,是驚掌旗,卻不是你我。所以,我不能說,也不能有任何意見。否則,刀鋒必折。」
淺水清悠悠回答:「一天有驚掌旗在這,我的計劃,就一天不可能得到實施。所以,我說了也是白說。」
洪天啟不滿道:「你告訴我們具體計劃,我們可以幫你勸說掌旗。」
淺水清笑道:「你勸說過他一次,結果我被降職。如今你要勸說他第二次,就不怕他再給我安上個通匪縱敵之名將我直接處死?那可是紫心勳章都保不了的重罪!」
洪天啟立時呆滯。
淺水清看著他們失望的表情,心中一陣好笑,輕聲說道:「不過還是有個辦法,可以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的,只是風險略大了些。」
洪天啟眼前一亮,東光照卻氣得大叫:「和你這個人說話真累,一會沒辦法,一會又有辦法。一會不行,一會又行。有什麼辦法你就快說,風險又如何?咱們這些當兵的,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風險?」
淺水清嘿嘿笑道:「連造反也不怕嗎?」
此話一出,洪天啟和東光照臉上同時色變。
眼前的淺水清,轉瞬間眼神中已捲起的滔天殺意。一個再也無法抑制的可怕的念頭,同時在洪天啟和東光照二人的心中升騰,將兩人震撼得幾乎站都站不住。
下一刻,淺水清冰冷的聲音中透出無盡的寒意:「主將無能,害死三軍,我淺水清縱有千韜萬略,不為上官所用,也等若沒有。既如此,除非兩位希望我鐵風旗將士全員戰死,否則就必須做出應對之策。你們想要知道我怎麼想的,那我也就不怕告訴你們,一天有驚風展在此,我鐵風旗都注定難逃大難。他不死,你我就都得死!」
說到這,淺水清冷笑道:「兩位若不能在此刻下斷然之心,想去告密也是無妨。我淺水清不吝這項上人頭,也只是先大家一步離去而已。」
「你!!!淺水清,你瘋了!這可是毀家滅族的大罪!」東光照高叫起來。
淺水清的聲音隨著風飄來:「天下奇計皆凶險,成則興,敗則亡!我淺水清孤身一人,惟有這營中數千兄弟,需要費心照料。為了兄弟們的命,拚死一搏,又有何不可?」
他看著洪天啟,一字一頓道:「易星寒,就是那個即將殺死鐵風旗掌旗的人。他,也將是那個即將替你我背負弒上罪名的人。他,更將通過此事在止水民間建立起足夠聲譽,揭露止水國家無能,歷史骯髒,君主昏庸,為己害民,並領導民眾守護大壩!」
淺水清的聲音如金石擲地,鏗鏘有力:「兩位將軍,驚風展的人頭,就是此計之關鍵所在。能否成功,就看兩位如何定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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