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而凌亂的馬蹄敲打在崗上的紅土地上,揚濺起塊塊泥巴。清晨時分曾下過一場潤物細雨,使得地面多少有些泥濘不平。
十輛大車拖著的財富,在地面犁出兩條長長的深溝,馱馬們負重吃力,士兵們卻喜笑顏開。
出了紅土崗,轉向正東,再往前二十里路,就是通關大道。屆時,方虎部將作為第一支完成練兵任務的部隊,等待其他三支隊伍的回歸。
然後,他們將一起殺向北門關,那裡,有一場決定大陸新格局的重大戰事在等待著他們。
「還有三天,就能到北門關了。這趟的回程,真是過得刺激無比啊。」方虎仰天歎息。
申奇在一旁小心地賠著笑:「看起來,方校是迫不及待要上戰場了。」
沒人知道淺水清是怎麼想的,他當初離開佑字營時,把申奇交給了方虎管理,這在當時可把申奇嚇了一跳。
佑字營所有人裡,最不喜歡申奇的人,大概就得算方虎了。
他老子逼跑了方豹,現在賠了個兒子給方虎。方虎會怎麼看他,怎麼對他,申奇完全可想而知。
而方虎是什麼人?
這個後來被成為第二血魔王的的傢伙,留在世人們心目中的形象永遠都是嗜血殘暴的。他在蘆葦蕩點起的那把大火,洗滌了士兵們心中的善良,蕩平了他們的恐懼,剩下的,惟有血性,殘暴,凶狠,與瘋狂。
他是從始至終最為堅定不移的忠誠於淺水清的人,淺水清的每一個命令,他都會豪不猶豫也絕不打折地執行,這包括了以前的南門關屠城之舉,也包括了後來令整個大陸側目的血香祭大旗行動。
那場行動,令整個大陸都為之震撼!
他是淺水清的第一親信,也是戰場殺人的第一屠夫,他比沐血,雷火等人都更狠,更凶,更殘暴。
所以這一路上,申奇別的本事沒學會,這溜鬚拍馬的能力是大漲。
他是太怕方虎了。
方虎嘿嘿一笑,輕蔑道:「我輩軍人,沙場爭鋒,敢戰效死,惟勇字當先。這種心情,你這種書生是不會理解的。」
申奇只能尷尬地笑。
這笑容如一副濃彩印象,在光的傳遞下,送到林中雲風寒的眼中。
他的眉頭,蹙得越發緊了。
還是沒有看到淺水清。
淺水清……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在哪呢?
身邊的鼓噪聲正在增加,幾名匪首的呼吸明顯加重,那是看到一輛輛裝滿財寶的大車後,心情極度震盪後的結果。
柳彪粗聲道:「沒想到佑字營還真是生財有道。十大車的金銀啊,媽的,就這一隊人馬,就弄來那麼多錢。佑字營這段時間撈到的好處都他媽夠養活整個暴風軍團的了。」
身邊是他的二當家韓成鼓動起慫恿的聲音:「老大,動手吧。」
柳彪看看一旁的雲風寒。
雲風寒默默地計算著距離,好久,才終於點頭:「讓你的兄弟上吧,這次,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嗷!!!」來自草原的惡狼們,同時發出了一聲瘋狂而猖獗的囂喊,下一刻,林中現出大批大批的馬匪身影,呼嘯著衝出山林,奔向那渴望中的財富。
戰爭在一開始,是如雲風寒預料般進行著的。
突如其來的攻擊,令對手根本沒有想到。弓箭手剛剛列好陣型,馬匪們已經衝出了一半的路程。
隨著那聲清晰的:「標定距離,100米!放!」
一陣稀疏的箭雨向馬匪們頭上射去。
面對這種層次的攻擊,馬匪們顯示出了他們高超的騎技。
他們既不隔擋,也不退縮,而是直接藏身馬腹,最大限度地縮小了自己的面積。
只是一個瞬間,數千匹瘋狂馳騁的戰馬上,竟然一下子全都空空蕩蕩起來。待箭雨落過後,卻又再次齊齊出現,口中嘯傲出得意的歡嘯。
如此兩三個輪迴,他們已旋風般衝至方虎的部隊身前,所受到的箭雨傷害竟是微乎其微。
方虎也不由輕輕吐出一句:「這幫傢伙……騎術還真是不賴。」
馬匪衝至的一刻,突然變成兩隊,斜向插上,在佑字營的兩側劃出一條濃密厚重的大黑線。
這一次,雲風寒沒再使用旋星陣,而是採用了輕騎兵的傳統戰術——兩翼齊飛,迂迴折返。
兩支鐵流在那刻宏揚出浩大氣勢,方虎部的四周立刻沸騰飆揚起一片狂放恢宏的鐵騎瀾流,捲著漫天肅澀凌冽的風塵。但是方虎的眼中,卻透露出勝利的曙光。
他就像是早已在渴望中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大餐;又像是在黑暗中尋覓那處久違的燈火。
馬匪輕騎的突出,只給了方虎久候的殺戮渴望,而非遭遇突襲時的驚慌失措。
他殘忍地微笑著,伸出舌頭添著自己乾涸的下唇,輕聲吟語:「狗已進門,放閘!」……
隨著那一聲放閘聲落,方虎的部隊突然做了一個大轉向。所有的騎兵全部後撤,車隊旁赫然現身出一批身著鐵甲的重裝戰士。他們的手中,竟然是專克騎兵的鋒利長戈。
無數面盾牌也在同一時間在各個角落擎起,轉眼間就組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大圓陣。
每一面盾牌中都有一點空隙,正好可容長戈通過,彷彿一個包裹住全身的鐵刺蝟,密密麻麻伸出無數根鋼鐵長刺,予人以無處下手之感。
就在對方把自己用鐵皮完全包上的同時,卻並未靜止下來。
他們在移動,就像一隻緩慢爬行的大烏龜,一步一步,雖慢,卻絕不停頓。
缺乏足夠攻堅能力的輕騎兵,面對這只巨大渾圓而混身鐵刺的步兵大方陣,一時間頗有無處下手之感。他們旋繞盤舞,大聲咒罵,少數馬匪衝上前試圖殺出一條裂縫,然而對方這隻鐵皮刺蝟,卻還擁有飛刺的功能——一支支流箭從盾牌縫隙中射出,正中敵人。
這隻鐵皮大烏龜,昂首擺尾,活躍之極。它左彎又繞,時而前行,時而後撤,就像是在隨興玩耍,肆意挑逗著對手,刺激他們的神經,跳動對手的火氣。
原本就不擅長攻堅的馬匪們氣得嗷嗷直叫,各種罵聲紛至沓來:
「狗娘養的雜碎,躲在烏龜殼裡有個屁用!給老子出來!」
「像個娘們一樣的躲著,你們還是男人嗎?」
「媽的一幫沒卵蛋的傢伙!你們愧做帝國軍人。」
他們用無用的漫罵,發洩這種老鼠抓龜,無處下手的感覺。
遠處林中,雲風寒也在驚訝。他驚訝的是:對方的變陣,為何如此之快?
不過他還是冷冷一笑。
甲殼包得再厚,失去了行動能力,依然只有死路一條。沒有進攻力量的防禦,再強,也總有被破的一刻。
他鎮定下令:「把所有用重武器的騎兵集中起來,集中攻擊其一點。將所有弓騎也集中起來,改用覆蓋式射擊。再命二百個兄弟,準備投矛。我就是砸,也要把他們從這龜殼裡砸出來。」
然而,他的命令甚至還沒來得及傳達到位,戰場上就又出現了新的情況。
鐵皮大烏龜,竟然自己出現了裂縫。
就在馬匪們為自己的罵戰成功而歡呼的同時,一輛帶著無數噴射小口的奇特車子,在裂縫中逐漸顯現,那上面是一個個精亮著散發出奪命寒芒的箭頭,正指向馬匪輕騎。
「糟糕!」雲風寒大吃一驚,脫口叫了出來。
下一刻,戰況陡變。
陽光突然在一瞬間變得刺眼起來,無數晶芒閃爍出奪命的光輝,紅土崗的上空響起一道道尖利的破空風聲,隨著空中那百千道鋒芒光輝的閃過,大批的弩箭飆射向對手,掀起一片猩紅血雨,馬匪群中瞬間舞動出一片撕裂天地的慘呼,無數馬匪戰士就那樣哀號著倒下,身上插滿了奇特短箭。
雲風寒的眼神劇烈收縮著:竟然是一次可發射二十支勁弩,連鐵甲都可以穿透,奇貴無比的百弩連機!!!
鐵皮大烏龜分五個方向張開五條裂縫,整整十部百弩連機在同一時間推出,在剎那間催生出一片血腥狂潮。
「該死!他們怎麼會有百弩連機的?!」雲風寒瘋狂大叫。
柳彪也慌了:「他們變出來的嗎?」
「不!」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正是那個陸子山:「是那是輛大車上本來就裝著的。那上面放的根本就不是金銀財寶,而是百弩連機。咱們上當了,他們早有準備!」
「立刻撤退!」柳彪嚇得大叫。
「不行!必須立刻讓他們衝上去摧毀那些連機,讓大家不要怕死!只要那些連機被毀,我們就還有機會取得勝利。」雲風寒大叫道。
若是在平時,這道命令雲風寒頒布下去,他的士兵會不顧生死的衝上去完成任務。
可惜,現在他不是在雪風軍團。
他的士兵,也不是真正的軍人。
「你他媽的休想!你想讓我的兄弟和那幫鐵殼子拚命嗎?我要帶我的人走,能走多少是多少!」柳彪大叫。
混蛋!雲風寒憤怒的想殺人。
將軍爭執,士氣受損,再想打勝仗,難比登天。
然而這一刻,他還只是灰心,下一刻,他卻徹底絕望了……
隨著一聲響亮的清嘯,鐵皮大烏龜上的盾牌同時撤下。
失去了龜殼的鐵龜陣,放棄了防禦的同時,換來的卻是那兇猛飆悍的進攻力量。
「吼!!!」
一聲狂怒的喧囂,撕裂蒼茫。
一個高大威猛若盤古再世的超壯武士,站在一輛大車上,向著天空呼喊出雄壯的戰號。
無數高大的人熊詭異地出現在步兵方陣之中,一隻隻大人熊,踏著勁撼的步伐,轟揚出地動山搖的雄偉氣魄。
「熊族武士?!」雲風寒的心都涼了。
三百名和百弩連機一起隱藏在車中的熊族武士這刻的突然出現,帶給馬匪們是絕對的震撼。而他們出現的同時,已放出悲嘯狂歌,凶狠地殺向外圍的馬匪騎隊。
與此同時,更多的熊族武士出現在紅土崗上,搖曳出風中狂影。
當先一人,青面獠牙,手持板門大刀,正是穆沙爾。
他的大刀斜斜指向崗後的那片小林,正對雲風寒絕望的眼神。
沉靜如水的大地,終於在這刻沸騰起來
9號去東北,準備在那裡的農村過段時間.
農村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四野開闊.東北的天也大部分是晴朗的天.
對寫作來說,這是很好的事.
在城市裡寫作,每天承受那份喧囂,感覺就像是精神上受到衝擊與煎熬.
對我來說,再沒有比安靜的環境和一份好天氣更能讓我進入狀態的了.
至少我不必每天半夜裡爬起來寫東西,只為了那一點深夜的靜寂.
跟大家說這個,一方面是表明自己寫作的決心與信心,另一方面,是要說一下:坐火車的時間很長,差不多要24小時,然後還要把電腦般過去,接通網絡.很麻煩這段期間裡,我自己沒法更新,只能委託編輯幫忙了.
我希望在編輯把我的存稿發完之前,我能重新進入工作環境.
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不會需要太長時間,只是要有段時間不能看到書評,沒法和讀者做交流了.不過那之後,我想我的更新速度,一定會加快許多了。
就說這些,單是看在我為了寫好這本書甚至要去過農村生活的份上,大家也得繼續支持我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