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三十三章 抄你滿門
    清野城的居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了。首發於

    一支黑盔黑甲的鐵血騎隊,正從遠方急奔而來,若狂流奔瀉,搖動出一片風火雷霆之勢。鐵蹄擊踏地面,轟聲隆隆,大地為之顫抖,就像是地震到來前的先兆。

    騎隊在清野城的街道呼嘯而過,每一名戰士的臉上都寫滿了生死歲月的滄桑,而現在,更多了一份憤怒情色。

    這股憤怒,匯聚成一股滔天惡浪,直撲向城中深處,那高宅厚院的城守府。

    數百名名鐵血悍騎將城守府圍了個水瀉不通,手中的彎月刺矛同時對準城守府內。

    六名騎兵斜刺裡從隊伍中衝了出來,三人為一縱列,左右排向,中間赫然是一根粗壯的滾木。

    馬上攻城術,是天風軍久已有之的一種攻城手段,以六人或八人為一隊,士兵騎在馬上,用撓鉤抓起巨木,借馬力衝刺,用來衝擊小型防禦性掩體,有極好的效果。這種馬上攻城術對騎兵素質的要求極高,非久經訓練無法施行。

    而淺水清的這支部隊,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個中好手。

    渾圓巨木撞在城守府的厚門之上,發出蓬蓬的巨響。

    兩支攻擊隊伍輪番衝擊,只幾下,大門已轟然倒塌。

    還沒等裡面的人衝出來,大股的騎隊已經殺進了院子裡。

    下一刻,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聲浪若接力的海浪,騰捲了整個城守府……

    申楚才從裡院衝出來的時候,看到這浩大氣勢,驚得臉都白了。

    他現在屬於「抱病」期間,本來好好的身體,被這一嚇,到真有了幾分病人的樣子。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衝擊城守府!來人啊!!!給我把他們拿下!」申楚才大叫。

    「大人不要喊了。」方豹高坐馬上懶洋洋地說:「你府上的士兵,一共也就二十個。你整個清野城的駐防士兵,再加你組建的那一千民兵,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別說他們現在進不來,就算是進來了,你以為就憑這些個幾乎就沒上過戰場的傢伙,能和我們兄弟對抗嗎?不是我方豹跟你吹牛,這裡面隨便拉出三個哨的兄弟,就能正面滅掉你一千五百人的全部,還不帶有多少死傷的。」

    所有的士兵同聲嘿嘿笑了起來。他們笑得張狂,手中的長矛卻同時對準了申楚才,矛尖微微顫抖,藉著正午的太陽,反射出強烈而眩目的強光。

    申楚才微微瞇起了眼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獨臂漢:

    「你不是淺水清的人嗎?哼哼,好大的膽子,佑字營竟然敢衝擊城守府,就不怕軍法懲處嗎?」

    一個悠揚的聲音飄飄而來:「誰說我們衝擊城守府了?」

    騎兵隊嘩的散開,高大神駿的天鬃馬上,淺水清慢悠悠地踱來。看著申楚才發白的臉色,淺水清微微一笑:

    「申大人,幾日不見,精神欠佳啊。」

    申楚才長吸了一口氣:「淺水清,你到底想幹什麼?」

    一聲低低的冷哼,如暮鼓晨鐘,重重地敲打在申楚才的心房上。淺水清揮了下手,兩根手指戳天而立,身後的狗子已經站了出來。

    「給申大人讀一下吧。」淺水清冷笑道。

    「是。」狗子點頭。

    從懷裡掏出一封文書,狗子高聲讀道:

    「今有龍牙軍佑字營淺水清,受暴風軍團總帥烈狂焰之命,奉命前往清野城徵調兵員!兩關大捷,我暴風軍死傷甚重,新兵營訓練不足,人手不足,不敷使用。烈帥授淺營主便宜行事之權,可在帝國軍法允許的範圍內,自行徵調適齡青年入伍參軍,此為光宗耀祖之大喜事。」

    「按帝國徵兵法令:凡年滿14歲之適齡男子,無論出身,皆有從軍義務。和平期間,以兩丁抽一,五丁抽三為準,家中獨子可不去。戰事期間,則以大軍需要為準,每征一丁,撫恤百銀,任何人不可違背。首發於有敢抗徵兵令者,以叛逆論處,可當場格殺。」

    「現有申氏府中,申奇,申童,年滿二十,十八,為國之大好男兒,正值服役之年。當以國事為重,聽從召喚,上陣殺敵。我部新兵不足,特發徵兵之令,徵調申奇,申童為佑字營士兵,自接令起既刻生效,不得有誤!!!」

    啪,文書直接砸到了申楚才的臉上,淺水清的聲音已陰測測的傳來:

    「聽明白了吧?申大人,我奉軍令,有徵調之權。申大人家有愛子,正是為國建功的大好時機。我看申大人滿門忠烈,一心為國,就把這徵兵令,送到了你們家來。如果沒什麼問題,就請兩位公子出來跟我們走吧。」

    申楚才登時就暈了。

    天風帝國,以武立國,國人以尚武為榮,以戰死為耀。但口號是拿來喊的,是用來激勵那些無知百姓的,而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自古以來,真正能捨得把自己的子女送上戰場的大官,恐怕沒幾個。

    身為帝國大員,自然有的是辦法為子女免除兵役,也因此,申楚才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徵兵令竟然會送到自己的家裡來。

    但是帝國法令上,到是的的確確寫得清楚,凡適齡青年,都有服從徵調之義務,即使皇室子弟亦不例外。

    申楚才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淺水清會給他來這麼一手。

    不過這個時候他顯然還有些不認輸,還想憑官威壓人,所以依然狂妄大叫:

    他大叫:「荒謬!四品以下,官宦子弟,從未有入伍之事!」

    方豹冷哼,聲音嘶啞若金鐵交鳴:「申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南相公子無傷,現在可正在暴風軍團呢。他雖是將軍,卻也是軍人啊!」

    「廢話,他是將軍,又不用親自上前線打仗的。」

    「將軍也是從士兵做出來的。他日申家兩位公子為國家立下大功,說不定又是兩位南督出現呢。」方豹挪逾道,一眾士兵跟著哈哈狂笑。

    淺水清冷嘿,回首大吼:「兄弟們,凡有違徵兵令者,咱們該怎麼做?」

    「以抗命論處,格殺勿論!!!」一片山喝海吼之聲,徹底震顫了申楚才的膽……

    這世上有許多人,總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他們獨霸一方,他們不可一世。他們所到之處,眾皆拜服,就算是同僚上官,也總是客客氣氣。那官職低的,和比自己官職高的說話,就必須要矮上一頭,低聲下氣。

    官場上要想為官長久,自有其一套獨特的規矩,正所謂:為官者,當心生七竅,八面玲瓏,待上以禮,治下以嚴,交好同僚,謹言慎行。

    誰能想到淺水清反其道而行,專門和上司作對,且行事張揚,肆無忌憚。

    申楚才在命令手下燒那些信的時候,也想到過淺水清會報復。但他並不認為淺水清拿他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世界是分等級的,下級永遠都得遵從上級的意思來辦事。一個六品武將,是沒可能鬥的過一個已經在朝為官十餘年,知交好友遍天下的四品大員的。

    但是申楚才萬萬沒想到的是,淺水清不跟他玩品級。

    他玩差異。

    徵兵是軍人的特權。

    他更想不到,這個世界的確有那麼一些人,他們無視一切規矩,無視一切權威,從不懼怕後果,然後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很不幸,申楚才碰上的,就是這麼一個人。

    很不幸的,淺水清給他玩了這麼漂亮的一手,正指他的要害。

    而現在,淺水清冰冷的眼神,在申楚才的身上掃過,就彷彿極地冰雪,寒透了他的全身。

    心底是一片冰寒,臉上卻流下大片的汗珠。

    申楚才的心在發苦,他只想哭。

    他現在手裡無兵,對方又有徵調之權,他空為清野城一地之長,整個局勢卻為對手牢牢控制。此刻便惟有回味那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千古名言。

    沉吟了一下,申楚才無奈地向著淺水清拱了拱手,他說:「淺將軍,申奇申童,年紀尚小,體質羸弱,不堪大用。若上前線,只怕會為天風軍憑添累贅,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兩個兒子。申楚才榮當厚報。」

    這一次,他的口氣要客氣多了。

    方豹那帶著無盡憤怒的聲音如針刺般響起:「申大人,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你那兩個兒子到底適不適合當兵,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淺少覺得,你們申氏家族一門英傑,個個都是頂天的漢子。要說這資質嘛,肯定是錯不了的。所以,我家將軍說了,不僅你的兩個兒子要去參軍,你申氏一門,你的侄子,你的外甥,你整個申族子弟,都很適合當兵呢。」

    「你說什麼?」申楚才驚上加驚,魂都飛沒了一半。

    一陣喧鬧聲突然從府外傳來,踏過那倒塌的大門,數十名士兵已經壓著一批人走了進來。

    他們個個年紀輕輕,神色慌亂,看見申楚才時如看見救星,一個個「姑父救我」「叔父救我」的喊了起來。

    這些人,全是申楚才的族中子弟。淺水清在今天一早,以各種名義誑他們出來,然後來了個一網打盡,他們連回去報訊的機會都沒有,就糊里糊塗地成了天風軍中的一員。

    申楚才整個人都陷入了冰窟之中。

    淺水清,你果然夠狠,竟然要將我申家滿門,一網打盡!!!

    淺水清眼神變得凶厲:「申氏一門,有族中子弟四十一人,正符合入伍之年。再加申奇申童,總計四十三人,現全部應徵入伍。此令為戰時徵兵令,任何人不得違抗。有逆者立刻處斬。來人啊,給我把申大人的兩個兒子帶出來!」

    十餘名天風軍士立刻虎狼般衝進申府,再出來時,手裡已經提了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年輕人。

    「淺水清,你這混蛋!我和你拼了!我要到皇上那兒去告你!!!」申楚才急得狂叫。

    他怎麼也沒想到,淺水清竟然做得這麼狠,這麼絕。

    感情這三天裡,他什麼也沒做,就是在滿世界找他申家子弟了。

    看著那申楚才仇恨的眼神,所有的士兵心中,同時興起一陣復仇的快感。

    申楚才,你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當兵的嗎?今天就讓你的子弟宗族跟我們一起去當兵,讓他們也嘗一下那血肉橫飛的滋味,看你日後如何自處,是否還敢看不起我們!

    淺水清充滿同情地看著申楚才,獵物最後的嚎叫,永遠都是響亮而無任何威懾力的。

    他柔聲對申楚才說:

    「申大人,我知道你很恨我。不過沒關係。」

    「我現在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你的兩個兒子,還有你申氏一族四十一名弟子,現在全在我的手上。他們是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都已經做定我淺水清的兵了。」

    「我知道申大人身在官場手眼通天,只要你願意,點個頭就能把我治於死地。但是我提醒申大人一聲,我手下的這些個兄弟,個個都不是好脾氣。偏偏他們還對我死忠的很。唉,還是大人說得對啊,我這個人,的確有些擅權專兵了。不過專兵有專兵的好處,如果我以後有點什麼麻煩,我可不保證他們會對你的這些親人做出些什麼過激的舉動。」

    說到這裡,淺水清笑了笑。申楚才此刻已經站都站不直了。

    他這才拍拍申楚才的肩膀說:

    「大人也不用太過介懷。雖然我今天拉了他們去當兵,但是申大人切記一件事。戰場之上,也有前方後方之分,有的人注定了是要衝鋒在前的,有的人卻只需事後打掃戰場。那衝鋒在前的,總是要死的快一些,那留在後面的,卻只是小有風險。我佑字營這四十三個新兵,到底是做那打頭陣的敢死隊,還是做護衛營主的親衛隊,卻是還沒有定下來的……」

    淺水清湊近了申楚才的耳邊輕聲道:「所以,申大人要是為了自己的子侄好,就千萬不要太讓我生氣。否則,我不保證在下一場戰事裡,就把他們第一批送上火線。當然了,就算是戰事未起……申大人,你該知道軍隊裡殺人,有時候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

    申楚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了淺水清到底打得是什麼算盤。

    擦去額頭的汗水,申楚才說:「淺將軍的意思是,他們現在開始,就是你手裡的人質了?」

    淺水清嘿嘿笑了:「申大人怎麼理解,是申大人自己的事。在我看來,申奇申童也好,申族其他子弟也罷,都是士兵,普通士兵。怎樣用他們,那是我的事。我高興了就留在身邊,不高興了,就送上戰場。至於到時候我的心情到底是否高興……申大人,這個問題,或許你有辦法。」

    申楚才一陣暈眩。

    這個淺水清,不僅夠狠,夠毒,還夠狡猾。

    原來以徵兵令教訓自己,僅僅只是淺水清計劃中的第一步,事實上,這不僅僅是個教訓。

    從今天起,他申楚才看見淺水清就得低頭哈腰。因為,他申氏一門所有後代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淺水清的手中。

    這是報復,也是利用。

    申楚才要是不想兒子死,自然該知道怎麼做了。

    既然淺水清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現在再說什麼顯然都沒用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配合他。只要自己聽話,想來申奇申童他們,是絕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所以他只能點頭:「多謝將軍指點,下官明白了。」

    他身為四品大員,對著淺水清自稱下官,那是徹底認輸了。

    淺水清笑道:「申大人,我手下有個將官,已經去貴府庫自行領取軍需物資了。沒有大人的手令,怕是會和守庫士兵起些衝突。所以還得請大人補上書信一封,證明那只是個誤會。」

    申楚才無奈點頭:「我寫。」

    「另外,清野府庫太大,我的那些兵有不少都是大字不識的。萬一不小心把清野城本府的庫藏帶走了些,還要請大人原諒。」

    申楚才激動的渾身發抖:「這個……這個好說。」

    「我們還打壞了你的門……」

    「此門早已腐朽,不堪使用。壞了正好……正好換新的。」申楚才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明理。

    淺水清哈哈大笑:「申大人,前次你焚了我寫給兄弟們親屬的家信,照理來說我不好再打擾你。不過偏偏我這個人不識好歹,總覺得申大人是明理之人。所以我又重新寫了那些信,還是打算請申大人為我轉交。這次,就又得麻煩大人了!!!」

    於是,曾經焚燒過的信,再一次回到了申楚才的身邊。

    這一次,借他個天膽,他也不敢再燒了。

    事情已了,淺水清也沒了興趣再做逗留。

    臨走的時候,申楚才對淺水清說:「我族子弟,大都嬌生慣養,不堪重荷,還請將軍一路上多多照顧。」

    淺水清悠閒回答:「大人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這次一別,不知何時還能相見。淺水清一個小小武夫,最怕的就是支援不繼,糧草不足,銀錢無多,戰士不肯效死命。我到是沒什麼,打了敗仗,也不過一死而已。但是貴族子弟嘛……到時候我就不敢保證了。」

    申楚才咬著牙從懷裡掏出一張金票:「申某願為佑字營再獻金三千,保我子民安康。更將為淺將軍立長生牌位,每日焚香叩拜,祈禱安全歸來。」

    淺水清隨手將金票收入懷中,立刻回答:「好,謝大人美意。這錢我就替我佑字營的兄弟收下了。至於那長生牌位嘛,我看還是免了吧。我現在就要領著我的兄弟離開,大人也不必再送了。」

    申楚才恭恭敬敬地回答:「就依淺將軍的意思。」

    看著申楚才此刻一臉標準的奴才相,淺水清的笑容,越發的稠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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