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強者,恐怕只有康斯坦斯才能戰勝她!」何太平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掩護著沐和克莉絲汀向後退去。如果知道這宮殿沒有被寒徹底淹沒,自己就應該帶康斯坦絲一起來,這樣就不會落到現在的狼狽地步。
但在他自怨自艾的同時,輕易擊退了鯊頭人的天使已緩緩轉過身來,她的深藍眼眸閃爍著微光,牢牢鎖住正在後退的三名入侵者。何太平心中大驚,卻仍展臂將沐和克莉絲汀擋在身後,而這種下意識的本能舉動,卻讓兩位被掩護者心中一蕩,泛出淡淡的感動。
只是預期中的攻擊卻沒有到來,提著光劍的天使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如同失去氣力般的砰然跪地。在三人的驚疑視線中,懸掛在她胸前的銀鏈突然滿溢出淡紅微光。很快的,這光線便凝聚成人形靈魂,靜靜漂浮在天使上方。
幾秒鐘後,平和的聲音從這靈魂中傳來,似乎是由風聲凝聚而成:「不用懼怕,我並無惡意!數千年來,我始終居住在這狹小的法器中,曾經以為再也不能……晤,你是人魚的後裔麼?原來我所創造的生物,還存在於這世上!」
「人魚?」沐微微一怔,隨即明白對方所指的正是自己。幾秒鐘後,她突然意識到對方那句話的真實含義——這個靈魂聲稱海妖是由他創造的,這意味著,他就是海妖族傳說中的源神。
「源神嗎?也可以這樣認為吧!」在沐顫抖著提出這個疑問之後,淡紅色的靈魂輕輕點頭承認。而聽到他的回答,沐頓時輕呼一聲,更無懷疑的拜伏在地。何太平與克裡斯汀對視一眼,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靈魂竟然在銀鏈中存活了幾千年,單單是那種寂寞也足以將人逼瘋了。
「大多數時間,我都在沉睡中,如果不是被人打破了平靜……」靈魂淡淡回答,但他突然輕咦一聲,將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何太平,「年輕人,你的外貌特徵很奇怪,可以再靠近一些嗎?」
何太平微微一怔,遲疑著向前走了幾步。靈魂輕輕飄浮下來,在他身遭縈繞了幾圈,又重新回到天使的上方。在幾人惴惴不安的疑惑中,沉默的靈魂緩緩開口道:「年輕人,你是否與生俱來就有著黑色的頭髮與眼珠?」
何太平原本還有幾分擔憂,聞言頓時輕舒了口氣,頜首道:「是的,我從出生起就是這個樣子。」
「沒錯,和我猜想的一樣。」靈魂輕輕漂浮著,又繼續道,「那麼,你的父母呢?他們是否也有著黑色的頭髮與眼珠?」
這個問題更加不用懷疑,何太平毫不猶豫的點頭回答。靈魂沉默了幾秒鐘,突然顫聲低呼道:「原來,我在這世上還有同伴!年輕人,你是眾神的後裔,只有神的血脈才會具備這樣的特徵!」
何太平聞言一怔,險些就要笑出聲來。但在他試圖否認之前,靈魂已陡然沉下聲音,低聲道:「可是要小心,眾神後裔的血脈中燃燒著未知的秘密!一旦你到了三十歲,便會面臨魔力衝擊的關卡,如果不能順利通過,就會死於非命!」
此言一出,沐與克莉絲汀同時低呼出聲,駭然望向何太平。在她們擔憂的視線中,靈魂依舊持續著自己的話:「是的,也許你現在沒有感覺,但是等你到了三十歲那年……實際上,眾神的後裔每隔三十年便要遭受一次劫難,我正是在九十歲那年無法承受這個劫難,才導致肉體毀滅!」
也許是感激何太平方纔的援手,咬著嘴唇的沐,突然向靈魂深深拜了下去,肅容道:「源神大人,您既然能夠抵禦三次劫難,那麼必然有應對的方法。何是眾神的後裔,也算是您的同伴,您是否能夠看在這一點上,傳授他抵禦劫難的方法。」
靈魂沉默了許久,終於遲疑道:「好吧,我可以試試!年輕人,到我面前來,放開你所有的拘束,消解你的魔力,讓我查探你靈魂中的束縛與阻礙……」
他的聲音顯得如此蒼老,卻又威嚴得不允許人反抗。何太平肅容走上前去,依言在天使面前張開雙臂,並且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靈魂帶著輕吟的風聲,在他周圍緩緩的縈繞著,並且輕聲提醒道:「無須抵抗,無須恐懼,釋放你的內心與靈魂,讓我幫助你……」
「你」字未落,緩緩縈繞的靈魂突然低嘯一聲,猛然向何太平的眼睛撲去。但在這一刻,看似毫無提防的何太平驟然睜開雙眼,前撲的靈魂只進入眼眸不到三分之分,便被暴漲的魔力生生阻下。
沐驟然驚呼一聲,在這突然的變化面前完全失去了反應。但原本靜立原地的克莉絲汀突然合身撲上,火焰雙刃一閃而過,直取那串銀鏈。天使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木然看著焰刃快速逼近,隨即只聽得鏘然一聲,那條銀鏈已斷為兩截墜地。
幾乎在同時,鑽入何太平眼眸的靈魂也發出了哀嚎聲。在一片灼熱的赤紅光芒中,逐漸淡化的靈魂瘋狂扭曲著,顫聲呼道:「怎、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識破?」
「因為我從不為自己的黑髮與黑眸而疑惑!」何太平抱著雙臂,感受著屬於靈魂的記憶湧入腦海,淡淡回答道,「必須承認,閣下試圖奪取身體的策略非常完美,但是很可惜,我偏偏不屬於這個世界!在我的家鄉,每個人都有著黑髮與黑眸,你用這種借口來騙我放棄抵禦,簡直是可笑!」
靈魂的哀嚎聲嘎然中止,過了幾秒鐘,他突然再度顫聲呼道:「不,我不相信!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剛才不破壞銀鏈,而要等到我進入你身體的關鍵時刻才……」
「白癡,如果不冒這個險,我又怎麼能得到你的知識、記憶,以及留在你身體中的靈魂魔力?」何太平摩挲著下巴,微微瞇起眼睛道,「實際上,在你最初說出什麼眾神後裔的理由時,我就已經和克莉絲汀達成了精神溝通……克莉絲汀,你的演技很不錯,我都險些被騙了!」
「多謝誇獎!」克莉絲汀舔了舔性感的櫻唇,微笑道,「金月最近傳授的演藝技巧相當不錯,我學得相當愉快。」
在她嫵媚的笑聲中,終於絕望的靈魂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哀嚎著,令人心生惻隱。幾秒鐘後,他驟然化為一團紅光,完全消失在何太平的眼眸之中。而吸納了這團紅光的何太平,亦猛然一震,身遭散發出無數的藍色光線。這些藍光如同蠶絲一般,將何太平與天使擁裹其中,很快便形成了光繭……
沐驟然低呼一聲,試圖奔上前去,卻被克莉絲汀橫刀攔下:「抱歉,在何順利甦醒之前,我拒絕任何人的接近,即使是可能沒有惡意的你!」
沐微微一怔,卻也只能無奈的停住腳步。好在光繭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僅十餘分鐘之後,藍光突然極為耀眼的爆發擴散,逼得兩人都難以抑制的閉上了眼睛。待到光芒逐漸黯淡消失,何太平已微笑著立在原地,他的左手扶著單膝跪地的天使,右手則握著那串決定海妖族命運的魔鈴。
「這樣一個虛弱的靈魂,居然擁有強大的靈魂魔力!」摸了摸左眼,何太平有些心有餘悸的感慨道,如果自己剛才動作慢了一步,那麼現在已經被徹底吞噬了。然而富貴險中求,在吸收了這強大的靈魂魔力之後,魔力之源的融合阻礙已被初步打破。也許不久之後,自己就能晉陞到高階召喚師的水準。
如此想著,他已緩步向兩人走去。但在這一刻,克莉絲汀突然橫開焰刃,低聲喝道:「站住!我要首先確定你是何,而不是那個靈魂,要知道任何事都有意外!」
「厄,你打算怎麼確定?」何太平微微一怔,愕然道:「難道要我跳上一段小熊舞嗎?」
「不需要,只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聽到這種玩笑,克莉絲汀似乎輕鬆了幾分,但她仍然問道,「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這個嘛……」何太平很苦惱的抓著頭髮,並且四下張望。在確定康斯坦絲並不在身邊後,他終於無奈的舉起雙手道,「我想,最美的女人當然是克莉絲汀你了!」
「回答正確,親愛的主人!那麼看起來,你的收穫不小。」克莉絲汀輕輕舒了口氣,將焰刃重新收起′然她的神態看似平靜,但眼角流露出的那一絲喜悅卻是無法掩飾的。
「還算不錯,只可惜丟失了大半記憶!」何太平帶著幾分惋惜,搖頭歎道,「我本來打算將他的記憶完全繼承過來,但是現在只取到了一些碎片,而且這些碎片還需要整理。該死的,我現在的腦子就像蜂巢一樣,嗡嗡做聲。」
「貪心可不是什麼好品德!」克莉絲汀抿嘴微笑,但在她還想說些什麼之前,不遠處的石壁旁忽然傳來低哼聲——在那個角落裡,被忽略的提亞迦與鯊頭人正悠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