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吊人下來的時候,李孟正在軍帳之中和一名親兵議事,沒錯,眼下這軍帳裡面只有一名親兵。
黃平身上穿著親兵的服裝,臉上還稍微沾了些鬍鬚,不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他是誰,現在黃平和膠州營文武兩套班子都有保持著距離,就是為了讓這份陌生感保護自己,做好保密。
「一切都沒有問題嗎?」
李孟沉聲問道,黃平拿著一個錫壺大口大口的喝水,顯然是路上風塵僕僕,辛苦的很,把錫壺放下,抹了抹嘴,稟報說道:
「回大帥的話,咱們在山東的人手派了一百二十名來經營這件事,在歸德府招募的也都用上了,差不多十幾二十天,就會到地方。」
李孟點點頭,軍帳外面有衛兵大聲的喊道「開封城排使者下來求見大帥」,黃平聽這個,連忙站起來,卻被李孟揮手制止,又是繼續問道:
「去那邊,路上應該有李振海這一夥人,你們過境,他們會在那裡坐著看嗎?」
黃平喝完了水,自覺得疲憊狀態也是恢復了些,連忙站起來回話,開口說道:
「大帥,李振海那夥人兵器和給養都是拿搶掠來的財物交換,山東境內收購這些財物的,正是咱們靈山商行,用這個關係去打交道,不會出問題的。」
李孟笑了笑,這倒是沒有想到,靈山商行的生意居然做到了這樣的地步,對靈山商行來說,收購這李振海搶掠來的財物資產不過是個生意,可黃平的卻把這生意關係利用了起來,腦筋可真是靈活。看這黃平也愈發的順眼,壓壓手說道:
「坐下說話吧。你快馬從歸德那邊趕過來,一定是辛苦的緊。」
黃平躬身溫和的說道:「
「在大帥地面前,小人怎麼敢做。這樣稟報就是。」
他在李孟的面前的態度算是最恭謹地,禮數也是十足,和他比起來,王海、陳六這幫人都可以說得上是毫無禮數了,但黃平知道,自己是一個外人,藉著老太監的關係,稱為膠州營系統秘密組織的首領,這在其他的勢力之中,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他所知。張獻忠手下負責這件事情的就是張獻忠的妻弟,而自己和李孟的關係,從前還是監視和被監視的關係。
現下管理這麼大一個攤子,在山東明面上雖然沒有什麼威名。可在山東以及周圍各處的江湖綠林道上,他黃平可是一言九鼎地地位,這樣的地位和勢力,可全都是李孟給他的。
黃平家中是世代的錦衣衛出身,他家中長輩曾經告誡過這樣地話:這等陰私機密的勾當,不是主家最信任親近的人一般不會托付,但這等人也是主角最為提防的,生恐為害自己。要想長保平安富貴,那就要忠心、恭謹、低調。
目前黃平就一直按照這個宗旨在做人做事,李孟對他沒什麼懷疑。看起來也很是信任,不過黃平還是把自己的家眷和親戚都搬到了濟南來居住。這麼做也算是向李孟表明自己的忠心。
「辛苦了,如果有事,就和附近的幾支兵馬聯繫,老營這邊已經事先打過招呼,他們會全力協助。」
李孟開口說完,黃平恭謹的記住,看著無話,外面人還要拜見。就準備告辭離開。李孟手搓著下巴,突然開口叮囑道:
「開封城這邊派人盯著些。特別是周王府那裡,開封城是黃河沿線的關鍵處,安排些人手,靈山商行那邊也要開設分號!」
這命令讓黃平有些糊塗,各種的行動和計劃之中貌似都和開封城沒有什麼關係,不過主家發令,聽著照辦就是,當下點頭答應了,轉身出門離開,才轉過身,卻聽李孟又是開口說道:
「黃平,咱們做這些事情可都不怎麼和王法啊!」
聽著這話,黃平地神色一緊,不過隨即就開口說道:
「大人吩咐的事情,小人跟著去做就是,小地也是膠州營中的一員,自然知道忠心為大帥效命。」
看見李孟無話,黃平施禮告別,卻在門邊捧著個餐盤,轉身離開了軍帳,別人看了,還以為黃平是來送飯的伙夫。他離開沒一會,王海掀開簾子走進來,抱拳稟報道:
「大帥,開封城拿著竹筐放下了一名使者,說是要求見大帥。」
這句話說完,王海看了軍帳的門口一眼,回頭又是說道:
「按照小的們的消息,四月份,黃統領手下的人在濟寧州的谷亭鎮和南直隸那邊地江湖人打了一場,黃統領手下折損了三個,對方死了十幾個,據說是南直隸鹽幫那些人想要爭奪地盤。」
「這件事我知道,讓黃平自己去理會,把外面地使者叫進來吧!」
在膠州營系統裡面,黃平掌握著地下的情報系統,手中也有一定地武力,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調動武裝鹽丁協助,實際上權力非常大,李孟自然不可能放任在那裡不管,負責監視黃平這些人的就是王海統領的親兵營。
王海一抱拳,轉身出門,幾名負責守衛的親兵走進軍帳之中,帶刀肅立,只聽見外面一聲聲的通傳,不多時,那名開封城下派出的使者,小跑著進來了。
這名使者一進軍帳,李孟的眼睛瞇了下,沒想到倒是熟識,這人就是幾年前去膠州,夜裡入巡檢宅院想要搶回木雲瑤的人,就是那開封周王府的侍衛頭目,這使者肯定也是把李孟認出來了。
不過兩人卻都是裝出第一次見面的模樣,那侍衛頭目不敢怠慢,連忙的跪了下去,開口說道:
「將軍千里來援,這等盛情讓開封上下感激涕零,只是河南之地糜爛以久,若是大軍進城,難免人心惶惶。還請將軍贖罪!」
說完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李孟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
「山東尚有要事。本帥的兵馬本就沒有打算進城,明日就要開拔離開,還請巡撫大人不必費心了。」
那侍衛頭目跪在地上,心裡面雖然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不過卻感慨不少,心想幾年前去膠州的時候,這人還不過是個守備,怎麼幾年不見,就成了一方的總兵,這王爺的女婿年紀也就是三十出頭吧。李孟說完,這侍衛頭目又是開口說道:
「雖然不能讓將軍進城,可開封上下都是將軍所救,王爺和巡撫大人以及開封城上下都想見將軍一面。領略下將軍和手下兵馬地虎威!」
站在一旁的王海立刻是有些火大,也不管什麼禮數,開口叱責說道:
「我們山東兵馬打生打死,他娘的連個城門都不讓進,還要我家大帥去城下受閱,這天底下哪有這等地道理!!」
其實,在膠州營沒有駐紮的方向,有幾個城門已經悄悄的開了一陣,只不過不敢讓山東兵馬知道而已。
當然,這王海也不是要幹什麼。這也是規矩,雖說膠州營本來就沒有想進城。但該要做的姿態還要做足,總歸是要有些好處撈到手,平日裡面這「衝動」「發脾氣」的角色,一般都是王海來做了。
那周王府的侍衛頭目卻不知道這個,聽到王海一喝,反倒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李孟笑著擺擺手,溫和的說道:
「無妨。大軍明日回程。在城外整隊,就當是本將閱兵就是了。想當年也來過這開封城,總算是有些香火緣分,小海,去各營通報準備一下吧!」
王海連忙的走了出去,傳令兵在軍帳之外紛紛上馬,去往各營通報準備。
這天氣還不算是炎熱,在城頭上的周王和巡撫已經是等了半個時辰要多,額頭上也已經微微見汗,周王府的下人們準備地很全,桌椅茶點,遮陽的竹竿篷布,很快就是拿了出來,為首的王爺和高官坐在下面等待,其餘的人則是去往其他地地方休息。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就聽到城下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道:
「王爺,王爺,李總兵出來了。」
河南巡撫李仙風聽到這總兵出來,卻有心讓山東總兵在城下等待一會,這李孟也太不知道什麼規矩,在開封城內的陳永福眼看就要升任總兵的大將,世代的將門,見到自己還都是客客氣氣,口稱撫台大人,禮數十足。
城上藩王和巡撫等著你一個武將,雖說武將跋扈,但囂張無禮到這樣的地步,就不怕被參劾嗎?
這巡撫本想著周王也是一樣的想法,誰想到城下的聲音一響,周王全然沒什麼皇親國戚的風度,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走到垛口的邊上,還有兩三步就要走到地時候,才是放慢腳步,邁著方步靠了過去。
李仙風委實是糊塗異常,心想你在城上不過是看看,難道還能結交對方不成,可這麼著急幹什麼。
王爺一動,他這邊也不好閒著,只能是跟著走到了垛口的邊上,城下只有一名武將,騎馬披甲就在城壕之前,看到自己和王爺出現之後,卻也不下馬,僅僅是在馬上做個了抱拳躬身地姿勢。
「狂妄之徒!!」
李仙風禁不住冷喝了聲,邊上的周王卻沒有理會他這裡的反應,早有王府的下人把千里鏡拿了過來,周王拿著千里鏡在那裡盡可能的看城下的軍將。
這千里鏡在這個時代還是西洋的昂貴玩意,也只有藩王這等大富大貴的人家才能配備,平日裡當個玩物罷了。
今日這種種地事情都頗為古怪,河南巡撫李仙風只當是沒看見,在這裡也有些無趣,既然是看完了也該回去,這周王再這麼古怪下去,身邊地巡按恐怕就要找茬彈劾了,最起碼也是個藩王企圖交結武將。
突然間,城下的鼓聲急驟地擂響,完全沒有準備的城頭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卻看到城下的武將撥轉馬身,背對城頭,藩王在這上面。這個動作也是個失禮的罪名。
不過城頭上的眾人都沒有注意到這種小事,能看到駐紮在民房之中地部隊,在鼓聲中急速的拋出來,在街道上列隊站好。
幾百人列隊完畢之後,立刻是齊步朝著李孟那邊走去,在李孟馬前十步左右的地方轉向,從另外地道路上回到駐紮地。
城頭上的人都是河南省和開封府的高官,即便是文官對這兵馬之事也不陌生,都是見過大軍操練的人,可城下這山東兵馬的表現。卻讓他們瞠目結舌,今日要見山東總兵李孟這件事是突然的決定。
也就說山東兵馬對這個操閱肯定不會有什麼準備,但倉促之間,士兵們集結成隊。在軍官的引導下有序的通過李孟的身前。
這些山東兵們走過李孟身前的時候,都是兵器豎起,腰板挺直,做出凜然之態,在馬上地李孟右手按在劍柄上,左手揮動致意,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都是有狂熱和崇拜的神色,這個城頭上卻是看不到了城頭上的那些官員對於如此快的就可以列隊,這樣地井然有序。都是不能相信,還有人琢磨著。或許也就是這第一隊如此,後面的就要散亂了,誰想到,越到後面,陣容隊形越是森然有序,充滿了殺伐的氣息。
周王倒是拿著千里鏡看個沒完,嘴裡低聲的自言自語,邊上的官員卻完全是顧不上。巡撫李仙風還好。其餘的官員膽子小的臉色都已經是發白,還有人額頭上滲出汗來。那開封知府索性是不看,轉身找到自己的衙役班頭和那名留守的把總,咬牙切齒的說道:
「各處城門緊閉,要沒有本府地行文,誰要開門,以謀逆大罪論處,快去各個城門通告,快去!」
萬餘大軍差不多是在城下走了一個時辰,城上許多人站在那裡觀看都是感覺到很疲憊,也感覺到心驚膽戰,可卻不願意離開城牆垛口處,這或許和人願意站在險處看風景有關,心裡發顫可還想繼續看下去。
等到大軍走完,很多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長吐了口氣,河南巡撫輕聲對身邊地一人說道:
「看到這兵,方知道什麼才是強兵勁卒,這山東如何練得這些兵馬……」
邊上那人搖搖頭,李仙風本就是自言自語,低聲說道:
「有這兵馬,天下亂局,何愁不平啊!」等所有的兵馬走過,李孟又是撥轉馬身,下馬躬身施禮,口中揚聲說道:
「山東總兵李孟,給王爺千歲、巡撫大人見禮,並問安好。」
安靜異常的城頭因為李孟的這句問話一下子恢復正常,周王放下千里鏡,琢磨了琢磨,提氣喊道:
「有勞將軍,軍中傷亡大小?家中可還好?」
河南省和開封府的大小官員都是扭頭看著周王,心想這話太古怪了,那是個王爺說出來的話,城下那將軍聽到之後,恐怕要有火大。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位威風凜凜的山東將軍李孟還是大聲地回答說道:
「有勞王爺千歲掛念,末將家中一切都好。」
周王點點頭,方纔還是全神貫注地看著,突然間興趣全無的轉過身來,掏出個手帕擦拭下眼角,埋怨道:
「方纔城下兵馬經過,好大地塵土,沙子都進眼裡了,看也看了,本王有些疲憊,這就回府歇息了。」
說完之後,直接的在下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城頭,河南巡撫盯著周王的背影,有些奇怪的搖搖頭,回身和幾名官員叮囑道:
「各處城門都要小心戒備,等這山東兵馬離開之後方可開門,切記要小心謹慎。」
走到城下的周王卻有些感懷,他的手帕上可沒有什麼灰塵污漬,只有水跡,從方纔的應答中,得到自己女兒一切都好的消息,心中積累的思念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周王也是淌了幾滴眼淚,不過也多少放下心來。
方才城頭觀看的時候。周王的自言自語說的頗有意思:「這小子到還是有些大將地氣度」「相貌還算是端正」…….,基本上是老丈人看女婿,也是看得有趣。
天下間雖然是亂局紛紛。不過京師重地還算是太平,各處酒樓茶肆還是生意興隆,靠近崇文門這處有不少的上好酒樓,畢竟這邊是收稅的地方,稅司相關都是肥地流油,自然也帶動大片生意。
翠華樓以烤羊肉註明,據說那廚子都是韃靼部給那顏做飯的,在會吃的京師富貴人之中頗有名聲,不過這地方相對偏僻,尋常人還真找不到。也算是個情景地方。
這翠華樓說是樓,實際上是幾個宅院連在一起,客人們吃飯的時候,由廚子燒烤好之後送到宅院裡面去。這種環境特別適合談事情,京師的豪商和勳貴們都願意來這邊小聚商談,文人們則是覺得此處腥膻之氣太重,等閒不願意前來。
五月中旬的時候,天氣漸漸熱起來,這烤羊肉的生意也淡了下來,中午一般沒什麼客人上門了。
不過這翠華樓正當門的大院子裡,今日中午卻還是煙火繚繞,一名廚子拿著蒲扇和鐵釬在那裡烤著大塊的羊肉,看這份量。人倒不會太多,也就是兩個人的樣子。
在最裡面地那個宅院。一名穿著錦袍的中年人端坐在屋中,他這打扮看起來像是個商人,可若是仔細觀察,這中年的手指骨節都是比常人要粗大些,顯然是拿刀動槍的武人。
臨近飯點,聽到院門吱嘎一聲響,一名番子打扮地漢子舉步走了進來,一進院子見到那中年人。臉色頓時是有些變化。急忙的回身關上院門,小步跑到屋內。埋怨著說道:
「我還以為誰來找我,居然是你老成,你膽子可真是不小,你身上的案子還沒消呢,海捕文書還在各處的班頭手中拿著,你就敢回來,不怕折在這裡!?」
那被叫做老成的哈哈一笑,拍拍桌子,笑著說道:
「周兄弟,可別嚇我了,順天府這案子早就是無頭公案,去年不就銷底了嗎?」
姓周的錦衣衛臉上青白不定,顯然不知道對方知道這個消息,老成看到他這個模樣,呵呵的笑了出聲,開口說道:
「那五千兩銀子,我成海不要了,全送給周兄弟又如何,周兄弟也是有家小的人,日子緊張。」
當年成海和這周姓錦衣衛卻有些利益的牽扯,兩人合夥做了個案子,可成海卻被官府盯上,只能是亡命逃出京師,那筆作案的銀子卻留在這周姓錦衣衛地手裡,這周番子本來想著成海回不來,自己獨吞了這筆錢,誰想到這成海又回來。而且居然不要這筆銀子,事情越發的透著蹊蹺。
但周姓錦衣衛確實是得罪不起這個成海,成海當年就是京師有名地亡命徒,又有身好武藝,而且方才親切的提到他的家小,以這個成海凶戾狡猾的性子,鬼知道會不會有同夥一起。
那五千兩銀子周番子早就是花了個乾淨,想還也根本還不上,不過聽這成海說的如此慷慨,這周姓錦衣衛心中卻更加的忐忑不安,心想哪有這等送上門的便宜,何況對方當日為這些銀子亡命出京五年。
誰想到接下來的話,更是有大便宜,成海笑著說道:
「咱們兄弟好久不見,哥哥這次來,不光是和你敘舊,還有樁富貴要送給兄弟呢?」
越說越是讓人害怕,周姓錦衣衛卻還要擠出個笑容,問道:
「不知道成大哥到底有什麼富貴,要和小弟分享。」
成海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故作神秘地小聲說道:
「你是看守詔獄的班頭,保定總督孫傳庭現下是在獄中被押著吧!」
周姓錦衣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隨意地點點頭,這消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麼秘聞,那成海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動作卻是愈發的鬼祟,用更小的聲音問道:
「哥哥我想拜託兄弟你個事情,能不能把孫傳庭從詔獄裡面弄出來!?」
「成大哥的事情,小弟當……」
周番子剛笑著客氣。猛然反應過來,好像是屁股被刀紮了一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結結巴巴的說道:
「成……成大哥,這,這可開不得玩笑。」
成海端坐在椅子上,拈起根酥炸的肉條放入嘴中,咀嚼幾下之後用酒送了下去,笑著說道:
「老弟,你成老哥是開玩笑的人嗎?」
這周姓地錦衣衛手都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上身弓起。但依舊是驚慌無比的模樣,口中嘶聲說道:
「詔獄那是朝廷關押欽犯地地方,那孫傳庭更是萬歲爺下旨關押的,成海你吃了豹子膽。居然敢打這個主意。」
成海嘿嘿笑著,也不理會對方馬上就要暴走的狀態,輕鬆的說道:
「周老弟,你這刀拔出來,咱麼可不講什麼兄弟情分了,你還是小心點的好啊!」
說話間,那周姓的錦衣衛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回頭一看,卻是一人端著個火銃正在瞄著這邊,火器的威力再怎麼小。二十步的距離也足夠造成殺傷了,而這成海的武技更不是他能抵擋。
想都這裡。渾身的那股硬氣立刻都散了,低頭跟成海懇求道:
「成大哥,兄弟當年對不起你,這五千兩銀子現在砸鍋賣鐵,我給你湊出來,這事情就不要讓扯上小弟了吧,小弟現在就走,今天沒見過大哥。行不行。」
說完看著成海地神色不像是要阻攔。這錦衣衛轉身朝著屋外就走,那名拿著火銃的人卻也不阻攔。等待著成海發佈命令。
「周兄弟,弟妹和侄子侄女,方纔已經是接出城外了。」
周番子腳步一停,隨即晃晃腦袋,繼續朝著門外走去。
「這次事成,現銀五千兩,保你全家平安。」
腳步依舊不停。
「六千兩。」
宅院不大,可這番子出門後還沒有出院子,成海也不著急,在身後喊道:
「八千兩!」
周姓錦衣衛的肩膀顫了顫,腳步卻放慢了許多,但仍沒有回頭,成海笑了出來,在後面喊道:
「一萬兩!」
周姓錦衣衛的身子一震,這時候院子地門被推開,這翠華樓的夥計唱著菜名「客官,您的烤肉上來了」,這周姓錦衣衛愣怔了下,突然是笑著轉過身,開口說道:
「成大哥,咱們兄弟可是好久不見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幾杯。」
成海,天啟年為御馬監四大營小旗,素以驍勇著稱,崇禎七年在京師做下大案,孤身潛逃出京,在山東登州府落草。
崇禎十年,自帶馬匹投膠州營,被選入馬隊,崇禎十二年被統領招入山東鹽幫。
在京師的一家小商舖裡面,櫃檯後面的掌櫃翻看的賬本上面沒有什麼數字,卻是這樣的介紹。
這名掌櫃一口的萊州土話,人也是乾乾瘦瘦的,不過坐在他對面的成海,可沒有在翠華樓那時候地囂張,很是恭謹的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
成海也算是膠州營地老兵,來之前聽上司說過,京師靈山商行分號的掌櫃,當年是李大帥百名鹽竿子起家時候的成員,年紀大了,本來是要去屯田田莊做個莊頭的,但這掌櫃不願意去管民政,又是心思縝密,頭腦靈活的人,被黃平和侯山選中,安排到京師來。
當然,對於黃平和靈山商行這邊,京師雖然是天下要地,卻沒有需要太多關注的地方,老掌櫃過來也算是養老休閒。
「這件事是老太爺吩咐下來的,內賬房那邊也都是核准了,你這裡可千萬要慎重,莫要出了漏子。」
聽到那老掌櫃說話,成海連忙的站起來,客氣地回答道:
「有勞姜掌櫃費心,在下曉得厲害,臨來地時候,副統領那邊交待過,這非同小可,來的兄弟都是咱們膠州地老弟兄,絕對可靠。」
「確實是不好做,小心為先,要是出了問題,千萬不要留下什麼痕跡。」
成海聽到這話,也是慎重起來,沉聲說道:
「姜掌櫃說的有道理,來的弟兄們心裡面都是有數。」
接下來,成海有些拿不準的補充說道:
「老太爺也說了,在京城裡面,只要把銀子花下去,什麼事情都能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