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靠猜測,李孟估計也就是那個消息了,十月初,天氣轉涼的時候,巡撫那邊果然是來了命令,和兵部一同下文,要求李孟重視青州府防務,調撥部隊遷往駐紮。接到這命令之後,李孟心中很是高興,心想終於要向劉澤清那邊動手了,他早就是在青州府和東昌、兗州兩府交界的地方放了三千兵馬,馬罡在那裡坐鎮,隨時可以動手作戰,眼下自己只需要加強準備就是了。
不過接下來的消息讓他哭笑不得,那些要求不得擾民,勤加訓練的命令,訓斥,純粹是官樣文章,怎麼也看不出要動手的架勢。而且整個山東也就是自家兵馬被要求調動,其餘的都是沒有動靜。
十月中旬之後,李孟終於是不在對這個抱有期望,明白上面壓根就沒有動手的意思,其實,李孟自覺得絕妙的計策有個常識類的問題。
官兵和闖軍遇見,拚死廝殺那是肯定的,可雙方有書信往來也肯定是有,這是多年政治智慧的結晶,雙方各為其主,廝殺血拼是應該的,可彼此留個聯繫,日後有笑臉相見的機會,也是應該做的。
所以這樣的信件,即便是氣量狹窄如崇禎皇帝,也只能是摔摔杯子罷了,一來是有兵的大將不能輕易的更換,怕激起亂子,二來也確實知道這件事情乃是常態,兵賊一家的說法可是說了好久,若沒有太明確的告發和證據,也就不當回事。要是文臣督撫敢有這種信件,那就等著抄家滅族凌遲吧,有時候文貴武賤倒也不盡然。
面對這樣的結果李孟唯有苦笑而已,盼著移防,誰想到卻從萊州移防到了青州,這可真是個玩笑。
可事已至此,只能是照此辦理。入冬之前,翻修的李家莊園終於是能夠入住了,孫家一大家子人,和木雲瑤、顧橫波,柳如是三女都是搬進了這個宅院,要是用入獄來說恐怕是更恰當一些。因為最起碼在這段時間之中不可能被放出去。
李孟的宅院還是從前的那個,距離軍營不過是百步的距離,親衛們則是圍在外面,他倒是不講究什麼生活質量,過得去也就是了。
當然,孫家那些人和三女住進來的時候,翻修之前還以為翻修之後會是富麗堂皇地府邸,好歹住著舒服些。一些人心中都是有隱隱的期盼,可住進來之後,看見高高的石牆,還有在四處的紅衣大炮,宅院裡面的壕溝工事,全副衣甲的衛士們,都是有些驚懼害怕。他們不過是文人女子,那裡見得了這般肅殺陣仗。
但李孟住得卻是自在無比,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只有在這種緊張規律地軍營生活之中,他才覺得有意義。翻修這幾個月之中,孫家人在薛家島千戶所那邊居住,靈山衛而今就是李孟的自留地,一切放心,按照觀察這孫家人的親衛過來報告,孫家人在一開始的驚慌之後。慢慢也是變得安穩下來。
畢竟孫家人在孫元化死後,在松江府之中也是過得閉門不出的半隱生活,眼下被圈在一地,倒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孫家三子,除卻當日和李孟對答的孫和斗之外,還有孫和鼎、孫和京兩人,他們三人無非是安慰家小不要慌張,說這位擄掠咱們來的人貌似也沒有惡意等等地話語。其餘無非是吃睡二字。
鄭家的人本事當真不小,不光是一家老小給擄掠來,孫家的傢俬細軟書籍等物。沒幾天也都是一同送了過來。孫家三個兄弟一邊是哭笑不得。一邊是愈發驚懼於擄掠他們人的勢力,可李孟對伺候他們的下人有嚴令,不得說一句話,對方若有什麼要求,儘管寫出來。拿到外面有人操辦。
結果被關在薛家島衛所幾個月。孫家人除卻判斷自己可能身在山東萊州一帶之外,其餘的一切不知。
但李孟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家中地書籍用度都是搬遷而來,孫家人一個月後倒也是習慣了,也只能是認命,畢竟此時命運握在他人之手,由不得自家。
按照觀察他們的人回報,孫和鼎、孫和京兩位,每日裡面就是看那些家中藏書,大都是聖人典籍和詩詞筆記之類的東西,閒來教導子弟認字讀書,倒是鄉野殷實士人的做派,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孫和鬥。
分揀從松江府孫府搬來的書籍筆記,屬於他的是最多的,據寧師爺查看的結果,大部分都是孫元化的文獻文稿,還有些其餘地書籍,其中頗有幾本西洋文字的文本,這孫和斗每日就是在房中摘抄登記。
而且還主動的和那些下人提出,想去看看那日運來的火炮,李孟雖然是拒絕,卻給他送了一支膠州營郭棟打造的火銃去,據下人回報,說是孫和斗看見之後,一向是陰沉的臉上難得露出了興奮詫異的神色,研究了幾日之後,居然開口問下人一個奇怪的問題,這問題讓李孟都是錯愕,問得居然是「此地可是中土」。
按照自己觀察的結果,精研火器的人搞不好就是這個孫和斗了,全部住進李家莊園之後,李孟決意去主動地接觸。
讀書人的毛病特別多,脾氣也和尋常人不同,這是李孟的感觸,要是讓對方能給自己效力,幾顧茅廬的事情要做的,客客氣氣地態度也是要有地,誰讓自己急需對方這等人才呢。
在李孟的囑咐下,木雲瑤地宅院和顧橫波還有柳如是的相鄰,這也是他的好意,心想小女孩總歸是需要玩伴,大家在一起也是有些樂趣。
誰想到木雲瑤壓根不領情,每日裡都是朝著他這邊跑,從前的邸報和塘報以及各地文書都要五天一解釋,現在則是隨到隨說,一點沒有耽擱。
在七月下旬的時候,邸報上已經傳來了消息,京師內閣首輔溫體仁因為生病,主動請辭,被皇帝批准,致仕榮歸。
李孟本以為是正常的更迭,誰想到這幾個月風向卻是大變,朝野士人紛紛上奏折,說是溫體仁在首輔任上,結黨營私,所為不法,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看這各處的消息說,溫體仁那邊本想以退為進,藉著告病的機會做些事情,誰想到不管是曹化淳那邊,還是東林黨那邊,都是蓄力以久,趁機在聖上那邊大力的攻訐,聖上又是個眼裡不容沙子的,當即是准了溫體仁的告老致仕之請,眼下各方正在痛打落水狗呢!」
李孟坐在書房中用手支著下巴,側身聽木雲瑤把朝中的局勢娓娓道來,大批的朝野時政消息彙集到木雲瑤那邊,女孩分析整理然後把自己的見解講述給李孟聽,若說一開始的時候,木雲瑤不過是借助在王府內的耳濡目染,這段時間的鍛煉之後,閱覽大量的政事文告,又有結果作為印證對比,木雲瑤的分析能力已然是變得很強。
聽著女孩優美的嗓音和有條理的分析,李孟有時候都覺得這是難得的享受,木雲瑤說完,李孟笑著對她說道:
「別的姑娘家在你這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在我這裡每日對這些東西,辛苦你了。」
木雲瑤聽到李孟這麼說,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小聲說道:
「不辛苦的,每天看這些我也覺得很有趣的。」
李孟笑著點點頭,卻突然發現木雲瑤臉上化了淡妝,本就是絕色的女孩化妝之後更增亮色,點點頭,開口讚揚道:
「我家雲瑤真是大姑娘了,知道打扮自己,果然是又漂亮了許多。「
要知道女孩從開封城遇到的時候,就從來沒有化妝過,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麗質,李孟這話不管怎麼說也是讚揚,可聽在女孩的耳中,卻肯定不是李孟所預想的效果了,木雲瑤臉立刻是沉了下去,也不說話,逕直的轉身就走。
眼下在萊州府,敢跟李孟這麼耍小脾氣的人也就是這位眾人口中的「大小姐」了。木雲瑤化妝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每天都在看著顧橫波和柳如是化妝,那兩女可是梳妝打扮的大行家,看到對方經過化妝更是增添幾分美麗的姿容,危機感頓生的木雲瑤怎麼說也要跟上,輸人不能輸陣。
女孩的脾氣李孟倒也不放在心上,他聽完之後,直接就去往孫和斗的住處,人既然來了,費心籠絡總是必要的。
孫家人在搬進來的時候,就被告知了李孟分守萊州參將的身份,也算是安這些人的心思,被官府大將擄掠,總比被海盜反賊擄掠要讓這些官宦人家心安些,儘管這安心毫無道理。
主家上門,孫和斗也不敢拒之門外,只能是不冷不熱的迎進門來招待,李孟落座之後,場面很是冷淡尷尬,李孟沒話找話的問道:
「孫先生可知道山東巡撫顏繼祖嗎?」爬-書-網-文字首發站,註冊會員就能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