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人又是取得了勝利,周圍圍觀的人們頓時是興奮起來,羅卓的狀態也是鎮定了不少。
畢竟這可是在李孟面前的比試,大家的榮華富貴可都是在分守萊州府參將李孟一人身上,能在這等比武爭先之中給李大人一個好印象,那可有莫大的好處。輸了第一局之後,不要說是在比武的羅卓心中忐忑,就連組織這場比試的軍官們也是陰沉著臉。
趁熱打鐵的第三局馬上開始,雙方拿著兵器走到了五步的距離之內,這局一開始,那位鄧格拉斯臉上就是掛著笑容。
這麼近的距離,長矛和斧槍加起來的長度要比這個長一些,所以不能平端,只能是豎立著兵器。
稍微有些門道的人都看明白了,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長矛手的戰鬥方式也只能是把手中的長矛丟下,抽出攜帶的短刀去貼身搏鬥了,而鄧洋人手中的斧槍隨時可以劈下來,勝負已然是分明。
羅卓此時只是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來這裡比武,眼下這個局面想必會讓自己在李大人心中印象大壞。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丟掉手中的長矛,拔出腰間的短刀去貼身肉搏,但這次比試的由頭就是長矛對斧槍,拔除短刀算什麼。
「這次就算打平了吧!」
第三局還沒有喊開始的時候,李孟笑著站起來說了這句話。畢竟自己手下地兵馬,在這樣的演武中完敗給這個洋人,也是很傷士氣精神的事情,當然,李孟這個台階很多人也都知道怎麼回事。
鄧格拉斯聽到李孟的命令之後,把手中的斧槍插在地上,做了個立正的姿勢,左手放在胸前。朝著李孟這邊鞠躬致意。
「陳六和王海、羅卓、鄧洋人留下,其他人解散!」
看著眾人都是低頭無精打采的模樣,李孟笑著揚聲發出了這個命令,原本散坐的士兵們迅速地集中起來。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回歸自己的崗位,羅卓低著頭把長矛放在牆邊,走到李孟的身前,心想這次搞不好要被訓斥了,鄧洋人一看就是強作從容地模樣,臉上雖是微笑,要是不繃起。怕就要笑開花了。
王海那邊惡狠狠的瞪著鄧格拉斯。心想你小子囂張個什麼勁。倒是陳六看出了些門道,覺得羅卓雖說這次打敗,沒準卻因禍得福。
「這次的比試,你們幾個都看到了吧,可有什麼想法都說說。「
李孟笑著問這幾個人,實際上手下的高級軍官裡面也只有馬罡能看出些門道來,王海,陳六幾個人,去拚命可以。要是從實戰之中總結提高,理論結合實際,那就實在有些勉為其難了。
他這一問話,邊上的王海卻搶先答道:
「這也就是民間私鬥,戰陣之上膠州營的兒郎們列隊進退。長矛如林。不管是從那個方向過來,保準都是渾身被刺成篩子。哪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言語之間頗有些不平之氣,看陳六、羅卓雖然不開口,可臉上的表情都是頗為贊成地意思,鄧洋人卻是低頭朝著後面退了步,他也意識到確實是犯了眾怒,李孟搖搖頭,膠州營地士卒強弱他這邊也有些把握不準。
要說是弱旅,從建立開始,到現在大大小小的戰鬥也經歷過不少,從來沒有失敗過,而且還都是大勝。要說是強軍,對陣的這麼多敵人都是些鄉間的草寇土匪,最拿得出手那一次也不過是和彭家的馬匪,也不知道膠州營對上正規軍會是什麼樣子,若說自己率領騎兵突襲劉澤清部的那些天,對方佈置在東昌府的部隊是真正的精銳嗎?李孟也是判斷不清楚,要說那就是所謂山東總兵的骨幹部隊,李孟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地,所以李孟在想方設法的讓自己的部隊變強。
被李孟的眼神在臉上一掃,憤憤不平的王海登時停住了說話,李孟表情變得嚴肅,開口說道:
「你們為什麼有這個自信,咱們地陣列在戰場上紮下,敵人就沖不到跟前來,只能站在那裡被咱們刺嗎?」雖然被李孟反問一句,可幾個人臉上並沒有心悅誠服地表情,只不過不爭論了而已,他們的表情被李孟收在眼中,心知道方纔這樣得比武怕是說明不了什麼,儘管自己在比武中看到了許多東西,可別人未必能看到,只能用戰鬥來證明這一切了。
「鄧洋人,講講你們洋人打仗地時候都是個什麼樣子。」
聽到李孟開口之後,鄧格拉斯先是彎腰鞠躬致意,然後清清嗓子開始說道:
「回老爺的話,小人在西洋做僱傭軍的時候,也是列成方陣作戰,手持長矛的士兵結成方陣,排著整齊的隊列向前進攻,火銃手依靠著長矛方陣,把他當作移動的工事和城堡,在他們的掩護下向外攻擊。」
這番話說完,在場的幾個人都是暗自的點頭,李孟心中暗喜,儘管所謂的洋人作戰之法光聽這一個好吃懶做的洋人來說也並不可靠,可這洋人所說的,確實是和膠州營的作戰方式暗合。
在十五世紀末期,西方的戰爭藝術逐漸的超過了東方,雖然悲哀,這卻是不爭的事實,李孟所做的就是盡可能按照先進的來,他的戰爭資源目前來說少的可憐,要想做些什麼,也只能是通過更加先進的技術和戰術。
其餘幾個人的想法頗為有意思,這些草根軍戶成長起來的軍官們,一方面對膠州營的長矛方陣戰術奉為金科玉律,另一方面卻因為這戰術在大明地軍隊中找不到什麼相似的同類。而感覺到沒底。
眼下有個洋鬼子說他們那邊也是這麼練,這鄧洋人應該還沒有看見膠州營的訓練,想必這話不會有太多的水分,雖說是洋鬼子和膠州營一樣,總歸是有一樣的,大家心裡也有些底子。
鄧洋人也是知道剛才自己的勝利應該是得罪了人,所以態度很是小心,繼續在那裡說道:
「但是這樣的方陣也經常被穿著甲冑的騎兵突入進來。在近身肉搏之中,長矛和步兵隨身地佩刀都很難對居高臨下,又是穿著甲冑的騎兵造成傷害,這時候。需要斧槍兵來把這些騎兵從馬上勾下來,然後在地上用斧子砍死。」
聽到這裡,在場的幾個人臉上表情都是不太相信,心想到底是什麼盔甲居然長矛都刺不透。
說完這些,鄧洋人又是退回到一邊,李孟卻想起了在南京武庫總管徐笑楚送來的那套鎧甲,擺放在房間中作為裝飾地那個。現在已經是被擺在了李孟的書房之中。眼下好歹也是個參將,房間裡面擺些盔甲兵器什麼的,也算是符合身份。
那套西式的板甲因為是用作裝飾,所以並不太厚,但這個樣式的防護,如果長矛兵不是正對完全發力的話,刺中之後,矛尖肯定會滑開,而且真正用在戰鬥中的盔甲。肯定要比這個裝飾品要厚實一些。
幾個人都是在那裡等李孟地論斷,今日地比武結果讓這些軍官對長矛至上無敵的思想已經是有所動搖。
「光是長矛,近戰確實是風險極大,各隊選三百老兵出來,學習這斧槍之術。羅卓先和鄧洋人學習精熟。羅卓為正,鄧洋人為副。教習諸軍,你們比照千總的級別吧!」
李孟這邊下了命令,王海連忙記錄,各隊選出三百人,按照膠州營兵丁和鹽丁千人為一隊規矩,七千人一共要選出三成的精銳兵丁學習這個斧槍,做這個教習,也就是有了帶兵的經驗,將來也會去做帶兵官,此時已經是千總級別,將來也不會低下去。
羅卓雖然戰敗,卻從把總提拔到千總的位置上,本以為會被處罰,誰想卻陞官,這真是因禍得福。李孟那邊也有他自己的考量,這羅卓是膠州營的精銳之士,卻又在這斧槍的面前吃了虧,這樣不會有牴觸情緒,會心悅誠服地學習和傳授。
此時羅卓興奮的臉都紅了,被陳六在邊上推了一把才跪在地上磕頭謝恩,至於那洋人鄧格拉斯反應倒快,已經是跪在那裡,口中道謝了。
膠州營沒有和真正的強軍遇到過,此時也是人單力薄,通過戰鬥來提高戰力的方式確實是有效,但膠州營未必承受起那樣的損耗,所以,李孟只能是在自己認為正確地一切情況下通過學習和訓練進行提高。
斧槍,宣花斧,還是後世地長戟,這樣兵器,李孟也就是見到鄧格拉斯之後才接觸到,但這兵器卻讓他感覺到眼界頓開,因為一切都是從頭做起,李孟沒有借鑒,只能是自己琢磨和研究,這步兵的長矛方陣在李孟地心中一直是覺得有隱患,等見到這斧槍之後,終於是明白為何擔憂了。
駐紮在山東各地的膠州營各部,正月裡面就接到了膠州老營發出的命令,一場活動轟轟烈烈的展開,不過名目頗為的俗氣——大練兵,大比武。
在這個正月裡,張獻忠,羅汝才部出湖廣,連營百里逼安慶,「烽火達淮揚」南京大震,內亂的戰火漸漸的燒到了大明最富庶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