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揚長而去,那幾名攙扶著馮小侯爺的家人已經是把場面上的局勢說明白了,那小侯爺本來是臉色赤紅青紫,聽完這番話之後,卻漸漸的變白起來。
按理說,這鎮守太監應該是居住在南京皇宮之中,可靖難之役,北軍和南軍在皇宮內也是激戰,破壞了許多,加上之後的遷都京師,所以破敗不堪。鎮守太監一般都是居住在皇城附近的宅院之中,而且和軍營相鄰。
這些帶出去的鎮守太監的禁衛兵馬,也都是在鎮守府邸周圍的軍營開拔出來,李孟本想安排自己的手下居住在客棧之中,不過劉遷卻是堅持,連聲說道「既然是來了自己家,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只得是一同帶來這邊。
禁衛的將校們此時都是知道李孟乃是鎮守大人的侄兒,紛紛在那裡笑臉的拉拉近乎,這些丘八依靠的就是剋扣軍餉過活,也沒有什麼實在是好處能拿出來,只得是把態度放得親熱些。
雖說是在南京城中行軍,但百姓看到大軍行進,都是早早的避讓開來,道路倒是毫不阻塞,可步卒們跟著馬隊跑,還是有些散亂。
禁衛的軍官對這樣的場面顯然是司空見慣,根本不稀奇,依舊是在前面騎馬行進,不過走著走著,卻發現了一件事。
李孟帶著的二百人,三十匹馬,剩下的一百七十人在後面列隊跟著,隊形始終是方方整整,壓根不亂,始終跟著整齊的跑步,而且那步伐聲近乎整齊一致「」「」,居然掩蓋將近十倍於他們南京禁衛士兵。
帶兵的人都知道這到底是意味著什麼,看到李孟那些從人的模樣。大家都知道這些人是軍人,可卻沒有想到鎮守大人的侄子,居然練得如此好兵。
不多時到了鎮守太監的宅第,一幫人又是客氣了一番之後,各自領兵回營,大家都是很羨慕那位黃千戶,心想今天這件事情過後,將來肯定是加官進爵了。
偌大的營房,裝下兩百人還是足夠。李孟則是被那劉遷直接領著進入府中,李孟沒有去過京師,可也聽送信送禮地人回來說過,京師劉太監的府邸不過是個幾進的院落,很是寒酸。
但今天所見真是開了眼界,李孟在膠州時候真是見識不多,每次出來都是開眼界的機會,明代的豪奢富貴,在現代遊覽經典的時候,是看不出什麼的。只有看實物才能體會到。
比如說這鎮守太監的府邸,以李孟的語文水平也只能是用「氣派非凡」和「金碧輝煌」這等俗氣地詞語來形容了。隨著李孟進府,那劉遷直接就是開口說道:
「這是侄少爺來看老爺了。」
這句話說出來,完全是自家人的口氣,李孟的那身平民打扮眾人自然是忽略了,匆匆往來的那些從人們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宅第確實是廣大,還真是走了一會才走到內宅的所在。這邊種了許多的竹子,顯得環境很是清雅,那邊劉遷開口衝著裡面高聲通傳說道:
「老爺,侄少爺到了……」
話音剛落,院子裡面就一疊聲的說道:
「快請進來,快請進來。」
李孟倒是能聽出來劉太監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高興和喜意,竹林掩映的宅院之中,木門吱呀地打開,幾名小宦官笑著跑出來,慇勤的招呼道:
「侄少爺快請。鎮守大人可是等著著急了。」
這身份地位確實是不一樣了,居然是有小宦官來伺候,從前在京師司禮監,雖說是也有小宦官伺候,可只是在宮中支應,不能這般隨身伺候。
實話說,李孟也不過是和劉太監見過一面而已,那次河邊救人之後,雙方也不過是書信上往來罷了,間隔了這麼久。劉太監的位置已經算是內官的頂峰了,可自己才不過是地方上的小小都司而已。
走到門口,劉遷在身後跟小宦官說了幾句,笑著對李孟說道:
「侄少爺這邊進去便是,老爺在正廳等候著。小人去看看廚房準備的怎麼樣了。「
邊說邊笑著推開了木門。自己卻不進去,李孟說了聲謝謝。舉步走了進去。他一進門,身後的劉遷就帶上了門,鎮守太監地府邸之中雖然是熱鬧,可這內宅卻是十分的安靜,想來那些人都已經是出去了。
朝前走幾步,卻看到那劉太監從門內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笑容,居移氣,養移體,劉福來身在高位,和李孟在濟寧運河邊上見到的那個落魄之人已經是大不相同,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是頗具上位者的氣勢。
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南京城的鎮守太監,都是手握重權,天下中樞人物之一,身份地位的不同,自然人也是改變許多。
這等身份的人出門在台階上相應,這面子已經是給到了極處,李孟腦中急速轉念,臉上卻堆出恭謹的笑容,快走幾步到了跟前,直接叩拜下去,口中開口說道:
「侄兒見過伯父大人,伯父大人身體可安康,一切可好。」
李孟的這番恭謹舉動,讓站在台階上地劉福來臉上的笑意,從開始的矜持變成了笑開了花,劉福來連忙的走下台階,到跟前把李孟攙扶起來,連聲開口說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多禮,外面天寒,快裡面去。」
等到李孟起身,南京鎮守太監劉福來打量了李孟幾眼,又是開口笑著說道:
「比初次見時可是壯實不少啊,果然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伯父過獎了,李孟有今天,還不是多虧您老人家的照顧。」
事情實際上是和李孟所說的完全反過來,但劉福來這等身在高位之人,肯定不願意別人總是把施恩之事掛在嘴邊,甚至不願意有人提起,儘管他要報答這些恩情的話,已經是輕而易舉。
而且雙方畢竟是只見過一面,先把雙方的關係定在親戚關係那裡,下面的話也是好說地多。
果然,李孟這舉動做出來之後,那劉太監看似放下了個膽子,神態什麼的都是從容了不少,劉太監從小孤獨,中年又是比較窘迫,對於親情極為的看重,見到李孟絲毫不提救人和重金,只是說親情,心中頓時是感覺很是舒服。
雙方一同進入屋中,茶水和點心都已經是預備出來,落座之後,李孟先是給劉太監倒上了茶水,這舉動更是讓劉太監滿意,坐下之後,劉太監笑著說道:
「先前咱家還以為小孟你為了軍功,虛報斬首的人數,後來著人打聽,居然是錯怪了你。」
李孟笑笑,恭謹的說道:
「也是小侄有些冒進,若不是伯父關照,沒準還會有些麻煩。」
「真不知你如何練地兵馬,咱家在中樞地時候,各地的督撫總兵文書奏折裡面,斬首幾十那就是大捷,你這邊輕鬆地幾百,真是威風,咱家來南京,手下這些二郎也算是精銳,私下問過,要做到你那般也是不能。」
李孟笑笑,謙遜了幾句,心中卻也猜出了那個黃平如何認出了自己,劉福來應該是派人盯著,吳同知那邊在明處,肯定還有些暗處的人。
雙方都不說破,只是在那裡客氣了幾句,劉太監臉上全是笑意,李孟是做足了晚輩的態度,劉太監這個身份地位,已經不需要和人客套虛情了,之所以如此的高興,完全是因為有些親情家事的感覺,心中很是溫馨自在。
話說的多,不免有些口乾舌燥,茶碗的茶喝淨,這邊因為兩人私下談話,把伺候的人都是遣散了出去,李孟看到劉太監喝完了茶,連忙站起拿著茶壺倒茶,劉太監笑著點點頭,看似無謂的問道:
「這次來南京可有什麼公私事情?」
這才是算是正題,李孟心裡面早有準備,何況本來的目標就是要找他辦事,劉福來不在京師,這才是無奈來找鄭家碰碰運氣。
李孟清清嗓子,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打算和想法一五一十的都和老太監說了,當然,他沒有去說什麼,自己預料到多少年後大明就要滅亡之類的。只是說覺得山東之地無險可持,自己領兵之人總是覺得心中不安,所以想要移防去湖廣。
而且山東貧瘠,雖有鹽利,卻要去外地購買糧食,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而且登州駐紮大軍,自己在那邊要想陞遷卻也不方便。然後把怎麼聯繫上鄭家,讓他們在南京活動的事情,以及今天的遭遇都是仔細的說了。
等等等等,說了一大堆的理由,劉太監一直是笑吟吟的聽著,等到李孟說完,卻笑著開口問道:
「你在膠州鹽務有這樣的大利,為何要去湖廣之地,那邊雖是魚米之鄉,可一年要賺這麼多銀子,怕是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