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任誰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何況,在深夜上街,被巡城的士卒看到,那是要直接治罪拿問的,即便是碰上,都是躲避不迭,誰還敢去看這些士兵們的打扮到底是真是假。
這些假扮的士兵看起來對膠州城的道路很是熟悉,走進到巡檢衙門的宅院,一個個的就是熄滅了火把,朝著牆裡丟了幾塊石頭,裡面悄無聲息。頓時是幾個人搭著肩頭,朝著牆那邊翻了過去。
這三十多個人一看就是經過專業的訓練,儘管手上拿著兵器,可落地的時候,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很是輕微。
先頭落地的人都是緊張戒備,不過這鹽政巡檢的宅院看來都是陷入睡眠了,連***都看不到一盞,完全的漆黑一片,讓這些人更是安心不少,大家的動作都是很快,迅速的全部跳進院子。
「都進來了嗎?」
突然間有一聲詢問,這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院子外面就有人大喊道:
「全進去了。」
實在是太突然了,這三十多夜襲的人第一個反應居然是誰不知道規矩,居然大喊,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接下來才醒過味來,被埋伏了。
在沒有任何室外光源,只能是依靠自然光的古代,黑夜比我們現代人想像的要黑很多,面對面不見五指並不是誇張的話,裡外兩聲喊之後,看著不遠處的黑暗中有人好像是扯掉了一塊布,立刻是露出燈籠來,幽幽的散發著光芒。
接著提燈籠那人把引火的東西塞進燈籠裡面,點著了朝著邊上一丟。「呼」的一聲,一個大火堆頓時是燃燒起來,看來是木柴上淋了油,不然也不會燃燒地這麼迅速。大火熊熊燃燒,整個院子好似白晝一般。
拿著長槍刀斧的鹽丁在他們對面肅然而立,三十多名的夜襲者頓時是慌了手腳,不過鎮定的倒也快,他們手中地也都是刀斧長槍,對方也就是五十多人的模樣,拼一次未必誰輸誰贏。
夜襲者的首領剛要下令,對面轟然兩聲大響。立刻是把這些人都是震懾當場,對方還有火銃,十幾名拿著火銃的鹽丁走到了前排來。看著這個架勢,夜襲者的心都涼了,即便是在夜色之中,也能看出來對方的火銃那粗大的口徑,而且固定還要用個木叉,對這些見過市面的人來說,能看出來威力肯定不小。
火銃平端,長槍也是放平,雖說在院子裡地五十多人,可氣度森嚴。隱隱有大軍的氣派,這等的搭配之下夜襲者也只有被屠殺地份了。
「你們這些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之輩,眼裡還有沒有朝廷的王法,莫非是想謀反嗎?」
一般打不過了,都開始用言語威脅。只是這些夜襲者的聲音壓的很低,也是怕被別人聽到的模樣,這樣的事情基本不用李孟出頭了,陳六子站在對面,冷冷的說道:
「有沒有王法。咱們下了刀槍再談。我數五下,不丟刀槍。我們就要動手殺了!」
夜襲者彼此交換了下眼神,陳六數到二的時候,那些火銃手已經是準備點燃引藥,夜襲者為首的那人頹然的把刀丟在了地上,開口無精打采地說道:
「這場面咱們兄弟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總不能去主動找死,丟了吧,沒準會有轉機。」
說完這句話,這些人把兵器丟了一地,陳六子吐了口吐沫,他和等了一夜的鹽丁一樣,還以為今晚會有廝殺,誰想到對方說理倒是侃侃而談,卻是這樣的窩囊,說丟兵器直接就丟兵器了。
陳六這邊憋著勁要立個功勞回鹽丁隊去領兵,本以為今晚是個機會,誰想居然沒怎麼打,真是感覺到失落。
鹽丁們捆紮鹽包的技術這時候就用上了,拿長槍逼著,一個個人走過來,過來個捆起來一個,巡檢宅園裡面可是有現成地監獄,稍加改造就可以用。
對方既然不反抗,鹽丁這邊也就沒有上什麼手段,只是捆結實之後推搡著朝監獄走,正走過正門,那邊大門推開,***通明的,為首走進來的卻是王海,臉上也都是悻悻的神色,看見迎面走來的陳六子,不由得埋怨說道:
「六哥,看著這些人一個個人高馬大,傢伙也不差,怎麼就這麼沒種,客棧那邊一圍住馬上就老老實實地繳械,到了街上,還跟我講朝廷王法地大道理,被我連扇了幾個耳光才老實過來,沒意思,沒意思。」
兩個人互相埋怨著,鹽丁士兵們的情緒也不高,畢竟是天這麼冷,還要起來,本想能戰鬥廝殺賺些戰功到手,誰想比在城外趕羊還要簡單,更是來氣,看誰走地慢了,抬腳就踹。
可這些夜襲者的卻很有意思,挨了打之後也都是老老實實的,卻只是在那裡講道理,而且聲音壓的很低,比鹽丁們還怕把周圍的人吵醒。
這幅憊懶模樣讓人甚至連氣都氣不動了,直接推到監獄裡面,把門一鎖,留下看守的人,各自睡覺。
第二天早晨起來,膠州城除了那客棧之外的人,居然沒有人知道昨晚上鹽政巡檢衙門那邊抓了六十多人。
當然,知道了也無妨,李孟而今是五品官,在這膠州一帶,算是品級最高的官員,至於那些人要有人問起來為什麼抓,也很簡單,隨便拎著一袋子鹽,說這是販賣私鹽的罪證,這就可以了。
李孟早起騎馬在膠州城外溜躂了一圈,知州府第後牆的那個「家宅平安」的條幅還在貼著,李孟特意騎馬在那邊經過,看那條幅,覺得心裡很是舒服。
知州宅第的院牆雖然高聳,不過李孟估計自己踩著馬背也能翻過去了,但是想了想還是打消這個念頭,聽說在這種官員的家裡一般都是有朝廷安排的密探或者錦衣衛,萬一自己翻牆進去,有個拿著鐵鞭的密探在等著,莫名其妙的卻有這種感覺,當然,膠州營守備去翻膠州知州家的牆頭,也確實是難看了些,李孟倒是沒人敢笑話,可知州女兒的名譽就有大問題了。
從河南回來之後,除了天氣照舊變寒冷,和身邊多了個上竄下跳的假小子之外,生活和離開前沒有太大的差別,頗為的無趣。
不過李孟今天卻感覺有些意思,因為巡檢衙門的監獄裡面有來歷不明的一幫刺客,不知道誰與自己為敵?
今天膠州城內氣氛稍微有些奇怪,巡檢衙門用大車朝著城外拉東西,都是些文書契約,好似搬家一般,有熟悉的人大著膽子一問,回答倒是統一,說是既然城外的膠州兵營建起來,那麼搬到城外去總歸是方便。
可從外地回來的鹽丁卻調集了三百人到城內的宅院裡面,而且膠州城的各個城門也都是被膠州營的士兵接管。
說起來,膠州城池的防衛和城門開合本來有自己的鄉兵負責,李孟在外地的老鹽丁沒有全部輪換回來之前,手上的人並不是太足,但是這次卻直接是接管,原來的那些人都是打發到膠州營去做勤務之類的工作,不願意繼續當兵的則是發回路費。
河南那邊突然過來了六十多人要闖進李孟的宅院,而且都是帶刀的武人,這可不是什麼小事,特別是李孟剛剛才率人去了河南,而且在盧氏縣城和來歷神秘的高一功談妥了青鹽的買賣,這些武人的來意實在讓人不得不重視。
各處的換防和進駐已經是差不多完成,幾名在靈山衛所裡請來的老兵都是領著各級的膠州營頭目在城牆和各處巡視,解釋這守城要注意的要點和方法。
大家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李孟治軍和管理訓練鹽丁一向是嚴格異常,這在膠州各處都有傳揚,今天換防接管雖然有些突然,不過卻也是膠州營的份內之事,沒有大驚小怪的必要。
在城牆邊上轉悠了一圈之後,李孟騎著馬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正看到鹽丁們趕著五輛大車往回趕,為首的小隊見到李孟連忙是躬身行禮,其他人卻還是各自忙各自的,若有軍務在身,除隊首行禮外,其他人如常,這也是膠州營的軍法之一,李孟心想鹽丁系統那些人不都是搬到城外去了嗎,為什麼這邊還有大車往回拉。當下開口問道:
「這大車是怎麼回事?」
那小隊恭敬的回答說道:
「李大人,這都是昨夜那些人放在客棧裡的東西,陳六哥他們吩咐都帶過來。」
李孟一聽這個,立刻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點點頭,騎馬趕到前面去了,昨晚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李孟系統事實上已經是開始戒嚴,昨晚客棧的掌櫃和夥計看到鹽丁們抓走了三十幾個人,哪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