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知連忙快步走上了正堂,走到跟前,顏知州還是欠身起來迎接了下,坐在邊上的那位商人卻是動也沒有動,臉上冷淡異常,這等倨傲的舉動讓吳文頌更加的不滿,心想不過是一介商人,士農工商的最下等人,見官居然這麼拿大,可顏知州下句話就讓他怨氣全消,知州肅聲介紹說道:
「這位是從濟南過來的錦衣衛王百戶,來咱們膠州辦案子。」
錦衣衛百戶,聽到這個,吳同知的臉上頓時是掛上了笑容,別看雙方不過是差了半級,但是這錦衣衛百戶可是閻王,就算是在濟南府的布政使司衙門都是威風八面,何況是這小小的知州衙門。
「不知道上官駕臨,下官真是怠慢了,可曾用過酒飯,下官馬上安排人去少海樓定位子。」
那王百戶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不必麻煩了,帶著兄弟們來這膠州,乃是要捉拿知法犯法的鹽梟李孟,這次王某帶著百戶裡面的弟兄過來,就是要知會幾位一聲,免得動起手來,地方上會有什麼誤會。」
聽到「李孟」兩個字,同知吳文頌心裡劇震,不過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顏知州的臉色卻很不好看,李孟和他的私人恩怨不提,可繳上來的那些銀子都是實實在在,更不用說那些對地方上治安和經濟間接作用,錦衣衛今天突然上門,說捉拿就要捉拿,抓完之後,地方上怎麼辦、
不過也就是腹誹而已,再有什麼怨氣,面前這個倨傲的錦衣衛千戶怕是連自己都要拿了,當下強自笑著拱拱手,開口說道:
「王百戶請放心,兄弟們抓完人後,衙門會排出差人安撫。對了,可需要人帶路嗎?」
「還是不要派人的好,請兩位大人約束手下,要是有通風報信的,到時候可不要怪王某回來無情了。「
王百戶帶著威脅冷然的說完,顏知州臉色變幻。到最後還是無力的說道:
「今日本官也有些不舒服,這就先回自家宅子休息,王大人想必知道道路,就請自去,如何?」
王百戶點點頭,把目光轉向吳同知,吳同知卻是油滑許多。連忙抱拳笑道:
「大人所說,下官都省得,自然會約束衙門裡面上下。這就祝王大人馬到成功了,回城之後,下官再給大人擺酒接風!」
這番充滿討好的話語說出來,王百戶臉上才露出笑容,也不多話,起身衝著下面的人一招手,大步的走了出去。
下面這些錦衣衛番子自然更不會理會顏知州和吳同知。看得自己長官招呼,都是鬧哄哄的跟了出去,吳同知抱拳為禮做相送狀。臉上帶著恭敬地笑容,等到最後一個番子出門,他才是直起身來,慢悠悠的從另外一個門轉回家。
吳文頌在心裡盤算,李孟的背後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劉福來。這些錦衣衛的上差充其量也就是濟南的錦衣衛千戶。一個中樞重臣,一個地方上地頭目。雙方的地位天差地別,而且看這架勢,就算是京師裡面的錦衣衛指揮使面對司禮監秉筆的時候,也得要客客氣氣的見禮。
走了幾步,就已經是到了自家宅院門前,吳文頌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快步走進院子,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兩名家人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今天的李家莊園很是清淨,李孟地身邊也就是三十名鹽丁,各個鹽丁隊都是在輪換的路上,原本在靈山鹽場鹽田駐守的鹽丁隊本來應該今天就到達逢猛鎮,不過這段時間地天氣很不正常,為了盡可能的多儲存些鹽貨,李孟把身邊的人都是派過去幫忙,身邊留下的人很少,反正也不擔心會有什麼危險。
李孟和鹽丁都是難得有這樣的清閒時候,李孟用過午飯之後就在自己的臥房裡面午睡。郭棟和兩名鐵匠拿著新製成的兩把火銃和甲冑來找李孟驗收,他們這幾天可都是誠惶誠恐,自然不敢等著李孟上門查看。
來到李孟地門前卻被看門的鹽丁告訴李大人正在午睡,郭棟他們也不敢打攪,心想反正大人這幾天也都是住在逢猛鎮,晚些時候告訴也來得及。
張屠戶平日都是在逢猛鎮的,膠州城地賭坊做主是他的表弟,這人也被張屠戶單獨叮囑過,說是湯二可是李二郎打過招呼要照顧的人,一定要客氣對待,湯二說要有事出去一趟,他也不敢阻攔。
問題關鍵是賭坊裡面沒有馬匹,馬匹對於張屠戶來說,還屬於奢侈品,也沒有必要買的東西,而且湯二一個外人,在膠州城那裡能借到馬匹,湯二轉悠了半天也沒有辦法,到最後一發狠,索性是狂奔著出了膠州城。
至於吳同知,他派出的家人晚了半個時辰出門,打定了地是兩不得罪地主意,半個時辰,什麼事情也晚了。
難得有一次午睡,不過李孟睡的並不沉,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無法沉下心去好好地休息,有種急躁的狀態,總是覺得時間不夠。
午睡不到兩個時辰,李孟就在床上醒過來,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個時代一年多,現在手中的這些實力,能不能在將來的亂世中保全自己呢,正想著的時候,聽到外面撲通兩聲,好像就在院門外。
給李孟做護衛的鹽丁雖然不是專業的保衛,可做的非常盡責,以往李孟在屋中午睡的時候,外面壓根不會出現這麼大的動靜,這鎮子也不大,逢猛的鎮民都是很自覺的閃開李孟所在的地方。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能聽到許多人的腳步聲,李孟迅速的翻身下床,到了窗邊用兩指戳破窗紙,第一眼就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鹽販子,更準確的說是從前的平度州鹽梟——丘大海。
還有許多其他的人,不過李孟也顧不得看到底是什麼人,轉身朝著後門衝去,李家莊園修建的時候,不管是多大的屋子,都是前後兩個門,整個莊園的院子如此,都是開放性的,逢猛鎮的人也可以自有進出。
大家都以為這是李孟的奇思妙想,冬天這麼冷,開個後門豈不是透風太冷,這時候顯現出他的方便了。
外面來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這莊園的房間和尋常格局不同,丘大海一腳踹開屋門的時候,卻發現李孟不在屋中,後門大開。
一干人頓時是著急起來,吶喊著追了出去,這莊園的房屋道路都是正南正北,四四方方,追出屋子,還能看到院子的後門同樣是大開,為首的那名王百戶見到手的鴨子飛走,當即大怒,抽出兵器吆喝了一聲。
這五十幾名錦衣衛都是扯下外面的青布衣服,露出裡面的鴛鴦戰襖,各個拿著兵器追了出去,一出門,卻看到前面有個人在亡命的奔跑,錦衣衛都是跟著追了上去。
整個的莊園安靜異常,根本沒有什麼響聲,狂奔中的李孟心裡面極為的後悔,在這個莊園的人手都是被他發動起來去靈山的鹽田和鹽場幫忙收鹽,原本要輪換的鹽丁也是被他推遲了回來的時間,在那裡幫忙。就連跟在身旁的三十名鹽丁也都是讓他去打發到附近訓練馬術,只在門口留下了兩個人。
本以為這裡沒有危險,沒有想到還是大意了,狂奔的李孟腦海中全是悔恨,開始販運私鹽以來,固然是造福一方,可也有不少人窮困破家,還有人眼紅自己賺來的這些錢財,自己的身邊還是危機四伏。
為什麼自己還以為完全的安全,就這樣的大意了呢!難道自己要死在這裡不成,李孟的腦筋飛快的轉著,腳下卻是不停。
此時卻有個頗為有趣的景象,就是雙方的距離被越拉越遠,錦衣衛權重有錢,那是出名的富貴地方,這些人平素吃喝嫖賭,從來沒有什麼操練的機會,李孟可是每天都在苦練,從前又有良好的身體底子,雙方的體質差距很大。
都是在發狂的奔跑,雙方的距離卻是慢慢的拉開了,看著李孟越跑越遠,那名王百戶氣喘吁吁的吆喝幾名手下回去騎馬,這件事情真是有些可笑,來抓人,居然是跑不過對方,有心用弓箭射,可一來沒有那個準頭,二來太倉促,等拿出弓箭來,李孟不知道跑多遠了。李孟衣衫不整的奔跑,固然是狼狽,可身後那些錦衣衛的模樣也強不到哪裡去,一個個喘著粗氣,天氣雖然寒冷,可各個額頭上見汗。
看著李孟拐了一個彎,那丘大海獰笑道:
「大人,那賊人已經是跑上曬場,那邊一馬平川,等馬過來,跑不了他,這賊人家中的藏銀不下十萬,偌大的鹽場,各位大人,不能放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