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追殺的興起的鹽竿子這才是朝著後面跑回來,這些年輕人已經是看不出剛才的驚慌模樣,反倒是興高采烈,志氣昂揚的神態,李孟臉色卻是陰沉無比,沉聲對身邊的人說道:
「看來還是練的不夠,打的太少。」
那三名被箭射中的人,一名是被射中大腿,兩名被射中肩膀,李孟過去檢查的時候,這三個人已經是自己掙扎著站起來了,鹽丁們的箭法確實是不值得一提,即便是射中了,入肉也不算太深,根本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但被箭射中,對於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小伙子來說,心理上的震撼無以復加,立刻是痙攣著倒了下去,還以為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害,一直等到同伴們衝殺回來,這三個人才發覺自己沒有什麼事情。
道路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鹽竿子這些年輕人卻沒有什麼不適應的神色,反倒是彼此低聲誇耀自己殺了多少人,氣氛很是高漲,直到有人注意到李孟的臉色陰沉似水,這才是肅然的站隊。
李孟先是一把拉過馬罡,揚聲說道:
「馬罡今日的勇猛表現大家也都是看到了,今後他就是副隊長!」
這句話一說完,下面一陣騷動,看著馬罡的眼神頓時是充滿了羨慕,可誰也對這個任命說不出什麼,剛才的生死關頭,也就是李孟,趙能,馬罡三個人衝了出去,這可不就是三個隊長和副隊長嗎?
李孟的眉頭緊鎖,知道在這路上也不是訓話的所在,揚聲發令道:
「尋找樹木,三名中箭的人抬起來,把這些屍體整理下放在路邊,身上的錢財兵器都是摸出來,匯到馬罡這裡,不許私吞!」
這些年輕人此時的反應倒是不慢,轟的一下散開開始忙碌,趙能這時候走到身邊低聲的說道:
「咱們有四個人跑了,一個本百戶的,還有三個是北面那個百戶的,不算中箭的,就有兩個人受了輕傷。」
李孟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看,冷笑著說道:
「跑的了,吩咐下去,就不要回來了,他們家的鹽我們也不要,這年景,孬種還想過有好日子過,也給這些人個教訓。」
那邊的腰刀鐵尺什麼的都是堆在馬罡的腳邊,散碎銀子,銅錢,還有些值錢的首飾之類的放在兵器的邊上,馬罡這小子打仗衝鋒有一套,可這計數算帳的活計,卻明顯看著有些頭昏腦脹的意思。
搜屍整理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李孟故意看著別處和趙能議論,馬罡手忙腳亂把自己背著的小包袱解開,拿著包袱皮把那些錢財都是包起來,然後小跑著遞給了李孟,剛才李孟一直在注意著整理財物的馬罡,這些碎銀子和銅錢也是不少,可馬罡一點沒有動心的意思,只是滿頭是汗的整理。
今天這戰鬥前後,李孟對這馬罡的印象倒是好不少,作戰勇猛不說,對錢財也有一份公心,真是難得的赤子,李孟笑著拍拍馬罡的肩膀,開口說道:
「到了膠州,我再給你論功行賞,安排著下面的人帶著撿來的兵器走!」
聽到「下面的人」和「論功行賞」兩個詞,馬罡的臉漲的通紅,胸脯又是挺直不少,衝著李孟施了個大禮,轉過身高喊道:
「每人背兩把武器,列隊上路!!」
耽誤了半個時辰的鹽竿子隊伍重新上路,路上的血跡斑斑,路邊躺著將近八十具屍體,沒有人理會……
太陽偏西,按照規矩,守門的士兵就應該是準備關閉城門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就怕城門關晚,被壞人趁著黑摸進來,登州府的那幾個州縣可不就是這樣被孔有德打下來的。往日裡,再晚半個時辰進門,這些城門處的士兵就直接趕人。
可今天,膠州城西門的幾個士兵陪著笑臉站在一邊,一句催促的話不敢說,城門口這邊站著幾十號人,都是城內有頭有臉的角色,知州身邊的州尉和主簿都是在這裡,還有幾家大商舖的掌櫃,身邊衙役下人圍著,都是朝著官道上張望。
今天的膠州城可是出了一件大事,早晨起來就有人去知州衙門敲鼓告狀,這報案的衙役們卻都是認識,一貫在城西附近活動的鹽丁小頭目,叫做羅西的,原來還有些氣焰,這段時間聽說新任的巡檢上任原來的班底通通遣散,這才是蔫了下去。
知州是新官上任,聽到外面有人擊鼓,立刻是派衙役領進來,升堂問案,誰知道這羅西進來一說,卻把所有人都是嚇了一跳。
羅西所舉報的案情很是驚世駭俗,被遣散的那些鹽丁被人斷了財路,心裡不忿,求告新任巡檢李孟不果之後,幾個大的頭目一合計,決定在李孟上任的路上動手劫殺,雖說知道李孟手下有鹽竿子,不過鹽丁們自認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還對付不了幾個練了幾天軍戶窮漢。
膠州知州一聽這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巡檢雖然是九品,可也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是上上下下許多人看得到的命官,先前那位據說就是因為任上時候,牟巡檢死在家中,卻無法破案,所以才丟官去職。
自己辛苦考了十幾年才考中個二甲末尾,外放了個知州,老婆女兒的接到身邊,這好日才開始過,要是在來個強人劫殺巡檢,上下一欺壓,非得丟官不可。可著急歸著急,還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知州衙門那些衙役和捕快別說是和鹽丁打了,有時候連店舖的夥計都嚇不倒,急忙派人拿公文去駐紮在附近的一哨官軍,求官軍去救人,可對方的那個千總根本不理會,說是自己是防著亂賊,可不是來綏靖地方的。
民和軍是互不統屬,知州雖然是著急,可也沒有辦法,還是金州貨棧的李掌櫃說,那巡檢是個軍戶出身,沒準也能打得,軍戶是什麼樣子,知州心裡也是有數的很,可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好寄希望於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