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山心思靈便,這時候卻有些走神,他做中人需要有些眼力,自然是認得出這次跟李孟來的這些人就是上次那批,可是卻比上次有些不同了,隱隱的有些迫人的氣勢出來,這李孟更是不一樣。以侯山的見識,那就是只有在官老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派頭和模樣,可那些老爺卻沒有李孟這麼和氣。
這些人不簡單,李孟更不是平凡人,侯山有這個看法,下決心以後要曲意逢迎,小心巴結著,總是錯不了。
李孟連問了兩聲,他才是反應過來,連忙笑著回答說道:
「巡檢司的鹽丁們是一份,靈山鹽場是一份,這靠海的各個村子也是一份,也就是這些人來賣了。」
「誰是賣的最多的?」
「靈山鹽場的最多,各個村子加起來也不少,不過都是些單干戶,一個人推著車或者挑著扁擔來送,也賣不上什麼價錢,賺點油鹽錢,鹽丁們都是各處設卡,把那些查來的私鹽送來賣,還有幾個勢力大的和鹽場合股,說起來,還真是李大爺你們的鹽量最大,品相也好呢。」
聽到這裡,李孟心中一動,笑著問道:
「王家鹽棧給的價錢也高是吧?「
說話間把腰刀握在了手中,這句話一問,侯山先是笑著點點頭,隨即就是打了個寒戰,僵硬的轉過頭來,看著李孟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放在一邊的腰刀,販鹽的都是膽大亡命之輩,這李孟雖然一直是客氣溫和,但侯山總覺得李孟身上有些更讓人害怕的地方,看到李孟的手放在腰刀上。侯山再也維持不住鎮定,撲通一下的跪在了地上,哀求道:
「鹽棧給的是一兩兩分銀子,小的我是被豬油蒙了心,這才是瞞了下來,李大爺,您……您……「
看著李孟的手把刀拿在手上,侯山渾身冰冷已經是嚇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卻沒有想到李孟把刀綁在背後,盯著他笑道:
「這錢我讓你賺,可也有個條件。」
侯山這時候真是有死裡逃生的感覺,對於李孟說的話那還有不答應的道理,沒口子的答應,就差賭咒發誓了。
「幫我打聽些消息……」
不過李孟也沒有注意到,這邊侯山突然給他跪下,有好些人已經是注意到了。
今天的販鹽很是順利,大家興高采烈的在逢猛鎮溜躂了會,在返程的路上也是沒有看到什麼人,真可以稱得上是一路順風。
在村口約定了明天同樣的時候再去李孟家裡搬鹽,正要散去,李孟卻叫住了大家,揚聲說道:
「明天大家莫要忘了這竹子,還有件事,這賣鹽販鹽也都是需要本錢,兄弟我的錢這一個月也花的差不多,咱們還是訂個份子,日後賺來的錢也好分配,親兄弟明算帳,大家覺得如何。」
這句話說出來,眾人都是有些為難,李孟心想莫不是自己把這個話說得太明白,大家都覺得面子上下不來,也是沒有出聲,許久才有人小聲說道:
「這不都是李大哥的買賣嗎,咱們大家跟著李大哥賺點錢花,還說什麼份子!」
有人一開口,其他人都是七嘴八舌的附和,原來沉默不語的原因是這樣,李孟倒是放下心,笑著大聲說道:
「李孟幹這個犯王法的勾當,就是為了大家的日子好過點,要是俺一個人發財,大家跟著忙活,那心裡如何過得去。」
問題的關鍵是,這些薛家千戶所的窮苦人,連老婆都娶不起的年輕人,肚子都是經常餓著,誰還有閒錢入這個份子,很多人手裡的錢,還就是今天去逢猛鎮販鹽賺來的幾百銅錢,但是李孟堅持如此。
這種入股的事情總不可能是先欠著,到了最後,李孟拿出八兩銀子,趙能和陳六一人一兩,王海雖然是小孩子,膽子卻大,投了八百錢,結果就是李孟佔七成的份子,趙能和陳六各一份,王海佔五分,還有五分是大家均攤。
其他人凡是參與運鹽的,每次按照運鹽數量的多少,每次二百文或者是五百文,而且他們帶來的鹽優先收購,這可真是皆大歡喜的分配,這年頭,十文錢在好年景可以買兩斤白面,這二百文一年要多少錢。
只是趙能卻替李孟覺得吃虧,連連給他使眼色,李孟也沒有理會。
李孟的生活很是有規律,生物鐘算是頗為精確,即便是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也還保持了下來,在薛家千戶所連個更夫和日冕都沒有,只能是憑著日月甚至海潮的漲落來判斷時間,這是特別不習慣的一件事情。
不過大概的時間點還能判斷,比如說五更天是早晨四點到五點的時候,李孟在這時間就能及時的起床。
因為還要早起運鹽去逢猛鎮,李孟在五更天左右的就已經是醒了過來,按照他自己的估計,應該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大家才聚在一起,想到這裡禁不住歎了口氣,自己應該是說還有小半個時辰才到點,這才是明代的算法,一個時辰等於兩小時啊。
走到院子裡,李孟抄起一根六尺長的木棍,擺了個姿勢,準備溫習下部隊刺刀訓練的技術。
那天遭遇鹽丁,自己拿著扁擔所用的技術,就是在部隊裡面的刺刀訓練,說起來李孟在部隊裡面不過是個士官,所接受到的冷兵器和徒手格鬥的訓練都很單調,比不得特務連和特種大隊那些人。
拳腳方面只有軍體拳,兵器方面也就是這個刺刀的刺殺訓練。
來到明朝末年,李孟深知沒有些防身的技藝是不行的,在這衛所裡面自己能接觸到的都是些掛著軍戶名頭的農民,何況這個年紀想要學武藝,怕也是來不及了,不如把自己會的練精練好。
當日的搏鬥大勝,雖說有臨死一搏的勇氣和突然性,但是這種刺殺的動作面對刀斧的先機和優勢也是擺在那裡。
李孟拿著木棍剛擺了個姿勢,就覺得門外有動靜,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打開了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