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在天黑以前對開封百姓來說如同世界的末日,金T3城,千軍萬馬由北面的封丘門進入,順序佔領北面、東面、南面各座城門。
隨著幾萬口中噴著羊奶臭氣,頭上梳著兩條辮子的女真人越來越多,大半個開封城已經落入侵略的手中。
太陽已經西落,紅色的晚霞在城牆上剪出清晰的剪影。密密麻麻的房屋陰影濃重,一切都陷入昏暗,只街道上的積雪白得耀眼。雖然城中居民並不是任何人瞭解這一戰對宋、金兩國究竟意味著什麼。勝利將成為中國的霸主,失敗將亡國滅種。這是生存空間的爭奪戰,沒有妥協,沒有調和。
可是,即便是最麻木的百姓也知道,一旦城市被敵人徹底佔領,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開封,世界第一大城市,黃金鋪地,鮮花著錦,對來自北方的野蠻民族來說,這是一個桌豐盛的酒宴,只要伸手,就能獲得夢寐以求的財富。對於陷落的城市,等待他們的將是有秩序的搶劫。
實際上,金人也開始為接受這座黃金之城做好了準備。據從城北逃到城西的百姓說,女真人已經開始派出士兵把守好各出街口,每支部隊負責一個街區。只待開封戰役結束,就像子一樣挨家挨戶清理。
任何一個佔領軍都會這樣,開封百姓也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但是,在金人破城之前,東京的秩序已經陷入混亂。百姓打開了城中各個倉庫,搶劫其中的物資,其中還包括武庫。大量的兵器和鎧甲散落民間,為城市中的混亂添了一把火。人們提著刀槍棍棒拖家帶口四下驚走,城中幾十萬人一跑起來,到處是是驚慌的叫聲,相互踐踏,相互廝殺。
隨著外城城牆被金人不斷攻陷,大量的守城士兵也加入到混亂的隊伍當中。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是東京本地人,這些人本就是青皮出身,見城市局勢混亂,在搶劫了各處府庫後,脫掉身上的軍裝,開始乘機在城中大肆搶劫。
這些傢伙在防守東京的時候戰鬥素質低劣,但製造起混亂來卻得心應手。一時間,滿城都是滾滾煙火,吶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這樣的混亂甚至給進城的金兵也被嚇住了,這樣一座大城,宗望手底下那點人馬四處佈防,一撒出去就像是掉進了沼澤,再想收回來就難了。而且,皇城至今還沒被攻破,那裡面可還有一支編制完整的軍事力量。作為一個合格的軍事指揮員,宗望也只能無奈地下令讓所有的部隊就地集中,並勒令各部不可擅自行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街道上全是混亂奔跑地人群。這一刻所有地百姓都在心中祈禱這種混亂盡快結束。很多人認為。只要天一黑。金人和暴徒們累了。一切都會結束。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夜幕雖然可以掩蓋需要罪惡。但更能激起人類隱藏在內心中地獸行。手無寸鐵地百姓現在能做地只不過是躲在家裡。默默等待。等待著漫漫長夜地到來。
呼呼地風聲、劈啪地燃燒聲。隱約地慘叫。這就是東京傍晚地喧囂。可是。一陣奔騰地馬蹄聲由遠至近傳來。逐漸將這一片喧嘩地噪音壓制下去。
街上有幾個浪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搶了一大堆布料。正嚷嚷著如何分贓。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潑皮聽到了馬蹄聲。驚訝地說:「北奴不是在北城嗎。怎麼兜到我們背後來了。」
「別理他們。大概是守城地禁軍吧……」又有人催促道:「我說。你們能不能快點。這滿城都是財物。值得為這幾匹布浪費時間嗎?依我看。趕快分了。再去搶點。趁天黑逃出城去?」
「逃出城?外面都是金人。沒地方逃啊。還是躲在屋裡安全。女真人總不可能把滿城地百姓都殺光吧?」
「難說。」
眾青皮有些沉默,這些人雖然愚笨,可也覺察出了不妙。在金人泰山壓頂的威勢下,他們又能做什麼呢?不但普通老百姓,連這些在北宋混黑社會的邊緣份子也被這末日來臨時的絕望壓得喘不過氣來。
正在這個時候,三個騎兵排著品字狀隊型從遠處潑風一樣衝來,「讓開,讓開!」為那個騎士提起長長的騎槍,狠狠一槍桿子就將一個青皮抽翻在地。
「媽媽的,不過是一個禁軍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等金人殺來,砍死你!」眾人潑皮一陣喧嘩。
可是,出人意料,那三個騎兵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只為那個騎兵收起長槍,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一夾馬腹,風一樣跑遠。馬蹄刨起的雪泥落了眾人一頭一臉。
「他!」眾人還待再罵,卻見最後那個騎兵回過頭來,冷冷地盯了他們一眼。灰白色的眸子,黝黑的面龐,繃緊的嘴唇,剽悍而充滿殺氣的身軀。
這感覺很冷,好像被一條毒蛇盯住。眾人心中都是一冷,齊齊害怕起來。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不是禁軍,你看他們的頭盔,圓溜溜的,絕對不是禁軍。」
一聽到這話,眾人都同時朝那三條如龍般矯健的背影看去。對他們來說,守衛開封城牆的那支禁軍並不陌生,很多人還都是以前在街上混時的熟人。而現在的禁軍同何灌那時已有很大區別。先,他們沒戰馬。其次,眼前這三人的氣質絕對對城牆上那批嬉皮笑臉的伙大不一樣。怎麼說呢,相比之下,這才是軍人。從很多方面來看,更想外面的北奴多一些。
大家都有些驚異:這究竟是什麼部隊?
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又是一個三人隊騎兵沖身邊囂張地衝過去,依舊大聲吆喝:「閃開,閃開!」
眾潑皮怕被這些高大得出奇的戰馬撞死,忙閃到街邊站成一排,將身體牢牢地貼住牆壁。
更響亮的馬蹄聲響起,一個叫牛子的潑皮突然伸手指著遠方驚叫:「馬,好多馬!」他舉起的手臂微微顫抖。
地面的震盪更加劇烈,都有些讓人站不穩了。
放眼望去,之間西面的街拐角那邊轉過來一大隊騎兵,借鎧甲鮮亮,密密麻麻好大一片,簡直就像是被狂風吹過來的積雨雲,沉悶地壓在人心頭,讓人口中干,心臟亂跳。
「太多了!」牛子大聲對身邊的那人感歎
大哥,怎麼會有這麼多騎兵,看樣子有好幾百吧?」
「起碼上千!」於大哥瞠目結舌。
說話間,騎兵已經衝到他們面前,耳朵裡全是馬蹄的轟鳴,一匹又一匹戰馬咆哮而過。街邊的幾個青皮已經被雪泥糊成了泥塑。
「太多戰馬了,這是什麼人呀!」牛子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於大哥一咬牙,突然扯直了嗓子對著那些騎兵大吼:「你們是哪部分的?」
沒有人回答他,即便有人轉過頭來,依舊是灰僕僕的眸子,那裡面竟不帶一絲人味。
於大哥有些畏懼了,可是,作為這一群潑皮的老大,這樣的冷遇讓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打擊。他捏了捏手上的刀柄,這把刀還是上午從武庫裡搶的制式武器,讓他在同伴面前炫耀了很長時間。
他繼續大吼:「你們是哪裡來的部隊,也太瞧不起我等汴梁豪傑了!」
「撲哧!」有人輕笑一聲狠狠地拉停戰馬,低下頭用雪亮的目光盯著他,「不過是一群青皮,也配稱豪傑?」
於大哥一張臉漲得通紅:「我也是大宋男兒,也有刀有膽,怎麼就不是豪傑了。」
又是一個騎兵衝上來,是一個個子矮小的軍官,他對著剛才這個騎兵就大吼:「梁雲龍,你停在這裡幹什麼?」
梁雲龍對小個子軍官道:「李將軍,這群人說他們是豪傑好漢。」
「關我屁事。」李鷂子並不停留,從梁雲龍身邊衝了過去:「跟我來,去殺北奴。」
雲龍應了一聲,「駕!」
戰馬又跑了起來。
可於大哥卻不肯放棄,他一邊追一邊喊:「你們還是不是大宋的軍隊!」
梁雲龍非常不耐煩,提手就是一鞭子:「少囉嗦,爺爺是河東軍楊華麾下猛士。」
然而,於大哥也算是個武藝眾之人,在街上混了一輩子,手腳極其利索,如果能夠讓他抽中。他猛地跳到一邊,笑道:「河東軍也是我大宋的部隊,你們是來救東京的嗎……啊,是楊華的人!」
他走到一眾潑皮面前,沉著臉不說話。
「大哥,你怎麼了?」牛子好奇地問。
於大哥突然抱著頭蹲了下去,大聲痛哭:「丟人啊,丟人啊,丟大人了!」
見老大痛哭,眾人都有些慌,忙問:「大哥,你怎麼了?」
於大哥從地上抓了把白雪望臉上一抹,卻如何止得住眼中熱淚。他大聲哭號:「他們是楊破虜的人,弟兄們,你我的醜事居然讓楊破虜知道了,丟人啊!」
「楊破虜回來了!」
「楊破虜回來了!」
眾人一呆,卻同時歡呼,「天啦,東京有救了,大宋有救了!」
騎兵還在無頭無尾地推進。
於大哥哭立即聲,突然止哭泣,一咬牙:「弟兄們,啥也別說了。既然已丟了老人,怎麼說也得把這個面子爭回來。媽的,枉我還自稱汴梁豪傑,在人家眼裡不過是一個蟊賊。你們一天到晚念叨楊破虜將軍,現在人家已經回來了。是好漢還是軟蛋,楊將軍可都看在眼裡。走,咱們提上武器,跟著他們去殺北奴!」
「對,我們要做好漢,殺北奴呀!」眾人都大聲呼嘯。
這個時候,李鷂子他們的部隊才過完。
於大哥那一群人忙追著馬蹄印子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用腳和拳頭砸著街兩邊的門板大吼:「楊破虜將軍回來了,楊將軍有令,每家出一丁,帶上武器殺賊!」
滿城都躁動起來,到處都是開門的聲音。盆子、盤子、皮鼓響了起來,不斷有人從屋子裡跑出來,跟著於大哥和牛子那一群人向北衝去。
人越來越都,到最後,竟將街道堵得水洩不通,看人頭居然有上萬之巨。他們身上的裝備也各不相同,有的人手持買解的花槍,有的人手提大刀,甚至還有人穿著制式步人甲。但更多的人手中只有一把菜刀,一根木棍。
「楊將軍回來了,殺北奴啊!」
「殺!」
「於大哥,人實在太多了,快走不動了!」牛子看著身後的人群,突然有些畏懼。
「走不動也要走,他,老子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於大哥看著身後的人潮,突然間豪氣萬丈,「大丈夫當如是哉!也只有現在,我老於才當得起一聲好漢。就算是死,這輩子也值了!」
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夥計模樣的人大喊:「本店還有一百把鋤頭,東家說了,全部捐給汴梁的好漢們。!」
說著話,就將一捆又一捆鋤頭扔到街上。
「給我,給我……」
「我黃家兩兄弟一人要一把。」
又是一家店舖打開了,「我這裡還有四十多條凳子,要不?」
於大哥哈哈大笑:「一樣,一樣能將北奴的腦袋砸開花!」
「好,都給你們了。」
在一片喧嘩聲中,臨街的一座酒樓上,一個瞎眼老拉著胡琴,用沙啞的聲音唱道:「滿山都呼小張飛,破虜將軍楊荊州!」
酒樓的老闆看了看下面的人海,對旁邊的小二一招手:「把蒸籠裡的炊餅都扔下去,給好漢們提勁!」
「東家,我們已經都扔下去了。」
「好。」那個老闆一提衣服下擺,露出裡面的兩把短刀:「集合所有夥計,隨我殺賊!」
「早已準備就緒。」
「好小子,你也是一條好漢!」
……
梁雲龍追上李鷂子:「將軍,我們該往什麼地方去,直接進皇宮裡去嗎?」
李鷂子冷笑:「進皇宮裡去做甚,陪皇帝一起做縮頭烏龜,,我騎兵的口號是什麼?」
「進攻。」
「對,進攻,進攻,直到眼前再沒有敵人。不用管,向北衝,見到蓄辮子的人就殺。」
「將軍,不用再走了,已經看到敵人了。」梁雲龍指著前方。
前方是一隊正在負責警戒的金人,總數約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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