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漫長的一天(七)
    友仲這一次攻擊無果而退。

    但金人的攻勢卻也緩和下來,沒使用落地就是一大片烈火的火油彈,只老老實實地使用普通弩炮和長梯攻城。

    皇城上雖然沒有重武器,但城牆高厚,城外又有一條護城河。希尹猛攻了一個下午,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代價,居然還沒爬上城牆。

    皇城守軍在姚友仲的指揮下,防得甚緊。因為士卒死傷甚大,姚友仲把所有的太監都派上了城牆擔任守衛。一時間,滿牆都是白面無鬚的閹人,讓攻城的金兵大起荒謬之感。

    皇宮之中本就有不少太監,平時組織也極為嚴明,現在被徹底軍事化之後,戰鬥力居然不弱。

    看樣子,守兩天不成問題。

    在真實的歷史上,金人在攻破開封之後一直沒能打進皇宮。宗望和宗翰只能無奈地駐在外城望著皇宮歎息,在軍事攻擊無法湊效之後。宋金兩國重開和議,趙桓父子在那時做出一個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絕對,親自去金營談和。然後被金人扣押,於是,失去皇帝的內城這才開門投降。若當時皇帝和太上道君皇帝緊守內城不出,金人就算要打下皇宮也得付出巨大代價。

    其實,這與當時開封外援斷絕有莫大關係。當時,即便皇帝狠心固守,終究不過是做俘虜的命,這才鐵了心去和宗望談和。

    而現在,在這一個位面的歷史。雖然開封也同樣被金人攻陷,但城外還有河東軍這一路援軍。因此,皇帝和皇宮裡的士兵也有死守下去的精神支柱。

    所以,這一次皇城攻防戰顯得異常的殘酷。

    無數鴨公嗓子的太監們撲倒在血泊之中,一整天下來,一萬多太監陣亡三成。內中高品班院、入內內侍省兩院中,各大領,各左右班都知、副都知、押班等死了大半。

    國家國家。這個國家是正常人地國家。也是太監們地國家。國破家亡對東京百姓是一出大慘劇。對太監們何嘗不是如此?

    很多人在皇宮裡生活了一輩子。對他們來說。皇宮就是他們地家。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來了。自然要拚死抗擊。

    皇城地牆壁已經被血染紅了。開封城陷落地第一天。一切都如真實歷史上那樣慣性地向前推進。

    只不過。在離東京城六十里地遠方。一面紅色三足烏大旗突然在地平線上躍起。旗幟上竹著地那只神鳥正囂張地在雪原上呼嘯。飛翔。

    戰馬轟隆而來。隊伍無頭無尾。都默不著聲地埋頭急行。鎧甲閃亮。刀槍鏗鏘。

    擊敗宗翰地部隊後。河東軍並未在陽橋鎮停留。而是略做休整準備好乾糧之後。連夜啟程向東京衝去。天氣實在太冷。一整夜地急行軍使得士兵們都面色蒼白。因為缺乏睡眠。許多人都頂著黑眼圈。因為東去開封地道路已經打通。河東軍又是一支異常驕橫地部隊。所以。他們都大搖大擺地打著火把。將號子喊得山響。也不怕驚動敵人。

    這次去東京,打的就是聲勢,只要讓城中的軍民知道有這麼一支勤王軍隊的存在,只要讓皇帝絕了賣國求和的心思,楊華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接下來的仗怎麼打,楊華和部下們都認為,不管怎麼說,先將部隊拉到開封城下,或依城結寨,或開進城去。以城中糧草為軍資,慢慢同敵人耗。開封,天下第一雄城,城中糧草充足,人多勢眾。守他個三五月自不成問題。

    到時候,金人勢衰,各路勤王軍隊再至。又是一個第一次開封之戰的翻版,到那時,金人大軍也只有灰溜溜地撤退了。

    河東軍士兵紀律嚴明,日常訓練和供給又好,有著與這個時代士兵不同的健壯體魄,走了這一整夜,士兵們靴子裡都灌滿了雪,然後被踩成冰水,冷得腳丫子木。腳板上也全是血泡,可依舊沒一個人叫苦。

    九千士兵走了一晚,只丟隊兩百來人。至於騎兵,都還精神著。戰馬身上都蓋著被子,倒沒有被凍壞。

    至於軍官們,在楊華的帶頭下,所有人都依照老規矩下馬步行。

    見軍官們都沒有騎馬,士兵們都沒有任何怨言。實際上,這些人早被楊華用古典軍國主義訓練成了機器人,只要沒有停止前進的命令下來,所有人都會機械地邁著步伐前進。

    直到倒地不起為止。

    這就是河東軍的性格。

    路邊,火夫們已經提前架起了大鍋,將一個個炊餅往士兵們手裡塞。這些火夫最是倒霉,必須跑到隊伍的前面預先準備伙食,凍了一夜,早就凍成了冰棍。許多人眉毛上都結了冰,再看那符老二,耳朵上都長了凍瘡,時不時流出膿水。

    接過符老二遞過來的一快炊餅,楊華心中感歎,問:「冷不?」

    「不冷,侯爺,還是做火夫好,做飯的時候可以烤火。要不,俺早就被凍僵了。」符老二得意地笑著。不過,笑完之後,他又有些委屈。憤怒地向楊華告狀:「侯爺,趙將軍說我耳朵爛了,看起來噁心,不適合做火夫,要調我離開。我捨不得你。」

    楊華呵呵一笑:「我也捨不得你,放心好了,你還做我火夫。」

    符老二有些忿忿不平:「說我的耳朵看起來噁心,他趙將軍這麼重的病,也好意

    湊到侯爺身邊說話,也不怕把髒病過給別人?」

    符老二肆無忌憚地評介高級軍官,按規矩是要受到懲罰的。不過,楊華不打算拿他怎麼樣,實在是有點累了。一夜行軍,還是省點力氣走路吧。

    正在這個時候,一隊斥候遠遠跑來,還帶著一個人。

    楊華一看,竟然是京畿守軍中的一個熟人,心中一驚。忙趕了過去,大叫:「安必思,你怎麼來了?」

    那個叫安必思的士兵原本是李綱做親征行營使時的一個副將,同楊華打過幾次交道。

    他在馬上吹了一上午冷風,早已經凍得渾身亂顫。見了楊華,猛鬆了一口大氣,大叫:「茂先,開封……被攻陷了!」說完話,「哇!」一聲大哭起來。

    河東軍還在沉默前進,沒有人為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而停留。

    聽安必思說完東京的情形,楊華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沉吟片刻,「那麼說來,皇城還沒被攻破,必思,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安必思大聲道:「皇帝陛下的旨意,命河東軍立即從西水門進城勤王。那座城門還在大宋手中。陛下聖旨,望河東軍務必在兩日之類趕到開封。」

    「兩日!」楊華有習慣性地摸了摸新蓄的鬍子,軍情如火,若兩日之內趕到開封。沒準那個混蛋皇帝已經投降了,如此一來,河東軍進開封不是自蹈死地嗎?皇帝,懦弱稚童爾,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他大笑一聲:「今夜我河東軍就能進城。」

    「一天之內趕到開封……不可能吧?」

    楊華沒有說話,他一口將炊餅塞進嘴巴,大口地吞嚥著。

    「快快快。」

    「跟上!」

    隊伍跑了起來。

    為了節省體力,楊華命令拋掉所有輜重,並讓騎兵先一步進城。好在今天天氣不錯,是一個難得的艷陽天,一路倒也走得輕快。即便如此,騎兵部隊還是在落日時分才趕到西水門。

    戰馬已經跑得渾身是汗水,口鼻間皆有大股白氣噴出。即便是一人三馬,騎兵們還是覺得渾身酸疼。

    望著黑黝黝的西水門城牆,騎兵們都同時歡呼起來。

    李鷂子看了看已經完全封凍的汴河,望著那一條印銀亮的冰面,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開封戰役時那一日的血戰。想起死去的弟兄,心中突然有些難過。

    梁雲龍將搭在眼前的手掌放了下來,笑道:「他總算趕到了,將軍,殺進去吧!」

    「不急!」李鷂子跳下戰馬,「先把戰馬身上的汗水擦乾,休息片刻再進城。開封城中街道狹窄,不利騎兵進攻。大家等下小心點。」

    「是有些讓人頭疼。」梁雲龍抓著頭皮,苦惱地說:「也不知楊侯的主力什麼時候能趕到,城市巷戰,還得靠步兵。算了,等下大不了下馬步戰。」

    「半夜應該能到吧。」李鷂子說:「餓壞了,弄點吃的。」

    梁雲龍道:「乾糧有什麼好吃的,我們進城去吃熱菜熱酒吧。」

    李鷂子:「你這傢伙,這麼心急做什麼?好,如你所願,我們殺進去!」

    歷時一月,河東軍終於在靖康國恥的這一天趕到了東京。到半夜子時還有三個時辰,這一天還真是漫長啊的,對東京城中的軍民,對河東軍,對大宋皇帝,對女真人都是如此。

    一千游奕騎旋風一樣衝進城去。

    開德府,黃河渡口。

    到敵人剛過黃河,早已經埋伏許久的三十騎突然殺出,頓時將那隊金兵殺得七零八落。全是步兵的女真人如何是這三十個精銳騎兵的對手,戰鬥在一個照明就結束了。

    地上全是金人的屍體,鮮血結成紅色的薄冰。

    騎兵們都翻身下馬,逐一補刀。

    突然,一個女真軍官從屍體堆中躍起,跳上一匹戰馬,轉眼逃得遠了。

    眾人都被這傢伙給嚇了一跳,齊齊吶喊著要上馬追趕。

    「等等。」岳飛提起他那張特製大弓,搭上一支長箭,虛著一隻眼睛瞄準。

    「岳將軍,快放箭,敵人去得遠了!」孫重山大叫。

    可岳飛還是沒有射擊。

    轉眼,敵人已經跑出去兩百米,已經出了大弓的射程。眾人都大叫惋惜。

    可就在這個時候,岳飛手一抬,突然松弦。

    一支長矢以四十五度角呼嘯著衝上天空,待到最高處便猛地以拋物線的方式落下,正中女真軍官的背心。

    再一看距離,已經三百米了。

    「好!」眾河東軍騎兵雖然眼高於頂,卻不得不為這樣的神射而驚歎。

    「岳將軍真神人也……」孫重山口吃地說:「即便我河東軍第一神射手李鷂子在此也沒法射中,服了,真服了!」

    是役,岳飛伏擊一隊金人精銳,斬九十六級,並射殺一員金人猛安。這一場勝利極大鼓舞了趙構元帥府眾軍的士氣,被提拔為正八品修武郎,正式成為宋軍的高級軍官,也引起了康王趙構的注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節更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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