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漫長的一天(二)
    到城樓下的神兵們亂哄哄地喊「郭仙長來了」,太上T7忙將頭低下去,卻見遠方來了一個隊人馬,領頭的白馬上騎著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

    這人生手腳修長,五官端正,長這一把黑亮長鬚,當真是儀表堂堂,看得人眼前一亮。在他身後是一群捧著香爐,擎著旌表、幡旗的從人。一路吹吹打打過來,熱鬧得彷彿像是要去春遊。

    趙笑著對身邊的太監說:「你們看郭仙長,端的長得一副好相貌,當真有些仙家氣息啊!」

    眾太監不好說什麼,只得都笑道,「官家說得是。」

    郭京的到來在城門下引起了一陣混亂,六千多人站在一起將封丘門前的幾條街道擠得滿滿當當,大家相互推擠著。不斷出咒罵聲和哭喊聲,突然,一個臨街的店舖的一面板壁被洶湧而來的人潮撞倒了,十幾個人叉手叉腳跌了進去,直摔得頭破血流。

    還沒開戰就已經生了流血事件,這個突然的變故讓太上道君皇帝忍不住撫鬚微笑:「這還真是熱鬧啊!」

    「陛下,難道你就沒感覺到其中的凶險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城樓外面傳來。

    趙有些不悅,抬頭看去,張叔夜大步走了進來,大聲怒道:「金人凶悍,就憑下面這六千比烏合之眾還烏合的神兵就能退敵?」

    趙哼了一聲:「郭仙長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這六千神兵雖然不堪使用,可等下郭仙長仙法一出,自然是群邪辟易。」

    張叔夜獨身進城之後,因為手頭也沒兵,但因為他在軍中威望既高,也算是現在東京城中僅有的幾個有軍事指揮經驗的軍官之一,就被皇帝派到封丘門守衛。

    他今天身穿一件醒目的山文字鎧,頭上戴著一頂軟簷紅纓氈帽,腰跨一口短刀。因為昨晚上在城樓是值守了一夜,即要防備金人攻城,又要組織人馬替太上道君皇帝設置法壇,累得面色青,眼睛裡全是紅絲。

    「陛下真認為那郭京是仙人?」張叔夜狠狠地一跺腳:「陛下。我聽人說這郭京以前是龍衛軍地一個副都頭。因為懼怕上戰場。當了逃兵。在東京城中躲了半年。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地軍痞。什麼時候成仙人了?讓這樣一個潑皮帶著這六千叫花子一樣地部隊出城迎敵。荒唐。實在是荒唐!」

    趙地臉色有些難看了:「都說了。郭京以前不過是一個普通老卒。後來得了大福緣。被仙人點化。這才得了道。」

    「陛下。仙人點化?他郭京上什麼東西。憑什麼偏偏他就得道了。怎麼陛下沒有成仙。」張叔夜也是著急。口無遮攔。心裡想什麼。口中便說什麼。

    趙哼了一聲:「放肆!張叔夜。你說不派神兵退敵。那麼。派誰出城去。派那支部隊去?你麼」

    「陛下……」張叔夜說不出話來。其實。皇帝和太上道君皇帝之所以派郭京出城也是病急亂投醫。最近一段時間。金人攻城甚急。東京守城部隊死傷甚重。六萬守城部隊本就不堪使用。激戰了好幾天。竟去了一半。

    也不是宋軍不反擊。可運氣偏偏不站在宋人這邊。

    開封城中唯一有戰鬥力的部隊是范瓊從山西帶回來的那支殘軍。這支部隊雖然在河東地區被金人打破了膽,好歹編製還完整,軍中也皆是健卒。於是,何粟鳴范瓊帶兵反擊。

    范瓊於前日半夜帶一千精銳出城,試圖從冰面上越過汴水偷襲宗望大營。這年冬天特別地冷,按說汴水早就連河底都凍住了。可偏偏他走的這段路冰層很薄,隊伍剛走到河面上,冰面居然斷裂,整支部隊都掉進河裡去了。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女真人,鏖戰一夜。范瓊的這一千精銳有五百人淹死在冰冷的河水裡,剩下的一個都沒逃脫,全做了金兵的俘虜。范瓊僅以身免。

    可歎的是,范瓊這支部隊在山西戰場一箭未,輾轉千里來東京,總算硬著頭皮出戰。卻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敵人消滅了,丟了這一千精銳,范瓊部已經不能做為一支能夠使用的戰鬥部隊使用了。

    放眼偌大一個京城,皇帝這才愕然現,真沒兵好派了。這才迫不得已將郭京派了出去。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趙:「對了,沒傳你,你進來做什麼?」

    張叔夜恨恨地回答:「陛下,東京城中的官紳聽說那什麼郭仙人要使法術退敵,都跑城牆上來觀戰了。」

    「哦,來觀戰,好啊,來了多少人?」太上道君皇帝有些驚喜,「他們是該來看看。」

    張叔夜聽

    麼說,更是惱火:「太上,來了一千多人,都在城牆T兵們都沒地方站了,如果金人攻城,如何是好?」

    「來了一千多人。」趙吃了一驚,立即微笑著說:「我要去看看他們,難得這麼熱鬧。」

    「陛下……」張叔夜氣得說不出話來。

    隨趙走出城樓,就聽到外面一片歡呼:「太上道君皇帝陛下來了。」

    「陛下!」

    上千人在跪滿了城牆。

    趙被幽禁在寧德宮裡小半年,早憋得難受。他做了三十多年皇帝,如何忍得住這樣的寂寞,早想出來走走了。現在,看到這麼多人三呼萬歲。仔細看去,有各部公卿,有宗室子弟,也有開封城中的豪紳。這些人他以前都見過,現在見了面,感覺分外親切。微笑著雙手作勢:「都平身吧!」

    「謝陛下!」

    ……

    城樓下,剛才還連天喧鬧的鑼鼓突然停了。

    郭京得意揚揚地坐在白馬上,左手提起一顆鈴鐺一搖。

    清越的鈴聲傳來,所有人都知道,出兵的時刻來了,也都安靜下去。

    飽經戰火的封丘門沉重地打開,從門洞看出去,外面堆滿了炮石和箭,地面還有烈火焚燒過的痕跡。

    郭京朗聲道:「雷公電母,六丁六甲,諸天神兵,借我偉力,誅魔!」說完,右手的桃木劍一指;「諸神兵神將,隨我驅魔殺妖呀!」

    「殺呀!」六千人同時出一聲大吼,手持經幡、銅鏡、羅盤、木棍、木魚等各色各派法器,隨郭京衝了出去。

    「好!」城牆上,一千多官紳都同時大聲喝彩。

    「李翁,看情形,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林郎官,究竟是哪四個字?」

    「神兵天降。」

    「王侍郎,你在兵部任職。以你看來,這一仗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打完?老夫的腰腿有些酸了。」

    「向祭酒,你就安心等著吧,沒兩個時辰完不了的。我是有經驗的。」

    ……

    「郭京終於出來了。」遠處,金人大軍已經嚴陣以待。宗望矮小的身子突然一挺,散出強大的氣勢,他使勁地抓著韁繩,感覺手心全是汗水。等了這麼長時間,終於等到最後一刻了。

    身邊的兀朮卻一臉色平靜,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二哥,你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啊!」

    宗望長吸了一口氣,「說不緊張是假話,你那一隊騎兵準備好沒有?」

    「放一萬個心吧你。」兀朮嘿嘿地笑著,從腰裡抽出新磨的短刀在皮帶上擦了幾下,「要不,我們現在就衝進去?」

    宗望:「不,等等,等郭京的人馬都出城了再說。六千多人,全堵在城門口,你就算想沖也衝不進去。」

    「也是,且等著,六千人,最多一柱香時間就出城了。」

    可事實同兀朮的估計有極大出入,郭京這一群人因為什麼人都有,五花八門,又沒有經過軍事訓練,走起來雖然浩浩蕩蕩聲勢浩大,卻亂得不能再亂。六千多人擠在城門口和護城河邊,又是罵又是鬧,走了一個時辰居然還沒走完。

    「這……未免太亂了,這樣的軍隊!」兀朮不住搖頭。

    「哈哈!」背後,那一百突擊騎兵都笑得搖頭晃腦,他們本磨拳擦掌要大幹一場,可一看到這樣的場面都忍不住大聲哄笑起來,胸口那股殺氣也瀉了。

    「二哥,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士卒們都瀉勁了。」兀朮笑得幾乎從馬上掉了下來,「等得人懊惱。」

    宗望皺了下眉頭,喃喃道:「夜一長,夢就多,再等下去,難免會生意外。兀朮……」

    「在呢!」

    「馬上帶人殺過去,把這群神兵趕開。」宗望口中的神兵二字咬得很重:「把城門給我搶了!」

    「這……」兀朮嘀咕道:「二哥,我們可是答應了郭京等他帶著這六千人離開再進攻了。言而無信,會被人鄙視的。」

    宗望怒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同敵人講信義?我命令你,馬上進攻!」

    「是!」兀朮精神一振,轉頭對那一百騎兵喝道:「上馬,準備進攻!」

    一百個不住哄笑的騎兵同時收起笑容,翻身上馬。

    兀朮提起道子指著封丘門,「無論是誰,膽敢攔在我女真大軍面前,殺無赦!」

    「殺!」

    一百騎轟隆而去,如山洪爆,直接撞進紛亂的人群。(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節更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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