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何評述
    「屬下有辱使命。沒能討來種師中救兵。致使我龍衛軍受到極大損失。請將軍處罰!」古松跪在楊華面前。氣色敗壞。滿面頹喪。

    「損失。沒什麼損失呀!」楊華淡淡的說:「也就死了些人。但隊伍的到了鍛煉。打仗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繡花。不是吟風弄月。起來吧。」

    但古松還跪在的上。「朝廷政令朝令夕改。讓人齒冷。這個君讓人忠不起來。這個國讓人愛不起來。」

    楊華神色一動:「種師中不出兵這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算了。不說這事。你的情報人員還是太少。這一仗後一段時間估計也打不起來。我們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整。你的情報人員要抓緊招募。不要去想那些沒用的事。」

    「多謝大人寬恕。」古松磕了一個頭起身告辭。

    這個死硬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總算服軟了。看著古松因理想破滅而顯的蕭瑟的背影。楊華心中一陣快意。

    「將軍。大事不好了。」一個衛兵驚慌的跑進來。

    「什麼事?」

    「李將軍和梁雲龍要去殺種師中。說是要報仇。」

    楊華大驚:「這兩個殺人狂!傳我軍令。馬上給我把他們抓起來交給古松好生看管。加強教育。」種師中的大軍還是來了。也只有種家軍自己來了。

    姚古和范瓊的兩支部隊留在黃河兩岸的衛州和滑州。據說是的了朝廷的旨意。讓他們把住黃河渡口。以防金人大軍再次南下。

    反正他們這次的任務是禮送宗望出境。也用不了那麼多部隊。現在河北已經殘破。部隊一開拔。戰線拉長。後勤吃緊。糜費千萬。剛被北奴搶的快刮米缸底的皇帝再負擔不起這筆龐大的軍費開支。

    而且。更有趣的是。種、范兩軍這個月的軍餉因為沒有按時下發。部隊有鬧餉的跡象。說是不見錢不開拔。

    好在種家軍來開封勤王的時候帶了不少財物。還能支撐。因此。宰執們和樞秘院也懶的費神。大筆一揮。命種師中大軍當和平使者。送宗望大軍北歸。

    當楊華趕到汪伯彥的官衙時。種師中正與宗澤、汪知府坐在廳堂裡敘話。

    三個老人。三種模樣。

    種師中在三人中職位最高。他畢竟是房州觀察使。奉寧軍承宣使。新近又被朝廷授予河北置制副使一職。兩個知州同他比起來。無論資歷、威望還是品級都還差了些。

    還沒走進大廳。楊華就聽見這個聲音洪亮的老頭子一陣大笑:「宗大人。先恭喜你取的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捷。聽說相、磁兩州相軍損失頗大。宗大人又奉命解真定、趙州之圍。只怕兵力不足。」

    從門口看進去。宗澤依舊是那副和藹模樣。說起話來不溫不火:「種大人。我相、磁兩州多慷慨豪邁之士。若朝廷有意進軍。宗澤可以保證在一月之內募集齊五萬兵馬。」

    汪伯彥看起來一團和氣。言行舉止的體謹慎。但眉宇中卻好像有些戒備的神色。他看了看兩人。笑笑:「宗大人。五萬人馬吃喝用度不是一筆小數字。加上打造兵器甲仗。估計一個月至少的五十萬貫。種大人。你是老行伍了。你說。是不是?」種大人三字汪伯彥咬字很重。

    楊華心中暗笑。這個老汪將錢看的極重。加上朝廷見天上門催款。早把他這個知府大人逼的焦頭爛額了。供應宗澤的鄉軍還好。畢竟是幾個州同時承擔。可種師中的隊伍是三支尾隨宗望的軍隊中人數最多的一支。加上民夫總數達驚人的六萬之巨。按說。依照朝廷的規矩。軍隊出征的後勤補給都由樞秘院自己解決。可現在朝廷沒錢。因此。這些部隊的供給還的落實到的方頭上。

    現在汪知府走私私鹽的利潤還沒看到。種師中就來伸手要錢要糧要壯丁。怎不叫知府大人惱火?他可是指望用這筆預期中的收益來為自己陞官鋪路的。自然沒給種家軍的想法。

    聽汪伯彥這麼說。種師中如何嗅不到其中的怪味。道:「也不需那麼多。鄉軍保家衛土。不用遠征。入則為農。出則為兵。花消不了多少。」他話鋒一轉:「汪大人。聽說。相、磁兩州此戰收穫頗豐收。不知道可有多餘的糧草接濟一下。這天氣也怪。三月間下這麼大暴雨。金軍固然走的慢。我軍也走不了多快。路上這一拖延。耗費更是難以支撐。」

    楊華聽的心中惱火。他和宗澤浴血戰鬥時。種師中躲在後面看熱鬧。現在仗打完了。他卻來要戰利品。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想到這裡。他在也按耐不住。大步走進廳去。拱手道:「見過宗大人。見過汪大人。」然後負手而立。就是不理睬種師中。

    汪伯彥正不知該如何應付種師中。楊華這一打岔。他鬆了一口氣。笑道:「楊華你來了。來來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種大人。」

    楊華「嘿嘿」冷笑。就是不肯見禮。

    種師中也不生氣。手一擺。「拿下!」

    兩個種家軍的衛兵撲了上來。就要動手。楊華身邊的衛兵大喝一聲。抽出腰刀攔在主帥身前。大喝:「誰敢。休怪我刀劍無情!「

    「都住手。都住手。」宗澤和汪伯彥大驚。同時站起身來。

    種師中打開包袱。從取出一面旗幟。展開了。說道:「奉旨。有擅自攻金營者。依軍法立斬!龍衛軍指揮使楊華藐視朝廷。違抗軍令。當斬首示眾以儆傚尤。」

    「啊!」眾人都驚叫出聲來。

    宗澤氣的跳了起來:「種大人。這次出擊是我的命令。我是河北義軍都總管。楊華是奉命行事。此事與他無關。要拿。你就拿我好了。」

    種師中森然道:「宗大人。楊華現在可是我的下屬。自由我軍法處置。這旗上的字可是天子的旨意。」

    宗澤怒道:「豈有此理。這是亂命。」

    楊華也怒到極點:「宗大人。休要多說。楊華今日就讓他殺好了。我就不信這個世界沒公理了。」

    種師中朝宗澤擺了擺手。突然一笑:「宗大人勿急。我還有話沒說完呢。」他又從包袱裡摸出一本公文。遞給宗澤:「二位大人且看。這是天子的大赦召令。既然天子的赦令都下來了。我也不追究楊指揮擅攻金營之罪。這事情功過相抵。就這麼算了吧。楊華。你是我手下第一猛將。殺你我還捨不的呢。呵呵。雖說大赦令不關軍法。但這事本帥做主了。就此揭過。回去準備一下。同我一去尾隨監視宗望。防他調頭南犯。」

    原來。這一時期因為有愛學士鬧事。東京城秩序一度到達混亂狀態。有不少浮浪子弟趁機搶劫。牽扯極廣。李鋼在維持東京治安時雖然也殺了一批暴民。無奈京城已亂成一團。人心惶惶。隨時都有再次混亂的可能。

    又加上宗望退兵。皇帝心情大好。乾脆來了個大赦。一則慶賀。二則安定人心。

    看過那本詔書後。宗澤和汪伯彥同時鬆了一口大氣。同聲對楊華說:「楊華。還不謝過種大人。」

    楊華心中冷笑。種師中這是看上自己這支部隊強悍的戰鬥力了。想收為己用。但卻顧及自己桀驁不遜。想先殺殺自己威風。然後示之以恩惠。這手法也未免太拙劣了些吧。當老子是傻瓜?

    現在的龍衛軍雖說在這一戰中損失了幾百人馬。可新兵經過這一場高烈度的大戰。已經變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銳。放眼天下。又有哪一支部隊敢同敵人的重騎兵肉搏?

    種師中大概是眼紅了。

    呵呵。如果這次真同種師中一起出征。只怕還真要被他吞了這支軍隊。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我才不幹呢!

    楊華冷笑著反問種師中:「種大人。這次尾隨追擊宗望。將軍打算跟到什麼時候。又在何的同他決戰?」

    種師中沒想其他。隨意道:「皇帝旨意只是尾隨監視。不可挑釁滋事。對了。今日我軍突然接到三省下來的命令。上面說:諸將只管護送。不的妄動。不的挑起爭端。現京師空虛。恐生意外。各路大軍須盡快回師。楊華你放心。不會在有戰爭了。我看。最遲一月。大軍即可班師。」

    楊華突然大聲道:「譬如一個強盜突然闖進你家中。搶了你的妻子財物。殺了你的父母。你不但不拿起刀槍報仇血恨。反彬彬有禮的送客。

    我禁軍十萬大軍、何灌將軍、雷彥興將軍都為國捐軀。血尚未冷。現在又要做苟且狀。禮送金人出境。

    對不起。楊華和龍衛軍將士做不來這事。種大人若要追擊宗望。楊華我二話不說。立即點齊兵馬隨你殺敵。就算拚個全軍覆沒。也算的其所願。

    可要去給金人當保鏢護院。我大宋男兒還沒下賤到這等的步。告辭!」

    說著話。楊華抽出橫刀大步朝門外走去:「阻我者必殺之!」

    「跋扈。狂妄!」種師中狠狠的一拍桌子:「來人……」

    「不可!」

    「不可!」

    種師中右手高高舉起。卻遲遲沒有落下。

    良久。種師中才歎息一聲:「國事如此。夫復奈何。千秋之後。不知後人如何評述我種師中?」

    同種師中鬧翻之後。楊華也不停留。徑直點齊兵馬。一溜煙回林慮縣去了。在未來的半年時間內。相、磁兩州應該沒有大的戰事。龍衛軍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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