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驚愕地說:「監視小影和上官南?」
安鐵沉默著沒有說話,沒說話意思比肯定還要肯定,張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安鐵一會,又轉頭看著路中華。
路中華聽完安鐵的話悶頭在那裡抽煙,一口接著一口,也不說話。
張生道:「路老大,你說句話啊,到底咋會事,不弄明白這工作沒發做啊。」
路中華又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後道:「別問那麼多了,既然大哥讓這麼幹,就是有他的道理,咱們執行是了,你跟了大哥這麼久,話還是這麼多。」
路中華搶白了張生一句,張生立即閉嘴,悻悻地說:「好吧。」
張生離開之後,貴賓室就刺下安鐵和路中華兩個人,兩個人都坐在哪裡抽煙,很長時間一句話都沒說。
安鐵本來以為路中華會問點什麼,但路中華就是一句話都沒問。安鐵看著陽光俊朗的路中華,苦笑了一下,說:「你和我一塊去藝術展現場轉轉吧。」
路中華馬上掐滅了煙,說:「好!」
安鐵和路中華兩人來到藝術展現場,安鐵有意無意地又來到了神州明月的展位前,裡面金鳳的身影已經不在,剩下的只有一個雇來看場的服務員,大概是因為春宮圖的關係,到現在,神州明月這個展位還是明顯比別的展位人多。
看著神州明月裡面那個紅羅榻,安鐵的心裡湧起一股古怪的感覺。想李煜當年,君臨天下,文采風流,天下傾慕,書生意氣文人風骨的李煜,宮內宮外,多的是紅粉知己,就是南唐被滅,那些後宮宮女被俘虜之後,有的做了大宋將士的小妾,後來照樣冒著危險給李煜寫信問好,終生都在牽掛這這位多情種,哪知李煜在汴京雖然還是在吟詩頌詞,卻是過著地獄般的日子。但總算他還是因為人品心質純淨和他的才華而名留史冊。他雖然被戴了綠帽子,在被趙光義毒死之後,小周後不久也自殺殉情而死,也算為人間留下一段傷心感慨的佳話。此人才華口碑雖還算不錯,但作為一個男人,卻是讓人鬱悶得無法釋懷。
「五代十國、大宋和明朝失傳的字畫和如此珍貴罕見的紅羅榻床又重現了,五代十國、大宋和明朝,嗯,這些東西是如何保存到現在的?擁有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會是什麼來頭?」
安鐵離開神州明月展廳的時候,一邊走一邊皺著眉頭想著。
路中華也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兩個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卻似乎是走在一個空無一人的街道一般,臉色顯得蒼茫而略帶憂鬱。
「小路,上午那個神州明月店裡的叫金鳳的女人你和吳軍看仔細了嗎?」
安鐵一邊走,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問著一旁的路中華。
「看仔細了,吳軍已經領人在跟著她了,在濱城,不管什麼人,地形都不會比我們更熟悉的。」
路中華說。
「那就好,三文呢?他哪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安鐵又問。
「支畫雖然狡猾,三文也不是白給的,這些年,我就沒見三文吃過誰的虧。有三文盯著支畫,大哥可以放心。」
路中華笑了笑說。
「我有一個直覺,那就是,目前,我們要是想讓事情有所突破的話,我覺得似乎得從支畫這個女人身上下手支畫!支畫!這個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晚上7點鐘,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天道公司舉辦的國際藝術展酒會正在熱熱鬧鬧地舉行。大廳裡佈置得時尚奢華,每個人都是錦衣華服光鮮亮麗,滿臉笑容,盤子裡是中西合璧的美食,手中端的是各色美酒。
在這裡,每一個男人似乎都是紳士,女人都是淑女,他們相互點頭微笑,優雅迷人,看起來個個都輕鬆愉快,在這裡看起來,生活是這麼美好,似乎人人都沒有一點愁事。
安鐵在一個鋪著雪白桌布的圓桌上安靜地坐著,左手拿著一個叉子,右手拿著一個小刀,正在那裡低頭切一塊牛排。
安鐵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著吊帶裙,已經有些發福的表情豐富的女人,她腰上的肉已經太多了,肩膀也過於圓潤了些,看得出,年輕的時候,這女人也是一個美人,但她的這身打扮,顯然與這裡的氣氛不太搭調,這裡的女人大都穿著禮服,即使不是禮服,也是上好的名牌淑女裝,很少有穿著吊帶的。
女人是周翠蘭,顯然,周翠蘭覺得現在城市裡年輕的小女孩子夏天的時候都穿著暴露的時尚吊帶小衫,她大概以為這是最時髦的,所以就在酒會上穿上了。
酒會本來沒有邀清周翠蘭,但下午那麼一鬧,周翠蘭又覺得安鐵搞這麼大的活動沒有邀請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事後又對張生有意無意放話,想到酒會上來看看,張生跟安鐵一說,安鐵也就同意了。
晚上的酒會,除了必要的應酬,安鐵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著周翠蘭。
酒會由趙燕和歐陽振聲領著分公司的負責人負責應酬與張羅,安鐵本來想低調一些,平靜地把這種應酬的場面對付過去再說,但安鐵是酒會的主人,想低調也不太容易辦到,與來賓一番客套之後,安鐵抽空總是坐到周翠蘭的這桌,但周翠蘭的這身打扮,加上她這體形,實在有些另類,搞得那些人時不時就好奇地往他們這桌上看一眼,所以就不斷有人看到安鐵後,過來和安鐵寒暄幾句,想清淨都清淨不了。
周翠蘭不認識什麼人,就沒有人與她說話,桌子上大部分的時候竟然只有周翠蘭一個人,顯得周翠蘭有些落寞。
不過,周翠蘭的適應能力也是奇好,雖然沒有人與她說話,但她面前放著好幾個盤子,吃得不亦樂乎,似乎比那些忙於說話的人更忙。
周翠蘭的手中拿著筷子,正在用筷子把盤子裡的魚肉從魚刺上迅速地別下來,她看著安鐵不緊不慢地切著牛肉,笑道:「叔叔,你也學會這洋人吃飯的法子了,那牛肉血淋淋的,怎麼吃啊,看著就噁心。」
安鐵也笑道:「我也不喜歡吃這個東西,我就是切著玩的,你沒看我也沒怎麼吃嗎?」
周翠蘭說:「既然你不喜歡吃,那我一整個晚上都看到你在那切牛肉。」
安鐵對周翠蘭笑了笑道:「有些事情你不喜歡做,但也不得不做,就像一個遊戲,比如打撲克吧,你一上桌子,就得按照規定的遊戲規則去玩,不然就玩不下去了。」
周翠蘭不解地看著安鐵,說:「這是在咱們中國,用為什麼要用洋人的辦法吃飯,看起來笨呼呼的。你看我用筷子別魚肉,三下兩下就別光了,你要是用刀叉,費牛勁你也別想弄下來。」
安鐵又笑了起來,說:「你說得對,只是在城市,這些人都喜歡用洋人的生活方式來標榜自己能跟得上潮流。」
周翠蘭說:「這是不是就叫崇洋媚外?」
安鐵道:「對,差不多也就你那意思。」
安鐵一邊和周翠蘭隨意地說笑,一邊不經意地用目光掃著燈火輝煌的大廳,留意這大廳裡的動靜。安鐵現在對周翠蘭的感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女人也許普通平凡,甚至庸俗,但她真實,他現在覺得生活過於虛幻,只要是真實的東西就讓他感覺溫暖。
這個女人雖然直接導致了自己的入獄,其實,真正讓自己入獄的並不是這個女人,周翠蘭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工具,而且自己出獄之後,她也算做了真誠的懺悔,這些日子,也是在老老實實做生意,看起來,她是真的在用心生活,對自己和瞳瞳也不錯,這使安鐵對這個女人有一種真實的親近感。
安鐵吃了一丁點的牛排,馬上覺得嘴裡腥不拉幾的,安鐵皺了皺眉頭,拿起放在一旁的大玻璃杯,喝了一口紅酒,周翠蘭見狀,馬上也拿其紅酒跟安鐵碰了一下,周翠蘭說:「來,叔叔,我們也學那些人碰一下杯子。」
安鐵笑呵呵地說:「好」然後又喝了一口,轉頭朝人群裡看了看,發現白飛飛手裡拿著一杯酒總是與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一起,穿行在一堆奇形怪樣的藝術家中間,相當活絡。
趙燕與歐陽忙得不亦樂呼,一會在這裡敬酒一會在那裡敬酒,這個時間正是酒會的第二個階段,酒會個階段就是主辦方和來賓講話:第二階段就是應酬客套拉關係,也是酒會的高潮部分:第三個階段還是應酬客套,只不過這個時候就自由多了,可以繼續,也可以走人。
這種酒會目的過於明確,時間都不會太長,交際各方講究的是效率,要效率就得迅速出彩,要出彩就得迅速引人注目,要迅速引人注目就得多動心思。
那些人一個個彬彬有禮優雅得體,但你仔細一看他們的眼睛,轉得就跟搖彩票號碼的乒乓球一樣快,他們的穿戴裝飾,一舉一動,甚至是說話的聲音語調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為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裡接近自己的目標達到自己的目的。
剛才,安鐵的眼睛也同樣轉得跟乒乓球一樣快,他臉上掛著精心設計的假笑跟朱市長、那些覺得自己牛逼得不得了的著名藝術家、銀行特邀的客人和一些公司的客戶等等一一碰杯寒暄之後,安鐵甚至到了媒體記者的那一桌跟記者套了一會近乎,安鐵說:「各位兄弟,我以前也是做記者的,大家玩好,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大家多交流。」
記者們一聽說安鐵也做過記者,本來對安鐵還有些意見的馬上也變得親近起來,安鐵注意到那個提問找事的記者也在這一桌,見安鐵沒事人一樣,這個記者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不知道是緊張還尷尬,但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安鐵在媒體記者那一桌挨個敬了一圈酒,然後就一直與周翠蘭坐在一起。
周翠蘭正在用筷子挑著一塊雞翅,放在眼前看了看,看著看著,周翠蘭突然皺了皺眉頭,猛然把那塊雞翅放在盤子裡,沒放准,雞翅掉在雪白的桌布上,馬上就印出了一塊污痕,周翠蘭用手附著額頭道:說:「哎呀,叔叔,我頭怎麼有點暈,是不是你這裡菜不衛生啊?」
安鐵愕然地看了看周翠蘭,說:「不可能啊,這是五星級的酒店,菜怎麼會不不衛生呢,要我找人送你去醫院看看嗎?」
周翠蘭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去一趟衛生間。」
周翠蘭說著站起來就去了衛生間。周翠蘭剛走不一會,安鐵就感覺身上一陣震動。
安鐵摸出手機一看,馬上瞪大了眼睛,手機上馮小蟲發來一條短信:「秦楓與下午那個找事的記者有郵件和短信接觸。」
看著馮小蟲發來的短信,安鐵有些發懵,操縱那個記者讓安鐵下不來台的記者竟然是秦楓?
就在安鐵抿著嘴,眼睛盯著手機發呆的時候,就聽桌子被人敲了幾下,就聽朱市長的聲音說:「小安,看什麼吶,這麼入神?」
安鐵猛然抬頭,發現朱市長、公安局的付局長,還有那個從北京來的馮處長就站在桌子旁邊笑吟吟地看著安鐵,等安鐵發現馮處長旁邊還站著秦楓的時候,安鐵臉上剛堆出來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