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歐陽振聲聽安鐵這麼一問,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沒想起來,於是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藝術展會刊看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說:「報名的太多,一時還想不起來,哦,對了,這個展位是一家叫『神村明月文化傳播公司』訂下的展位,展品寫的是藝術收藏,所以安排到藝術收藏區了。這麼大的地方不會就這張床和這點老傢俱吧?」
安鐵看了歐陽一下,沉吟了一下,道:「神州明月?名字挺好聽的,也說不好這些傢俱的朝代很久遠,很值錢呢。」
安鐵說完,笑了笑,拍了拍歐陽的肩膀,對歐陽一口沒說出這家公司的名字表示理解。這次藝術展歐陽振聲的工作其實做得非常不錯,這麼多參展商一口說出名字的難度的確太高了。
離開這個展位之後,安鐵回頭還看了一眼,隱隱覺得這裡的感覺有點怪。
查看了一下布展的情況之後,安鐵問歐陽振聲:「歐陽,你們先走,晚上的宴會我自己去。」
說完,安鐵打發掉公司陪同查看的人,一個人走到了阿波羅畫廊。
瞳瞳正捲著袖子,露著白生生的胳膊,專注地指揮著工人作業。
「師傅,再麻煩一下你,這個畫稍微高一點,下面的框好像不是很整齊。」
瞳瞳指著一排畫中的一副,仔細盯著了一會。然後對一個工人說道。
安鐵抱著雙手,站在後面,笑瞇瞇地看著瞳瞳在哪裡忙著,心裡覺得這樣的時刻很是美好。
「叔叔,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忙完啦?」
瞳瞳終於一轉頭看到安鐵,燦爛地笑道。
「嗯,暫時沒什麼事情了,你忙,我在這裡看著。」
安鐵笑道。
「我也完事了。嗯,你晚上還有事吧?」
瞳瞳望著安鐵問。
「嗯,晚上要出去吃個飯,陪一下客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安鐵說。
「那現在有時間不?」
瞳瞳問。
「現在有時間,晚上吃飯還有兩個多小時。」
安鐵一邊看著阿波羅畫廊的展區佈置,一邊跟瞳瞳聊著。
「嗯,那我們出去走吧。」
瞳瞳交代了一下。然後走過來,撫著安鐵的胳膊,兩個人一起往會展中心大門外走。
出了會展中心的大門就能看見大海,8月上旬的傍晚,太陽掛在海上,似乎被一層霧氣包裹著,像一個懸掛在半空的巨大的蛋黃,天邊有彩霞在燃燒,在海邊霧氣的襯托下,空氣裡似乎有一種甜膩的淡淡的甜味和海腥味。
「這是生命的味道。」
安鐵走出會展中心,看著外面的陽光,心裡十分舒服嘀咕著,不由自主地想伸一個懶腰,甚至忘記了這時瞳瞳還撓著自己的胳膊。
沒想到用力過大,差點把瞳瞳給吊起來。
「這麼大勁啊,都把我吊起來了。」
瞳瞳臉色緋紅,很興奮地笑著說。
「啊,舒服,天氣好極了。丫頭,你想去哪裡,想吃東西不?」
安鐵問。
「還不餓,嗯……」
瞳瞳想了想,然後說:「我們找個地方轉轉吧?」
安鐵看了看瞳瞳,發現瞳瞳興致盎然的,就說:「好啊。」
瞳瞳又說:「不開車了,我們打出租車吧?」
安鐵說:「好。」
接著,兩個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在瞳瞳指示下,兩個人來到一個離市中心較遠的銜道上,這條街上有一個舊貨市場,有許多賣古董的也在這裡。
街道旁邊擠滿了小攤販,賣各種各樣便宜的小商品,販夫走卒,叫買叫賣的,十分熱鬧。旁邊還有一溜小吃店,店裡的菜香味飄了出來,搞得這條街道上有一股別樣的溫馨。
街上人很多,摩肩擦踵,川流不息。來這裡逛街的大都是普通老百姓,人最多的普通街道,必定是窮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最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這樣的街上,商品大都很便宜,沒有人因為你沒錢歧視你,討價還價是生活的一種樂趣,也是一種生活的技巧。老百姓從來都是充滿了智慧,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總是能把艱困的日子,過得天長地久,充滿了歡樂。
瞳瞳牽著安鐵的手,眼睛發亮地在街道兩邊東張西望著,在走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時候,安鐵笑瞇瞇地問瞳瞳:「吃一串?」
瞳瞳開心地點了點頭,伸手就抽了一支糖葫蘆,然後看著安鐵給小販付錢。
然後兩個人繼續沿著街道往前走,走著走著,安鐵突然看到並排有好幾個賣紙錢和骨灰盒的店,那些堆在店門口的黃紙,和店內面色有些陰沉的老扳並沒有影響在這些店前做小生意的人和逛街人的情緒。人們照樣樂呵呵地在這些店前吃著東西,與攤販快樂地討價還價著。
生老病死,快樂愁苦,本就是一種常態,因為這些,生活在一個平常雜亂的街道上也更加顯示了它的厚度與高度。
瞳瞳一邊吃著糖葫蘆,兩眼掃過那些紙錢店。彷彿也是視若無睹。安鐵心想:「這丫頭今天帶我到這裡來,到底想幹嘛?」
可安鐵看瞳瞳這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也看不出她有什麼目的。
兩個人繼續走著,不一會。安鐵就發現街邊有一長溜擺攤算命的,這些算命的人似乎與一般人有些不同,有的長著長長的鬍子,戴著黑框的圓眼鏡,眼睛裡波瀾不驚,似乎看透了人間百態,又似乎對生命的確有高出一般人的理解;有些人還穿著道袍,似乎因為這件道袍,他就對人們的命運有著更加確切的洞察力;還有些人文質彬彬的,像個書生,他前面的寫著,周易是科學,不是迷信;有的擺攤的前面還寫著:算命其實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
看到這一片算命攤的時候,安鐵發現瞳瞳的腳步慢了下來,安鐵心裡一動,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果然,在這些算命攤前,瞳瞳越走越慢,最後在一個長著鬍子戴著圓眼鏡的老先生的攤前站了下來,認真研究了一下之後,然後仰頭看了安鐵一眼之後,又轉身蹲了下來,好像漫不經心地說:「嗯,批八字呀,老先生都算那些啊?」
戴眼鏡的老先生古銅色的臉上馬上露出了十分和藹的笑,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然後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長鬍子,說:「閨女,我這裡婚喪娶嫁,福祿財壽,遷屋遠行,什麼都看。」
瞳瞳轉頭看了安鐵一眼,笑了一下,又自顧自跟這位老先生說:「老先生。您算的靈嗎?」
老先生又摸了摸鬍鬚,看了一眼瞳瞳說:「閨女,你是不是想批八字看那一天是良辰吉日?」
瞳瞳一臉驚奇地衝口而出道:「您怎麼知道?」
老先生呵呵笑道:「你現在知道我靈不靈了?」
瞳瞳說完,馬上意識到什麼似的,轉頭看著安鐵,臉色紅了紅,然後輕聲說:「嗯,我們想看看。」
安鐵這時也呵呵笑著與瞳瞳蹲在一起,對老先生道:「老先生,您給看看,我和我女朋友想選一個訂婚的日子。」
老先生低著頭,目光從眼鏡架上飄出來,很嚴肅地看著安鐵道:「嗯,把你們倆的八字報出來。」
安鐵和瞳瞳報上各自的出生年月時辰。然後,兩個人都一臉期待地看著老先生在哪裡掰著手指頭,口裡唸唸有詞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