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聽瞳瞳的外婆一說趕籐田左香,腦袋裡立刻就想起路中華去日本查到的關於籐田家族的事情,眼睛一跳,沒想到揚子居然還叫籐田左香,而且她又是個日本人,難道這個揚子就是那個籐田家族的人?
那個籐田家族可是日本有名的黑社會組織。想到這裡,安鐵的心猛地一沉,看著老太太的神色,不像是說假話,再聯想到揚子手下的花會組織,安鐵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小影。
只見小影在瞳瞳外婆說完話之後,稍微頓了一下,然後一臉漠然地說道:「這個我不清楚。」
這時,瞳瞳扭頭看了小影一眼,有些急促地說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往別人身上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老師收留了我,你有什麼資格說老師!還有,你們的隱私我不想瞭解,但我知道,老師對我,比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對我好多了。」
瞳瞳這麼一說,老太太了一下嘴角,眼神極為複雜地看著瞳瞳,帶著一絲怒意道:「你呀,還是個孩子,不知道人心的險惡,你又怎麼知道她收養你一片好心?」
這時,老爺子站在落地窗旁邊說了一句:「小香不會是那樣的人。」
老爺子這麼下意識地一句話,可把老太太給惹怒了,瞪著老爺子道:「不是那樣的人,這些年你是怎麼被她搞得焦頭爛額又讓我給你收爛攤子的,你忘了嗎?」
老爺子神色一怔,閉上嘴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又背著手轉過身去,看來老爺子是打算做鴕鳥了。
安鐵看著這二位老人,心裡暗道,明擺著這個唐逸卿對揚子念念不忘,可為什麼卻跟瞳瞳的外婆成婚了呢,看起來瞳瞳的外婆雖然對揚子深惡痛絕,但她又不與老爺子在一處,甚至連女兒都不知道老爺子的存在,可見這二人也是一對怨偶。
安鐵看了一眼盛怒中的老太太,心裡壓著很久的疑問早就按捺不住了,頓了一下,對老太太說道:「老佛爺,我不明白的是,五年前你為何要安排那件事?如果僅僅是想讓我坐牢,我相信你有很多方法,為什麼要在傷害瞳瞳的前提下呢?」
老太太對安鐵冷笑了一下,說道:「年輕人,現在這裡是我們的家事,你就不要插嘴了。」
安鐵冷笑了一下,剛想說話,瞳瞳就走過來站到安鐵身邊,對老太太道:「我已經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然後瞳瞳對安鐵說:「叔叔,我們走吧。」
說完,瞳瞳就要和安鐵一起離開這裡,安鐵看了一眼老太太,只見一頭白髮的高挑老人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瞳瞳,眼裡除了憤怒還多了一絲黯然,這麼一刻,安鐵甚至覺得這個老太太有點可憐,同時,心裡也很痛快!這個專橫跋扈的老太太看得出對瞳瞳很是頭痛。
就在安鐵和瞳瞳往前邁出了兩步的時候,聽到唐逸卿在身後道:「孩子,你先不要急著走。」
瞳瞳頓了一下,也沒回頭,淡淡地說道:「您有事嗎?」
唐逸卿沉默了一下,道:「你不該怪你的外婆,她有她的苦衷,唉,今天看到你,才覺得你跟你外婆的脾氣簡直是一模一樣。」
瞳瞳聽唐逸卿這麼說,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有些不自然地眨了兩下眼睛,道:「她不是我外婆,你也別想我叫你外公,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九姓家族是什麼,但我知道,那都跟我沒關係。」
瞳瞳的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麼激烈了,可這種清清淡淡咬字清晰的恨意像一場入秋的小雨,使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度。
瞳瞳的外婆和外公聽完瞳瞳這種綿裡藏針的話,對視了一眼,老太太的眼裡又燃起了熊熊的小火苗,對老爺子哼了一聲,然後幽幽地說道:「你現在看看,都是那個籐田左香幹的好事!」
安鐵注意到,老太太這麼說話的時候,站在一旁始終一副旁觀者姿態的小影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老爺子,然後目光迅速從老太太身上掃了一眼,在那靜靜地站著,又恢復了剛才的淡漠樣子。
老爺子聽老太太說完,也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站在那長歎一口氣,然後步伐穩健地走到老太太旁邊,看了看瞳瞳,道:「孩子,你不認我這個外公可以,但你要記住,你外婆並不是要害你的人,還有,你外婆一直把你當成希望和驕傲,你不能再說這麼絕情的話,她會很傷心的。」
老爺子說話的時候,瞳瞳的外婆根本沒看向這邊,站在那看著窗口的方向,緊緊皺著眉頭。
老爺子說完之後,瞳瞳久久不語,抬頭看看此時面容極為和善的老爺子,目光閃動了一下,道:「今天打擾你們了,抱歉,叔叔,咱們走吧。」
老爺子沒想到瞳瞳會如此固執,站在那愣了一下,剛想開口再說什麼,就聽老太太揮了一下手,道:「逸卿,讓他們走吧。」
瞳瞳躍過老爺子的視線,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後毅然決然地跟著安鐵一起走出了這個房間。
安鐵和瞳瞳下樓之後,三人便開車離開了追悼會的現場,上了車以後,瞳瞳便對小影說了一句:「我們回畫廊。」
說完之後,瞳瞳扭頭對安鐵道:「叔叔,你跟我一起去畫廊吧。」
瞳瞳的情緒此時有些混亂,坐在那一臉無助,剛才在她外公外婆面前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決然,此時一下子消失了,從瞳瞳的臉上,安鐵還看到一絲疲倦,擰著眉頭,讓安鐵的心頭不由得一陣發緊。
今天聽到的消息別說瞳瞳,就算安鐵早就心裡準備,也是被這一個一個秘聞搞得暈頭轉向,原來五年前不但老太太早已插手了瞳瞳和自己的生活,還有一個畫舫的老爺子,想到這裡,安鐵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與畫舫有這麼些扯不斷的關係了。
自己的生活,完全是在別人的棋局中,著重感覺讓安鐵無比憤怒,卻有沒有脾氣。
路上的時候,安鐵和瞳瞳各自消化著在吳雅追悼會上發生的事情,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等到車子快開到畫廊時,安鐵給張生發了一條信息。
本來安鐵是想打電話給張生的,可一想起瞳瞳的外婆證實了揚子就是籐田左香,安鐵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小影,猶豫了一下,最終給張生發的信息:「張生,我跟瞳瞳已經離開了,你在那邊盯著點,特別要注意支畫會不會有什麼異動。」
信息剛發出去,張生就回復了:「大哥,你和小嫂子沒什麼問題吧?」
想必張生已經得知自己和瞳瞳偷聽被抓住的情況,由於安鐵走的急,張生一時還沒發現安鐵已經離開,剛才估計正在那邊著急呢。
「沒什麼事情,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安鐵打了簡短的幾個字之後,發送出去,一抬頭,看到已經到了畫廊門口了。
安鐵和瞳瞳進了畫廊之後就去了瞳瞳的辦公室,兩人坐在辦公室會客區的沙發上,瞳瞳坐在那發了一會愣才想起來道:「叔叔,你要不要喝水?」
安鐵擔憂地看著心神不寧的瞳瞳,心想,讓瞳瞳做點事情分分神也好,便道:「丫頭,你這有茶具吧,你給我泡壺功夫茶吧。」
瞳瞳有些意外安鐵要求喝功夫茶,頓了一下,可還是默默地點頭打電話吩咐人送過來茶具之類的東西。
等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送進來以後,瞳瞳用濕毛巾擦了一下手,然後悶頭開始泡茶。
安鐵坐在瞳瞳對面,看著瞳瞳心不在焉地清洗茶壺,每個動作都比平時慢半拍或者快半拍的樣子,有好幾次要不是安鐵提醒,瞳瞳都快燙到手了,最後,安鐵沒有讓瞳瞳繼續泡茶,自己開始泡製起來。
安鐵讓自己的動作盡量慢下來,這樣對面的瞳瞳看著自己這泡茶的慢動作心裡對於剛才所發生的那一系列事情的衝撞也許會平靜一些。
不過,說實話,安鐵也沒靜下心來,以往泡茶的時候,安鐵會感覺腦袋裡一片空白,心裡也很輕鬆,可今天,安鐵的腦子裡滿是唐逸卿和瞳瞳外婆的對話,以及瞳瞳外婆說到的,揚子居然叫籐田左香。
茶之道,管護心境,如果心境澄明,泡製出來的茶香氣持久,入口綿柔,可壺茶經由安鐵和瞳瞳這麼一炮製,味道可想而知,安鐵把茶倒出來一杯遞給瞳瞳,然後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有點微微發苦。
「丫頭,現在就咱們倆在這,想說什麼就說吧。」
安鐵看著瞳瞳的情緒已經不似剛進來那麼起伏不定,說道。
瞳瞳有些恍惚地抬起頭,情緒複雜地看著安鐵,道:「叔叔,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有了他們這樣的外公外婆,我倒是情願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
瞳瞳說話的時候,胸口一起一伏,顯然,瞳瞳還是在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但從瞳瞳那種痛苦而無奈的眼神,安鐵看到了瞳瞳此時微微顫動的心。
瞳瞳說完這些話之後,又繼續道:「叔叔,你說為什呀?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對我?還有,現在我才知道我媽媽為什麼精神不好,肯定也是他們逼的,原來我媽比我還可憐,她到了現在還不知道畫舫的老爺子就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們就是因為面子嗎?為了鬥氣?連女兒都可以這麼對待?還有,五年前就是他們安排好的,童大牛,還有那個徐波……叔叔,我好恨他們!」
安鐵聽完瞳瞳情緒激烈的表白,坐在啞口無言了半天,這一切對瞳瞳的傷害確實太大了,瞳瞳現在把厭惡變成了憎恨,一想起恨這個詞,安鐵的腦子裡立刻就蹦出了柳如月,不,不能讓瞳瞳去恨!
與此同時,安鐵也想到了瞳瞳忽略了的一個細節,那就是,瞳瞳的外婆曾質問小影,是不是揚子安排自己和瞳瞳去偷聽的,仔細想來,小影今天的舉動確實有點奇怪,三個老人有很深的感情糾葛,那麼揚子為何要收養瞳瞳栽培瞳瞳,這裡面是不是也有什麼隱情呢?
「丫頭,還有一點你忽略了,這裡面其實並不光是你外公外婆的事情,還有你的老師,你知道吧?日本的籐田家族是日本最大的黑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