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兄,有何指教啊?「電話裡彭坤的聲音輕鬆而透著愜意。
「你在忙什麼?」安鐵問,心想這個老狐狸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
「哦,我在泡澡。」彭坤在電話裡像夢囈似的說,聽他的聲音很享受的樣子。
「都快中午了,你洗澡?「安鐵懶洋洋地問。
「哦,昨晚喝多了酒,回家就睡了,剛起來,老安找我有事嗎?」彭坤說。
「沒事,我在華夏大廈頂樓的咖啡廳,有空出來喝杯茶不?」安鐵說。
「哈哈,好,你永遠都是在咖啡廳裡唱茶,有趣有趣!我半個小時大概能到。」彭坤愉悅地說。
「你要是在浴缸裡舒服得死了,恐怕就沒那麼有趣了。」安鐵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掛掉了電話。放下電話,安鐵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地讓自己鬱悶的心情平復下來,以免一會讓彭坤看出破綻。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彭坤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咖啡廳的入口處。這傢伙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一步一晃,十分悠閒地渡了過來,路過吧檯的時候,還對著服務員小姐笑瞇瞇地點了一下頭,搞得那服務員愣了半天。
彭坤坐下後,安鐵給彭坤倒茶,然後自己點了一支煙,嘿嘿地笑了一聲,道:「看來你小日子過的不錯啊,跟神仙似的。」
彭坤雙手一抱拳,身體往沙發上一仰,悠然地澆:「好壞都得過,那就不如高興地過。」
安鐵看著彭坤那副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就有些莫名的煩悶,也找不到什麼話說,頻繁地抽了幾口煙,然後伸手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裡,想著跟彭坤聊些什麼。
安鐵找彭坤來,其實也沒什麼目的,除了對鞋坤有些好寺,就是覺得跟彭坤在一起說話好玩有趣,同時也能讓自己的腦細胞活躍起來。
與彭坤在一起,你不得不讓腦子的細胞跑得快些,否則,你就槁不清楚彭坤上一句話說完,下一句是什麼意思。一個人的腦子要是處在這種緊張的盤算中,鬱悶也就進不去了。
彭坤目光閃動地盯著安鐵彈煙灰的動作,然後看了安鐵一眼,低頭去喝他的荼。
安鐵又在煙灰缸裡彈了一下煙灰,現在安鐵對找彭坤來有些後悔,他有點過高估計了自己調整情緒的能力,周曉慧對安鐵說的話實在讓安鐵這麼短的時間無法消化。
果然,彭坤喝了口茶,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悠然說道:「安兄,你似乎心裡很煩躁?有什麼心思可以跟我說說,我是個好聽眾,首先我有時間,其次,我也許能給你提點意見。」
安鐵在心裡歎了口氣,只得裝作承認道:「的確挺煩躁的,今天我路過西安路,看到一幫人遊行,剛在網上拙索,卻發現所有的消息都封鎖了。」
安鐵其實也沒裝,上午碰到的事情的確也是讓安鐵鬱悶的事情之一。
彭坤看著安鐵笑了起來:「哦,安兄原來這麼憂國憂民,當然要封鎖了,否則,事情鬧過了頭,就不好收了,愛國主義現在只是情緒性反應,怒火都是對外的,但如果造成了後果,外國勢力反彈,愛國主義者們認清了現實,當反思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怒火就要向內燒了,那豈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民族主義是一濟療效不穩定的狗皮膏藥,有時候副作用很大的。」
安鐵說:「可封鎖消息,既蠻橫無恥,又膽膽小懦弱。」
彭坤嘴角露出一絲不太容易察覺的微笑,傲然道:「無恥和懦弱本來就是流氓無產者的德行,他們非法佔有資源,卻總是想方設法用偷梁換柱的辦法顯示自己的合法性,所以拚命喊口號是爭取合法牲的辦法,但如果口號喊破了天發現沒什麼用,理性反思開始回歸的時候,他們想得到的合法牲就有消失的危險,所以,想通了,事情發展到現在就合情合理,1沒什麼說的。」
彭坤說道這裡,安鐵就笑了,他成功子開了彭坤時自己情緒不穩定的懷疑,還找到了一個無聊、無奈卻有許多話說的話題。
安鐵還發現一個問題,每次談到一些國家民族之類的大的話題,彭坤總是津津若道,居高臨下的樣子。
「我發現你其實也是一個憤青,對時局很不滿意啊你。」安鐵看著彭坤笑道。
「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做過憤青,做憤青不難,難的是做一輩子憤青。」彭坤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彭坤突然看著安鐵道:「安兄,其實你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安鐵問。
「我其實是順著你的意思來說的,我只不過是說出了你的想要說的,其實憤青是你。」彭坤笑瞇瞇地看著安鐵道。
「一一」安鐵半天沒說話,看著彭坤,臉色陰晴不定,其實,安鐵不得不承認,彭坤說的那些話的確就是自己想的。
「安兄,恕我冒昧,你別生氣,我其實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兄弟我有一句話勸勸你,你應該考慮出國去走一走,在國外生活一段,在地球的各個角落到處轉轉,也許,對你的有些想法可能就會改變,或者,能站得更高一些。「彭坤看著安鐵謹慎地說。
「你是說我視野狹窄?」安鐵說。
「安兄誤會我了,我是說,那樣也許你多一些看問題的角度。」彭坤說。
「我哪都不想去,我就喜歡在自己國家住。」安鐵道。
「我說你是憤青吧,你還不承認,我盛覺你一直很壓抑,感覺被什麼困住了似的,至少,你出去走走,看看風景,對心情也會不錯。」彭坤說。
「我心情很好。「安鐵抬頭看了彭坤一眼,突然覺得自己說話有些傻逼,心裡莫名又煩躁。彭坤這種態度讓安鐵頗為不爽。
「這裡的風景很好啊,與天空離得這麼近,安兄知道這麼好的地方應該早點告訴我啊。」彭坤換了一個話題道。
「我也是次來。」安鐵說。
「你看天空這麼廣闊,隨時都在我們頭頂,隨時都可以任我們翱翔,可我們總是低著頭,困於自己腳下的那一小塊地方,很少注意到天空的存在,明明我們只要抬一下頭就可以擁有天空,可我們不僅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不做,甚至連想都沒想過,我們這個民族的想像力真的是越來越匱乏了。」彭坤看著遠處的天空出了會神,然後收回目光,低頭喝茶。
「操,你個老狐狸,你好像話裡有話啊?有話你就明說,別這麼陰陽怪氣的。」安鐵看著彭坤那神叨叨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
「我沒藏著掖著啊,我看到這麼廣闊的天空,想吟詩一首。」彭坤看著安鐵笑著說。
「操,你還挺風雅。「安鐵道。
「我們以前不都是這麼風雅的嗎?為什麼你現在覺得風雅這個詞不配我們說,你骨子裡十分自卑。」彭坤看著安鐵十分認真地說。
看著彭坤少有的認真表情,安鐵一時還真說不出話來,彭坤反問得對,我們這麼民族原本那麼強悍,有那麼豐富的文明,為什麼我們現在卻那麼自卑。想起來,安鐵的這種心態的確流露著一種文化和階值上的自卑,這種自卑是一個集體和一個古老的被綁架的民族的集體自卑,或者說,是一個民族文明裡的核心價值被掏空和一個個體生命被蔑視已久的心虛。
安鐵看著彭坤,突然說不出話來,心裡有一種悲傷無端被彭坤引了出來。
彭坤也沉默了一會,突然看著安鐵誠懇地說:「安兄,你也別難過,中華文明從來都是璀璨而輝煌的,她是人類文明最廣闊的天空,只不過,我們太多的人總是低著頭走路,那片天空忽略了而已。只要你稍微有一點想像力,經常抬頭看看天空,多幾個角度,就能看到她。」彭坤突然很感性地說。
安鐵有些驚異地抬起頭,看著彭坤,心想,這傢伙今天又怎麼了,怎麼又跟上一次在一個茶樓裡一樣滿嘴江湖的莫名其妙起來了?
「安兄,你看到的真的只是一小塊的地方,所以我勸你多出去走一走,中華文明在世界上許多地方都生根發芽了,你現在所住的地方,也就是中國大陸,只不過是承載中華文明的一塊地之一。」彭坤看著安鐵非常認真地說。
「操,我明白了,你在國外呆習慣了,在一些華人集中的地方呆時間長了吧,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台獨分子了,哈哈。」安鐵看著彭坤這麼嚴肅地談論著中華文明,不由得笑了起來,還好,談論中華文明,總比談論計麼江湖靠譜一些。
「安兄,兄弟今天就不禮貌了,我的確要勸你一句,有時候你的想像力的確不怎麼豐富,想我中華數千年璀璨文明,底蘊深厚,多少能人異士,俠士大儒,怎會淪落到眼前你看到的地步,以前說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時代風雲變幻,什麼可能沒有,可隱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而一個民族的文明,是那麼容易失落的嗎?以前我跟你捉起的江湖,只要你換一個思路,轉變一個視野,你很容易就能看到的,文明未遠是在民間存在的,也許,真的有真正優秀的中華文明在一個真實的江湖中傳播,並發揚光大呢?可你拒絕去看,拒絕去發現,長期以往,思維的局限導致的想像力貧乏,這神意識形態的僵化乃是局部文明衰落的必然。唉……」彭坤一邊說,一邊看著窗外的遙遠的天際,出神地說。
「咳,你最近身休還好吧?」安鐵一聽彭坤又說起了江湖,頭就開始大了起來,笑著對彭坤說。
「你還是懷疑我在胡言亂語吧,那好吧,我問一個實在的問題,你知道金三角的那個毒梟為什麼現在沒被抓起來嗎?」彭坤突然話鋒一轉,從剛才大談文明,一下子回到了社會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