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到達凱賓斯基酒店的中餐廳,服務員引著安鐵去了一個精緻的包間,當包間的房門被推開時,安鐵看到彭坤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坐在桌子旁,一見安鐵進來彭坤高興地站起身,大叫一聲:「老安!哈哈。」
彭坤也是安鐵在監獄中結識的,此人年紀與安鐵相仿,安鐵大概比彭坤大一個月,他是因為貪污進的監獄,估計是小貪污,只判了一年的刑,是跟張生前後腳出去的,安鐵覺得彭坤這個人不像是貪小便宜吃大虧的人,可他卻是因為貪了很少的錢坐了一年的牢,還丟了官,這讓安鐵一直很納悶。
別看彭坤也就三十來歲,一舉一動都有板有眼,相當成熟而穩重,待人處事滴水不漏。安鐵當初在監獄的時候也問過他,為什麼會因為十幾萬塊吃了這麼大的虧,彭坤習慣性地推了一下他的金絲眼鏡,高深莫測地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安鐵覺得彭坤是得罪什麼人了,可看他整天呆在監獄裡氣定神閒,宛若度假的樣子,安鐵又覺得他是絕對是大貪官,露出一點小馬腳,以後出去可就如魚得水了。
現在看彭坤穿著一身名牌,玉樹臨風且氣度雍容地站在自己面前,安鐵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差不離,看他這樣,哪裡像個小貪,簡直就像張生對他的評價:「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安鐵看到彭坤心裡也非常高興,大笑道:「你個老狐狸啊,今天才冒出來,害得我和二狗在九頭鳥撲了個空。」
彭坤拿起桌上的酒,推推他的金絲邊眼睛,爽快地說:「真是對不起老安,我認罰!認罰!可有一點你們不知道,那天我真去接你了,可沒想到你被二狗從後門劫走了,那我這筆帳怎麼算呢,嘿嘿。」
張生也拿起酒杯,瞇著桃花眼,紅光滿面地說:「看看,說你是個老狐狸你還不承認,體想逃掉這杯酒,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喝。」張生一臉壞笑地看著彭坤。
彭坤看了張生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你小子,行!忘了當初你大哥我在裡面是怎麼護著你的?欠揍吧你!」
安鐵看這二人各自端起酒杯翻起陳年舊事來了,也倒了一杯酒,跟二人撞了一下,道:「別扯淡了,兄弟見面,什麼罰不罰的,一起喝!」
說完,先把杯裡酒乾了。
彭坤和張生也隨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三個人才落了坐。
彭坤的兩隻眼睛藏在眼鏡片後面看看安鐵,笑吟吟地說:「老安,出來有段日子了,感覺如何?」
安鐵道:「就一個感覺,自由好!有詩為證: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哈哈,最好都不拋,全部擁有最好。對了,最近一直在忙什麼?連電話都沒空打。」
彭坤椎攤手,說:「我出來這一年一直都這麼忙,鐵飯碗沒有了,得自己找食吃,最近聽說濱城的房地產挺緊俏的,價格直逼北京啊,我琢磨著也來湊湊熱鬧。」
張生聽彭坤說完,挑了一下眉毛,道:「老狐狸,你行啊,都整上房地產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把貪了的錢放到國外存起來了,啊?」
彭坤只是笑,沒說話,那模樣還真像一隻白臉狐狸,慢悠悠地遞給安鐵一根煙,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說:「二狗,你小子出來一年都幹啥了?」
張生聽彭坤這麼一問,一下子沒了底氣,笑嘻嘻地說:「我哪比得上你啊,你想啊,我一窮二白的,唉,老狐狸,你真打算在濱城做房地產啊,最近濱城出了好幾檔子事,都是房地產公司的老總被暗殺,全死翹翹了,是吧,大哥?」
彭坤皺了一下眉毛,有些驚訝地看看安鐵,說:「老安,真有這回事?」
安鐵聽張生說起濱城的房地產,就想起了今天下午趙凱龍被害的新聞,看看彭坤,點點頭,說:「是啊,最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不過你別聽二狗瞎說,雖然死的都是房地產公司的老總,但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特殊原因,估計不是哪個變態狂專門殺房地產的行為。」
彭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鐵,然後抽了一口煙,隔著煙霧,安鐵也看不太清楚彭坤是什麼表情,還以為彭坤被張生說起的這檔子事掃了興致,便道:「彭坤,你在北京也是在做房地產?」
彭坤沉吟了一會,道:「也就是瞎折騰,什麼都幹過,這不是等著你老安出來跟我一起大幹一場嗎,一個人做事多孤單啊,沒意思。」
張生聽彭坤這麼一說,立馬來了精神,瞇著眼睛看向安鐵,恨不得讓安鐵和彭坤馬上結盟幹點什麼,省得再淪落成通廁所之流。
安鐵好笑地看看張生,暗地琢磨著,這小子跟自己吃苦吃怕了,看來回頭得跟他說說自己的情況,讓他在天道公司熟悉一下事情,別看張生平時嬉皮笑臉,那也是在自己和熟悉的人面前,這小子腦袋轉得非常快,好好雕琢一下是個幹事的料子。
安鐵看彭坤一直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彭坤這人總給安鐵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不好把握他的真實想法,但安鐵可以判斷得出,彭坤是一個聰明人,一個幹大事的人。再說,與他在監獄相處的那一段時間裡,越相處越覺得此人身上總有那麼一股子泰山壓頂而不驚的氣勢,倒是一個合適的合作夥伴。
安鐵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笑著對彭坤說:「這麼久沒見了,咱們先不提那些,我目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件事沒做好之前,我怕我反倒給你添亂。」
彭坤用細長的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定定地看著安鐵,沉聲說:「老安,什麼事那麼重要啊?需要我幫忙嗎?」
安鐵道:「謝謝你的好意,但這是我的私事,行啦,不提這些,來,咱們喝酒!」
三個人一邊吃喝一邊聊著在監獄裡的事情,彭坤是在安鐵轉入北京監獄不久時進來的,那時安鐵已經快跟監獄裡的刺頭打遍了,以前在東北小城的監獄時安鐵算悟出了在監獄裡的生存法則,要麼你就用錢養著那些刺頭,要麼你就變成比刺頭更刺頭,否則你就得等著挨欺負。
本來在東北的那個小城的監獄已經算是過得很舒服,沒想到中途又轉到北京的監獄,於是一切又重演了一遍,可既然在東北摔打過來,北京的監獄大多數關的是一些貪污、行騙、搶劫之類的囚犯,反倒好對付多了。
人一旦在那種環境下關久了,不變態也得變態,有的人說的好,監獄裡沒什麼可玩的,就剩下人了,那就人玩人,比誰更狠,比誰更變態。
監獄其實是一個人性的演示場,在那裡,一切都變得赤裸裸血淋淋的,直接了當。只有在那裡,你才能真正清楚地看到人性的各個側面。
彭坤初來監獄的時候就給安鐵一種很不一樣,這個人非常能忍,別人欺負他他會笑臉相迎,可他爆發的時候,那後果就相當可怕了,安鐵記得有一個刺頭把彭坤給惹急了,他幾乎把那個人的牙齒都敲掉了,就在水泥地面上一下一下的磕,把那個整張臉整得血肉模糊。
當安鐵事後問彭坤當時怎麼想的時候,彭坤推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說:「在狼群當中要學會做最狠的狼,在羊群當中則要做最默默無聞的羊。」
安鐵看看彭坤鏡片後面陰的眼神,暗道這個人絕對不好惹,如果不能和這個人做朋友,最好不要成為這個人的敵人,否則,你絕對會倒霉。
所幸,彭坤把安鐵當作了朋友,這是彭坤說的,但安鐵卻不太敢確定,反正,在安鐵的邏輯裡是,不管敵人或者朋友,你先把對方當成朋友就是,時間總是會讓一切水落石出的。
三個人喝得很盡興,彭坤堅持結賬,彌補在北京九頭鳥的失約,還神秘兮兮地說要帶安鐵和張生去一個找樂子的地方,張生眼睛一瞇,笑道:「老狐狸,你也好這一口啊,哈哈,我贊同!」
彭坤啐道:「你小子,就那點花花腸子,我說的這個找樂的地方不是你想的那種地方。」
安鐵挑了一下眉毛,道:「哦?看來你對濱城很熟悉嘛,到底什麼地方?」
彭坤又擺出他持有的表情,推了推眼鏡,拉著安鐵和張生就上了牟,一邊開車一邊笑吟吟地說:「你們到了就知道了。」
本作品16獨家文字版,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16!彭坤走的這條路安鐵很熟悉,這是一條通往碼頭的路,這個時間去碼頭的車不是很多,彭坤開著他的凌志一路飛奔,海風與泥土的潮濕氣息撲簌著向車內飄進來,使人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到了碼頭,安鐵看到碼頭上停著一艘小型的快艇,安鐵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彭坤,看來彭坤的確不簡單,這麼晚難道想帶著自己和張生出海釣魚?
上了遊艇之後,安鐵發現快艇上已經坐了幾個零散的客人,從穿著打扮和誤吐上看,這幾個客人看上去都不是簡單人物,安鐵心裡雖有疑問,可也沒問彭坤,張生覺得挺新鮮,拉著彭坤道:「老狐狸,你不會把我和大哥給賣了吧?你這是去哪啊?」
彭坤雙手抱肩,看著船尾細碎的浪花,不緊不慢地說:「當然是去好玩的地方,你要再問我可就不帶你去了,二狗,嘿嘿。」
安鐵與彭坤並排站在船尾,夜晚的海風濕濕涼涼的,快艇經過的地方在海面劃過一道銀白色的細浪,越往遠處看,這條線越變幻莫測,就像大海裂開的一道口子,彷彿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就會從海底蹦出個不知名的怪獸一樣。
快艇開了半個小時左右,安鐵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艘燈火通明的大船,這艘船遠遠看上去像是海市蜃樓折射出來的影子,上面掛滿了搖搖晃晃的燈籠,對,那些發亮的東西就是燈籠。
安鐵凝神看著那艘船,越看越覺得這艘船像是古代的那種游江的花船,如今出現在此時的大海上,顯得那麼虛無縹緲,使人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安鐵看了一眼彭坤,道:「我們去的是那裡?」
彭坤的眼鏡片一閃,道:「對,我們去畫舫!」
安鐵聽彭坤說那艘船叫畫舫,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非常複雜的感覺,看著那艘燈火通明的大船,不自覺地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