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聽了柳如月的話,乾澀地笑笑,說:「操!讓你這麼一說,我優點還挺多,記住,以後可別這麼說,男人很容易自我膨脹的,嘿嘿。」
柳如月拿起酒杯,又跟安鐵撞了一下,然後把杯子裡的酒一幹到底,抹抹嘴說:「看你,老不信我說的話,這你可就沒意思了啊。」
安鐵道:「信,怎麼不信,做人不是得低調嘛,被你這麼個美女誇,我心裡美著呢。」
柳如月道:「別老是叫我美女美女的,聽著彆扭。」
安鐵笑了一下:「好,叫你如月,對了,我看你跟吳雅最近走得挺近的,這樣也好,多交點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我看吳雅做人還是挺大爽快了。」
柳如月說:「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吳雅姐這個人心地不錯,又很有能力,我挺欣賞她。看樣子,你好像跟吳雅姐挺熟啊?」
安鐵說:「還可以,我那房子不就是她租給我的嘛,另外還有一些業務上的往來,不過,我覺得吳雅這個人挺神秘的,我得提醒你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估計我是瞎操心,呵呵。」
柳如月想了想,說:「嗯,我知道的,你也一樣,別光顧著提醒我,安鐵,自從認識你,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對這個世界又開始滿懷希望了,你不用否認,有時候和你在一起,總是不由自主被你的憂鬱和感性所感染,心不由自主地會痛,可你給人感覺一直是積極向上的,讓我覺得生活可以像詩一樣美好。」
安鐵樂了,道:「操!今天咱們互相捧捧得了,誇人也不能這麼誇啊。」
柳如月掩嘴笑著說:「一,不說那麼多了,接著喝,來!再吃點菜!」
安鐵陪著柳如月吃完飯以後,在送柳如月回家的路上,在花店給柳如月買了一束鬱金香,柳如月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懷裡抱著那束花,一路上靜靜地微笑著,安鐵開車之餘,瞟一眼柳如月的時候,總是與柳如月亮閃閃的眸子碰到。
把柳如月送到樓下,安鐵很紳士地給柳如月打開車門,扶著柳如月下了車,看得出,柳如月對安鐵為自己做的一切很感動,臨上樓的時候,柳如月撲進安鐵懷裡,啞著嗓子說:「安鐵謝謝你!希望你能幸福!」
安鐵拍拍柳如月的肩膀,對柳如月笑著說:「我想說的,也是這個,如月,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知道嗎?」
柳如月含著眼淚點點頭,在安鐵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抱著那束鬱金香上了樓。
安鐵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還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東西改變了我們,明明我們的眼睛是純潔無暇的,可我們究竟看到了什麼?感覺生活缺少了顏色,其實,安鐵認為人活得最單純的時候可能就是還沒產生記憶的時候。一旦人有了記憶,能記住美麗的、善良的,也同樣能記住醜惡、哀愁的,記憶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沒有記憶的人會因為空白而懵懂,有了記憶的人,會因為一些不美好的記憶而痛苦。
安鐵特別希望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像黑板擦一樣的東西,能有選擇地把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擦掉,安鐵非常需要,柳如月同樣需要,更多的因為記憶痛苦的人都會需要。
這時,安鐵想,我該擦掉哪一部分的記憶呢?李曉娜的?李曉娜不完全是痛苦記憶,如果擦掉多少會有失落,那會是哪一部分呢?
想到這裡,安鐵又想起了秦楓,關於秦楓的記憶就像閘門一樣打開,安鐵想起與秦楓相處的每一個動人的細節,秦楓的一顰一笑當時像清涼的膏藥一樣貼在安鐵的傷口上,讓安鐵找到自信、找到認同、找到感動、或許還找到了愛情。一直到六月份的時候,安鐵還心像一團火炭似的與秦楓討論著結婚的問題,如今婚期已經近了,安鐵卻前所未有地茫然起來。
與秦楓相處四年,這四年可以說是安鐵眾生的重大轉折點,關於這四年,安鐵有許多記得或者有些疏忽的記憶,這些記憶在安鐵的生活中永遠不會離開,它們在你某個恍惚的時候常常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最多的記憶就是瞳瞳和秦楓。
瞳瞳與安鐵生活在一直,那種點滴參透的記憶像一張網一樣,安鐵相信如果世界上有記憶之擦,也不會完全清除與瞳瞳的這種絲絲縷縷網一樣的記憶。而秦楓,秦楓是安鐵在一次失敗的愛情之後種下的一個夢,一個苦苦灌溉了四年的夢,如果把這份記憶擦掉,安鐵種出的夢之果也將隨之乾癟。
夢碎了的感覺是很可怕的,安鐵情願把夢當成一個謊言,也不想把這個夢鑒定成一個噩夢,因為在夢裡,安鐵真真切切地快樂與感傷過,渴求與掙扎過,所以對於這個夢安鐵付出得遠比自己想像得更多。
安鐵回到家,瞳瞳正蜷在沙發上疊什麼東西,一看安鐵回來,瞳瞳還是一如既往地跑到安鐵身邊,接過安鐵手裡的包,給安鐵拿出一雙拖鞋,然後笑著看安鐵換上拖鞋,兩個人一直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安鐵看了一眼沙發,上面放著一個很大的玻璃瓶子,和一些花花綠綠的小紙片,瓶子裡已經放了很多只折好的紙鶴,安鐵拿出一隻看了看說:「丫頭,你折這麼多紙鶴幹什麼?」
瞳瞳抱著那個玻璃瓶子,說:「也沒什麼,折著玩,今天我去福利院的時候,看到小葉子就在折紙鶴,所以我也折點玩玩,今天小葉子對我說如果折了一千隻,她的媽媽就會來找她。」
安鐵道:「那你折這個幹什麼?許了願嗎?」
瞳瞳神秘地笑笑,說:「嗯,我覺得小葉子的想法很好,儘管我不信折滿了一千隻願望就可以實現,可我相信,能為自己的願望做出一份努力,就會存在一種可能,叔叔你說對嗎?」,N(1cN
安鐵聽完,一下子愣住了,看著瞳瞳好半天,才讚賞地說:「對!丫頭能有這樣的想法太好了,叔叔為你鼓掌,嘿嘿。」
瞳瞳抿嘴笑了一下,坐在安鐵身邊,這時,安鐵看到瞳瞳胳膊上的紗布,托起瞳瞳受傷的胳膊,說:「還疼嗎?」
瞳瞳淡淡地笑著說:「不疼,都快好了,明天就能把這個摘了,就是洗不了澡,挺麻煩的。」
安鐵歎了口氣,摸著瞳瞳的頭,說:「丫頭,委屈你了,你秦姐姐是一時衝動,你別記恨她。」
瞳瞳看看安鐵,低下頭,說:「叔叔,我沒什麼的,我就是擔心你,只要秦姐姐對你好,她就是天天打我我也高興。」
安鐵心裡一緊,攬著瞳瞳的肩膀把嘴唇貼在瞳瞳細軟的髮絲上,好半天才說:「千萬不要這麼想,知道嗎?只要你過得快樂,叔叔還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
瞳瞳仰起臉,含著眼淚看著安鐵,輕聲道:「叔叔不用擔心我,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我不能總是依賴你,我已經長大了,應該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事情,可以獨立了。」
安鐵被瞳瞳急於長大的話給逗樂了,道:「小孩都這樣,總想著長大了就什麼都可以了,可是你要是到了我這個年紀,恨不得馬上年輕十幾歲,呵呵。」
瞳瞳說:「那也行啊,你要是年輕十幾歲,就跟我差不多啦,嘻嘻。」
安鐵搖頭笑笑,說:「傻丫頭!今天你白姐姐給你打電話了嗎?」
瞳瞳說:「打了,那時候我正在孤兒院呢,白姐姐說等她有空和我一起去看看小葉子。」
安鐵點點頭:「好啊,哪天你白姐姐要去,也叫上我,我也跟著你們一直去看看,你一天都呆在那嗎?沒去你白姐姐那玩?」
瞳瞳說:「不是啊,我很早就回家了,本來想去來著,白姐姐說她下午去醫院拿體檢報告,就沒去上。」
安鐵一聽,心裡暗自琢磨,難道白飛飛真的去檢查了?如果是,那結果如何呢?想到這裡,安鐵的心懸了起來,拍拍瞳瞳的背,說:「丫頭我給你白姐姐打個電話。」
瞳瞳連忙把座機遞給安鐵,安鐵搜了白飛飛的手機號,裡面傳來一陣長音,可是,過了半天,電話也沒人接聽,安鐵心裡一沉,又撥了白飛飛家的座機打了過去,還是沒人接,安鐵的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瞳瞳看見安鐵著急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叔叔,還是沒打通嗎?」
安鐵放下電話,說:「沒通!回頭再打吧,丫頭,你睡覺去吧。」
瞳瞳有些納悶地看看安鐵,然後說:「好吧,你也早點睡哦。」
安鐵道:「嗯,知道了,去吧。」
瞳瞳回房間之後,安鐵坐在沙發上又撥了一遍白飛飛的手機,這一次手機居然關機了,安鐵心裡越琢磨越著急,在客廳裡轉悠半天,一種非常不好預感在腦子裡頻頻出現。
安鐵坐立不安又呆一會。決定到白飛飛家裡看看,便走到瞳瞳門口敲了一下門,瞳瞳剛好沒睡,打開門問安鐵:「怎麼了?叔叔。」
安鐵說:「我出去一趟,到你白姐姐那裡看一眼,如果家裡這邊你白姐姐要是回電話你讓她打我手機。」
瞳瞳道:「叔叔這麼著急幹嘛?是白姐姐出了什麼事嗎?」
安鐵說:「沒事,我就是去看看,順便出去透透氣,你睡吧!」
瞳瞳「嗯」了一聲,囑咐安鐵:「路上小心,要是喝酒了就別開車哦。」
16「水中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