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怎不早說,既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了,差點就要怠慢了貴客。」狗剩子說道。
騰武見狗剩子還是有些弄不清楚,但他卻又不好直接點明李培誠的真正身份,偷偷看了李培誠一眼,見他似乎根本沒在意自己這邊講的話,心裡放心不少,也就再懶得去糾纏是不是高人的問題,反正只要他懂得尊敬先生就成。
「你等等,我去問下先生,看他是否準備在元壟城逗留。」騰武道。
還沒等騰武上前問話,李培誠已經微笑著回頭道:「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也好,你也好和你的兄弟敘一敘。」
「哈哈,先生真是個大好人,我這就去前面把客棧給定下,讓他們收拾一下。你們沿著這條街走便是,等會我會過來接你們。」狗剩子哈哈一笑,催馬逕自先去安排住處了。
騰武微微策馬向前靠近李培誠,剛想開口,李培誠卻回頭笑道:「我和你一樣只是尋常人,而且你不是我的僕人,只是暫時陪我遊逛四方,所以你無需太過謹慎緊張,我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是,先生。」騰武回道,心裡卻越發敬重李培誠。
李培誠說了這些話後繼續騎馬逛街,而騰武則一臉肅穆的跟在他的身後。
突然遠處人群騷亂,一位臉面清秀的少年正如狡兔般在人群中快速奔跳,更遠一些有兩個中年男子也在急速奔跑,顯然是要抓捕這少年。
李培誠雙目微微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這少年人雖然亡命逃生,但在這人頭攢動的大街卻能做到如魚游動。不撞到一個行人,倒也算是厲害。至於他身後兩位追趕之人,竟是先天高手。
看來以這樣地環境造就先天境界地高手確實不是什麼難事。偶在大街上行走都能遇到兩個。李培誠暗自搖頭。卻沒打算出手救那少年人。一方面是不想多惹是非。另一方面因為李培誠並沒有感覺到那兩位先天高手對這位少年動哪怕一絲殺機。相反他倒感覺到那兩位先天高手追得有些底氣不足。
反倒是騰武兩眼精光暗閃。蠢蠢欲動。只是李培誠沒開口。他也不敢妄自做主動手。
那少年人一路急奔。當他看到李培誠時。突然兩眼亮了起來。手一揚。一錦袋朝李培誠面門射來。嘴裡叫道:「接著。換你地馬!」
「大膽!」騰武暴喝一聲。整個人在馬背上騰空躍起。飛躥到李培誠地面前。空袖一甩。將錦袋遠路捲回。腳落地。鏘地一聲。騰武掣刀而出。刀鋒遙指前方。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連李培誠看了也不禁暗自頷首微笑。
少年人扔出錦袋後。本已騰空而起準備騎上強買地黑馬。手也早就往前伸探。呈老鷹抓小雞之狀。顯然是想把李培誠給拎下馬。卻未想到突生變化。後面竟躥出一斷臂高手。無奈落地。而受此一阻。後面兩人幾個躍身。已快逼到。
少年人兩眼閃過氣惱神色,看騰武威風凜凜。目光如刀般盯著自己,偏生卻絲毫沒有辦法,正準備繞道而行,那兩人卻已到了五米開外。月遊星地重力雖強,但五米的距離,先天境界高手一個躍身足以趕到了。
少年人一臉無奈,正準備轉身隨二人走,李培誠卻開口道:「騰武攔住那二人。」
強買馬匹雖然有些霸道,但少年人在如此疾速逃亡之際還懂得扔出錦袋購買,可見其心眼不壞。到了李培誠這等境界,很多事情都是隨興而為。他突心生助這少年一臂之力,於是便開口了。
騰武阻少年是無奈也是一片好意,要知由他出手一攔,總比先生出手強,萬一先生惱了,這少年人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如今騰武聞李培誠反倒讓他阻攔那兩人,心下自然大喜,對那準備束手就縛的少年人喝道:「還不站到先生邊上去。」
少年人愣了一下,急忙閃到李培誠的身邊,同時對騰武喊了一句:「他們很厲害的,你要小心。」接著又朝那兩個已經握劍在手,面對騰武而立的兩人怒瞪了一眼,那目光中明顯帶有警告的意思。
李培誠暗暗好笑,心想沒想到這麼熟悉地故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好在這少年人倒是位純爺們,否則這故事就更熟悉了。
兩位男子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如山嶽般朝騰武威壓而來,大街上無故起風,周圍行人紛紛避讓開來。
騰武雖還不是先天境界高手,但在兩個先天高手的氣勢之下,巍然不懼,直刀遙指前方,鋒芒逼人,生生在那強大的氣勢中破開一道口子,任兩位男子如何催逼氣勢,卻就是奈何他不得。
「壯士好身手,不過本人勸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後果嚴重。」一位年長些的男子冷聲警告道。
騰武臉冷如鐵,目光堅定如劍般逼視二人,絲毫不為男子的話語所動。
兩個男子互相對視一眼,目中突然爆起精芒,終於施展劍術向騰武攻擊而去。
兩人一攻上,一人攻下盤,配合得天衣無縫。
少年人露出緊張之色,李培誠卻無動於衷,只是淡然地看著兩人出劍,有他在此,誰能傷得了騰武。
鐵不錘不成器,劍不磨不利,曾幾何時,李培誠已經開始動了錘煉騰武之心,故任由他面對兩位先天高手而無動於衷。
騰武面對兩位先天高手攜手攻擊而來,神色冷靜。目光如電一閃,凌空而起。手中直刀剛猛無比地往下力劈攻上身而來的寶劍,下身雙腳卻在半空中如閃電般交替向如影隨形而來的寶劍重重踢去。
鏘!刀劍交擊,那攻上身之人連連後退,臉色大變。顯然騰武那一刀的力道出乎了他地意料之外。
幾乎同時騰武的右腳踢中了另外一把寶劍劍背,借擊翻騰後退落地。一落地,立刻單膝跪地,仰頭如撲食的猛虎冷冷盯著前方兩人。一邊暗自調息,一邊防備他們再次攻擊。
少年人見狀,連連拍掌喝好。
李培誠微露驚訝之色,騰武出色地表現還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兩位先天高手見被一修為尚輸他們一籌的斷臂男子擊退,終於開始惱怒起來,雙目凶光畢露,同時心裡也是暗暗吃驚騰武應敵反應之敏捷,力道之剛猛。
兩人卻不知道,這騰武天生武力,當年便有鐵臂將軍之稱。至於他那身搏鬥本事。卻是浴血沙場,從死人堆裡一點點磨練出來地。雖然不見得精妙,但卻絕對實用。
兩人冷哼一聲。手上寶劍劍芒暴張,狂舞而起,終於全力展開了殺招。
少年人臉色大變,剛喊道:「大…」
「小兄弟不用當心,你那兩個手下還沒有本事取騰武的性命。」李培誠微笑著打斷了少年人。兩個先天境界,多好地陪練對象!
少年人聞言張大了嘴巴。看著一臉微笑地李培誠,好不容易才將那個膽字給吞了回去。充滿靈性智慧的雙目不時偷看李培誠,閃爍著驚訝之色。
這人的目光好生厲害,似乎可以洞察人心,竟看出了趙傑和趙雲澤兩兄弟是我的手下。不對,趙傑和趙雲澤乃是先天高手,他又怎生能這麼淡然面對,莫非他比先天高手還厲害,那豈不是已經初窺修真奧秘。跟那些侍奉供奉的人一樣!少年人腦子裡急速打著轉。一時間那激烈的打鬥場面竟被他給忽略了。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打鬥場面已經到了白熱化地程度。騰武雖然了得。但畢竟還是後天之軀,又斷了一臂。兩人全力而為,騰武便相形見絀,險象環生,好在他是死人堆裡打滾出來的,再加上先天是個練武的料,所以對危機有極為靈敏地直覺,好幾次都靠著那直覺躲過一劫。
騰武再次躲過一劫,胸膛激烈地起伏著,鼻口一起喘著粗氣,刀鋒仍然遙指前方,刀鋒所指方向剛好落在兩人中間空隙處,卻讓兩人產生都被刀鋒所散發出來地殺氣鎖定的錯覺。
「你已力疲,而我們倆乃是先天境界,真氣可源源不斷循環而生,再戰下去,你必落敗,還是乖乖退下吧。」年長者說道。
年長者一語中地,論實戰能力騰武不遜他們二人,論力道,配上其天生武力也可彌補境界上地差距,唯有後天之軀與先天之軀內在的差距卻讓騰武無法做到真氣週而復始,源源不絕。這等高手對決,而且還是以一敵二,短時間騰武還能勉為一戰,時間一拖,他便後繼無力。年長者正是看中這點,施展攻心之計,企圖讓騰武生怯,從而露出破綻。
騰武沉默不語,刀鋒也不見一絲微顫,絲毫不為年長者攻心之計所動搖。
年長者見計不成,心裡暗讚騰武心志剛毅,嘴上卻冷哼一聲,道:「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說完,劍光一晃,劍影如山,一道接一道向騰武當頭殺去,另外一人也在同時幻化出滿天劍光,劍氣凌厲,佈滿整個空間,將騰武牢牢鎖住。
騰武終於色變,手中之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揮使,總覺得無論如何終究難躲一劍。
眼見雙劍層層疊疊,眼前儘是劍光,騰武額頭冷汗如雨而下,心如被巨山壓住,極是難受。
少年人兩眼睜得大大的,喊道:「先生快救!」
李培誠卻巍然不動,兩眼如電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只是暗中有隻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顯然他對騰武能否逃過這一劫也是沒有信心,準備危急之時出手相救。
「老大!」遠處爆起三聲怒喝。健馬疾馳轟然響起,迅如急雷般從遠處逼近。
這時騰武動了。本是下垂地右臂空袖無風自動,突然在空中揮舞起來,鋪天蓋地的袖子向漫天的劍影席捲而去。
凌厲劍鋒劃在長袖之上,頓時噗噗兩聲,那被真氣灌注地空長袖被劍鋒絞碎,化為漫天碎布,飛落而下。猶如天女散花。
李培誠本是淡然平靜的表情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心裡暗讚好一個以虛擊實,以柔克剛。再無擔憂之心,知道騰武此戰以立不敗之地。
果然緊接著天空刀光閃動,刀氣激盪。
「哈哈!」漫天碎布中穿透而來騰武的豪邁笑聲,接著一刀從碎布中露出獰厲的刀鋒,毫不猶豫地朝年長者劈去。
年長者大喝一聲,橫劍一擋。
鏘一聲巨響,年長者持劍之手酸麻疼痛,寶劍差點便要脫手而出。人卻踉蹌往後連連退步。
騰武一招得手卻不再追擊,而是借力騰空後翻,握刀落地。
另一人本想藉機襲騰武。卻撲了個空。
年長者仗劍穩步,兩眼駭然地望著騰武。此時騰武雖然右臂露出光禿禿地肉球,但整個人握刀而立卻陡然猶如山嶽凝重,氣勢與剛才不可同日而言。整個人疲態也已一掃而空,竟臉生紅潤。
兩人暗暗叫苦不已,顯然騰武已非剛才之騰武。剛才他們還有必勝之心。如今卻知已成生死之勢,再難言勝了。
這時遠處策馬急馳而來的三人終於趕到,其中一人正是狗剩子,另外兩人,一人禿頂,一人滿臉虯髯,都長得一副凶相。
三人一趕到,也不敢三七二十一,鏘地一聲就拔出佩劍。借助馬狂奔地衝擊力朝兩人後背狠狠劈砍而下。
雖說三人武功只是二流。但勝在那股衝殺猛勁,氣勢壓人。再加上兩人面對儼然已是先天高手的騰武,不敢有絲毫分心,這三人趕來頓時便不可等閒視之了。
終於兩人知道今日再難有什麼作為,怒喝一聲,騰身而起,幾個飛躍沒入人群中。
馬長嘶,馬蹄揚起,然後重重落下,無端在這鬧市區渲染上一絲慘烈氣息。
三人翻身下馬,高聲叫道:「老大!」
騰武反手把刀插回後背,冷峻的神情終於變得激動起來,上前當胸對著那禿頂打了一拳道:「二驢」,然後又給了另外滿臉虯髯的漢子一拳,道:「達沖。」
兩人摸了摸頭,呵呵一陣笑。
狗剩子指了指剛才兩人消失的方向,問道:「剛才那兩人是誰,本事好像很厲害?」說完若有所思地偷偷瞄了騎在馬上的李培誠,他現在開始相信騰武在城門口說的話,三招可擊敗他,那麼這個所謂地高人立時也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騰武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三人聞言都一陣奇怪,卻也沒深究,只是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騰武,禿頭二驢笑道:「老大,七年不見,你比以前更厲害了。剛才那兩人我看至少是接近先天境界地高手。」
其他兩人也紛紛點頭應和。
騰武呵呵一笑,想起李培誠還在身後。這回他學乖了,先低聲跟兩人交代了一下,這才領著二驢和達衝到李培誠面前,躬身道:「先生,這兩位也是我昔日地兄弟,這位叫二驢,這位叫達沖,現在也在元壟城當差。」
李培誠素來重情重義,所以對二驢這兩位重情義的人心下也比較喜歡,微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沒擺什麼架子。
眾人打過招呼,狗剩子提議先去客棧落腳。
「也好!」李培誠點頭同意,騰武這才讓狗剩子引路。這回狗剩子心下倒沒感到什麼不舒服,他不是傻子,騰武老大如今這麼厲害,還對李培誠這麼尊重,就算李培誠不是高人,是什麼富家公子,肯定也是頗有權勢地富家公子,絕非尋常之輩。說到底,狗剩子等人不過是中下級軍官,附庸一些權勢人物在他們眼裡再正常不過了。
那少年人不聲不吭地也跟著走,騰武將錦袋扔還給他,他還跟著。
李培誠笑道:「小兄弟,你好回家了。」
少年人搖搖頭,道:「我想跟著你。」
騰武心裡暗想,這少年人倒有眼光,不知先生肯不肯讓他跟隨。
李培誠看了少年人一眼,沒說話,自顧策馬往前走,少年人便一聲不吭地跟在馬後面。
狗剩子定的是元壟城裡最好客棧裡的一個單獨庭院,環境幽美,甚為清靜。
李培誠自到月遊星之後,一路風塵,難得洗漱,落了腳後,便讓騰武與狗剩子三人在庭院裡敘兄弟之情,自己則準備痛痛快快地洗個澡。狗剩子聽說李培誠想洗個澡,急忙便要去找個清秀可人的女孩給李培誠搓背,被李培誠哭笑不得地給喝止,這才沒去找女孩。
那少年人仍舊跟在李培誠的身邊,他洗澡,他就在外面候著,坐在台階上,用腳尖漫無目地地在地上劃圈圈,而騰武四人則小聲地在庭院裡嘮著嗑。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一個聲音在少年人身後突然響起。
「我想跟你學本事!」少年人急忙站了起來。
李培誠雙目定睛看著他,道:「你的手下都這麼厲害,你還怕沒地方學本事嗎?」
少年人搖了搖頭道:「他們不會教我真本事的。」
李培誠笑道:「那我也不會。」說完再也不理他,自顧往庭院走去。少年人見狀,毫不猶豫地跟在李培誠身後,騰武四人則急忙停了講話,起身迎接李培誠。
李培誠剛邁出兩步就微微皺了下眉頭,回頭看了少年人一眼,道:「你地那兩個手下來了。」
少年人臉色微微變了變,突然跪地向李培誠磕頭道:「先生你就讓我跟著你吧!」
李培誠本不想趟這潭渾水,但這個少年人眉清目秀,又很有靈性,倒很是討李培誠的喜歡。他這一跪,再加上目中有揮灑不去的哀傷,李培誠心中不禁一軟,暗自歎一口氣,道:「你且起來,我再幫你這一回就是。」
少年人聞言,立刻歡天喜地地站起來,道:「多謝先生。」
這時庭院外傳來腳步聲。
騰武向李培誠躬身道:「屬下這就去把他們打發走。」
狗剩子三人心中震驚與李培誠未卜先知的高深修為同時也嚷著要去好好教訓一下那兩個不知道好歹的傢伙。
「不必了,他們另外有高手同來,你們不是對手。」李培誠說道。
吱嘎,門被推了開來。
起先的兩人簇擁著一位鷹鉤鼻年輕人跨門而入,那位年輕人目光高傲地掃視一周,最後落在了少年人身上,露出一絲陰險的微笑,道:「公子還是隨我們走吧!免得我動手傷了這些人。」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在元壟城撒野!」狗剩子拔劍怒喝道。
此時狗剩子與二驢三人還穿著軍服,這一聲怒喝,倒是威風十足,換了普通之人早便嚇得轉身逃跑。那鷹鉤鼻年輕人卻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區區百夫長竟然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說著,手一揮,頓時周圍憑地起狂風,那風形成一股急旋,利刃般朝狗剩子的脖子刮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