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在元朝末年,朱元璋領著常遇春、胡大海這哥兒幾個大鬧武科場,後來弟兄失散,他單身獨馬逃出都城。一路上又冷又餓,人困馬乏,好容易找到一座破廟,翻身下馬,只覺得頭暈眼花,昏倒在地。
過了好長時間,從那邊來了倆人,這倆人的打扮太慘啦:
頭通年沒梳——支楞巴權,
臉蛋經常不洗——泥兒巴咂,
衣服缺襟短袖——補補巴巴,
腰裡繫著繩子——疙裡疙瘩,
腳下穿雙舊鞋——破露碎花,
走起道來帶響——踢勒塌啦!
嘿,瞧這模樣兒!
是倆要飯的。前邊兒這個姓常叫先弟兒,挎著個破筐子,裡邊有幾塊干悖悖、剩餅子。後邊兒這個姓郭叫郭萊,夾著半拉破砂鍋,裡邊盛了些雜合菜,剩菜湯子。到廟門口一看,地下躺著一個人,一摸還有氣兒,就給搭到廟裡去了。找了點碎枝亂草,點著了暖暖屋子,驅驅寒氣。然後把朱元璋扶起來,盤上腿,讓他好緩過這口氣兒來。工夫不大,朱元璋迷迷糊糊地被煙熏得甦醒過來了。
他還以為跟常遇春這哥兒幾個在一塊兒哪,就叫:
「常賢弟!」
他是叫常遇春哪,這要飯的一聽:嗯?我不認識他呀,他怎麼知道我姓常叫先弟呢?朱元璋又喊:
「過來!」
那個要飯的更納悶兒啦!咦?我叫郭萊,他也知道!
嘿!看這巧勁兒。
這時候朱元璋一指嘴:
「我餓!」
這倆要飯的一看,這人沒病,就是餓。心說:這餓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我們哥兒倆經常跟它打交道。得啦,只當咱們哥兒倆今天要得少,勻給他點兒吃吧。當時就把砂鍋擱在柴火堆兒上,熱了熱遞給了朱元璋,朱元璋是飢不擇食,端起來咚咚咚全喝下去了。沒想到這半鍋剩菜湯子灌下去,出了一身汗,好啦!
朱元璋緩過氣兒來,睜眼一看,面前站著倆要飯的,不認識啊。趕緊過去深打一躬:
「二位貴姓啊?」
這倆要飯的一聽:嗯?怎麼剛吃完了就不認識我們啦!
「我不是就叫常先弟兒嘛!」
朱元璋一看,這不是常遇春哪,就換了個話題,就問:
「二位,剛才給我喝的那叫什麼湯啊?」
倆要飯的心說:什麼湯啊?雜合菜,剩菜湯兒!倆人一嘀咕:「他要問,咱們就給它起個名兒叫『珍珠翡翠白玉湯』,怎麼呢?你看這裡頭有白菜幫子、菠菜葉兒,不是象翡翠嗎?這餿豆腐不是象白玉嗎?剩鍋巴碎米粒兒就是珍珠。」
「對!我們這個叫『珍珠菊翠白玉湯』。」
「好,謝謝你們。」
朱元璋拉馬就走了。
過了幾年,朱元璋真把元朝推翻了,在南京城他做起皇上來啦,他和其他統治者沒什麼區別,照樣的剝削老百姓。住的金鑾寶殿,穿的綾羅綢緞,吃的海味山珍,娶的三宮六院。真是天子一意孤行,?fontco唈j得菏前椎模指Q膊桓宜凳嗆詰模唈j瞪底雍茫s茫〈蛘舛貝釭a土晱m』噬纖禱熬褪牆鸝謨裱裕拽鬗]蛔瘢?br>朱元璋當了幾年皇上,吃喝玩樂老是這麼一套,也膩了。有一天,心裡憋得慌,老不得勁兒,渾身懶洋洋的,就跟當年在破廟裡那個滋味兒似的。隨即傳旨:「來呀,叫御膳房給我做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
哎,他把那個剩菜湯想起來啦!
太監一傳旨,御膳房的大師傅可嚇壞了,張師傅問王師傅:
「不知道。」
「李師傅呢?」
「我也沒聽說過。我倒知道珍珠上籠蒸,工夫大了能蒸軟了。可這白玉和翡翠,怎麼下刀切呀?」
這個說:「叫做咱們就得做,要是不做,那叫抗旨不遵,活得了嗎?」
結果幾個廚師傅一核計,好死不如賴活著,想法子搪過去得了,挑了幾顆大個兒的珍珠,上籠蒸了足有多半天兒,又找了幾塊兒薄薄的蒲翠和白玉,兌了點兒高湯,擱了點兒香菜。央告小太監在皇上面前多給說好話。小太監把這碗湯端上去,朱元璋一看,高興了,怎麼?粉白翠綠特別的漂亮,不但漂亮,用勺兒一碰還叮叮噹噹亂響哪!
一喝味兒不對,當時就火兒嘍:
「這是什麼呀?」
「珍珠翡翠白玉湯。」
「胡說!珍珠翡翠白玉湯朕曾喝過,不是這味兒,端回去重做!」
呵!可把小太監嚇壞了,急忙跑回御膳房:
「這下兒可漏子了!」
大夥兒趕緊問:
「怎麼啦?」
「怎麼啦!萬歲爺說他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這個湯不對。」
大夥兒一聽:
「得,玩兒完!」
這回不但是抗旨不遵,還得加個欺君之罪,左右活不了。幾個人一商量,乾脆實話實說,不會做,請萬歲另找能人。小太監把這番話回奏上去,朱元璋一想:這些人都是做山珍海味的,也難怪他們不會做,嗯,就不再降罪給他們了,可我這湯總得喝呀!不但自己喝,也得讓三宮六院,文武百官都嘗嘗啊。於是傳下聖旨,全國各州城府縣、村莊鎮店,到處張貼皇榜,找一個叫常先弟的,那個人不知姓什麼——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
單說朱元璋當年落難的那個縣城裡,也貼了好幾張。那兩個要飯的依然在大街上沿門乞討。看見衙門口兒對過兒影壁牆上貼了一張告示,圍著好些人在那兒看。過去一打聽。
「怎麼著?喲!在廟裡喝剩菜湯兒那傢伙做了皇上啦,正找咱們哪,這可得去!」
上前就把皇榜給揭了,看榜的倆公差一看要飯的把皇榜撕了,抓住就要鎖。這哥兒倆一*腰:
「怎麼著?難道說給皇上做湯還得鎖著去嗎?」
呵,這下兒可把倆公差嚇著了:
「哎呀,小人不知,多有得罪,二位……」
二位什麼呀?怎麼稱呼啊?二位要飯的。這不像話呀?二位老爺。什麼老爺呀?噢,做湯的,對。
「二位湯老爺!……」
湯老爺!
「……往衙門裡請吧。」
倆要飯的說:
「車哪?」
「車……車?您看……這就是縣衙門,實在不行,我們哥兒倆把二位背進去得了!」
嘿!
老百姓一瞧:
「喲!怎麼大天白日往衙門裡背要飯的呀?」
公差把倆要飯的背到班房:
「二位老爺稍候,我們回稟縣太爺去。」
這倆要飯的不愛聽了:
「什麼?管我們叫老爺,管他叫太爺!他是誰的太爺呀?」
「不這我們的,是我們的,您二位是老太爺!」
嘿!又長兩輩兒!
縣官一聽:呵,在我這個地面上把做湯的人找著了,這回可該我陞官財換紗帽啦。趕緊換上新官衣,撩袍端帶畢恭畢敬在二堂相迎,抬眼一瞧,哎?怎麼給領進倆要飯的來呀?等走近了一看:這倆要飯的,滿臉油泥,一身破爛,光倆大腳丫子。公差還那兒指引哪:
「回稟縣太爺,二位老太爺駕到!」
縣官一聽:啊?誰讓你給排的輩兒啊!噢,管我叫縣太爺,管他們叫老太爺,合著我爸爸來啦?
就聽倆要飯的問:
「咱們幾時進京面聖啊?」
啊!還面聖哪!
縣官這火兒大了,心說:這倆小子跟我開的玩笑可夠勁兒,就沖這模樣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到那兒他說不會,得!我是欺君之罪;如果不帶他倆去見駕,皇上要是知道了,我是隱瞞不報,哎,也活不了。這怎麼辦哪?乾脆這倆罪名我全不擔:
「來呀!把他倆給我鎖上,押解進京面聖。」
哎,給鎖進南京去了!
這一天,朱元璋接到了奏本,心說:還真找來了!隨即傳旨召見。縣官鎖著這倆要飯的來到金殿,知縣跪在丹樨三呼萬歲,他官職太小,這地方輪不到他來,嚇得他渾身顫抖,體似篩糠,淨剩哆嗦啦。偷眼一看:這倆要飯的衝著皇上笑嘻嘻的在那兒直點頭兒。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啊?朱元璋一瞧,正是當年在破廟裡救自己的那倆人。心裡暗暗埋怨縣官:你真糊塗啊,怎麼不給他倆換件衣服再來見我呀!讓文武百官一看,我當初跟要飯的在一塊兒混!那多寒磣哪?於是就說:
「兩位愛卿,為何裝做如此打扮呢?」
問為什麼裝這樣哪?
這倆要飯的也回答得好:
「我們什麼模樣啊,不是老這樣嗎?」
哎,老這樣!
接著又說:
「不過現在多混上了一掛鐵鎖鏈子。」
朱元璋趕緊借題揮喝罵縣官:「嘟!糊塗的東西,竟敢把朕聘請來做湯的人給上了刑具,真是膽大妄為,推出去,斬了;」
倆要飯的一想:別這麼便宜他呀!就跟皇上說:
「萬歲開恩,饒他一死,把他留在我們哥兒倆手底下,當個做湯買作料的小夥計得了。」
嘿!他倆把他留下啦!
朱元璋一聽就答應了。撥銀五百兩,另設御膳房,制做珍珠翡翠白玉湯二百份,三天後要大宴群臣。
三人領旨下殿,來到新佈置的御膳房。縣官趕緊就跪下了:
「謝謝兩位老太爺的救命之恩。」
「得了,甭謝了,拿錢買作料去吧!」
「是,請您二位吩咐,遵奉著聖上的旨意,憑借二位老太爺的神威,下官這點兒小小的才能,無論買什麼東西,我都能夠買到精而又精,好而又好的絕妙上品。當好了這份差事,還望能得到主子的隆恩和二位老太爺的栽培,把下官往上升這麼個四級五級的就行了。」
「啊!」
倆要飯的一聽就樂了:好嘛!剛顧過命來又想陞官財呀!
「別費話了,趕緊買東西去!」
「是是。」
「去,買它五百斤糙米,四百塊兒豆腐,三百斤白菜幫子,二百斤爛菠菜,十斤大鹽,五斤砂土,半斤鍋煙子,二十挑兒刷鍋水!」
「啊?這……您買這些玩意兒幹嗎呀?」
「少說廢話,讓你買什麼,就買什麼,少買一樣皇上喝著不對口味,拿你是問。滾!」
哎,給轟下去啦!
沒半天兒工夫都預備齊了,可就是白菜幫子跟刷鍋水它……買不著啊!後來縣官兒沒辦法,就挑著挑子,背著個筐子,到各個飯館兒、菜鋪兒去撿白菜幫子,倒刷鍋水!
兩天,都辦齊了。倆要飯的一瞧:「這哪兒行啊!菠菜不爛,豆腐也不餿,皇上吃了要是不合口味,怪罪下來可唯你是問。」縣官一聽嚇壞了,趕緊脆下磕頭:
「二位老太爺,您給想個辦法吧!」
倆要飯的說:
「明天皇上就要大宴群臣了,你買這材料不適用,咱們人手又少怎麼辦呢?」
縣官說:
「不要緊,打原來的御膳房調過三個廚師傅來不就得了嗎?」
這三位廚師傅一聽是調去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呵,這份兒高興啊!
這個說:「這回咱們得好好跟人家學一學。」
那個說:
「對,別讓這個手藝失傳嘍」
哎,還怕失傳了哪!
倆要飯的一看人都來了,說:
「咱們一塊兒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吧!來,你們倆燜飯,記住!米可別洗,一洗就走了原味了!燜得了,上頭的飯不要,就要底下的煳鍋巴。」
這個廚師傅納悶了:
「這幹什麼用啊!」
那個說:
「少說話,咱們不是學能耐來了嗎!」
「哎,哎!」
又指這縣宮:
「你也別閒著,把這豆腐倒在刷鍋水裡泡,然後下手抓!……」
「抓?……」
「是。」
御膳房還有一個廚師傅呢!
「你過來幫我們哥兒倆擇菠菜,把那好的全扔了,把那爛的都留下!」
嗯?這麼一吩咐,大夥兒全糊塗了!
干吧,連夜的加工啊,天也快亮了,這縣官跟三個廚師衝著這些個爛菠菜,糊鍋巴、白菜幫子、餿豆腐——愣!等太陽一出來曬得這幾桶刷鍋水直泛味兒,三個廚師傅就問縣官:
「這位大人,咱們什麼時候做這珍珠翡翠白玉湯啊?」
縣官沒好氣兒地說:
「別問我,問那二位老太爺去!」
倆要飯的一聽就接過碴兒來了,一指這桶:
「珍珠翡翠白玉湯不就在這兒嗎,十成已經完成了七成半啦,就等著皇上吃完了咱們領賞吧!」
大夥兒一聽:還領賞哪!不配出去就是好事兒。就這爛菜糊飯臭湯還大宴群臣呢!好傢伙,等著吧!碰巧了就許抄了家。
就瞧這要飯的從桶裡舀了點兒湯,嘗了嘗:
「嗯,行,還差不離!」
那個由桶底下撈了點兒碎豆腐,擱嘴裡一吧嗒:
「好!夠味兒!」
夠味兒?
過來一拍縣官的肩膀:
「這豆腐是你的手藝,我們哥兒倆一定啟奏皇上說這湯是你做的,讓你陞官財!」
縣官一聽:
「老……老太爺您饒了我吧!」
御宴時候將到,倆要飯的叫廚師跟縣官把幾桶菜重新回鍋,一人拿一根兒擀面杖在鍋裡和弄,把鹽倒在鍋裡頭,又摻上幾把砂土,嘗嘗不夠牙慘,再來點兒!
這個說:
「顏色不夠深哪?」
那個說:
「鍋煙子哪?」
嘩!一大包鍋煙子倒到鍋裡頭了。倆人隨添作料隨著嘗,隨著攪和。等到作料添齊了,鍋也燒開了,湯也攪勻了,這屋裡也呆不住啦!
怎麼?又酸又臭啊!就聽倆要飯的說:
「好啦,趕緊盛!往上端!」
呵!
這天,皇宮內院懸燈結綵,佈置得富麗堂皇。皇親國戚,文武百官早在三更多天就來在午朝門外,淨等著喝萬歲爺賞賜的這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啦!
這個說:
「年兄,據小弟所知,此湯用龍肝鳳隋,山珍海味,窮下之奇珍異寶,九熏九煉,方能製成,實在其妙無比呀!」
那個說:
「這珍珠翡翠白玉湯非同小可啊!想當年家父受皇恩曾嘗此味,回家時連連誇讚,今日我等蒙此隆恩,真乃福分非淺,祖上有德呀!」
還有德哪!
有一個說得更有意思啦:「各位,實不相瞞哪,為這碗兒珍珠翡翠白玉湯,從昨天早上我就開始絕食啦!」
咳!
御宴開始,小太監是一字長蛇陣排成一行,每人手裡全捧著個描金朱盒兒,裡邊都是官窯定燒的盤龍小碗兒,碗裡頭盛的就是這個珍珠翡翠白玉湯!
大夥兒一瞧,這小太監真規矩極了,一個個都斜著身兒,扭著臉兒(學),不敢看這個湯。
頭一碗先端到皇上面前,朱元璋一聞:嗯?怎麼又酸又臭啊?
那能不酸臭嗎?!
熏得他一勁兒噁心。哎。當年在破廟裡喝這個湯的時候,怎麼那麼舒服呀!所以老惦記著再嘗一次,今天怎麼會覺著是這種味道呢?噢,怪不得人們常說,「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哪!當初我是餓急了,可今天這湯怎麼辦哪?又一琢磨:這湯可是我找人做的,對!今天我得喝!不但我喝,讓文武百官也陪我一塊兒喝!
嘿!
滿朝文武等這湯端上來一看,啊?這是誰出的主意呀?就這臭菜湯子還大宴群臣哪,這倆做湯的非千刀萬剮不可呀,看皇上如何落吧。
朱元璋往下一看可就惱了,心說:噢,你們就會跟我享福啊?得啦!今兒咱們一塊兒嘗嘗吧!往起一站,說:「眾家愛卿,來!隨孤家一同共飲珍珠翡翠白玉湯!」
一揚脖兒,一憋氣兒,咕咚咕咚他先灌下去啦!大夥兒全嚇愣了。
「年兄!」
「年弟!」
「啊,皇上他喝了!」
「那咱們也喝吧!」
趕緊端起來,跟著也往下灌,有的被這股子酸臭味兒勾引得差點兒吐出來,可當著皇上又不敢吐,怕有失儀之罪。沒辦法,憋著氣兒一口一口地往下嚥。甭管怎麼樣,大夥兒總算把這一小碗兒湯對付下去了。全衝著皇上亮亮碗底兒,那意思是:我們可喝完啦!
朱元璋一看,哈哈大笑,
「眾家愛卿,孤家找人做的這珍珠翡翠白玉湯,滋味如何?」
大夥兒都噁心得說不出話來,只好伸出雙手,高挑拇指,表示讚美。
朱元璋一看,忙說:
「既然如此,來呀!每人再賜三大碗。」
啊!受得了嗎?!
∼∼∼∼∼∼∼∼∼∼∼∼∼∼∼∼∼∼∼∼∼∼∼∼∼∼∼∼∼∼
【珍珠翡翠白玉湯】第二個版本
在這個元末的時候啊,有個朱元璋,後來做了皇上了,就是朱洪武。朱元璋聚兵起義。打算推翻元朝,帶領著常玉春、胡大海在北京城大鬧武科場,寡不敵眾,敗出北京,弟兄失散。現在呢,我單說朱元璋一個人,單槍匹馬,落荒而逃,跑了有二三百里地,身上是又冷、又渴、又餓,實在支持不住了,一看前面有個小破廟。哎,在廟裡頭歇一會兒吧!趕到這兒一下這個馬呀,就暈倒了,自己都不知道啦。過了很長的時間哪,來了倆要飯的。這倆要飯的就在小破廟裡住,要了好些個干餑餑、剩餅子啊,還有一鍋剩餘和菜湯子。到這廟門口一瞧:喲!這兒怎麼躺著一個人啊。一看這人模樣:長腦袋,大長下巴頜,怎麼長的跟驢似的?過來一摸身上有熱氣兒,救人要緊!就給撈到廟裡頭去了。
到了廟裡頭呢,找了點樹枝子、爛柴火點著了暖一暖屋子,然後就給朱元璋盤起腿兒來,讓他緩過這口氣來。過了很長的時間,朱元璋緩醒過來了,可是心裡頭還迷糊呢,他還以為呀,跟常玉春、胡大海在武科場那兒一塊兒打仗呢。迷了迷糊的就叫常玉春,「哎,常賢弟!」這一叫常賢弟呀,倆要飯的一聽一愣!這要飯的說:「喲?哎?奇怪呀!我不認識他,他怎麼知道我姓常,叫先弟呀?」朱元璋那兒又叫:「啊,來!」那個要飯的也納悶兒啦,「喲?他也認識我姓來!」您瞧這巧勁兒的。
「啊,你怎麼回事啊?」「我餓啦!」噢,這人沒病。心說:這餓的滋味兒不大好受,因為我們哥倆常跟這餓打交道。這沒別的,得啦,咱們救人要緊。「乾脆,他俄啦。咱把這鍋剩菜湯子給他喝了得啦。」「那也得熱熱呀!」「對!」找了三塊小磚頭,沙鍋一支,柴火點著了。「你光給他菜湯子喝,他也不飽啊!」「不要緊!我這兒不還要了點糊飯嘎巴兒嗎!」「哎對!」擱到沙鍋裡啦!「哎!」這說,「好啊,我這兒還半塊餿豆腐哪。」也擱鍋裡啦!還有點白菜幫子,撅巴撅巴扔鍋裡頭,還兩棵爛菠菜,一塊兒得啦!一會兒工夫熱了,把沙鍋端過去了。
朱元璋呢?又冷、又渴、又餓,雖然餿豆腐有味兒,也聞不出來,「咕咚咕咚」把這鍋剩菜湯子喝下去了。嘿,該著的事情,他這一路啊,疲勞過度,已經中了感冒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現在呢,這鍋熱菜湯子一下去,出了身汗,他這感冒好了,有精神啦。就問這倆人,「哎呀,你們二位貴姓啊?」這要飯的一聽怎麼意思?開玩笑啊?以了半天又不知道貴姓啦?「你不是叫我了嗎?姓常,叫常先弟嗎?」「噢,對,對,對。」朱元璋他含糊答應,「那你們兩位給我做這鍋湯叫什麼名字呢?」倆要飯的這個氣呀!心說:雜和菜湯子,哪有名字啊?
這個說:「哎?他要問呢,咱就給起個名兒。」「起名叫什麼呀?」「就告訴他叫『珍珠翡翠白玉湯』」。「你別瞎扯啦!哪兒來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哎,當然有啊。」「有?珍珠呢?」「珍珠啊,咱那個糊飯嘎巴碎米粒兒,那不就珍珠嗎?」「那麼這個翡翠呢?」「翡翠呀,白菜幫子,菠菜葉,那不翡翠呀?」「白玉湯,那玉呢?」「啊,我那半塊餿豆腐,那不算呢?」「對,對對。我們這個叫『珍珠翡翠白玉湯』。」「好,名字還挺好。謝謝你們二位。我還要打仗去哪,咱們是他年相見,後會有期。」說完這話出了廟門兒,上馬走了。
過了幾年的工夫啊,朱元璋真把這個元朝推翻了。在南京城,朱元璋做起皇上來了,就是朱洪武。他做了皇上怎麼樣?做皇上以後,跟其他皇上沒有區別了。每天也是吃的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娶的是三宮六院。真是天子一意孤行,臣子百順百從。皇上說什麼,群臣就得跟著說什麼。哪怕這皇上說這煤是白的,誰都不敢說是黑的。說黑的,抗旨不遵,殺!這就完啦。皇上要給大臣不論任何一樣東西,這個大臣呢,都得拿到家去,供到祖先堂,顯示顯示。哪怕皇上賜給大臣一張草紙,大臣都得拿黃綾子裱起來,供到祖先堂,當作爭光耀祖、顯耀門庭,御賜的——擦屁股紙,就這麼厲害。
這個朱元璋坐了幾年皇上以後,吃喝玩樂,老是這套,他煩了。忽然間,有這麼幾天,身上不好過,懶洋洋的,渾身酸懶,怎麼這麼個滋味啊?一琢磨:哎?這滋味兒就跟我當年落難在小破廟裡那滋味似的,就那麼難過。我想起來了,那年人家給了我一鍋「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喝完了,我就精神了,身上就舒服了,就好了。現在我又難過了,要再來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喝,也會好過。對,哎呀,不行。沒人會做呀?哎,找這兩個人,一個叫常賢弟,我記著呢。刷了一道旨意,州城府縣貼皇榜,選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一個叫「常賢弟」,那個不知叫什麼名字。
簡短截說,我就說當年他落難時的那個縣城,也貼了皇榜了。這個皇榜貼到什麼地方?縣衙門對過,有個影壁牆,貼在這影壁牆上去了。這皇榜一貼出去,老百姓不知什麼事,圍過來就看。正看著呢,嘿嘿,無巧不成書,正趕這倆要飯的從這兒路過。倆要飯的一看這兒圍著一圈子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過來了一撥拉這位:「哎,勞您駕,您看什麼呢?」
這位回頭一看是倆要飯的,「去!走啊!打聽什麼呀?打聽心裡是病,問這有什麼用啊,皇上找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一個叫常賢弟,那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你們倆人問什麼呀?你們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倆要飯的一聽,啊?這說:「哎!大哥,好!小破廟裡喝雜和菜湯子那傢伙做了皇上啦!」這說:「是他嗎?」「當然是他呀!」「喲,他做了皇上了?那咱們得瞜去呀!」「對,走,咱瞜瞜他去。」倆要飯的打算瞜皇上去。
撕皇榜!「卡」一下把皇榜給撕了。兩個看榜的呢,就是縣衙門裡倆公差。倆公差這麼一瞧:怎麼著,要飯的撕皇榜?呵,膽子太大了,一抖鎖鏈子,「嘩啦」這就要鎖。剛一抖鎖鏈子,倆要飯的一瞪眼:「幹什麼呀?啊?怎麼回事啊?難道說鎖著去給皇帝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嗎?」倆公差一聽:「喲,鬧了半天敢情是二位『湯老爺』呀?」「誰姓湯啊?胡說八道!我們做湯。」「二位做湯的老爺。你跟我們縣衙門請吧。」
讓到班房裡頭,趕緊回稟縣官。知縣一聽怎麼著?在我這縣找著做湯的人啦?呵!該著我陞官財換紗帽。好!吩咐一聲:「即刻出迎。」趕緊換上新官衣兒,降階相迎。縣官下台階往對面一瞧啊,差點把鼻子氣歪啦,怎麼?對面站著倆要飯的:一臉的油泥,一身的破爛,光著兩隻腳丫子,站在那兒倒背著手,瞧縣官一下台階,沖縣官這麼一點頭,笑嘻嘻的。縣官這個氣呀,就您們倆人還面聖哪,我們這兒還有兩碗剩面。「真乃大膽!來呀,拿鎖鏈子鎖上,押解進京。」押進南京城。
朱洪武一聽怎麼樣?他高興了。有人撕皇榜,做湯的人找著了,呵,太好啦!即刻召見。這縣官呢,押著倆要飯的奔金鑾寶殿。七品知縣呢,在明、清兩代都是這個制度:沒有見皇上的資格,非得有個特別的召見,他還得先到禮部裡頭言禮,三跪九叩、怎麼磕頭、怎麼說話,這才行哪。這縣富呢?全不懂,也沒到禮部言禮就來了。到金鑾寶殿往這兒一跪呀,淨剩了害怕了。沒別的,哆哆嗦嗦,顫顫驚驚,淨剩哆嗦了。可是縣官偷著這麼一看這倆要飯的,這縣富納悶兒啦。倆要飯的怎麼意思?見皇上三跪九叩?沒跪,站在那兒笑嘻嘻地沖皇上點頭呢。縣官一瞧:啊,這倆敢情見誰都這樣啊?嘿嘿!這皇上還不惱?
皇上沒惱。一看果然是小破廟裡頭給他菜湯子喝的那個,高興啦!高興可高興啊,一看這穿著打扮,心裡頭暗含著埋怨這縣官,心說:這縣官怎麼這麼廢物啊?你怎麼不把他們倆人換兩身兒好衣服來見我呀?你這破衣囉嗦的,讓文武大臣、皇親國戚一看,皇上認識要飯的,我這面子往哪兒擱呀?趕緊地就拿話找轍,站起來了。皇上多咱見人站起來?這會兒站起來了,「哦!哈哈,兩位愛卿,你們為何裝作如此打扮來見寡人呢?」你為什麼裝的這樣啊?
倆要飯的他不懂啊,「不!我們老這樣?」皇上一聽,行!我這句話白說啦。他老這樣。「現在我們混整啦,您看見沒有,多混上一掛鐵鏈子。」這鎖著呢。皇上借題揮,嚇罵縣官:「糊塗的東西,大膽!給朕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你怎麼給上了鎖啦?啊?豈有此理!來呀,推出去把他殺啦!」這就完啦。
這縣官跪在那兒,好傢伙,磕頭猶如雞奔碎米,哆嗦得就跟蠍了虎子吃煙袋油子似的。哆裡哆嗦。倆要飯的一瞧這縣官,樂啦!倆要飯的一瞧:「哎喲喲喲,嘿,這有意思啊,這別殺呀!這是個玩藝兒啊!啊,萬歲!看著我們倆人的面子,饒他一死吧,因為給您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啊,人不夠用的,缺一個買作料的小夥計兒。」皇上一聽:「那好!起來!買作料去!」這縣官當了小夥計兒啦。
庫裡頭撥銀三百兩,另設御膳房,限三天限,要做「珍珠翡翠白玉湯」二百份。幹嗎做那麼多呀?皇上啊,要大宴群臣。那意思——好東西不能我一個人吃,大伙全得嘗嘗。
仨人到了御膳房,縣官就給倆要飯的跪下了,「謝謝兩位老太爺救命之恩!」「甭謝啦!」「讓你買東西會嗎?」「是,兩位老太爺吩咐吧!」「你買呀,買這個一百斤菠菜,二百斤白菜,明白嗎?三百塊豆腐,四百斤糙米,兩桶雜和菜,四瓢刷傢伙水,去吧!」縣官一聽這是要幹什麼呀?「兩位老太爺,怎麼買這個?」「甭廢話,讓你買什麼你就買什麼,少了一樣,做得了湯不對皇上口味,拿你試問!」「哎,是!買去。」
半天兒的工夫都買回來了。「兩位老太爺,東西都買來啦,就您說這個兩桶雜和菜呀,沒有。因為咱們也不能用外邊的,就得用膳房的。咱們這個御膳房裡頭啊,大師傅說啦,一天就下來一桶雜和菜,兩桶沒有。」倆要飯的一聽,「哦?那哪兒行啊,一桶怕皇上吃著不夠味兒啊。你再問問去!」「甭問啦,是沒有!」「沒有嗎?」「不是,膳房大師傅倒說了,有幾桶是有幾桶,因為那不是當天的,頭幾天的,那不能用。」倆要飯的一聽,「噢,頭幾天的?嘿,那才好呢!那皇上吃著才夠味兒呢!就要那個呀!兩桶都要頭幾天的!」「哎,哎!」
人不夠用的,又借了兩個御膳房的廚師傅,雜和菜也弄來了。仨人在這兒一站,「兩位老太爺,您吩咐吧,我們都幹什麼?」「幹什麼呀?你呀?」讓這御膳房的廚師傅,「你先去燜飯!啊,回來,燜飯會嗎?」「讓您說的,御膳房的大師傅還能不會燜飯嗎?」「廢話!會燜?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飯也會燜哪?」「那不會!」「還是的!不會聽著,告訴你,做湯的這種飯,先說燜飯時的這個米呀,不准淘!別洗!倒到鍋裡就燜!切完了上面的干飯全不要!就要底下的糊飯嘎巴。去!」「哎,是!」這個走啦。「兩位老太爺,我幹什麼呀?」「你呀,把這個白菜,跟菠菜弄一弄!」「是。」這縣官繃不住啦,「兩位老太爺,我幹什麼?」「咳,你這傢伙,眼睛裡沒活兒,你幹什麼呀?給那豆腐弄碎了。」「哎,豆腐是切丁兒啊,這是切片兒啊?」「不切!拿手抓!抓碎了,就擱那刷家飲水桶裡頭泡著。那個桶可不能擱陰涼地方,得搭到太陽地兒去曬,知道嗎?」「還曬?曬多大工夫啊?」「不論時間,曬冒了泡為止。」
仨人一聽,這是要幹什麼呀?這說:「他讓咱怎麼做咱就怎麼做,等著吧。」那個燜飯,這個就抓豆腐。就這個切菜的這個難,白菜幫子去了八九成,就要當中那個嫩白菜心兒;那菠菜呀,甭說爛的,葉兒邊上有一點黃都不要,淨擇這嫩菠菜。擇了一點呢,打了一桶水,剛要洗,讓倆要飯的瞧見啦。倆要飯的這麼一瞧:「你吃飽了撐的!這不要的東西你洗它幹嗎?」「什麼您不要啊?我這不是白菜心,嫩菠菜!」「廢話,白菜心兒,嫩菠菜呀?分做什麼!『珍珠翡翠白玉湯』這都用不著。」「那麼您說用什麼?」「就要那白菜幫子和那爛菠菜,那堆兒那個。」「那我就洗這個?」「甭洗。」「甭洗我就這麼切呀?」「不切!往鍋裡揪!」「啊?」「讓你怎麼做,你怎麼做。」「好,好!」那兒把豆腐都抓碎了,就把桶搭到太陽地曬著去了。什麼月份兒您呢?七月中旬,那天多熱呀?一會兒就冒泡了。半天的工夫,都起了化學作用了,撲哧撲哧的,往外冒酸氣,冒臭氣!酸臭沖天。那個干飯嘎巴兒也都鬧好啦,菜也都漚好啦,三個人站在那兒沖這堆東西愣:糊飯嘎巴兒,白菜幫子,爛菠菜,兩桶雜和菜,刷傢伙水泡豆腐。
縣官實在繃不住了,「兩位老太爺,我們給皇上做湯不做湯?我們怎麼辦呢?」倆要飯的一聽就樂啦,「哼哼,忙什麼的呀?給皇上做湯忙什麼呀?瞧!」用手一指這刷傢伙水泡豆腐這桶,「瞧,這不是嗎?『珍珠翡翠白玉湯』十成已經完了八成了,就等著御宴開始時候,倒到鍋裡一熱,見個開兒,然後端上去,皇上一喝,咱們就等著請功領賞。」縣官一聽:「還打算領賞呢?腦袋不搬了家就好事啊。這還想領賞啊?」那個說:『你也不能這麼說,咱們嘗嘗怎麼樣吧?」弄個勺,舀了點湯,擱到嘴裡頭了。「行,有點意思啦!」那個說:「你光嘗湯不行,你得嘗嘗豆腐啊。」桶底撈點碎豆腐,嘴裡一吧嗒,「行啦!夠味兒啦,夠味兒啦!」這玩兒夠什麼味兒啊?仨人害怕。
到了第三天頭上,呵!皇宮內院懸燈結綵,富麗堂皇,大宴群臣。好傢伙,五更天大宴群臣,可是三更天,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幹嗎去那麼早啊?他不能不早啊,每天上朝也不去那麼早,這天為什麼早去呀?嘿,嘿,皇上賜宴。大家都打算嘗嘗這「珍珠翡翠白玉湯」什麼味兒。沒喝過這東西呀!都去啦。
文武百官去的早,皇上還沒去呢。他們大伙幹嗎呀?互相吹牛拍馬。「年兄,您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嗎?」「沒有。您喝過?」「我也沒有。我雖然是沒喝過,但是我聽家父說過,家父是聽徐達丞相說的。據徐達丞相說,這『珍珠翡翠白玉湯』可是非同小可呀!據說裡頭有珍珠海味,鳳肝龍髓,真是窮天下之奇珍異寶,久蒸久煉,才得製成此湯。今天我輩深受皇恩,親嘗此味,哎,真是咱們的祖德不淺吶。」您說這不是倒霉催的嘛,他也沒聞見過那刷鍋水、臭豆腐是什麼味兒的。互相吹捧。
倆要飯的出來瞧:喲呵!全來了。人還不少,皇上還沒來呢。皇上也快來啦。趕緊的預備。「登、登」跑到膳房裡頭,「哎!御宴馬上開始。趕緊弄,回鍋熱!」「回鍋熱?老太爺,先擱什麼呀?」「隨便吧!來。」「喀嚓」一下,白菜幫子、菠菜葉先弄裡頭了。「來,糊飯嘎巴、雜和菜、刷傢伙水泡豆腐!」「咚」,全折裡頭啦!「趕快燒火,趕快燒火!」一會兒工夫,湯就開啦!這不湯也開了鍋了嗎?那屋子裡也呆不住人啦!酸臭酸臭的!熏腦漿子啊。仨人溜出去啦。一會兒的工夫,倆要飯的也出去了——他們倆人也受不了啦。「哎呀,怎麼樣啦?我看看,皇上出來啦!嘿,盛!端!」一喊「盛」,「端」!呵,二十多個小太監排成一字長蛇陣,每人手裡托著一個描金朱漆的紅盤兒,盤裡頭放著這麼大個兒官窯定燒的團龍小碗兒。碗兒裡頭盛的呢,就那「珍珠翡翠白玉湯」。
小太監往上端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看小太監往上送湯,大家是交頭接耳。「年兄,什麼地方規矩也沒有皇宮內院規矩大!你看這小太監往上送湯,你看看他們多規矩,連正眼看這湯都不敢看,你看那不是,都偏著身兒,斜著臉兒呢嗎?」一看這小太監往上送湯怎麼樣?他是不敢正臉看呢,那味兒他受不了啊。可不那樣嗎?
把湯端上來,頭一碗當然先給皇上啦。往皇上桌子上一放。皇上這麼一聞呢,也彷彿有點噁心似的。心說:這湯怎麼這味兒啊?我那年在小廟裡喝它不這味啊。現在怎麼這個味兒啊?一愣。再一看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個個緊皺雙眉,荼呆呆沖這碗湯愣,直往後躲。
皇上這兒想什麼呢?心說:這湯啊,實在是不是味兒,不是味兒是不是味兒啊,無奈有一截呀?啊,我是皇上啊,我說這湯好,我找人做的湯我哪能不喝呀?那我一定要喝。今天不但我喝,大伙全得喝。我找人做的湯嘛!當然要喝。
文武百官這愣啊,先是那樣,現在不是了,這樣。那意思:就這個湯,甭說皇上,連我們也不能喝。你看著吧,這倆做湯的人,非千刀萬剮不可。心裡淨這樣想呢。
皇上一看他們扭臉兒,皇上可惱啦。皇上一瞧。心說;好啊!合著你們就會跟我享福啊?這麼一點罪都不能受啊?你們躲什麼呀?您們幹嗎呢?等著我呢?等著我好啊,來吧!今兒咱們一塊兒啦。小碗端起來了,往起一站:「眾位愛卿,隨寡人一同共飲『珍珠翡翠白玉湯』。」說完這話端起小碗,一憋氣兒「咕咚咕咚」,把這小碗湯灌下去了。空碗往那兒一擱,坐下啦。
文武百官一看可嚇壞了。「年兄,皇上喝了。咱們怎麼辦呢?」「那還怎麼辦呢?一塊兒往下灌吧!」都把這碗湯端起來了,擱鼻子這兒一聞差點吐了。怎麼辦呢?不往嘴跟前送,往遠處送。往遠處送呢,嘴裡還得拿話找轍。「年兄請!」這說;「廢話!我請你不喝就行啦!甭廢話,一塊兒喝!」甭管怎麼說吧,一憋氣兒,總算把這小碗湯灌下去了,空碗往那兒一擱。
皇上一見文武百官都喝了,皇上高興啦!站起來就問:「眾位愛卿,寡人請人做的這個『珍珠翡翠白玉湯』,你大家喝著滋味如何?」文武百官一聽這句話,站起來各伸雙指,倆大拇哥部挑起來了,可就是沒說話。怎麼不說啊?他嘴裡還含著一口呢。
皇上一看,明白啦!皇上說:「啊,眾位愛卿,你等大家不語,各伸雙指,聯已明白你等之意——你們是想每人再來兩大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