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很容易猜測到當時周宏清的反應,遇到這樣的事情,換成誰都得傻眼。
周宏清當然也傻眼了,他明白這個事情如果鬧大的話,對於自己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沉重打擊,於是乎急得團團轉,四處托人找關係,最後,七彎八拐找到了柳慶東。
柳慶東大學畢業之後,通過分配進入省政法委。當年的大學生還不是太多,整個政法委,只有他一個名牌本科生。幾年之後,政法委書記履新,要選一名秘書,在那個極其重視學歷的年代,柳慶東自然成了首選。周宏清設法認識了柳慶東,由柳慶東出面,向縣公安局長打了一個招呼,拿到了這個農轉非指標。從此以後,周第1146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宏清和柳慶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今天,下面市、縣領導在省裡安插自己的人已經非常普遍,下面發展的自己人,花樣百出,無孔不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比如有人往領導家裡送保姆,有人在辦公廳給人發工資,有人將本縣的優秀大學生安插在一些重要部門。在當年,幹這件事的人難得一見,周宏清很可能是最早的實踐者。而柳慶東,則屬於華夏最早的這類人。
柳慶東的官運並不好,或者說,他一開始太順了,沒有經過官場磨煉,不識官場這個大海的水xing,幹事完全不講規則,只憑個xing。幾年後,書記物se到一個更好的秘書。便給他在省委辦公廳安排了一個副科長。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踢開了。從此,柳慶東的仕途不太順利,坐了很多年的冷板凳。
儘管他坐的是冷板凳,可省委辦公廳是熱部門,下面想巴結的人非常多。柳慶東在下面市縣交了不少官場朋友,最好的還是周宏清。周宏清由副縣長、縣委副書記、縣長然後是縣委書記,每向前走一步,柳第1146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慶東都出了一定的力,即使沒有幫上大忙,關鍵時刻的通風報信。也足以令周宏清在其他競爭者面前佔盡優勢。多年以後,周宏清調任外地,然後又空降回了G省省委任常務副省長,柳慶東時來運轉了。在周宏清的照顧下,提拔進入省委辦公廳,一路高昇,沒幾年,升上了副廳級。
對於他們這層關係,陸睿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柳慶東並沒有表現出跟周宏清太過親密的架勢來,所以陸睿也沒當做一回事。
掛斷了電話,陸睿把曾肖賢叫了進來。既然自己的秘書這麼清楚田東陽的事情,看來倒是可以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情況。
「小曾,你對田東陽很瞭解?」陸睿看著曾肖賢,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下。
曾肖賢早就猜到領導肯定會這麼問自己,畢竟身為一個秘書,自己在這個事情上面的表現確實有些超出一般人的反應了。
沒有一點遲疑,曾肖賢毫不猶豫的說道:「天風科技公司的老總請我吃過飯。」
陸睿一愣:「請你吃飯?」
隨即反應過來,曾肖賢身為市委書記的秘書,身上還掛著市委辦公司綜合一科科長的職務,有人請他吃飯自然是正常的。只要不是打著自己的旗號在外面做壞事,陸睿一般是不過問身邊工作人員的事情的。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田東陽請你?」
曾肖賢搖搖頭:「是公安局王書記,他跟天風科技的賀總好像是熟人,我們一起吃過一次飯。」
陸睿點點頭,便不再繼續問這個事情了。公安局的王書記。這個人自然是如今的仁慶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王茂德。如果說在仁慶市陸睿還能找到一個全心全意相信自己並且自己也相信他的人,就只有王茂德了。前一陣富爾區羅炳輝的案子。因為知道關係到陸睿和省委某些人的博弈,王茂德親自拎著槍在富爾區蹲了整整半個月,以一個市委常委級別的身份做普通干jǐng做的事情,他自然不是為了所謂的名聲和表揚,而是知道這個事情對於陸睿的重要意義。
而且既然是王茂德認識的人,他拉著曾肖賢一起跟對方吃飯,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只是陸睿還得給王茂德打個電話,這個天風科技的背景到底是什麼。
看到陸睿沒再說哈,曾肖賢想了想道:「陸書記,不是我多嘴,這個匯報恐怕您還真要好好聽聽。天風科技是咱們高新區一期工程當中比較出眾的一家科技公司,聽說他們正在跟市裡的永華集團搞合作。」
「永華集團?」陸睿的眉頭一下子皺在了一起,永華集團是仁慶市的一家上市公司,原本是國有企業,這兩年搞了幾次重組,公司卻越搞越糟糕。這個事情陸睿一直都在關注,當初讓高新區那邊跟永華接觸一下,也是考慮妥善處理國有資產的問題。只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談判沒怎麼樣,天風科技的的經理卻給抓了起來,真是太離譜了。
「這個事情不著急。要是他田東陽真的有問題,神仙都救不了他。」陸睿淡淡的說道,卻蘊含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堅持。
吐了一下舌頭,曾肖賢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給書記提個醒:「書記,我說句多餘的話您別不愛聽,田東陽是什麼人?那是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人才,留在外國的話,多了沒有,一年幾百萬總能賺吧,可人家依然還是選擇了回國,這就表明人家不是那種看重錢財的人,這樣的人都有問題的話,還有誰敢到我們仁慶市來?」
頓了一下,他吐出一口氣道:「我看就是某些人雞蛋裡面挑骨頭,冤枉好人。」
陸睿眼中光芒一閃,似乎沒想到自己的秘書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擺擺手,淡淡的說道:「你啊,這話我聽聽也就罷了,出去不要亂說話。如今這個社會,什麼樣的事情不會發生?見利忘義的事情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告訴你,在問題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論我不希望從你的口中傳出去。柳市長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不許議論領導。」
曾肖賢恭敬的點點頭:「我就是跟書記您說道說道。」
退出房間,他的心情卻很高興,自己在領導面前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有時候自己不能給領導一種沒有腦子的感覺。身為秘書固然要讓領導覺得自己忠誠,同樣要展現自己的能力,否則領導以後怎麼提拔你?
而且曾肖賢看得出,陸書記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生氣。
船到橋頭自然直,陸睿相信,既然有人想要讓自己亂了方寸,絕對不會僅僅用這麼簡單的方式,肯定還會有後手的。
躺在床上,儘管已經渾身疲憊,陸睿卻一點都睡不著,雙眼皮不斷的打架,不時襲來的困意讓陸睿總是想要休息,但是他卻怎麼也睡不著,柳慶東和仁慶市很多幹部的面孔,如同走馬燈一般的不斷在自己的腦海當中浮現出來,一個接著一個的,不管陸睿是閉上眼睛還是睜開眼睛都彷彿在眼前一般。
窗外濛濛的細雨不停的敲打著窗戶,省會燈火通明的夜晚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心醉,可是陸睿心中的一抹不安卻好像秋天瘋長的野草一樣難以消失。
田東陽被捕這個事情如果放在兩個月之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這個事情,表面上是一個偶然事件,可實際上卻是對自己一把手的領導權威的公然挑戰。
仁慶市的班子早就不是過去那個雜牌班子了,杜振海的那一次站隊選擇,再加上一號首長的蒞臨檢查,早就了仁慶市今時今ri的權力格局,可以說,在包遠征病倒之前,仁慶市那些反對陸睿的人,該垮的垮了,該走的走了,該收起心思的也收起了心思。這其中,就包括省委的某些大佬,以組織部劉部長和常務副省長周宏清為首的幾個人,乃至於省zheng fǔ的那位張省長,他們都是明白人,明白如今仁慶市的位置,也清楚就算想要對陸睿下手,也得等待恰當的時機。畢竟陸睿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又有上面的重視,不是那麼容易動的。
但是如今的這個田東陽被抓事件,卻讓陸睿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隨著包遠征市長的病倒,仁慶市的有些人,包括省委的有些人,已經有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做人,尤其是做官,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是一個大學問。官場的事情,說白了就是人與人的事情,你周圍的人跟你的關係,你跟下級的關係,你跟上級的關係,都是需要處理好的。
一個官員如果不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就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和選擇。
很明顯,如今的仁慶市,有那麼一股暗流,這股暗流原本就存在著,只不過在陸睿的高壓強勢下不得不隱藏起來,但是隨著包遠征的病重,再加上省裡某些人的推動,現在漸漸的成為了一股想要撼動陸睿地位的力量。
目光投向窗外,陸睿忽然淡淡的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