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男二女在房間裡發呆的當口,絡風突然走了進來,很隱秘地沖常樂使了一個眼色。
常樂二話不說,直接就往外走。
「站住!」石傘依冷斥一聲,又叉起了腰:「臭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天都黑了還往外面跑什麼?」
「明天是週末,又不用上學,我和瘋子就去玩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這麼晚出去肯定沒好事,老實交待,你們到底出去幹嘛!」
常樂覺得石傘依越來越像他老媽了,這也難怪,東方玉工作繁忙長期在外地,石傘依差不多算是常樂半個母親了。長歎了一聲,常樂很無奈地說:「我要留在家裡,小姑媽您又說我對熏衣不安好心,我要出去吧,您又說我是去幹壞事……哎,這世道,做男人太辛苦了!」
「別貧嘴,今晚哪也不准去,陪我和熏衣看電視!」看著常樂那故作滄桑的樣子,石傘依心裡有些好笑,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反正一直就想管著常樂,只要太久不管教下這小煞星,她心裡就覺得不自在。
「看電視?請殺了我,謝謝!」常樂哀嚎一聲,向絡風指了一個手勢,兩人拔腿就跑。
「死小子,回來!」石傘依怒喝著,無奈她沒有常樂的飛毛腿。
常樂一邊跑一邊發出得意的笑聲,驀地回頭深情地凝視了南宮熏衣一眼,後者心都醉了,癡癡看著常樂飛速離開。
「小姑媽,其實阿樂很聽話的,他一定會很快回來,你不要生阿樂的氣好不好?」南宮熏衣輕輕地搖著石傘依的性感手臂,一個勁地為常樂說著好話。
「熏衣你還幫著這不正經的臭小子說話,唉!那小色狼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糖衣炮彈迷惑你,讓我們的小公主這麼死心塌地……」石傘依氣鼓鼓地說著,自常樂離開她的視野後,心裡竟也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
「小姑媽不要生氣,熏衣陪你一起看電視好不好?」南宮熏衣無暇的眸子裡透出來的哀求之色,聖潔的臉上有著無法言喻的純真,令任何人都捨不得拒絕。
石傘依看著眼前的小天使,什麼怒氣都消了,幽幽地歎了一聲:「好吧,唉,那臭小子長大了,連小姑媽也管不住他了……」
常樂和絡風剛跑到大門口,一條蒼老的身影擋在了兩人面前。
絡老面無表情地看著一陣急剎車的兩個小毛孩,語氣平淡異常:「又要出去是不是?」
「嘿嘿,絡爺爺您果然英明神武、未卜先知、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阿樂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常樂滿臉諂媚,對於絡老這位授業恩師他向來很尊敬。
雖然很少有人能享受到常樂的馬屁,絡老卻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廢話少說,老規矩,把錢交出來!」
自從前年常樂去夜總會找了十八個小姐唱K,去年午夜溜出去飆車賭博之後,兩家的人就再也不敢讓他晚上帶錢出去玩。特別是去年那次地下賽車,常樂很拉風地跑了第一,據說最高時速超過了200……得知消息後的兩家大人差點心臟病都嚇出來了!
絡風在自己爺爺面前簡直就是個乖寶寶,很聽話地將金卡現金什麼的全部上繳了。
常樂的口袋也被翻了個底朝天,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竟只翻出一枚硬幣,就這一塊錢也被絡老不客氣地沒收了。
「太殘忍了吧,絡爺爺,難道就不能留一塊錢讓我坐公交車?」常樂滿臉的委屈,簡直就像失戀的小處男。
絡老不為所動,微笑道:「那要不要我叫人開車送你們去,小少爺今天想坐勞斯萊斯還是凱迪拉克,那輛新買的保時捷小少爺還沒坐幾次吧,不如今晚就坐這車?不要這麼看著我,我不會讓你們自己開車的,等你們十八歲考到駕照再說吧!」
「算了,我們還是自己走路吧,這有益於身心健康,啊哈哈!」常樂連連搖頭,拉著絡風就要往外走。
「記得早點回家,你們要是敢夜不歸宿的話,以後三個月內,每天早上綁二十公斤沙袋繞著濱河公園跑五圈!」絡老一絲不苟地說道。
兩小一陣哀嚎,當真是抓緊了時間,一溜煙兒的消失了。
走出很長一段距離後,常樂漫不經心問道:「說吧,什麼事?」
「不出意料的話,凌晨左右,黑手堂和老虎會估計會火拚。你不是老吵著寂寞空虛無人知嗎,今晚可以湊湊熱鬧。」絡風淡淡答道,好像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啊哦,黑手堂和老虎會?就是這兩年最出風頭的新興幫派,聽說他們的首領都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呵,有點意思,本少爺好久都沒動過筋骨了!」常樂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掏出一頂黑色嘻哈帽罩在頭上,隨後吊兒郎當地將手插在口袋裡,走路也一晃一晃的,這模樣看上去不像是豪門貴公子,反而更像街頭小流氓,如果再插一個MP3就有點像美國街頭的幫派饒舌歌手。
一部紅外線望遠鏡,隱秘地架在對街大廈的天台上,兩名身材修長健美的少年站在站立在風中,偶爾透過紅外線望遠鏡關注著街上的動靜。
「嘖嘖,有趣,真有趣。白色上衣是今年范思哲全球限量發行100件的紀念T恤,腿上穿的居然是號稱全球最奢華牛仔品牌的LEVIS,那雙運動鞋是……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呢,連我都差點以為他只是街頭小流氓……」
說話的這人始終掛著若有如無的笑容,這一點和常樂異曲同工。他身穿一套天藍色的有著『時裝紳士』雅稱的紀梵喜,將那儒雅氣度和爽潔不俗的外形完美地映襯出來,那對彷彿有雷電閃爍的眸子裡透出玩味之色。
「雷鳴,這傢伙就是那傳說中的樂少爺?」
另一名少年發話了,那身華麗優雅象徵著法國時裝文化的最高精神的黑色Dior套裝襯托下,貴族氣息撲面而來。這傢伙摸了摸堅挺的鼻子,眼裡閃過一抹桀驁,有些不屑地嗤笑道:「這傢伙確實和小混混沒多大區別,把我們五大世家的臉都丟光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與他為伍,這樣的人連做我的對手都不配!」
說話的這桀驁少年名叫慕容長天,其身份不言自明。而之前那位紀梵喜少年則叫司徒雷鳴,司徒家第三代長公子。
「呵呵,長天,別太快下定論,我總覺得這小傢伙不簡單。」司徒雷鳴始終笑容不斷,眼裡那抹陰寒卻讓人打骨子裡感到冰冷。
「不簡單?笑話,不就擺平一個小小的C市黑道嗎,這對我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的小事情!」慕容長天不以為然地反駁道,聽那語氣根本不講常樂放在眼裡。
「話不能這麼說,這幾年我們兩派聯盟交手數次,不也沒分出勝負麼?還記得我爺爺說的話嗎,不要小看五大世家的任何人,否則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司徒雷鳴說到這裡,很謹慎地住嘴了,他覺得自己沒必要調教慕容長天,因為他向來都認為慕容長天只是自己的一顆棋子,而一粒棋子太聰明了總是很難駕馭。
慕容長天根本沒聽進去司徒雷鳴的忠告,反而激起了濃烈的戰意,那原被就有些爆發的頭髮飛揚起來,語帶挑釁地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下去會會那小子了!」
司徒雷鳴輕輕擺了擺手,流露出君王般的氣度,笑道:「不要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你也太小看東方家的實力了,萬一事情鬧大了你我也沒辦法向家里長輩交待……呵呵,不用著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慕容長天身上的氣勢逐漸消散,露出了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卻也沒有反對,這些年他似乎不知不覺中唯司徒雷鳴馬首是瞻了。
在另一座更高的大廈天台上,四名衣著整齊劃一的黑衣人懶散地站立著,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卻細心地查探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黑衣人甲道:「司徒家和慕容家的兩位公子都活膩了麼?明知道現在四大世家處於暗戰狀態,居然還敢跑到東方家地盤上來撒野……要不是老爺子命令咱們靜觀其變,哥們馬上就去將這兩個小毛孩綁了!」
「老爺子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你瞎想個什麼勁?」黑衣人乙回應了一句,又有些神往地感慨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換了小少爺做主,肯定二話不說先將這兩位對頭家的公子毒打一頓,八成還會趁機勒索司徒家和慕容家一把,哈哈!」
「沒錯,我都有些喜歡小少爺的行事風格了!」黑衣人甲很淫蕩地配合道。
「少廢話,你們倆鳥人都他媽給我閉嘴!」黑衣人丁狠狠敲了兩人一記響頭,轉頭問黑衣人丙:「小少爺那邊沒異常吧?」
「頭兒,你放心,二組的兄弟們正跟著小少爺呢,還有第三小組的兄弟們隨時待命,出不了差錯的……」黑衣人丙自信滿滿地答道,緊接著繼續監視司徒雷鳴二人。
西區蘭草街是C市著名的小吃街,也是黑幫混混長期流連的風水寶地,一到午夜總有人在這裡打架鬥毆。
此時此刻,常樂和絡風正坐在燒烤攤的露天椅子上,一邊喝啤酒一邊嬉笑著聊天。
「唉,一入豪門深似海呀,其實路邊地攤的東西就未必比滿漢全席差,瘋子,你有空應該多出來體驗下普通人的生活。」常樂灌了一口酒,很風騷地感慨著。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絡風一臉鬱悶,「哪次不是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以為我體驗的還不夠?」
常樂假裝沒看見絡風那『哀怨』的表情,有些反應遲鈍地驚歎道:「啊,是嗎?我差點忘記了,不好意思,哈哈哈……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下人勞力、中人勞智、像我這樣的上人就只能勞人了……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捫心自問,為什麼我就這麼帥呢,蒼天啊,請讓我做一個普通人吧!」
絡風翻起了白眼,露出罕有的無奈表情,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衝過去將某人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一個不引人注意的陰暗處,黑衣人A有些迷惑不解地喃喃自語著:「怪了,怪了,小少爺心理素質可真好,到現在還能如此談笑自若……」
「怎麼?」黑衣人B沒來由的一陣緊張,誤以為出了什麼岔子。
「小少爺的錢不是被絡老爺子沒收了麼,一會兒他怎麼付賬?」黑衣人A迷惑道。
「**!」黑衣人B哭笑不得,狠狠給了其拍檔一拳,正色道:「不管小少爺吃霸王餐還是『飯債肉償』,都不關我們的事兒,假裝看不見,我們假裝看不見……」
遠處廣場的巨鐘響了十二下,鐘聲傳遍了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午夜悄然降臨。
好像收到了什麼指示,原本通宵營業的蘭草街各店舖早早地打烊了。
街頭和街尾,旗幟鮮明的一紅一黑兩撥人馬緩緩向中間靠攏,臉上的跋扈之氣肆無忌憚地告訴所有人『老子就是古惑仔』!街上閒雜人等很識相地馬上消失,整條街充斥著掩蓋不住的殺氣。
街角巡邏的警察隨意地掃了兩幫人馬一眼,很明智地走開了。
這樣的情形,套一句道上最流行的話足以形容:十二點以後,我做主!
那位老實巴交的燒烤攤老闆左右為難地站在原地,他還在等著最後的兩位客人結賬。
絡風臉上突然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這讓常樂有些驚訝,問:「瘋子,怎麼了,這些小混混也讓你害怕?」
「笑話,再來兩百人也嚇不到我!」絡風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接著低聲道:「現在考慮的問題是,我們都沒帶錢,難道要吃霸王餐?」
「切,我們又不是街頭小混混,哪能做這種掉價的事兒?」
常樂一邊說著一邊彎下了腰,在洛風目瞪口呆中,常樂從腳踝處雪白的襪子裡掏出幾張皺巴巴地百元大鈔,重重拍在桌子上,一副暴發戶的模樣道:「馬勒戈彼得,現在的男人出來混,誰能沒點私房錢!」
絡風被一口酒嗆住,連連咳嗽不已,好半天才緩過氣來,臉紅脖子粗地豎起拇指道:「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