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的打火機,就拋在他的車子上面,燃燒的,是楊風乘坐的小轎車。其他弟兄見楊風已經把自己的車子給燒掉了,也沒有含糊,他們也全都把自己的車給點燃。
沖天的火光,倒映著雲堂五千弟兄通紅而又鋼銳的臉,他們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猙獰,有些落寞!每個人,確乎都抱著必死的心態,他們燒了自己的車,等於是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除了間或地傳來一聲汽車爆炸聲外,漫天都湧滿了無限的寂寞和寂靜,夜,在爆炸聲的調節之下,依舊靜得讓人心裡發慌!楊風深吸了口煙,長吐了一口氣,幽幽道:「人是要死的,悲傷是必須的,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之後,淚水早已經在記憶中風乾,有時,確切的枯駁並非靈魂的空洞。一如,那片沼澤地的沉淪,窪險無盡的惋惜,神秘來執,憶消融的復話。有人願意持久的把希望寄托於我,因為我一直欣賞病態中的月色。無論在什麼時候,我絕對不會悲觀,只要我楊風還沒有死,我就相信我永遠能活!」
楊風說的話,似乎有點深奧,雖然小浪很聰明,但是小浪沒有進過學校的門,他轉頭看了楊風一眼,頓了頓,突然笑了笑,道:「風哥,你說什麼記憶什麼淚水,我怎麼就聽不明白?」
「前面一百米,就是地獄之城的禁區,貌似這麼久以來,進了禁區的弟兄就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對嗎?」楊風沒有回答小浪的問題,只是勾起嘴角,輕狂地笑了笑。
「是的,別人會死,可那不代表我們也會死!」小浪吞了口唾沫,雙眼圓瞪看著前方。
楊風長舒了口氣,他回過頭,看了眼一字排開在自己身後的弟兄,良久,沉聲道:「前面一百米,就是地獄之城的禁區,以前進去過的弟兄們,沒有一個出來過,可是,我們也要進去!就算是死我們也要進去!我楊風走在最前,如果會死,我也會比你們死的早!」
雲堂的弟兄沒有說話,在一會兒的寂靜之後,阿六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回頭看著自己手下的弟兄,茫然而惶恐,吼道:「需要風哥帶這個頭嗎?誰願意和我阿六走在前面?」
沒有人回答阿六,但是,人群確乎在一步步朝前移動,步伐雖然不快,可是非常堅決!
楊風轉頭看著地域之城,揮了揮手,待止住了眾人的腳步之後,他轉頭看了小浪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是帶頭大哥,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要做一個榜樣!」
「嘿嘿!這些話你不說出來,我心裡也明白,弟兄們心裡也會明白!」不能否認,小浪笑得很難看,說話的語氣也很難聽,猶如一隻快要斷氣的鴨子,在對蒼天做最後的呻吟和吶喊。
楊風在前,小浪在後,他們,確乎是一步步朝地獄之城的禁區走了過去,前面危險未知。
「哈哈……」阿六雙手抱著腦袋,看著楊風和小浪那落寞蕭索的背影,大聲地笑,只一小會兒,他便笑出了眼淚,在眼淚出來之後,阿六竟然頓了下去,笑,也變成了不絕嚎啕。
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一米……再往前面一步,就踏上了黃色的境界線,楊風額和小浪兩人,終於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相互看了看,而後又同時笑了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阿六已經跪在了地上,阿六雖然人長得猥瑣而且難看,但是阿六從來不下跪!用阿六的話說,他沒有跪過天,也沒有跪過地,更沒有跪過父母雙親,甚至,就連死去的兄弟,阿六也不曾跪!可是,在風哥面前,他承認他是一個軟骨頭,因為他一次次下跪,跪得心甘情願,甚至跪得自己也不知不覺!眼下阿六不但下跪,而且在跪步前行。
雲堂的五千弟兄,雖然沒有下跪,但一個個,全都肅然地跟在阿六身後,朝前走去。
汽車的爆炸聲,已經平息,沖天的火光,也逐漸地黯然,風吹過,間或的點點星火,在冰冷的空中輕佻地化過,當然,只是在一瞬間,那火星便融入黑暗,悄無聲息。
殘餘火花爆裂聲,蕭索冰夜寒風聲,相互交錯,只是,那聲音只會讓漆黑的夜顯得更靜謐!火星似在起舞,風聲似為伴奏,而大家切實能感覺到的,只有寂寞的聲音,這一點都不可笑,是的,寂寞如歌,聲聲不絕於耳,激烈地震撼著雲堂五千弟兄的心靈!
「猜個問題,你說我們一腳踏過去,是不是就會中槍身亡?」小浪吞了口唾沫,繃了句話。
沉默,一小會兒的沉默之後,楊風終於笑了笑,道:「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我們不需要猜!」是的,根本就不需要猜,因為馬上那答案就會被事實所證明!
「可是,我還是希望風哥能猜一猜,我甚至懷疑,這是我最後一次,問風哥問題,雖然我知道猜下去沒有意思,但是……但是我想知道風哥是不是永遠是對的!」
沉默,楊風轉頭看了小浪一眼,而後邪氣地笑了笑,沒說話,卻大步踏過了黃色的警戒線。
沒有意外,槍聲,密集地響起,呼嘯的子彈,從不同的方向,直接朝楊風身上射了過來。
楊風在踏進禁區的時候,就知道會有危險,他早有防備,只是,他萬沒料到,子彈竟然會是那麼多,而且,那子彈的組合,使得射過來的方向斷了楊風的任何一條退路。
當然,唯一的退路還是有的,後退,如果楊風後退的速度能快過子彈的速度,那麼他不用死!其實,楊風要退過子彈的速度,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楊風確實退了。
只是,小浪還在楊風身後,楊風在後退的時候,身子便撞在了小浪的身上,也就是那一剎那,沒有懸念,更不會有奇跡,由正面射過來的三顆子彈,全都射中了楊風的身體。一顆射在肩膀,一顆射在腿上,還有一顆射在中間,不過也剛剛射在楊風身上的屠狼刀上。
在子彈響起的剎那,小浪便看見了楊風的動作,雖然他也後退了,可是畢竟晚了,小浪一邊後退,一邊身手拉住了楊風的後背,楊風中彈之後,他們依舊在一直後退,後退。
「媽逼的,給老子衝上去!」阿六跪著朝前來了幾步,而後終於站起身,朝前衝了過去。
雲堂的五千精銳,也沒有含糊,他們一個個,把吶喊聲叫到最響,給自己打氣,朝前面衝!
雲堂的弟兄,終於沸騰了,雖然他們很怕,可是,他們畢竟在朝前面衝。因為他們雖然願意活下去,但更願意為風哥報仇!所以他們沖了,沖的毫不猶豫,視死如歸!
雖然小浪明知道楊風已經中彈,而且渾身還在微微顫抖,但是,小浪沒有去攙扶楊風,他只是緊緊地靠在楊風一起,他不能讓別人看見,欲血軍團的帶頭大哥倒下!
楊風抽出身上的屠狼刀,用力插在地上,他身子靠著小浪,左手撐著屠狼,低頭靜靜地站在原地!是的,自己絕對不能,倒下去,哪怕站著會死,在弟兄們面前,自己一定要站的很直!
五千雲堂的弟兄在衝進警戒線後,地獄之城的城頭上,突然湧現出許多端槍的漢子,那些人居高臨下,確乎是很痛快而且很興奮地對城下的弟兄進行殺戮,有點殘酷,但不殘忍。因為現實本就是殘酷的,兩軍對壘,誰都想活下去,而要活下去,你能必須殺人!
雲堂的弟兄,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可是,後面的弟兄依舊沒有含糊,閉著眼睛朝前面衝。前面的弟兄已經死了,後面沖的也知道,衝上去只會死,所以,很多弟兄甚至已經崩潰,他們中有不少的人在瘋狂地吶喊,甚至,還有人在嘶聲竭力地哭,只是,縱然是在哭的弟兄,滑落的淚水也將永遠落在他們身後,因為,他們在哭,但是卻沒有後退!
地獄之城的城頭上,朱雀肅然地看著城下猶如飛蛾撲火的欲血軍團的弟兄,臉色慘白。欲血軍團的人,不光楊風是漢子,其他的人也全都是漢子,明知道是死,他們也沖,而且,好多人怕的要命,甚至嚇的痛哭,可是,他們依舊是在衝!良久,朱雀大笑,道:「瘋子!」
朱雀身邊,不少的親信,在聽了朱雀的話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朱雀這句話,一點也不好笑,而且,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笑的心情。
五千人啊!全都衝上來喂子彈,開槍的朱雀的手下手指甚至在逐漸地發軟,這不是兩軍撕殺,這只是屠殺,而且,對方還全都是『順民』,乖乖地跑上來給你殺!
「楊風剛剛已經中彈,現在是殺楊風的好機會!」R國的那女忍者,突然幽幽開了句口。
朱雀頓了頓,終於回過頭,看了那女的一眼,而後又轉頭看著唐七,微微點了點頭。
「我不去!受傷的人不值得我動手!」唐七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便緊緊地閉上嘴,低著頭。
朱雀微微皺了下眉,幽幽道:「當楊風要殺你的時候,可不會考慮你是不是受傷!既然是在黑社會上混,就應該遵守這最起碼的規則,當掌握了主動權的時候,就應該主動出擊!」
唐七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能不開口,自然就不會開口的!
一會兒後,那R國的女人見唐七沒有回答,便陰忍地笑了笑,幽幽道:「你不去,我會去!」
唐七沒有說話,抬起頭看了那女的一眼,便默默地轉身離去。那R國的忍者,確乎是想殺楊風,在唐七離去的時候,她也動身,只是,她是準備出城,殺了楊風。
「風哥,你剛剛如果邊退邊閃,你就不會有事!」小浪在笑,而且笑的很燦爛。
「當年在S市殺陳不悔的時候,你寧願失去一隻胳膊,也不躲閃別人的刀,那是因為,我一直在你身後!」楊風沒有直接回答小浪,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