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結陣四角亂尚可維持,中心亂則是大忌。
李亮本來是憑藉著自己的人多勢眾,面對華州北軍的馬隊衝擊,擺出了這麼一個步兵的方陣在那裡,最強的兵放在中央和最前列,來對付華州的馬隊和準備動反衝鋒,像這種世代當兵的軍官,行軍佈陣很少有什麼破綻。
兩翼自然也是安排了分配了一定數量的部隊在那裡盯著,可是被遼鎮敗回的軍官,稱之為開始馬隊衝擊,步騎混合的戰法,一直是沒有使用,反倒是完全陌生的戰法。
騎兵不衝陣,反倒是兜了個***去了左側,遼鎮兵對於對方的步卒倒沒有什麼畏懼的心理,沒有什麼衝擊的優勢,那就面對面的廝殺,這個遼鎮兵一向是有自信的。
但是華州北軍的三百桿輪射的火銃,還有接下來的弓箭,瞬間給予了明軍極大的壓力,華州北軍如果就是那麼正常的作戰,火銃和弓箭在方隊之中,雖然也是會給對方殺傷,但並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明軍的陣型就好像是一個木箱,用手掌拍擊的話最多給他震顫,但是如果握緊了拳頭砸下去的話,很有可能一拳就砸穿他。
三百隻火銃集中到一處,在射程的範圍內朝著密集的人群攢射幾輪,兩軍對於火銃的射程有很不同的理解,一方認為是不過五十步,另一方卻知道自己的火銃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步。遼鎮兵的探馬前一段時間每天都是圍在鐵嶺衛附近窺探,但是人數兵力他們沒有看準,對方武器最重要的性能沒有看到。
不過對於這時候地軍官來說。也許從來不以為火器地射程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正是利用這種情報的不對稱性,華州地火銃攢射取得了極佳的效果。
遼鎮兵的方陣密集,火銃的準頭雖然差。可是只要壓住了,總能在對方的陣營裡面找到目標,每次五十支火銃的密集程度,保證了一個範圍地殺傷,後面的輪換則是不斷的擴大這輪殺傷。
第一輪的射擊就好像是釘了一個釘子,後面的射擊就是不斷的敲打釘子。讓他更加的深入進去。
實際上死在火銃射擊的遼鎮兵不過是四百多人,很多人都是受傷到底,這點死傷地人手,真要是大軍混戰的時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數量,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會為這個數量害怕什麼的。
但是明軍地陣型緊密,對面的白煙瀰漫。火銃轟鳴,自己身邊地人不斷的慘叫著倒在地上,用手裡的弓箭火器根本打不到對方,巨大的聲音。硝煙的氣味,身邊人的慘象。讓這些人的心理再也支持不住。
只是想著逃跑或者衝到前面去,雙方的大陣森然對壘,誰的陣型先亂另一方就佔到了先機,遼鎮兵亂哄哄的衝過去,正好是給劉十三大陣步卒的弓箭手當作靶子,華州軍的前鋒並沒有那麼多的火器,步卒的遠程武器以弓箭為主,要是和對方對攻,那死傷不會少,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揮最大的效用。
明軍前面的士氣崩潰,陣型混亂,已經不復剛開始的那種穩重堅固,偏偏此時各隊還不能亂,一亂就是被對方追殺潰兵的下場。
所以李亮一邊的在陣型內部拆東牆補西牆,一邊把馬隊集合起來,準備反衝鋒,其實這種勉力的維持,已經是讓陣型不穩了,而且前面的長槍手,弓箭手基本上都是李亮所帶來的兩衛兵馬中的最優秀的一批士兵,他們死掉之後,後面的替補站在第一排,面對華州軍,根本談不上什麼戰鬥意志。
華州軍大隊的衝鋒就是給快要倒地的駱駝放上了最後一根稻草,明軍的本鎮已經是經受不住這次的衝擊了,前面的人魂膽具喪,那裡還有戰鬥的勇氣,兩翼的遼鎮兵也是被本陣牽扯了精力。
本陣若是失敗,他們也不會倖免,看著本陣如此的紛亂,兩翼的隊伍也都是人心浮動,但是在他們身邊還有惡狼在窺伺,劉十三領著馬隊一直是和遼鎮兵左翼保持著三百步左右的距離,只要是遼鎮兵左翼前撲他們就後退。
馬匹的度當然是遠勝於人,所以左翼不能被他們的逗弄,搞亂了陣型,到最後也就是雙方在那裡大眼瞪小眼的對峙。
不過華州北軍鼓聲急促的響起來之後,劉十三就看到他面前的遼鎮兵不復剛才的警惕,變得心浮氣躁,就算是第一排的士兵也是不時的扭頭觀看,劉十三咧嘴嘿嘿一
血的舔舔自己的嘴唇。
舉起了自己的一隻手臂,他身邊的親衛看到,手中的大旗還是豎直舉起,只不過慢慢的劃著小圈,看到這個姿勢,劉十三身後的馬隊開始朝著前面湧去,以劉十三和身邊的大旗確定的線開始排列。
看到身邊的人已經是調整完了馬步和位置,劉十三揚起的那支手臂朝前一揮,他親衛的大旗也是朝前揮動,剎時間,人喊馬嘶,馬隊直接就是衝了過去。
步卒對馬隊,不能追擊,不能亂,只能是結成陣勢對抗,只要是一亂,被騎兵衝進去,那就是崩潰的結局,左翼的這遼鎮兵也知道這點,儘管心浮氣躁,可還是盡力的彼此靠在一起。
馬隊衝到距離佈陣五十多步的時候,遼鎮兵的左翼隊有稀稀落落的弓箭射了出來,心浮氣躁有個問題,就是讓人的謹慎和戰鬥意志都是下降許多,看到馬隊衝鋒,很多明軍都已經是控制不住,在百步左右就把箭支射了出來,這能有什麼用處,根本傷不到馬匹。
五十多步時候的弓箭,還是給馬隊有一定的傷害,不過騎在馬上的華州騎兵,有些能夠騎射的,在馬上早就是取下弓箭,到了這個距離,盡可能的把弓箭都是射了出去,劉十三率領的馬隊都是在五十步左右射箭。
弓箭的密集程度和殺傷比起遼鎮兵來,可要勝出許多了,射完之後,射箭的騎兵開始控制馬,那些沒有射箭的騎兵手中都是擎著木槍,這時候馬匹的度已經是跑快,騎射手們一減,衝到前面的都是槍騎兵了,木槍都是被直直的放平。
所謂的馬隊衝陣,這時候來了,那邊的本陣已經是被衝散了兩成,在左翼這裡幾乎能聽到李亮在那邊的怒吼「大家跟他們拼了,拼了!!」
那邊已經是要拼了,顯然是支撐不住,那麼左翼這裡更是慌亂,看著面前惡狠狠衝過來的騎兵,那木槍看著比自己的長槍要長,對方還是居高臨下,對衝起來,自己肯定是先完蛋,快跑吧!
膽怯的士兵也許只有一個,可這個先跑的士兵卻把整個左翼的陣型崩潰了,能聽到碰碰的大響就像是敲鼓一樣,華州軍的槍騎兵硬生生的撞在了那些還支著盾牌的明軍上面,木槍帶著人和馬的重量還有度衝撞力量驚人之極,很多刀盾手在碰的一聲之後,直接就被撞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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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騎射手收起了弓箭,紛紛的抽出了馬刀,呼喝著衝進了已經散亂的陣型之中,騎射手騷擾,槍騎兵衝亂,然後騎射手拿著馬刀去收割生命,整個的左翼混亂成一團,劉十三和他的騎兵組成一個小集團。
手中的大刀大斧掄起來好似風車一樣的朝著兩邊砍去,這些人都是華州的百戰精銳,當著披靡,明軍的士兵們都是紛紛的閃開,不敢正面的對抗他們的鋒頭,勇猛的突進,身邊有了空檔,後面的騎兵都是慢慢的匯聚了過來。
槍騎兵第一次的衝擊之後,都是丟掉了木槍,抽出了掛在馬鞍一側的刀斧,劉十三和親衛衝擊在前,就好像是錐子的尖端,身後跟隨著的大股騎兵就好像是錐子的利刃,直直的從左翼破了進去。
那邊的李亮雖然是準備決死一戰,但是正面被人推了過來,左翼也是大亂,整個的隊伍已經是維持不住,大批在外側的士兵不管不顧的逃跑,李亮心裡面剛才聚起來的那股決死的勇氣突然間洩了下去,決死的突擊,那就是為了能不能有反敗為勝的可能,若是決死變成了送死,心裡面實在是不甘。
他在那裡遲疑了半響,很狠的催動馬匹,朝著前面衝過來的華州軍衝了過去,身後的馬隊紛紛的跟上,此時的遼鎮兵步卒已經是潰散,到處都是亂跑的人,騎兵的行進倒是方便了許多。
華州的步卒看著馬隊衝過來,迅的放慢腳步,聚攏靠近準備列陣迎接騎兵的衝擊,卻沒有想到李亮還沒有衝到的時候,已經是控馬轉向,朝著右側跑了,左翼的劉十三率領騎兵衝殺,追之不及,這邊的步兵更是趕不上。
就看著李亮率領著明軍的一千多騎兵在右側絕塵而去,劉十三在馬上氣得狂:
「追上去,追上去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