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決絕之事的人,大都是有些豪邁的氣概,白山君前想後,這邊卻還是昂然的坐著。
白山君李仁弓雖然只不過是朝鮮小朝廷裡面的權臣,不過這權術這類的機巧,卻是全人類相通的東西,利害輕重還是容易把握清楚的,這邊李仁弓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看到對面的人所帶的兩名隨從面露猙獰之色,在那裡躍躍欲試的樣子,死士九百,想必這裡也就有兩個了。
心裡面猛然的打了個突,在那裡乾笑著說道:
「這等破家救國的事情,身為國家重臣,本君自然不願落於人後,請樸兄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對面的人聽到這句話之後,禁不住拍案而起,大聲的讚揚說道:
「白山君這等慷慨節烈的精神,才是我等朝鮮百官之楷模,我身後這兩位下人都是做事妥貼,精通內務的人物,這幾天白山君也是辛苦,不如留下來伺候大人吧,詳細的事情,我自會派人商議。」
白山君聽到對方的話,禁不住心裡面暗罵,還要留下監視的人,你也不傻啊,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可還要客客氣氣的接下,自從江峰到了朝鮮以來,各個大臣家中,護院和護衛僅僅就是十幾個人,而且都是弱之人充任,面前這兩個死士,還真是不好相與,自己的性命還是受到了威脅。
朝鮮的姓氏很少,李,金,崔,樸,高這幾個姓氏就已經是差不多包括了整個朝鮮八成以上的人口,這其實說明了當初朝鮮不過是這幾個大家族構成的國家,每家在朝廷裡面都有不低的官職。
比如說方才來拜見白山君的那位樸姓官員,是朝鮮小朝廷的正二位紫金將軍,朝鮮王國以文治國,武將的地位一向是不高,文武兩班也就是句空話,所有的決斷都是從正一位的文官那裡出。
武官最高位的正一位長期的空懸,紫金將軍樸人勇就是武將地位最高的人了,不過他也就是平常一副文臣的打扮,樸人勇也是樸家在朝廷裡面的代表,樸家的基業在南方,而且還有部分和日本貿易的特權。
江家軍來到朝鮮之後,大批跟著過來的移民都是遷居到了南方,南方許多莊園都被連根拔起,人口整批整批的被賣到了國外作為奴隸,那些貿易的特權當然也是被剝奪的乾乾淨淨。
幾大家族之中,樸家幾乎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也就是在漢城的這些族人還沒有受到什麼禍害。
也難怪這個樸人勇恨的這般咬牙切齒,他能招來死士,也都是那些因為江家軍家破人亡的人,都是對江峰和華州都刻骨的仇恨,才寧可一死,也要殺幾個夠本。
不過對於民衛的襲擊和對漢民的報復幾乎是不可能的,民衛團練的裝備甚至還過了朝鮮最精銳的軍隊,更不要說強悍之極的江家軍了,而且都督府有明令,無論何地,漢人死一名,朝鮮人十人抵命。
這更是讓逆來順受的朝鮮人們噤若寒蟬,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努力學習漢語,成為漢民,這就比什麼都要強,何苦搞那些賣命的事情。
在書房裡面的白山君端坐在椅子上面,閉目沉思,他和都督府太守府,算是走的很近的人,有時候,倒也是有些應酬往來,劉順對李仁弓的印象也算是不錯,因為頗有些明朝官場的氣質。
白山君李仁弓也是看到過華州軍隊,艦隊還有民團丁壯的模樣,這種威武和強大的氣勢,就算是比起當年來他在大明京師看到的禁軍,都要強悍許多,要知道,當年白山君李仁弓還是一個小小的使團官員去大明看到禁軍的時候,都以為是天軍下凡,而今卻有更出色的軍隊,怎麼不叫他心驚膽戰。
想到當日江峰率領兵丁進入王宮的時候,那種面色冷漠可是殺氣瀰漫的模樣,閉目沉思的李仁弓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睜開了眼睛,一時間竟然是有些呼吸急促,邊上的站著的兩個人眼神卻緊張起來,不過一個人卻開口問道:
「白山君大人,您沒有什麼事情吧?」
這兩個人就是樸人勇派來的「家奴」,白山君看著這兩個家奴臉上僵硬的表情,在那裡心裡面暗罵了一聲,心想你們連作假都不會作假,怕是出門就被亂刀砍死了,還死士圍攻呢?
不管如何腹誹,可卻不能有什麼態度表
,到了下午的時候,又有三四十人來到白山君的府邸將軍過來擔任家奴的,朝鮮國內紛亂,很多人幸運的沒有被當作奴隸賣到海外。
但是已經是沒有了他們生活的環境,又在漢民手下找不到活計的,有很多就來到漢城投奔親友,在漢城,江家軍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對金正五和士林黨其他的官僚家族進行的大清洗活動,在其餘的時候,對於漢城還是給朝鮮人自治的,當然是在江家軍駐軍的監視下面進行自治。
漢城相對的安全一些,可是面對各地來到投親的人,很多人根本也是安置不下來,有哪些關係實在親近的,或者是介紹給漢軍為奴,或者是推薦給條件不錯的人家當傭人家丁什麼的。
這樣的事情在朝鮮達官親貴之間更是常見,有些破落的家族把家人推薦給還有些底子的家族中,彼此接納,倒也是互助的一種體現。
樸家在朝鮮王國算已經是破敗了,所以經常是把他家的親戚推薦到其他人的府上當作奴僕,派了這麼多人來到李仁弓的府上,倒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事情,只不過白山君李仁弓可是恨的咬牙切齒,自己家中上下進出都是被控制了,想要做些什麼都是不成,看這些所謂「家僕」滿臉的殺氣,李仁弓也是知道,稍微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對方就會好無慈悲的動手殺人。
江峰做到大都督之後,已經很少對於工坊和商業的細節關注過了,軍政民政大事都需要他去關心,這些事情,漸漸的都是交給了趙秀才和王啟年在那裡運作,還有李光頭這樣的商人們輔佐,倒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最近卻不一樣,江峰親自的安排,吳光和鄧閩在三十三衛如魚得水,按照橫置紡紗機的原理,又開出了水力織布的機器。在江峰的關注下面,工坊以軍工生產的態度和度,趕工生產出來了一批紡紗機和織布機,幾乎是用免費的價錢賣給了依附於華州的商人們,並且派出了專人指導生產。
正在這般忙碌的時候,很是突然的,朝鮮小朝廷的白山君李仁弓代替朝鮮國王給江峰來了一封邀請函,由一個正三位的文官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都督府,邀請江峰參加三天後的王宮宴會。
在朝鮮,江峰就是太上國王,朝鮮小朝廷倒不如說是漢城知府衙門,雙方的身份實在是相差的太大,而且江峰凶名在朝鮮足可以不讓小兒夜啼,那些朝鮮官員也不敢和江峰打交道。
一般來說,宴請和一些應酬宴會,都是邀請王啟年和劉順這些人參加,華州系統的文官對於朝鮮北部的控制並不如南部那麼直接,很多的事情都是要通過朝鮮的小朝廷佈個形式上的命令文告。
然後安排那些下層的官吏前去辦理,所以漢人的官員們也要對朝鮮官員們表面上客氣一點。
這次卻破天荒的送過來帖子,江峰還真是覺得有些奇怪了,那帖子上說的明白,說是朝鮮國王到了三十歲親政的時候,白山君還政事於朝鮮王,這是朝鮮王國政治禮儀上最隆重的一件事。
從前都是要大明的使節做見證,現在自然是不會有大明的使節過來,所以邀請更加尊貴的(信上的話語)都督大人來參加,還請賞光云云……
江峰放下信箋,似笑非笑的想了一會,衝著身邊的衛士說道:
「去把劉司馬請過來。」
三日後,整個漢城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因為華州都督江峰要來王宮觀禮,不管是江家軍的駐軍還是漢城的朝鮮衙役,都是忙得不可開交,生怕出現什麼錯誤,到時候自家倒霉。
華州太守府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下撥了大批的銀兩用作費用,而且對於朝鮮王宮的僕役人數也是放寬了口子,允許有正三位官員擔保的平民進宮充當勞役,用來操辦這場在朝鮮重要性不次於登基大典的儀式。
在進宮的平民裡面,紫金將軍樸人勇擔保了二百人,白山君李仁弓推薦了五百多人,朝鮮官場對這個都是讚不絕口,說是兩位大人體恤同鄉,真是慈愛胸懷,堪稱是這個國家官員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