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的各個民衛之中出現了一名仙風道骨的道人,每大街小巷,宣講道教的經義,且治病為善。
和那些靠著符咒儀式抓鬼的道士不同,這位道人身邊跟著幾位道僮,為人問診治病,解決疑難,代寫家信之類的活動,華州十鎮之中,生活雖然是過的不錯,溫飽已經不是問題,不過當日遷徙之中,大多是務農為生的農戶,醫生和其他各種職業的人非常的缺乏,特別是醫生這種對於專業的知識有很高要求的人。
雖然說,劉順也有意識的引入了一些藥鋪和醫館,畢竟是杯水車薪,所以這個道人特別的受到歡迎。幾乎是每到一地就會有大批的民眾信仰這名『沖方道士』所宣傳的道教,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被成為道士,走過三個民衛之後,已經是變成了『沖方真人』。
太守府的衙役和民衛的民官們第一時間就是現了這個沖方真人的活動,自古為亂大多是接著宗教鬼神的煽動作亂,在華州這樣的專制地方更是嚴防死守,沖方道人所傳的『聖教』也不是大家聽聞過的什麼道派。
劉順可以說是博覽群教的經典也是頗有涉獵,他從手下衙役和官吏交上來的那些記錄上面看,這個沖方道人所傳授的教義,和全真,龍虎這些正在大明風行的道派還是有些差異。
教義之中純講老莊,說起來,當年道家沒有和方術合流的時候,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其中卻有些微妙的差異,老子的小國寡民,莊子的相濡以沫,都是比較消極和沉浸的思想,不過沖方道人卻是專說『逍遙游』。
說的是這一段:「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這段本來是說人生苦短,什麼事情都是無所謂的,可這沖方道人的演繹解釋是,正因為人的生命這麼短,才要在這短時間中最大的放射出個人的光和熱,所以不枉來這個世界上走一次。
還沒有聽說過那個道門的教義是如此的讓人奮向上,這就是標準的邪教,而且沖方道人的教義,還有什麼彼此幫扶,攜手共濟之類的說法。接著給人治病,解決疑難的善意舉動,真是大德民心。
警惕的華州太守劉順給華州都督府寫了行文,江峰現在不在,羅義和劉十二還有楊大是三人合議,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劉順的要求稽查鎮壓的行文沒有什麼回音,劉十二的回信是都督府自有處置。
說是自有處置,可是沒有什麼別的動作,反倒是任由沖方道人在那裡傳教,劉順也是有些明白了,這可能是有官方的暗地默許才會有這樣情況。
身在異地,華州和夷州的居民都是需要有些精神上面的寄托,可是從前嚴禁其他宗教傳播的時候,作為華州和夷州唯一允許傳播的宗教,基督教傳播十分之廣,特別是工匠和軍人們皈依的更多。
尼德蘭人們傳播的基督教畢竟是西洋的教派,和漢民們還是有許多水土不服的地方,這次所謂的『聖教』出現之後,一時間人人信奉,甚至許多原來信奉基督教的也是紛紛的改信。
更加有意思的是,一向是講究要融入漢民的尼德蘭人們,特別是一些年輕人,也對這個『聖教』感興趣。
一時間沖方真人簡直成神了一般,當然,他的名聲更多的是來自治病救人的慈善之舉,然後江峰預留在都督府的信箋被劉十二送到了華州太守府,當日江峰的考慮是如果陳沖的民間傳教的效果不理想,那麼就會用官方的力量來宣傳,如果是現在的這種情況,那就會用官方的力量來推波助瀾。
在陳衝開始傳教的兩個月之後,華州太守劉順親迎十五里,迎接沖方真人,算是官方對聖教的承認。
沖方真人和他的高級追隨者們住進了由官府修建的華州大道觀,並且在各地修建道觀,大道觀裡面常年的傳授經義,培養教徒。不過有意思是的,傳授教義的課程時間遠遠少於傳授醫學的課程時間。
不管是在仁川附近的大道觀還是各個鎮的道觀裡面,主要的任務都是當作醫館,治病救人。
信仰聖教的信徒只需要定時
,就可以受到不錯的治療,那些不信的就要繳納相對金,實際上,所謂的奉獻實際上就是打過七折之後的診金,當然,如果有人熟悉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道人,就會現,這些道士從前往往是在大明某個藥鋪或者是醫館裡面的掌櫃或者是醫生。
在華州信仰基督教也不會得到免稅或者是法律庇護之類的特權,當然所謂的聖教也做不到這一點,本來威斯康靠著自己的努力已經是把教徒的數量展到了三四萬人,被聖教這麼一衝擊,信徒迅的減少。
原因就是在華州這個缺醫少藥的環境之中,相對便宜的治療實在是太寶貴了。
作為安德麗亞的哥哥,也算是江家軍系統的皇親國戚,對於聖教的突然出現也隱隱的知道些理由,他雖然是無奈,可也沒有什麼別的手段使用出來,只好是在基督教會中大力的開展農業知識和文化知識的教育。
從前各個民衛的農官還有和尼德蘭人打交道比較多的通譯們,都是有些文化或者是農業知識豐富的人,現在在教堂之中專門開闢出課堂傳授這樣的知識,當然,這些都是只有教徒才有的福利。
也有些人想要學習尼德蘭人的各種工匠手藝,或者是農業知識,或者是航海之類的等等,都是加入基督教。
劉十二手下的司馬從事們不斷的把這樣的消息反饋統計給都督府,有些現象委實是讓人忍俊不堪,比如說很多人為了得到優惠的醫療服務,但是這些人也是想要學習手藝和知識,索性是聖道教和基督教都是加入。這就是所謂的見廟就拜,見神磕頭。
儘管聖道教的醫療也是頗為的粗糙,只能是治療一些簡單的傷勢和疾病,同樣的,基督教真正的能工巧匠也都是在大工坊之中勞作,傳授的知識也比較的粗淺,不過雙方為了爭奪教徒,都是提高自己教授的水平。
這樣的制衡顯然不是江峰事先預料到的,但是這樣的制衡卻肯定是江峰樂建起成的。
江峰的邀請被吳光拒絕了,不過不管是江峰還是吳光都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吳光到了晚上就點燃了幾根蠟燭在那裡描繪自己的圖紙,這也是他每晚要做的工作,晚上的照明用蠟燭,這可是一種頗為奢侈的行為,吳光也是靠著自己的手藝賺到了銀錢之後,才有這個閒錢。
正在專心致志的描繪的時候,吳光突然聽到在院子裡面有幾聲響動,他皺皺眉頭,心想難道是野貓或者是什麼別的跳進院子來了嗎?吳光根本沒有朝別的方向想,反正是他這裡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
在三江商行裡面的院子之中,江峰端坐在那裡擺弄著白天買來的火鐃,在華州的尼德蘭人中,懂得製造槍炮的人很少,因為有這門手藝的匠人,生活都是非常的優裕,在歐洲各個國家的也是很吃的開,犯不上離家萬里的來到東方。
吳光這種又是懂得製造又是懂得理論的人才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時候,守衛在門前的親衛請示了一聲,然後走了進來,開口對著江峰稟報道:
「大人,那匠人我們已經是從家中擄掠出來了,他屋子裡面的東西也沒有剩下什麼。」
江峰放下手中的火銃,輕笑了幾聲,開口說道:
「好吃好喝的給我送到華州去,明天如何出城你和黃立平商議一下,這人啊,真是奇怪,好言相勸不答應,非得動手才行。」
第二天,十幾輛大車的車隊離開了三江商行的京城分號,出城的時候,城門的護兵沒有來檢查,反倒是笑臉相送的送了出去,這樣的大商號,為難的話,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三江商行每到年節都是禮品例錢送來,何苦為難呢。
所以護兵們沒有現在大車裝載的貨物之中,被鏤空的箱子裡面有一個大活人,還有些貨車的箱子裡面可不是什麼布匹貨物,而是一些千奇百怪的金屬構件。
這個驚魂未定的『貨物』到了天津衛所之後,就會被送到船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到朝鮮,事實上,直到一個月後,京師才有人現吳光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