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過渡到鐵船還有很長的時間要走,這時候木船最怕,在甲板上面朝著船艙裡面傾倒火油,然後點燃,那基本上屬於無解的屠殺。
船艙裡面的船員和水手,或者是被燒死,或者是倉惶的爬上甲板被人用另外的方式幹掉。
近距離的強弓射中,只要是位置得當,連慘叫都不會發出來了,周圍的船隻只是聽到撲通的落水聲音。
一直在下面罵架的舢板上面的水手驚呼一聲,在那裡喊著:
「老三,你怎麼掉水裡面去了,我下去!「
聲音非常的大,周圍的船隻上面的護衛看不清楚這邊的事情,卻聽到這番對話,恰好是和落水的聲音核對在了一起,一會就聽到在那裡就是無聲無息了,顯然是罵人吵架的醉酒水手們自己無趣,已經是回到自己的船上了。
各自的心裡面恥笑了一番,也就不去理會了,不過他們不知道所有他們所認為的事情,都是那些船員們自己的嘴裡喊出來的,至於真實的事情如何,不到了跟前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阿加亞看著面前的短銃隊列,還有身後不斷爬上來的人們,心裡面終於是知道雄雞號怕是沒有什麼機會了,他的心裡面實在是不甘心,這艘雙桅船上面有兩門三磅炮,六門佛朗機——一磅炮,還有一門六磅的船炮。這樣的火力,他有信心在一對一的船隻較量中,把大明噸位比他大一倍的福船和日本任何型號的船隻通通的擊沉。
即便是跳幫作戰的話,自己的這些水手和船員都是勇猛的戰士,也不畏懼白刃的格鬥,何況船上還有四十多隻重型火繩槍。
可是卻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基本上一槍一炮都是沒有打,就要被別人繳械了。不繳械怎麼樣,對方的火銃在那裡舉著,後面拿著大刀短斧的盯著。把上到甲板上自己這十幾個人清掉。
下面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名亂糟糟的水手,這裡甚至還包括一名廚師和幫工,甲板上這些凶悍的土匪,就算是下去肉搏,也是穩操勝券了。
他並沒有遲疑太長的時間,把手中的短銃丟到了甲板上面,身邊的大副,二副看到之後也是照著樣子做,然後走到前面的甲板上面五體投地的趴下,後面拿著大刀和斧子的鐵丁上來把他們一個個的帶到邊上去。
雄雞號的船長阿加亞無奈的下達了投降的命令,下面的這些水手們自然是不會傻傻的站在完全劣勢的地位上面抵抗,紛紛是丟出了兵器然後慢慢的走了上來。
江峰手中拿著短刀站在船的中間,看著下面垂頭喪氣的西班牙船員們,在那裡開口說道:
「明天下午這艘船出發去登州的煙台山,會有四十人跟你們同行,不要玩任何的花樣,你們每個人的身邊都有人跟著。「
誠惶誠恐的李光頭就是跟在江峰的後面,江峰說得話都有帶來的通譯一字一句的翻譯給了西班牙人,船長阿加亞抬頭回問道:
「這艘船已經是裝滿了貨物,如果再多四十人,恐怕會有危險,而且淡水和食物也有很大的缺口。」
江峰仔細聽完了通譯的話後,在那裡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明天你的貨物直接就是在雙嶼港銷售,會有船隻過來接應你的。」
轉身就要下船的時候,突然回頭拍了一下通譯的肩膀,開口說道:
「把我的話翻譯給這些人聽。「
通譯連忙恭謹的答應了下來,江峰沉聲冷冷的說道:
「你們沒有了武器,在我的衛士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不要嘗試著用母語聯繫搞什麼小動作,我會在船上留兩名通譯,你們說的話不會有人不懂,也不要自己改變航向,在你們的船上有三名熟悉大海的老船工,如果航向有變化,他們會比你們更早的發現!「
李光頭聽完這些話語之後,心裡面終於是明白了江峰很多安排的用意,先前自己很多以為是多餘的事情,在現在看來,卻是精彩的措施,已經是把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近乎萬無一失。
當然,相對於李光頭的欽佩來說,地上坐著的雄雞號船長阿加亞臉色變得蒼白,很頹然的低下了頭,心裡面最後一點小心思都是煙消雲散了。
海中的幾具浮屍被用鐵鏈捆上了石頭,直接的沉了下去,四十名鐵丁就是呆在了船上,周圍的船隻和碼頭上巡邏的海盜們,只是知道在這裡有一場爭吵,剩下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第二天,佛朗機的雙桅船「雄雞號」低價的處理貨物,有
州海商的船隻把貨物接了下來,佛朗機船補充了大量食物,有些人估計,這艘船很有可能是要去美洲或者印度。
不過也是正常的事情,江峰在下午的時候把和客棧的房錢結清了,帶著身邊的十幾個隨從準備回到杭州,劉十三基本上沒有什麼水上生活的經驗,所以跟在身邊,警醒的楊石頭則是呆在了船上。
在回程的碼頭上等船的時候,江峰一邊悠然的喝著茶,一邊看著碼頭上人流,也不著急上船,過了一會茶館裡面來了那個駝背的白鬍子老頭,正是李和尚,一坐下就小聲跟著江峰稟報說道:
「大人,我的手下已經是去船商那裡去詢問了,若是有好的船坊,船工,或者是挖,或者是買,肯定是最快的給大人湊齊最好的人手。」
江峰點點頭,低聲說道:
「我在布政使府上給你留了銀子,若在船坊和船工上面的用度不夠,就去那裡支取,你把手上的活計都是跟著下面的人安排一下,過幾天就跟我一起回北面。」
聽到這些話自然是站起來點頭答應,心裡面卻是苦笑,自己原本只是準備依附江峰的私港重新發家,而且心裡面也是想到,既然是夏家可以做些事情,自己這個曾經的海上大豪已經是做的更加的地道。
沒想到面前的年輕人做事情不僅是勇猛,而且是算計很精明,江峰和他計劃的很好,就是西班牙的雙桅船和自己手下的船隻在海上匯合,然後一起前往登州,這本來就是尋常的事情。
而且自己作為船隊的首領有必要跟著自己的船在一起,不過面前的江峰絲毫沒有一點讓他離開的意思,這裡面的意思也是明白的很,就是手中握有一個人質,控制起來也是方便的很。
這麼勇猛,強勢,精明,但是花錢絲毫不吝嗇大明軍官,李光頭遇到的還真是沒有幾個,他心裡面突然有一個念頭,乾脆不如自己就上前投靠了吧,沒準會跟著興旺發達起來。念頭轉了許多,李和尚突然是開口說道:
「大人,小人想要帶著自己在福建的家眷一起去登州居住,不知道大人是不是願意收留。」
聽到這句話,江峰一愣,隨後臉上的笑容展開,把茶碗蓋上,點點頭,開口說道:
「在登州我家的邊上還有空下的宅子,就去那裡吧。」
江峰一行人離開雙嶼島一個月後,某一艘船起錨的時候,發現在錨上掛著屍體,屍體已經是泡的變形,不過這樣的變形自然不會難道那些經驗豐富的海上男人們,但是屍體身上的資料也就是僅僅能讓他們判斷出來這是一個白種人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畢竟在六橫島上每年進出的西洋船隻許多許多,這些船隻都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貨色。
這些都是後話了,雙嶼島上李和尚的內線把這個事情傳遞到登州之後,已經是嘉靖八年的九月。
杭州城外十里的幾十名倭寇屍體在那裡掛了將近兩個月,儘管有最出色的仵作師傅處理,可是在炎熱的八月還是不能繼續懸掛在那裡了,只好是就地焚燒。不過從這次之後,再也沒有什麼倭寇敢於大搖大擺的路過杭州城——或者說他們的路線都是選擇距離杭州越遠越好。
江峰帶著家眷依舊是沿著運河,不過這次是北上了。這次中途離開了運河,去了南京一趟,南京是明朝立國的時候國都,雖然是成祖朱棣把國都搬遷到北方,可是大明的南方中心依舊是這裡。也有完整的六部官員系統,也有都督衙門。
江峰這次的目的是來拜訪許久不見的許天彪和許全叔侄兩個,雙方在京師張永死後,兩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面,只是書信往來,彼此見面之後頗為唏噓。很多感慨,現在的許天彪是南京錦衣衛的千戶比起東廠的百戶來差了許多,好在是清閒富貴了許多,也算是有得有失。
雙方都不提許天彪和江峰周轉那些銀兩的問題,只是做了一些承諾,就是關於黃平和江峰的鹽業買賣,他這裡可以給提供些方便,不過江峰印象最深的還是在接風的筵席上,到最後許天彪和江峰私下說道:
「督公當年總是說,兩個鐵指環上有富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