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愣,他和身邊的隨從自然不會穿著衛所的武官官的街上大搖大擺的晃蕩,幾個人都是穿著那種商人的長衫,嚴格來說,這種長衫屬於不合禮法的愉悅,不過現在誰也不在乎那個。
自己要來拜訪的這個李和尚居然能夠認出來自己是軍人,事情倒是有意思起來了,江峰拱手笑著說道:
「李員外,如何能看出來在下是吃糧當兵呢?」
當中的那個光頭雖然被人簇擁在當中,看起來雖然神色淡定,不過眼神的餘光始終看著街道的兩邊,街道冷清依然,只有門前的江峰和十幾名手下在那裡。本來自己這一方劍拔弩張的,卻沒有想到對方卻雲淡風輕的問出這句話來。自稱為「李和尚」的威猛大漢微微一窒,冷聲回答說道:
「你的幾個奴才走路架勢都差不多,一板一眼的,除了吃軍糧的還能是幹什麼的?」
話說出口,李和尚自己卻愣了一下,好像是回想起來什麼,自言自語說道:
「現在那裡還有這樣的兵,都他娘的種地打漁去了……」
這話說的江峰心裡面倒是小小的得意一下,不過對方顯然是誤會了,連忙又是拱手笑道:
「李員外誤會了,在下不是官家的人,來這裡確實有些事情要跟您商量,揚州的邱樹剛介紹在下過來,就是揚州青山瓷器行的邱老爺子,您的朋友。」
有道是人穿什麼衣服說什麼話,江峰現在身上一身長衫,說話都跟著斯文溫和了許多,不過對方壓根不理會他的這番做作,李和尚眉頭一鎖,隨後一揮手,惡狠狠的罵道:
「邱樹剛那個王八蛋,居然這麼就把老子賣了,實話告訴你,我李和尚閉門隱居,也沒啥事情要和外人商量,請回吧!」
李光頭的話音一落,站在他面前的三十幾個年輕人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上面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江峰一行人,眼神充滿了挑釁。
江峰這裡裝了半天的有禮貌,看著對方油鹽不進的,一股心火騰騰的冒了起來,看著門前的護衛做出這種挑釁的樣子,頓時是勃然大怒。他一路上客氣了一路,結果無數不長眼的過來惹事。
這時候那裡忍受的住,面前的一個李府的護衛靠著近了些,他們以為江峰自從來這裡都是客客氣氣的,想必再吃幾個釘子也就老老實實的走了。越發的居高臨下的逼了過來,嘴角還掛上了那種十分欠揍的笑容。
果然是欠揍,靠著最前面的那個護衛被江峰一拳打的飛起,拳頭上面的藏著暗勁,台階上面十分擁擠的站著不少人,一人朝著後面倒下,四五個人都是被撞的東倒西歪,李和尚的手下頓時大嘩,口中大聲叫罵,準備動手。
江峰身上的長衫扯住領子,嘩的一聲撕了開來,隨手把手中的破爛長衫丟了過去,露出裡面緊身打扮,最前面的幾個人因為同伴被打到剛剛是開始罵出聲音,眼前一黑,頭上已經是被布蒙住了腦袋。
一個員外府第能有多大的門臉,門前氣勢洶洶的擁擠了三十幾個人,根本就是施展不開手腳,被蒙住了腦袋的幾個人還沒有拿下頭上的黑布,中間的那個已經是被江峰直接的抓了起來,雙臂用力一拋,砸向了李和尚。
江峰手下的十幾個鐵丁已經是擁了上去,他們頗為的有頭腦,知道現在這個打幾個人,而是把對方堵在台階上面,讓他們施展不開就是了。
「老子找你是看得起你,跟我在這裡拿大,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一下。」
李光頭伸手接下自己的手下,看著三十幾名護衛擁擠在台階上被江峰一個人拳打腳踢的狼狽之極,在那裡也是動了火氣。衝著自己的手下大罵:
「散開,散開,出不去就朝裡面走,擠在這裡被他打嗎!」
李和尚手下的年輕人也是反應頗為迅速,人拚命的散了開來,不過江峰身上有武藝在身,吃的好,平日裡面又是科學鍛煉,自然不是這些僅僅是仗著狠辣和鬥毆出身的護衛能比的了。
那些人拚命的散開,江峰這裡的拳腳不停,不過自然是手下有分寸,被他打中的人都是倒在地上,但是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害。
「都給我閃開,我一個人來打!!」
楊石頭和鐵丁們自然是知道江峰的脾氣紛紛的退後,江峰一個人在那裡拳打腳踢如入無人之境,李和尚在那裡看著江峰在他自家的門口,如此的囂張,已經是臉色發青,手都已經是氣憤的有些
,可是前面有手下的護衛在那裡阻擋著,他也沖不到禁不住著急的大喊:
「讓開,老子來收拾這個混帳漢子。」
李和尚也不管前面是什麼人了,雙手這裡又推又拉的,幾個大步就是走到了江峰的跟前,此時的江峰左手抓住一個護衛,右手已經是朝著胸膛捶了過去。李和尚的手下功夫頗為的高強。
不會管那個被抓住的護衛,雙拳卻是朝著江峰的太陽穴擂了過去,江峰把手中的人朝前一推,雙臂高舉朝著兩邊一架,身體朝著後面一閃,頓時架住了對方的雙拳,雙腳隨即連續踢出。
李光頭腳下一變換步伐閃開了對方的踢打,剛才這一動手已經是試出來對方的拳腳功夫,朝著自己還有一定的差距,心中禁不住獰笑:我李和尚雖然是退隱了,可也不是你這樣的小崽子能欺負的,非得給你個厲害嘗嘗。
剛要乘勝追擊,卻聽到眼前的江峰笑著說道:
「李員外,我們進去好好談談吧。」
想談,談個鳥,老子今天要不把你……,李光頭正在那裡發狠的時候,猛然看見江峰身後的十幾名隨從,手中都是拿著短火銃瞄著自己,江峰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笑著介紹說道:
「這個轉輪發火的短火銃不是太保險,不過我想十幾支要是一起開火的話,總會有七八支響的。」
江峰笑意吟吟的看著面前的光頭,看著這個李和尚果然是見過市面的人,自己若是在兩湖,山陝拿出轉輪火銃這種傢伙來,未必有人認識,這李和尚倒是知道厲害,現在雙方的距離不過是一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過火銃的齊射。
李光頭看著面前的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呼吸猛然的粗重了起來,抬頭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峰,語氣艱澀的開口說道:
「既然是老邱介紹過來的朋友,還請裡面喝茶……」
在杭州西城居住的李和尚,在三年前就在這裡置辦下了這個宅院,自稱是福建的絲綢商人,帶著全族來杭州養老的。周圍的人心裡面都是心照不宣。李和尚才四十歲剛出頭的模樣,養什麼老。至於福建絲綢商人,這個大家都是心裡面明白,這些年凡是在杭州,蘇州購置產業的海盜,都是自稱絲綢商人。
大家心裡明白,而且看到李和尚雖然深居簡出,出入都有幾十個剽悍的漢子護衛隨從,心裡面,想必是一方的豪傑。
不過他們誰也想不到,這個李和尚就是寧波六橫島雙嶼港的首領『李光頭』,寧波的倭寇爭貢,大掠地方的暴亂之後,在嘉靖三年的時候,大明朝廷開始正式的禁海。走私開始興起,經濟最繁華江浙一帶的各色貨物需要找到一個海港向海商門銷售,寧波六橫島雙嶼港就成了最佳的選擇之一。
明朝禁海之後,就連出海打漁都是重罪,在外島的這些漁民也是紛紛的內遷,距離大陸很近的六橫島就這樣荒廢下來。這個海島本身已經是有大量漁民居住,不用再費事開荒開發,更精彩的是,因為原來的漁民就是以打漁為生,打漁必然要有漁港,走私的船隻也是需要漁港,偏偏六橫島上的雙嶼港還是難得的兩港。
這就了不得了,因為禁海尋找立足點的各路海上人馬紛紛的聚集在這個島上進行交易,江峰跟夏家的交流中也是談論過這個事情,聽說是原來是浙江海上的鄧獠盤踞六橫島。嘉靖四年的時候福建人李和尚和許七開始掌管這個島嶼。
江峰在揚州的時候,本來想要通過吸引那些潑皮,潑皮被他們土氣和露財騙了過去,江峰恩威兼施的讓那些熟悉揚州內情的潑皮們打聽到了造船的中人,但是江峰和手下過去拜訪的時候,這名中人竟然不見面。
結果,江峰沒有辦法,只好給大平號退回去兩萬兩銀子,讓和海上這些人打交道比較多的大平號去給做個擔保。那個瓷器店的老闆邱樹剛這才出來見面並且給他了地址,讓他去聯繫在杭州暫住的李光頭,李和尚。
李光頭的大名江峰自然是聽說過,當時頗為的高興,還以為自己找對了人,李光頭這等的海上大豪豈不是要什麼船就有什麼船。
在客廳裡面,李光頭頗為尷尬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我李和尚已經是被人從雙嶼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