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年雖然是五十多歲,他那個做吏部侍郎的弟弟今要五十歲了,可是她的侄女年紀也就是二八芳齡,那時候的婚嫁生育年齡和現代差的好遠,這個也算是正常。女孩子到了十六歲,按照規矩應該早就是定下了人家,但是這些年整個大明的百官權貴系統上下太多。
對于于家這種歷史可以追溯到宣德年間的世家,兒女的婚姻肯定不是什麼真感情,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決定,所以本應該指腹為婚或者是娃娃親之類早就定下終身的於家小姐,到了現在還是待字閨中。
當然,十六歲說待字閨中還是頗為的彆扭。
這次朝中的格局基本都是穩定了下來,嘉靖皇帝雖然是年輕,可還是把一個個老臣權貴掀翻在地,現在的朝廷全都是皇帝的私人,朝中的格局已經是無限的明朗。這時候,皇帝親信陸炳來給最近的新貴劉順提親。劉順短短兩年從低品的翰林侍講學士,做到今天的山東布政使。
看這個年齡,將來還有無限的可能,而且還是出身寒門,這樣的人正是需要後面豪門世家的幫襯。所以劉順中年喪妻,還有一個快要成年的女兒,種種的事情都不是問題了,很快就是派人過來提親。
於老翰林也是修身養氣多年的人物,那裡從容的說完,就靜靜的等待劉順地反應。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太過突然,還以為雙方早就是有了準備。不過他有一點也是沒有想到的,陸炳雖然是大事不糊塗,可是這種細微的家常禮節之中,卻不是那樣的明白。
劉順現在也是一省之長,不露聲色也是必要的技能,可是臉上卻變得有些微紅,心裡面是說不明白的彆扭。心中暗想。我本來是指望扣住女兒不放,讓江峰那個混帳小子找人過來提親,好讓芳蕊風風光光的嫁過去。也算是給自己的女兒爭奪一個名份。而且有些話劉布政使是不好和別人說地。
比如蘇家姐妹的存在,戶部的蘇侍郎獲罪下獄的事情,現在官場上還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傳言,誰也想不到居然會在江峰的手中。而且看起來要和自己地女兒共侍一夫,真是膽大包天的小子。
可是,無論如何劉順也是沒有想到,給自己女兒提親的人沒有來,倒是有給自己提親的人上門了。這種錯愕的感覺可真是頗為的奇怪,本以為嫁的是女兒,誰想到自己的紅鸞星倒是動了。
看著面前的這個劉順臉色平淡的坐在那裡也不反應,於老翰林地臉上雖然是掛著笑容,但是心裡面也是有些不愉快起來,心想你劉順也是從二品的官員。待人接物,怎麼如此地不知道好歹。果真是寒門出身。
正腹誹的時候,劉順卻頗為冒失地開口問了一句話:
「敢問於兄。此事是何人推手。」
這話出口,心思精明的於老翰林也是在那裡愣住,心裡面頓時對劉順這樣的反應明白了大半,感情這個布政使可能就不知道所謂提親的事情。不過既然是上門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的問題,於老翰林呵呵的笑了幾聲:
「乃是忠勇男陸大人從中牽線,這事情做的,哈哈……」
劉順心思電轉。心想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有誰和陸炳地關係比較近一些,問題是劉家做官的現在也就是他一個人。自己每月又是定時地去信問候陸炳,京城之中還有誰,並不需要太複雜的事情,很快就是想到江峰。
『好小子,居然算計到我的身上來了』劉順心中自然是有些怒氣,轉念一想,若是娶了這門親事,將來的好處也是不少,何況,女兒劉芳蕊又不能一輩子都是留在家裡面,自己的官越來越大,府中沒有一個總管內堂的人也是不行。
可是這件事情卻讓劉順的心思猛然輕鬆了起來,江峰那個人並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看來也是可以把自己女兒托付給他了。
主意打定,劉順突然在那裡輕輕的拍了一下邊上的茶几,開口哈哈的笑了起來,慢慢說道:
「如此美意,劉某自然是樂意承下,只是劉某今年四十二歲,又是續絃,是不是委屈了於兄的侄女?」
聽到事情說成,於老翰林自然是不會把劉順這些自謙客氣的話語放在心裡面,在那裡連連搖手笑道:
「無妨無妨,劉老弟你風華正茂,現在牧民一方,將來必然是朝廷柱石,何必講究那些小節,為兄在你這裡討個准信也就是放心了,接下來的事情,劉老弟還要盡快操辦啊!」
這裡說的就是請媒婆上門,若干的禮節程序問題了,劉順在那裡含笑應了,雙方正是高興的時候,卻聽到在正堂的後面,有人恨恨的冷哼了一聲。於老翰林愕然,劉順卻是聽得明白,這個正是自己女兒的聲音,不過熟悉自己女兒性格的劉順自然是心裡面明白,劉芳蕊生氣的未必是自己續絃,恐怕是自己都要是操辦了,卻還關著女兒不讓嫁人的事情。那邊的老翰林卻小心的問道:
「這是?」
「正是小女,見笑了,見笑了。」
於老翰林知道這個時候就是該告辭了,剛要起身,外面卻有門房在那裡大聲的唱名:
「按察使丁大人到∼∼∼!」
老翰林在那裡笑著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既然是有客來訪,我就先告辭了,這些消息自然是有人傳遞回京,濟南府風景不錯,此次來,正是要遊玩一番。」
劉順也是站起來,微笑著拱手相送,心裡面卻是在想:如果沒有預計錯誤,恐怕外面這位按察使就是給江峰做媒來了……。
一個月之後,山東布政使劉順娶了吏部的於侍郎的小女兒,這件事情在山東和京師的官場頗為的轟動。有了這樁聯姻,誰都是看的明白,劉順將來在仕途上更加的前程遠大,所以婚禮那一天,當真可以說的上
盛大。
相對來說,布政使嫁女兒的事情雖然也是大事,不過在劉順和江峰刻意的低調下面,反而沒有什麼太大的聲勢,自然山東上下的官員該做的還是要做。上官娶妻嫁女幾乎是在差不多的時候進行。
雖然說出去有些可笑,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這兩樁婚姻代表是什麼。
在濟南沒有大操大辦,可在登州就不一樣了,送親的隊伍距離登州五十里的時候,渾身盔甲鮮亮,威風無比的鐵丁就充做了儀仗隊的角色,微山島的男丁現在雖然是和新兵們一起訓練,不過他們畢竟是馬上出身,鐵丁們現在是一人訓練百名步兵,訓練微山島的馬隊的人卻是一人負責二十人。
微山島馬隊的人剽悍和控馬的技術不差,不過缺乏正規戰鬥的陣型和紀律和技術,這些都是要由鐵丁們訓練,江峰不怕形成派系就是靠著這個,在正規的訓練出來,每月發下餉銀,在江峰自己的家丁清冊上登記這些力量就是實實在在的自己人。
話說的有些遠了,幾百名騎兵現在也是上馬,渾身收拾的齊整,整齊的跟著迎親的隊伍,裡面自然是少不了什麼吹鼓手什麼的,一路上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當然了,整套的喜慶裝備早就有明白人給準備完全。
可是一百多名鐵丁和五百名騎兵,這個聲勢太大了。本來趙秀才還要勸導江峰說是,這麼做太過招搖,不過江峰這次卻是斬釘截鐵,話說地很硬:
「我不能風風光光的去提親,總得把娶她進門的事情做足!」
上面要低調,但是登州知府,附近的六縣縣令,登州兵備道衙門。登萊水師衙門登州本地的官府卻不能低調,江峰現在的身份可是登州左衛的指揮使,身上有著登州營都司的職務。
江峰現在已經是這附近級別地最高的武官,而且還是山東布政使的女婿。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級別,不奉承也不行啊。所以現在江峰在登州府最大的酒樓翠玉樓門前。滿面笑容地都快要發酸了。
登州府城不大,照理說衛所指揮使應該在住在自己的軍營所在,不過現在有了登州都司的職務,自然就是可以在城中有府邸,但是品級有太高,城中沒有什麼合適的宅院,只能是另外建造,時間倉促根本來不及,只好把這個酒樓包下權做招待各方貴客的地方。
每個來拜見江峰的登州官員和地方的士紳都是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心裡面都是想著這莽漢可是得罪不起。上面有人啊。
正在寒暄客套的時候,有家丁打扮的人跑到江峰地身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江峰點點頭,馬上衝著坐在翠玉樓裡面的各路官員士紳大聲地說道:
「各位。我們家鄉辦喜事有個規矩,就是要到城頭去觀看新婦入城,大家一起。大家一起。」
這等莫名其妙的規矩誰也沒有聽過,不過在場地這些人肯定是不會反對,何苦得罪人,結果一幫子登州府的達官貴人們紛紛上了城頭,還有人不時的奉承幾句:
「大人家鄉的風俗真是雅致啊。」
迎親的隊伍距離城門不算遠了,看到這支隊伍的時候。牆頭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花轎和吹鼓手並不稀奇。但是震撼他們的是卻是護送的隊伍,六百騎!整整齊齊地跟在迎親隊伍的周圍。
更為誇張地是這六百騎裡面,還有一百鐵甲重騎!馬步平穩,不急不躁的跟著迎親隊伍,鐵甲閃爍著寒光,馬上的騎士臉色都是沉靜,專心致志的控制馬匹,不驕不躁的前進。城牆這些人看到了這種場面,先是屏住呼吸,接下來可不光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六百騎啊,山東上下沒有一個衛所有這樣的力量。
青州衡王府出事的那一次,所用的四千騎兵可是整整十幾個衛所湊起來的馬隊,雖然說很多衛所和軍營報到上面的都是什麼有馬五百匹,一千匹,實際上有個一二百匹馬就是了不得,至於發下的馬料錢都是落進了自家的腰包。
不過更加荒唐的事情是兵部和戶部還有地方上,負責發餉的人居然只是發下來足額軍餉的五成到六成,層層的剋扣下來,所以各級的軍官都是把軍餉剋扣下來養自己的親兵家丁,誰也不願意去養馬練兵。
看著下面緩慢走進城門的隊伍,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勢還是震懾著牆頭的各級官員,這些人互相對視,心裡面想到,這個指揮使莫非是殺了,做了都司就這麼下本錢養兵,豈不是要把褲子賠掉,腦袋傻掉了嗎?
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江峰現在可不是靠著朝廷撥下的銀子養兵,他自有日進斗金的法子,城頭的官員們雖然是心裡面暗自笑著江峰的傻,可是各個的心裡面都是被這幾百騎顯示出來的力量震懾住了。
不管是心思靈便與否,這些官員也明白了另外一個事情,就是今後登州地面上,恐怕說話管用的只有江峰一個人了,位置高,拳頭大,不服不行啊。
江峰看到下面的隊伍已經是完全入城,這才含笑對著城頭的人們說道:
「各位,俺老婆已經是進城了,咱們也該回酒樓喝酒了,今天不醉不歸啊!」
牆上的官員士紳們都是轟然的答應,紛紛的朝著城下走去,不過此時的動作卻和剛才有些不同,每個人的眼神和舉止中都是對江峰多了許多的敬畏,這種敬畏不是虛假的逢迎,而是一種人出自對權勢和武力的強大面前,骨子裡面的畏懼。
江峰表面雖然是依舊和氣,不過心裡面卻是大樂,派這些騎兵護送迎親隊伍入城確實是有給女孩爭面子的意思。但是卻意外的被劉十二誇讚此舉高明,這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個事情高明在何處,兩個字:
「立威!」